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逝去的血火交織的漫天翻滾的歷史煙云,人們可以看到一個充滿著戰(zhàn)斗豪情的共青團前驅領袖顧作霖。
在紀念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成立90周年之際,我們不可忘記一個杰出的共青團領袖。他就是捐軀在中央蘇區(qū)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少共蘇區(qū)中央局書記顧作霖。他去世時年僅26歲。
蘇區(qū)少共“總抓手”
1931年4月中旬,中共中央派出由任弼時、王稼祥與顧作霖組成的“中央代表團”,從上海進入中央蘇區(qū)。當時對于3人的工作分別有如下安排:任、王著重于蘇區(qū)中央局的組織和宣傳,時年23歲的顧作霖則負責蘇區(qū)的共青團工作。
顧作霖于1922年考入南京東南大學附中,因參加“五卅運動”被校方開除。1925年秋,顧作霖進入上海大學,翌年在學校加入中國共產黨,不久,他參加了黨領導的第三次上海工人武裝起義。他在起義斗爭中的非凡表現(xiàn),黨中央決定將他派到江蘇、山東任共青團省委書記。1927年冬,顧作霖擔任了共青團中央組織部長。1930年,他又成為中央長江局委員、長江局總行委成員兼秘書處負責人。這次選調顧作霖進入中央蘇區(qū),當時的考慮是:中央蘇區(qū)的共青團缺乏得力的中堅領導,工作處于松散、軟弱的狀況,亟需一位領軍人物打開少共工作的新局面。選擇年輕而富有斗爭經驗的顧作霖為中央代表,就是要他出任少共(共青團)蘇區(qū)中央局書記。
“中央代表團”進入蘇區(qū)后,各自展開了所擔負的工作。顧作霖單獨找蘇區(qū)中央局代理書記項英,了解蘇區(qū)共青團的情況。從了解的情況看,由于蘇區(qū)嚴酷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主要領導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放在了戰(zhàn)爭上,團的工作無法顧及,“只有余澤鴻在唱獨腳戲!”接下來,顧作霖又找了負責團的工作的余澤鴻在內的許多干部,基本弄清了全部情況。這位正式履新的少共蘇區(qū)中央局書記,開始了大刀闊斧地抓工作。
首先是健全少共蘇區(qū)中央局的機關。顧作霖協(xié)調從紅軍總部及地方上一下抽調了6名干部,充實到機關,保證局機關的正常辦公,開始有文件、材料向下發(fā)出。顧作霖創(chuàng)辦了團中央局的機關報《青年實話》,親自撰寫每期的稿件。這張報紙的發(fā)行量達到2.8萬份,成為蘇區(qū)青年十分喜愛、影響很大的讀物。
顧作霖最為重視的是蘇區(qū)各縣團的機構建設,多次到江西、福建和湘贛蘇區(qū),指導這些省的團省委的建立與健全。1931年8月,顧作霖主持成立了少共福建省委。同年11月,顧作霖出席在于都橋頭召開的少共江西省“一大”,指導成立了少共江西省委。1932年1月中旬,中央蘇區(qū)少共“一大”在瑞金召開,會議通過了《紅軍中團的工作決議》,理順了紅軍部隊中團與黨的關系、團的工作與部隊政治工作的關系,使蘇區(qū)共青團的網絡在軍隊與地方中有效展開。
“哪個地方共青團員的數(shù)量少于共產黨員的數(shù)量,是我們工作的失職甚至職責恥辱!”這是顧作霖每次在團的重要會議發(fā)出的呼吁。在他的筆記本上,記錄著少共江西省委統(tǒng)計到的數(shù)字。江西蘇區(qū)的15個縣,共青團員才有1萬人,而同期這些地方的黨員超過了1.8萬人。顧作霖強調:“要像大年初一迎客那樣熱情地敞開團的大門?!痹谥醒胩K區(qū)少共“一大”會議上,通過了《團的建設決議案》,提出“廣泛而有效地發(fā)展團的組織,”但要“堅決反對關門主義的、以及拉伕式的發(fā)展”。1932年2月20日,在顧作霖主持下,少共中央局再次做出《發(fā)展蘇區(qū)少共組織的決議》,強調“要在紅色區(qū)域普遍建立團的組織,在所有的工廠、作坊和鄉(xiāng)村中建立少共支部,要在紅軍和地方武裝每個伙食單位中建立團的基層組織——支部。”
在顧作霖為書記的少共蘇區(qū)中央局的切實領導下,蘇區(qū)各地的團組織得到迅速擴大。興國、于都等15縣,至1932年4月新增團員10675人,比原有人數(shù)超出一倍還多。至同年12月,江西省共有團員29000多人,比1932年春之前增加了4倍多。少共蘇區(qū)中央局下轄的省區(qū),擁有共青團員71000多人,加上紅一方面軍各部隊的團員18000多人,共有10萬余共青團員活躍在各條戰(zhàn)線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黨組織的有力助手,也成為蘇區(qū)斗爭的最具活力的中堅力量。
刀下救出胡耀邦
贛西南蘇區(qū)的所謂肅“AB團”運動,受到王明左傾路線的影響,兩度掀起濫抓濫殺的狂潮。1932年10月底,時任湘贛省兒童局書記的胡耀邦,也被列入省政治保衛(wèi)局肅反的名單。原因是胡的一個老師是“AB團”,這個老師已經被當成首犯處決了,有人舉報說胡耀邦與這個老師關系極好,他肯定也是。與胡耀邦同為瀏陽人的省委書記王首道,不相信17歲的兒童局書記會是AB團,一時下不了抓人的決心。
恰在這時,少共蘇區(qū)中央局巡視員馮文彬來到永新,王首道將胡耀邦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想法,向馮作了交談。馮文彬熟悉胡耀邦,對他印象很好,就以團中央巡視員的身份拍板說:“我把胡耀邦帶走,到團中央審查他!”
馮文彬將胡耀邦帶到了瑞金,“拘押”在少共中央局機關,然后找到顧作霖匯報。顧暫時沒有表態(tài)。
被拘押接受審查的胡耀邦在一天晚上勇敢地敲響了顧作霖的房門?!笆悄悖椅腋墒裁??”聽了顧作霖有些嚴峻的發(fā)問,胡耀邦平靜地說:“我向顧書記報告,請求盡快審查我的問題?!?/p>
“你是不是AB團?那個老師發(fā)展你沒有?”
“我連AB團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從未聽老師講過,我怎么會參加這樣的組織呢?”
顧作霖看見對方的眼里閃出一種誠摯而天真的光波,頓生同情之心,問道:“你多大了?”
“報告顧書記,我今年17歲。”
“你什么時候到革命隊伍?”
“12歲?!焙羁邶X流暢地講了12歲離開家鄉(xiāng)參加紅軍的簡要經歷,動情地流著眼淚說道:“顧書記,AB團是革命的敵人,我們只有奮勇地打倒它,決然沒有同情它的半點理由!”
“唔,你說得對!”顧作霖對胡耀邦說道:“你先回去吧,你的情況中央局還要研究.?!?/p>
顧作霖不由地沉思起來。他的眼前不時地晃動著胡耀邦帶著大孩子稚氣的臉龐,心里想到要救下這個蘊藏著機敏和才氣的少共干部,決定將這個問題交給張愛萍去調查處理。
少共蘇區(qū)中央局總隊部訓練部部長張愛萍,被召到顧作霖辦公室。顧開門見山地對他講了胡耀邦的情況,問他是怎么看的?張愛萍迎著顧書記信賴的目光,坦誠而道:“像胡耀邦這樣12歲就參加革命的少年,會是什么AB團?一定是受到壞人的誣陷。顧書記也知道,我不是就有過這樣的經歷?”
顧作霖何曾忘記張愛萍在去年被誣為AB團的事情,要不是他的有意保護,說不定也要被處決。這也是顧作霖把問題交給張愛萍處理的良苦用心。這時候,他對張愛萍作了一番嚴肅的交代,指示一定要對組織和同志負責。
張愛萍組織專人調查胡耀邦的材料,沒有找到一點能夠與AB團掛得上的事實,倒是把胡耀邦在湘贛蘇區(qū)的工作業(yè)績和出眾才干整理得很清楚,材料中有近20個人的簽字和手印。調查材料上報到少共蘇區(qū)中央局,顧作霖召開專門會議作了研究,形成的決議是解除對胡耀邦的隔離審查,讓其繼續(xù)工作。胡耀邦的冤情得了完全解脫。
情系“少共國際師”
中央蘇區(qū)面臨敵人重兵“圍剿”,如何打敗幾十萬國民黨軍隊的進攻,成為所有工作的重心。對于這一點,顧作霖和少共中央局是深為明了的,始終將動員和組織蘇區(qū)共青團員、青年加入紅軍,當成一項重中之重的任務。第二次反“圍剿”獲勝后,顧作霖親自起草了《致蘇區(qū)青年的公開信》,內中寫道:“戰(zhàn)爭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蘇區(qū)群眾吸引進去了,廣大的青年和團員應該表現(xiàn)得更加活躍和奮勇!偉大的二次戰(zhàn)爭獲勝,說明沒有青年就沒有戰(zhàn)爭的勝利!”正是顧作霖在起草這封信的時候,萌生了成立一支以共青團為主的紅軍部隊的意念。由少共中央局創(chuàng)立“少共國際師”的決策,在顧作霖心中形成了。
顧作霖的想法得到了中共中央局和中革軍委的熱切支持。博古、朱德、項英等人主動找顧作霖計議這項工作。在少共中央局的會議上,顧作霖提出這樣的設想:少共國際師全部由共青團員、少先隊員和青年組成,從江西蘇區(qū)征調4000人組成兩個團,福建征調2000人組成一個團,閩贛蘇區(qū)也組成一個團。會議同意顧作霖所提的方案,決定近日召開各少共省委的會議,全力以赴投入少共國際師的創(chuàng)建。
顧作霖身體力行地貫徹少共中央局的決定,帶著工作小組來到江西、福建兩個蘇區(qū),展開切實的動員工作。在很多次以共青團員、少先隊員、青年為主的集會上,這位少共中央局書記發(fā)表激勵人心的講話,讓與會者受到極大的情緒感染。
挑選一名軍政兼優(yōu)又威信卓著的師長,以及從主力部隊中抽調一批年輕的連、營干部充實其中,是顧作霖認為必須落實的事情。為此,他幾次找到中革軍委主席朱德、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顧作霖腦子里的理想師長人選,是紅四軍十師師長陳光、而林彪舍不得放人。最后,他拉上朱德才做通林彪的工作。對于師政治委員的選擇,顧作霖認為時任少共福建省委書記的馮文彬合適。
歷經一個多月的緊鑼密鼓的籌備,1933年5月20日,中國工農紅軍少共國際師在寧都(愽生)縣城正式組建。在隆重熱烈的建師典禮上,顧作霖代表中革軍委和少共中央局,向師長陳光授旗。創(chuàng)立時的少共國際師有9000多人,下轄三個團。其中70%為共青團員,其余的是少先隊員和青年,平均年齡大致為19歲左右??吹竭@支充滿了戰(zhàn)斗朝氣,代表著中華蘇維埃未來的年輕部隊誕生,顧作霖感到無比的欣慰。
顧作霖對少共國際師傾注了全部的熱情。建師典禮后幾天,部隊開到廣昌進行軍政訓練,他也跟著到廣昌,住了半個月,關注著部隊的軍訓。
1933年10月,擴建到萬余人的少共國際師開赴前線作戰(zhàn),先后在將軍殿、邱家隘、團村等戰(zhàn)斗中打出聲威,成為一支譽滿蘇區(qū)的英雄部隊。
出任中共閩贛省委書記
中央蘇區(qū)在第四次反“圍剿”戰(zhàn)爭中的獲勝,使得紅色區(qū)域大為拓展,增加了閩贛邊的新區(qū)。中共臨時中央在考慮新成立的閩贛書記人選時,首先想到了顧作霖。
“讓我擔任閩贛省委書記?”顧作霖有點詫異地重復了一句,在得到了博古的肯定答復后,有所遲疑地說:“蘇區(qū)的共青團工作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走得開嗎?”
“團的工作已經在你手上打開了局面,組建閩贛省是比團更重要的工作,關系到中央進攻路線的落實。”博古又加重語氣說道:“對于這個人選,我們考慮了很多,原先也有讓弼時同志擔任的打算,從各方面出發(fā),還是由你擔任更為合適!”
顧作霖略作凝思,點頭作答:“既然是中央的信任,我只有從命了?!?/p>
1933年4月26日,中華蘇維埃中央人民委員會舉行第40次常委會議,決定了建立閩贛省的有關事宜,閩贛省委由顧作霖、邵式平、黃道、劉炳龍、劉邦華為常委、顧作霖為書記、黃道任宣傳部長、劉炳龍任組織部長。令人注目的是,閩贛省委在成立之初設立了共青團省委,由劉邦華任書記,下設少先隊省部、總隊長陳順期,還有省少共兒童局,書記陳丕顯是從閩西蘇區(qū)調過來的。走到哪兒就把共青團和少先隊的工作帶到哪兒,這是顧作霖對青年工作情有獨鐘的一個表現(xiàn)。
作為新辟建的蘇區(qū)省份的省委書記,顧作霖面臨的任務很重,要做的工作很多。圍繞著蘇區(qū)的黨政建設、軍隊和地方武裝建設、查田運動以及文化教育、財政經濟等一系列地方工作,顧作霖和邵式平、肖勁光等黨政軍領導人終日忙碌,真是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
顧作霖一心撲在工作上,常常忙到半夜不能就寢,他的肺結核病就是在得不到適當休息和營養(yǎng)太差的情形下漸漸加重的,以至于多次在辦公的時候大口地咯血。
忠魂長留紅土地
中華蘇維埃第二次代表大會和中共六屆五中全會,于1934年1月21日在瑞金召開,顧作霖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緊接著,中共中央局又任命顧作霖代理紅軍總政治部主任。
這時期的中央蘇區(qū)正處于國民黨軍隊50萬重兵的全面進攻之中,紅軍各軍團按照博古、李德的蠻橫戰(zhàn)術和瞎指揮,被迫實行陣地戰(zhàn)、堡壘戰(zhàn)、步步對抗、節(jié)節(jié)防御,浴血奮戰(zhàn)之下?lián)p失巨大,一個又一個敗仗接踵而來。所謂的“六路防守”,一路也守不住。1934年4月上旬,節(jié)節(jié)敗退的紅軍主力被迫把防線壓縮到廣昌一線。博古、李德決定集中紅軍一、三、五、九共四個軍團于廣昌與敵決戰(zhàn),提出了“保衛(wèi)廣昌就是保衛(wèi)中國革命”、“像保衛(wèi)馬德里那樣保衛(wèi)廣昌”的戰(zhàn)斗口號。
帶著肺結核越來越嚴重的病體,顧作霖與博古、李德等人踏上了廣昌前線。面臨前所未見的紅軍與敵軍的大決戰(zhàn),顧作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疾病,沉浸在戰(zhàn)斗的激情之中。他白天來到一個個紅軍陣地了解戰(zhàn)情,給紅軍官兵鼓勁打氣,晚上與總政治部的同志研究思想政治動員工作方案,編寫戰(zhàn)地小報,經常晚上只睡兩三個小時。
就在戰(zhàn)斗最為激烈的4月25日下午,正在紅一軍團陣地上的顧作霖,忽然覺得胸口難受,急忙手扶壕壁蹲下身子,連連吐出血來,殷紅的血塊大團大團地吐在地上。旁邊的警衛(wèi)員和戰(zhàn)士們連忙去扶他,不等扶起,顧作霖已不省人事地昏迷過去。
被送到中央紅色醫(yī)院的顧作霖,由傅連暲親自診治。傅連暲發(fā)現(xiàn)顧的病情極為嚴重,加上多天來路上的顛簸,耽誤了救治的最佳時間,盡管傅連暲醫(yī)術高明,卻缺乏最有療效的西藥“硫酸菌鏈霉素”,因此不能讓顧作霖的病情有所好轉,顧一直處在半昏迷狀態(tài)。時間是那么地巧合,就在廣昌失守正好1個月的這天——5月28日清晨,顧作霖在中央紅色醫(yī)院的病房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一個只有26歲的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默默的消逝了。
臨時中央對顧作霖的喪事處理非常重視。在博古的親自過問下,中央局成立了顧作霖治喪小組。按照治喪小組確定的時間,5月30日下午,在沙洲壩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府大禮堂舉行顧作霖追悼大會。追悼會由中革軍委副主席周恩來主持,博古代表中共中央和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作追悼報告,博古回顧了顧作霖的革命經歷,充滿深情地說道:“最近在廣昌戰(zhàn)爭中,顧作霖同志站在戰(zhàn)爭最前線,最勇敢,最堅決地接受黨所給予的任何任務。他那布爾什維克的突擊工作精神,以及他青年的活潑謙和態(tài)度,無不顯示顧作霖同志的偉大一生。顧作霖同志九年來的英勇奮斗,在共產主義青年運動史上留下了光榮名字。他是工農大眾,特別是青年同志最愛戴的戰(zhàn)友和領袖!”
5月31日上午,顧作霖的遺體被安葬在葉坪洋岡上村外的小山上。鑒于顧的政治身份及對于今后情況的考慮,墓前沒有豎立刻有姓名的碑石。正是這一原因,在歷經了戰(zhàn)爭蕩滌的幾十年后,人們至今還無法找到顧作霖的墓地。
責任編輯 劉之昆
第二次反“圍剿”獲勝后,顧作霖親自起草了《致蘇區(qū)青年的公開信》,內中寫道:“戰(zhàn)爭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蘇區(qū)群眾吸引進去了,廣大的青年和團員應該表現(xiàn)得更加活躍和奮勇!偉大的二次戰(zhàn)爭獲勝,說明沒有青年就沒有戰(zhàn)爭的勝利!”正是顧作霖在起草這封信的時候,萌生了成立一支以共青團為主的紅軍部隊的意念。隨著思維的越發(fā)成熟,由少共中央局創(chuàng)立“少共國際師”的決策,在顧作霖心中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