寫了30年新詩,又做了20多年詩詞,對詩的現(xiàn)狀頗有感觸。
詩是流淌在中華大地上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前進中依次出現(xiàn)了不同壯麗的景觀。詩經、樂府、唐詩、宋詞、元曲、明、清民歌。五四以后,以白話詩為主的新詩也取得了可喜的進展,涌現(xiàn)出郭沫若、臧克家、艾青、田間、郭小川、賀敬之等一系列為代表詩人。
新詩在上世紀30和80年代出現(xiàn)了兩次波折,西化、傍洋。問題可能出在“橫的移植”,即翻譯上。兩把刀直譯西方現(xiàn)代詩,主語謂語,名詞動詞,譯出來怪怪的,越看不懂越好,一個人如此寫,大家比貓畫虎,就成為朦朧詩。詩是不能翻譯的,波德萊爾的《惡之花》,有人譯成長長的句子,王力譯成五言體。隨著經濟的發(fā)展,中國人對西方不再迷信。“西化”漸去,而“矮化”到來,內容上“俗”,形式上“水”,由吟唱變成了說話,散文分行。降低了高度、醇度、難度,會說話便會寫新詩,新詩也便失去了魅力,大家不愿看了。
新詩的毛病給舊體詩提供了復出的良機,深藏在中國人和漢字中舊體詩的種子春風吹又生。然而好事多磨,有人視復興為復古,時代變了,生活變了,口語變了,仍要刻舟求劍,固守唐宋,堅持平水韻。對于用韻的守舊,明朝人張隧就曾批評過:“天下事最僥幸而不可解者,沈約韻書是也?!薄凹s吳興之武康人,局于方言蠻語,不審宮羽,不備四聲,而敢背越賢圣,變亂千古,亦即謬妄矣。不知后世學士大夫,何故而尊之如圣經,歷百代而不敢易乎!此甚不可曉也?!彼麄兙ǜ衤芍夹g,不諳作詩之藝術,只見鐐銬不見舞。陳詞短調,塑料花,有形有色而無韻味。所以當前詩詞作品浩如煙海而鮮有佳作,更沒有公認的代表詩人出現(xiàn)。
對于當下詩歌現(xiàn)狀,可以一句話概括,新詩需要民族化,舊體詩需要現(xiàn)代化。二者不是兩股道上跑的車,互爭高下,互相排斥,而應該是新舊并存,雙軌并行,互學互補。中國詩歌的發(fā)展,既不能回到古代,也不能跑到國外。而是科學發(fā)展,正確處理繼承與革新的關系,正確處理繼承民族傳統(tǒng)與借鑒外來文化的關系,匯新詩、民歌、舊體詩三源于一流,再鑄中國詩歌之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