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說冰心老人的家和福州于山戚公祠

今年“六·一”兒童節(jié)前后，北京發(fā)生了一件讓人久久無法釋懷的事情?？?012年6月3日《京華時報》“北京·熱線”第7版報道，位于昌平水關長城腳下，北京中華文化名人雕塑紀念園的冰心和吳文藻夫婦紀念碑，被孫子吳山用紅漆寫了8個大字：教子無方、枉為人表。據紀念園負責人說，吳山于5月31日在沒有進行登記的情況下進入，不但用紅漆寫了字，還貼上了一封信。冰心夫婦的雕像是在2002年建成，為著名雕塑家張得蒂女士的作品，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佳品。公共文化設施遭到如此破壞，既是對先人的大不敬，也反映出社會精神出了問題。

中國有句老話叫“家丑不可外揚”，因此，在幾千年“腐朽”的農耕文化、商賈文化、官場文化里，有幾個東西是“鐵律”，比如孝，比如家和萬事興，比如隱忍，比如由“孔融讓梨”演繹出家庭關系的理性處理。吳山的行為，據事發(fā)當天隨他一起去紀念園的一個女子稱：“這也是吳山被迫無奈的辦法，當天下午他非常氣憤，還想把雕塑砸了，但被我們拉住了?！痹撆颖硎?，吳山父母于2001年正式離婚，但離婚官司打了6年。吳山認為母親是弱者，法院判決的財產分割不公平，且生活中父親吳平對母親陳凌霞不好?，F在母親身患癌癥，醫(yī)院下達病重通知書，吳山想讓父親多關心一下母親，但父親吳平始終不接電話?！捌鋵嵷敭a的問題只是一部分原因，他也知道是在破壞公共財物，但為了母親，他豁出去了?！迸臃Q。據報道，冰心吳文藻夫婦共有三個孩子，長子即為吳平，而陳凌霞是吳平的第二任妻子，他們的兒子便是吳山?！懊恕薄半x婚”，這些事攪一起，讓網友們“不炒”都難。而且還引出所謂冰心有11套房給了兒子，這說法混淆視聽，讓我們這些對冰心老人有著無比崇敬之心的人，摸著良心不得不說幾句。

上世紀90年代初在福州市工作，主要事務之一就是聯(lián)系在京鄉(xiāng)親。冰心老人是福州長樂人，我們和市里領導每次去看望她，都是老人最高興的時候。我跟《北京紀事》傅偉社長說，咱大作家沒見過幾個，但卻有幸和冰心老人見過幾面，如今一想起來便十分自豪。其實，她的住房和同時代的很多作家一樣，小到不能再小了。冰心老人的字好，福州市在北京福州會館重建的時候，請老人題寫?zhàn)^名“福州會館”，她有求必應，字寫得非常硬朗，一下寫了好幾幅。在我們心目中，冰心老人不僅是作家、文化名人，更是中華文化的精神教母，容不得半點褻瀆。正如一位叫汪昌蓮的朋友說，冰心的成就和貢獻是多方面的，她把一生都獻給了孩子、祖國和人民，獻給全社會和全人類，引領了包括其子孫在內幾代人的文化生活和精神追求。由此可見，并非是冰心先生“教子無方、枉為人表”，而是……

這幾年，所謂名人家庭風波讓一些看客過足了癮，有的“利益攸關方”更是極盡幕后推手之能事，有的“老中青”道德精神嚴重“腦殘”，人生價值觀基本上在“錢眼”里打轉，把無恥當有趣，把流氓當可愛。遺憾的是，一個人的丑惡行為如果不聲討，其惡劣影響就會在社會上泛濫，甚至影響國家的命運。

家鄉(xiāng)人民想著冰心老人。1997年8月25日，是冰心處女作發(fā)表78周年紀念日，這一天，建筑面積達4500平方米的冰心文學館，在福州長樂隆重開館，這是全國唯一的專門收集研究冰心文學的場所。展廳面積有600平方米，最有意義的是中間特別辟出一塊約40平方米的地方，復原了冰心晚年居住的海淀白石橋中央民族大學教授樓34單元34號的兩個房間，分別是客廳和臥室。原故居內所有能移動的物品全部搬了過來，按照老人生前的擺放復原。當然也有遺憾，你永遠也看不到那只伴隨老人多年，有著貴族品性和良好鏡頭感的大白貓。

和傅偉閑聊，他說了很多教育的困惑，比如對現在中小學語文課本的修改，把那些我們兒時的“經典”幾乎改得面目全非，解釋也摻了不少“沙子”。其實，給孩子的東西可以簡單，關鍵把是非善惡弄清楚。說起毛主席詩詞，讓人想起了中國革命起起落落，一段歷史，一塊地理，讀著詩詞就聯(lián)想到，學著有意思，學了就不會忘，沒有說教，只有真情。我說小時候正趕上“文革”，學校里成天學農、學工、學軍，學會了生存，到現在我們雖然成不了國家棟梁，但也算是一個合格的螺絲釘。學過的東西沒有荒廢，語文書雖然充滿了革命思想，可時時閃爍向善之心，無形中鑄就了我們的品相，因大美而感動，見大丑而憤怒。

當代和毛主席在詩詞書法上能相提并論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被世人稱為人間活佛的趙樸初居士。樸老的一生，詩詞和書法承載了傳道的神圣使命，自從29歲在圓瑛法師的指引下步入佛門凈土，就以清廉、慈忍、正直、高尚的大德之心護佑眾生。特別是樸老的書法，字超好可不難求，一般經營性的單位或公司什么的不寫，別的人都盡量滿足。我父親從70年代后期開始做樸老的保健醫(yī)生，先后求了三幅字，一個是給我編的《中國現代散文百家》題寫的書名，一個是給我父親的條幅，再一個是給福州于山1993年前后新建的“于山堂”題寫的大字。本來“于山堂”這三字領導有意請歐陽中石來寫，可那一年他中風未愈。如今，樸老的這三個字已是無價之寶，是天意。字被放得很大，背靠于山，大氣磅礴，已經成為福州的文化精品。

于山古時位于福州城的東南隅，又名九仙山、九日山，形如巨鰲，制高點鰲頂峰，海拔58.6米。最漂亮的白塔，是福州的歷史地標，原名“報恩定光塔”，唐天佑二年（公元905年）閩王王審知創(chuàng)建。山上建有抗倭名將戚繼光祠堂，明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戚繼光自浙江率兵6000支援福建抗倭，在寧德、福清、莆田打了三個大勝仗。班師回浙時，福州官民在于山山頂平臺設宴餞別，勒碑記功。后人又在臺旁建祠，內祀戚公戎裝塑像，陳列戰(zhàn)袍甲片、行軍干糧“光餅”“征東餅”。祠東有一“醉石”，相傳戚繼光喝了慶功酒后至此，見一方形如床榻的巨石，仰臥而睡。有一灰樓稱“蓬萊閣”，原名“復亭”。公元1916年，美教會利用流氓偽造賣買契約，企圖侵占祠址，后被老百姓揭發(fā)，有小學校長黃承潮、教員石屏藩挺身而出進行抗爭。他們組織游行，市民紛紛響應，迫使美教會不得不歸還祠產。1936年郁達夫謁祠，賦《滿江紅》一首：

三百年來，我華夏，威風久歇。有幾個，如公成就，豐功偉烈！拔劍光寒倭寇膽，撥云手指天心月。會稽恥，終當雪；楚三戶，教秦滅。原英靈永保，金甌無缺。臺畔班師酣醉石，亭邊思子悲啼血。向長空，灑淚酹千杯，蓬萊闕。

于山西面是福州老城區(qū)三坊七巷，南后街與楊橋巷交會處有個老宅住過三位名人。冰心在《我的故鄉(xiāng)》里是這樣描述的，“具有很典型的福州民宅特點，除中軸建筑外，左右兩旁還有許多自成院落的房屋，每個院落都有水井；北院之西還橫亙著一列坐西朝東的雙層樓房，樓房之西是花園?！边@房子原是辛亥革命烈士林覺民故居，他在廣州黃花崗英勇就義后，家人避難搬到福州遠郊，房子賣給了冰心的爺爺。民國建立前后，冰心就在這居住。據介紹，著名的才女林徽因是林覺民的侄女，也曾居住在這里。如今老房子成了全新的文化資產。

最后，讓我們重溫冰心1947年《談生命》的一段美文：

宇宙是一個大生命，我們是宇宙大氣風吹草動之一息。江流入海，葉落歸根，我們是大生命中之一葉，大生命中之一滴。在宇宙的大生命中，我們是多么卑微，多么渺小，而一滴一葉的活動生長合成了整個宇宙的進化運行。要記住：不是每一道江河都能入海，不流動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種子都能成樹，不生長的便成了空殼！生命中不是永遠快樂，也不是永遠痛苦，快樂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等于水道要經過不同的兩岸，樹木要經過常變的四時。在快樂中我們要感謝生命，在痛苦中我們也要感謝生命。快樂固然興奮，苦痛又何嘗不美麗？我曾讀到一個警句，是“愿你生命中有夠多云翳，來造成一個美麗的黃昏?！笔澜纭液蛡€人的生命中的云翳沒有比今天再多的了。

編輯 /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