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玥
[摘要]恐懼是人類的一種原始情感,它包括主觀體驗、生理變化、外部效應以及逃離或避開某種傾向四個部分。當來自各級政府或團體的威脅已對個人或集體的安樂現狀造成某種損害時,恐懼就超越個人的情感體驗而上升為一種政治情感,并通過領導人定義恐懼對象,對民族進行社會、政治、經濟層級制度的劃分發(fā)揮著政治工具的作用。不論作為人類的一種情感抑或一種政治工具,恐懼都不會被消除,我們只有向人格與脆弱狀態(tài)之間的聯(lián)系挑戰(zhàn),才能拒絕個體對命運的順從。
[關鍵詞]恐懼;情感;政治工具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2)02 — 0044 — 03
喬治·奧威爾在《1984》一書中說:“你現在開始了解我們要創(chuàng)造的是什么樣子的世界沒有?我們創(chuàng)造的世界,正好與舊日冬烘先生想象出來的烏托邦相反。烏托邦是極樂世界,我們的世界則充滿了恐懼、背叛、痛苦,你踐踏別人也被別人踐踏——一個在轉變過程中手段會越來越殘忍的世界。我們世界中所說的進步就是痛苦的升級?!薄?〕人類自誕生之日起就對虛無和自我消亡懷有揮之不去的恐懼,不論沖突或暴力的現狀如何,這個世界似乎天生就是一個不安全和不可靠的地方,而自我,不論體能的可靠性和局限情況如何,似乎天生就受到外力的操縱和控制,在他人壓迫的指令下面臨崩潰。我們在一片恐懼的天然沃土中播種繁殖:害怕喪失、害怕無秩序、害怕個人和政治的“無所作為”。因此,我們創(chuàng)造“利維坦”、制定法律、安排制度、教化道德作為消除恐懼的解藥,但我們依舊飽受內心惡魔的困擾,仍被憤怒的情緒和非理性的恐懼所左右。作為一種人類情感,恐懼是如何支配并塑造著我們的生活?它又是如何滲透進政治領域影響我們的公共空間?我們是否真有解藥以消除恐懼?
一、作為人類情感的恐懼
雷曼·艾朗說:“恐懼毋須定義。這是一種原始的情緒,也可以說是一種亞政治的情緒。”〔2〕我們開始時對什么都害怕——蜘蛛、鬼魂、暴風雨、火山——最終卻對這一切耳熟能詳。從某種意義上說,文藝復興是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轉折點,標志著好奇心湮沒恐懼的時代。人類從此開始蕩滌眼前一切迷信的污穢,奮勇探索世界。人類解剖尸體,詳盡繪制人體器官圖;觀測星體軌道運行;混合蒸餾化學藥品。以曾被天主教會大肆宣揚的地獄說和詛咒說為基礎的權力結構土崩瓦解,同時毀滅的還有曾被作為真知傳授的神學知識。美國學者保羅·紐曼將恐懼分成四個部分:
1.神經質或憂慮的主觀體驗。恐懼雖然不會像驚駭或憎惡一樣使人失去控制,卻直接沖擊“人的心理情境”,這種心理情境中隱含的是久久揮之不去的不安感。隨著年齡的增長,心理情境又可能呈現各年齡段獨有的特征:衰老、疾病的折磨、不斷蔓延的孤獨感或大難臨頭的恐慌。每個人就像一塊石頭被注定到來的死亡擊碎,但生活要求我們有所側重、有所目標、有所規(guī)劃,人類不斷構造生存模式的努力鑄就了文明,這過度的努力卻與萬物產生前的原始寂靜形成了巨大背離。正如現代自由主義的先驅之一約翰·洛克所說,“我們如果想到將來自己會遭遇一種不幸,則心中便會發(fā)生不安,這就是所謂恐懼”〔3〕,并說,“不安之感縱不是人類勤苦和行為的唯一刺激,亦可以說是它們的主要刺激?!薄?〕
2.生理變化?,F代醫(yī)學研究表明恐懼在化學成分上與好奇心較為接近——因而許多所謂恐怖的事物對人具有特殊的吸引力。因此,今天我們發(fā)現人類早期的恐懼簡直就是娛樂消遣的源泉:電影及其他娛樂形式被設計為嘲弄上至上帝、撒旦,下到狼人、連環(huán)殺手的一切事物的載體。但盡管恐懼有時真實可感知,它卻是一種變化多端、飄忽不定的感覺,不斷改變發(fā)生的地點和性質類型。當深夜人們害怕受到襲擊的恐懼在明亮的街燈下得到緩解時,人們又會害怕別的事情,比如財產安全、未來生活是否會有保障??謶趾蛻n慮不斷地消失,又以不同的面貌重新出現。它們是個體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若恐懼和憂慮以極端的形式出現,可導致交際力的喪失、徹底的偏見和思想觀念的僵化,歷史上極權主義的出現、“閉關鎖國”政策的實行,都與其脫不了干系。
3.外部效應,如顫抖和緊張。弗洛伊德認為恐懼的外部效應是由條件作用和外部刺激引起的。如果一位父親經常因孩子弄灑了自己的酒而毒打他,那么孩子長大成人以后,即使父親已經去世很久,每當他不小心弄灑了一滴啤酒他還是會被嚇得縮成一團??謶值耐獠啃⒉粌H僅表現為情感的外露,有時沉默、靜止也是恐懼的一個外部特征——表示人們不愿或不敢拿起武器與恐懼對象對壘,這種恐懼有時比引發(fā)它的最小的力量都要來得大。正如魯迅所言,人們通?!安辉诔聊斜l(fā),就在沉默中滅亡?!?/p>
4.逃離或避開某種情境的傾向??謶蛛m然具有外部效應,但它卻是人類生存必需的。因為害怕疼痛,人們做事謹慎。因為害怕被發(fā)現,小偷會躡手躡腳地走。因為害怕火災,人們購買防火家具。美國學者柯瑞·羅賓說:“并不是因為恐懼提示我們真正的危險,或促使我們采取防范措施,而是因為恐懼會達到一種經驗的強化狀態(tài)。它使我們的觀念變得異?;钴S,沒有任何一種情緒可與之比肩。它使我們生活中以一種新的和更有意思的方式來觀察和行動,對我們周圍的環(huán)境和我們自身展現更強的道德辨別力和更尖銳的意識。”〔1〕因此,上述列舉的事例就可以這樣反向來理解了,人們做事之所以謹慎,是因為先前有過疼痛的經驗,而這種經驗由于對疼痛的恐懼而被放大,它制導著人們做事要小心謹慎。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柯瑞·羅賓說:“只有在面對恐懼時,我們才會喚起行動,并相信世界上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堅持不懈去努力?!薄?〕它也是洛克所堅持認為的,“我們所感到的一種些小的焦灼”——就像恐懼——“推進起我們來,比我們所看到的一些較大的快樂勾引我們時,要更為有力一點?!薄?〕
沒有人知道人類說出的第一個詞是什么——但很可能是由恐懼引起的。當一個穴居人發(fā)現自己被人包圍,敵人正手持笨重的石制工具企圖將他剁碎,他束手無策,扭曲著,大喊一聲“不!”——這是聲音與恐怖的純粹融合。從某種意義上,恐懼引發(fā)了吶喊,從此恐懼作為人類的共有經驗被清晰地表達出來。當這個擁有工具的“敵人”來自各級政府或團體,其威脅已對個人或集體的安樂現狀造成某種損害時,恐懼就不僅僅局限于個人經驗,而上升為一種政治上的恐懼。
二、作為政治工具的恐懼
19世紀20年代,祖魯人的酋長查卡在征服戰(zhàn)爭中屠殺了約100百萬人。他在人民的恐懼心理上建立起自己的帝國。每次戰(zhàn)役之后,查卡就命令他的將領“把那些貪生怕死的士兵帶上來”,這些人將被當場處以刺刑——釘死在木樁上。任何族人如有咳嗽、打噴嚏或以任何微不足道的方式對他稍有不敬,極有可能被帶出去痛打致死。查卡的統(tǒng)治體系毫無律法、怪誕怪癖、喜怒無常。人們已被馴化得習慣于這種理所當然、“一貫正確”的殘酷統(tǒng)治。這一體系一直延續(xù)到1828年查卡被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刺殺為止。他的后繼者嘗試借鑒民主政體,結果卻引來一系列的部族叛變;為重建穩(wěn)定局面,一種較溫和的“恐怖統(tǒng)治”建立了。這是一個有關“政治恐懼”的極端例子,但從中我們可以窺探“政治恐懼”不同于個人恐懼的一些特征:
1.政治恐懼是由社會團體的沖突和社會內部的矛盾引發(fā)的,并給整個社會帶來后果。族人對查卡的恐懼說明整個社會內部的階級矛盾已十分尖銳,專制統(tǒng)治的恐懼給人民帶來的不是反抗,而是“馴化”后的集體沉默。在確信他的權力可以毫無障礙地通行后,統(tǒng)治者就會肆無忌憚,為所欲為,每個心懷恐懼的人都在幫他鞏固這種權力,這就使得階級矛盾愈發(fā)尖銳。但巨大的權力加深了臣民對反抗統(tǒng)治者的恐懼,使他們更不愿意與之對壘,于是惡性循環(huán),直至政治機體自身無法承受自身之重時,內部瓦解、蛻變。
2.政治恐懼常常和政府行為聯(lián)系在一起,但它們又不是必然聯(lián)系,至少不是公開聯(lián)系?!鞍涯切┴澤滤赖氖勘鴰蟻怼?,在不經意的旁觀者看來,這些都屬于個人恐懼,對生的貪戀,對死的畏懼是人類的自然本性。但實際上它們卻是政治意義上的恐懼。這些恐懼源自普遍的社會不平等,而政府的政策、法令又常常制造出這種不平等和加強著這種傳統(tǒng),不論關系多么間接和疏遠。在查卡刺刑士兵的背后,是毫無律法的統(tǒng)治體系授予他對臣民濫用權力,并維系著在他整個統(tǒng)治時期上對下的專制——下對上的順從。
3.政治恐懼能造成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它可以左右公共政策,推一些新黨派登場,趕另一些下臺,制定法律,廢除法律。出于對查卡專制統(tǒng)治的恐懼,使得其后繼者冒險改變統(tǒng)治方式,盡管借鑒民主政體引來的是部族叛變的現實(這一現實也反映了民主的邏輯),但這仍然被看作是政治恐懼帶來改變的結果。
在毫無律法的統(tǒng)治體系下,查卡利用政治恐懼將社會的內部矛盾控制在“集體沉默”的范圍內以維持自己的專制統(tǒng)治,“政治恐懼其實是一項政治工具,他們這么做是為了從中得到某種東西,或因恐懼有利于他們追求某個特定的政治目的,或因恐懼反映或支持他們的道德和政治信仰——或者兩者兼而有之?!薄?〕但統(tǒng)治者是如何利用政治恐懼這一工具來實現他們的政治目的呢?柯瑞·羅賓為我們提供了兩種政治恐懼起作用的方式:
其一,領導人可以定義公眾恐懼的主要對象是什么或應該是什么?!罢慰謶帧币辉~包含著這樣的暗示:政治家正有意識地操縱民眾的焦慮感以實現其目標。很少有人懷疑,他們將恐懼視作爭取公眾傾聽其訊息的重要資源。政客們熱衷于激發(fā)公眾對犯罪、法律與治安的憂慮情緒吸引公眾的注意力,恐懼的政治不僅僅是對公眾意見的操縱,社會精英、公眾人物、部分媒體都應為恐懼的推進承擔部分罪責。在這些人的共同推進下,恐懼已經變成主導公眾想象力的一種強大的力量。政府官員已經在觀察可能毀滅人類生存的鈾濃縮實驗造成的威脅;一些科學家警告,一場流感大暴發(fā)已不遠了;其他一些科學愛好者則聲稱,對于人類來說“時間已經耗盡”,除非我們做些什么解決全球變暖;“2012”的預言不再是一個由宗教狂熱者提出的警告,相反,制造恐慌被視為一個熱心、負責的媒體的行動。對恐懼的培養(yǎng)成為個人、社會和國家協(xié)力合作的產物,因此政治上的分歧往往變成:公眾最應該擔心的是哪種危險。這不意味每個社會成員都實實在在對這個挑選的對象感到恐懼:比如并不是每個人都積極回應對今日流行的“2012”預言的恐懼。它只是說明某個恐懼對象占了政治議題的主流,排擠了其他可能的恐懼對象和關注點。在選擇、解釋和回應這些恐懼對象中,領導人深受他們的意識形態(tài)思想和國家戰(zhàn)略目標的影響?!八麄兺ㄟ^思想觀念的棱鏡和政治機遇的透鏡看待危險,前者使他們判定某個具體的危險是否成為威脅,后者使他們判定這個危險對他們有沒有幫助?!?/p>
為什么領導者可以操縱民眾恐懼的對象?換言之,為什么恐懼的政治具有如此強大的反響?如果將恐懼定義為主體對客體施加影響,使其產生畏懼心理的一個過程的話,客體人格的脆弱屈從性是主體能夠成功操縱的重要原因。盡管當今個人的自由程度大大提高,但許多時候人們仍然感到這是一個“沒有選擇”〔2〕的思潮盛行的時代,不需要一個全能的政府來提醒我們自己力量的缺乏。個體自主力不斷削弱的狀況使人們傾向于透過焦慮與恐懼的棱鏡來對事件做出解釋?;舨妓怪赋觯瑧搫裾f民眾相信“他們膽子越小,對國家和他們自己就越好”,〔1〕那些內化了一種恐懼意識的人是不大可能干冒險的事或進行社會實驗。因此,蒙田說:“唯一值得我們感到恐懼的事就是恐懼本身——那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沖動的,無法解釋的恐怖感,它使人束手無策,不能作出轉守為攻的必要的努力?!薄?〕有了恐懼的武裝,政治贏得了共識并制造一種手段,借此手段民眾重新團結為一個整體,但這個整體強化了人們對政治“沒有選擇”的觀念。
其二,恐懼源自對一個民族進行劃分的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層級制度。這類恐懼也由政治領導人制造,支配,或操縱,它的特定目的或功能是對內的恐嚇,利用制裁或制裁威脅來確保某個團體以犧牲其他團體的利益為代價持有或擴大他們的權力。這種政治恐懼是由一個社會的垂直的沖突和分歧產生。這些沖突包括財富、地位和權力上的不平等。第二種政治恐懼既出自這些不平等,又加劇了這些不平等的生生不息,受益者盡享其甘,受害者深為其苦。政治恐懼固化了社會中層級制度的統(tǒng)治和民眾的屈從,成為社會和政治控制的基本模式。
孟德斯鳩時代的法國剛剛僥幸逃脫了英國革命般的破壞,路易十四深信“一點點嚴酷是我能對我的臣民做的最大仁慈”。他將政治大權牢牢在握,將貴族、平民全都管制得服服帖帖。他掌控了法蘭西軍隊,從王室議會中驅逐了貴族階層的權力,而只依靠三個信任的心腹以及一支遍及鄉(xiāng)村頗有效率的官員隊伍。他剝奪了當地鄉(xiāng)紳的否決權,后者通常會在地區(qū)法院上否決國王的法令。孟德斯鳩由此深深感到政治恐懼成為了一種專制的恐怖——殘忍的君主不會考慮政治策略,沒有政治議程需要遵從,他只有用血來止渴。他殺戮有識之士,廢除制度,壓制與他有不同意見的社會團體,只為不斷擴充權力的版圖??植?,孟德斯鳩漸漸意識到成為一種巨大的抵消力量,人們的“命運與牲畜別無二致”,是基于“本能,服從,和懲戒”。〔3〕在政治——法律,集體行動,甚至暴力——需要動作的時候,恐怖的目的是死一般的沉寂。雖然“專制國家的原則是恐懼,”孟德斯鳩說,“其目的是求得平靜?!薄?〕不是和平的安靜,而是意味著人類行動終結的安靜。人們看到的是受恐懼束縛的社會——剝奪了政治,在自然中游走,湮沒在文化里——這個類型的社會被后來的作家,從托克維爾,阿倫特,到今日的知識分子,一次次地眷顧。
但正如上文所說,恐懼可以使人產生逃離或避開某種情境的傾向。政治恐懼也會使我們樹立某種特定政治觀念的價值。比如說對內戰(zhàn)的恐懼,會期望產生對法治的尊重,對極權主義的恐懼,會期望迎來對自由民主的推崇,對原教旨主義的恐懼,會期望喚起對寬容和多元主義的支持。因害怕感染這些惡疾,我們認同了采取必要的措施來防范它們。對于孟德斯鳩而言,法國的專制恐怖成了一個絕好的自由主義政治的基礎。在這份自由主義的清單中,孟德斯鳩又加上了綱領性解決辦法的特別混合:法治,寬容,具有中間結構的分權的政府,一個對抗當權者以抑制中央集權的系統(tǒng),以及社會多元化。這種自由完全不受政治恐懼的影響:“政治上的自由是一種心理上的撫慰,這種心理撫慰是基于從都認為自身是安全的觀點而產生的。為了獲得這種自由,就得有這樣的政府,在它的治理下,公民相互之間沒有懼怕感?!薄?〕
三、恐懼的解藥
政治恐懼通過這兩種方式或隱或現地滲透進我們的生活,相比于快樂、幸福,恐懼不是我們喜歡的人類情感,沒有人愿意生活在擔驚受怕的環(huán)境中。人類創(chuàng)造國家、制定法律、安排制度、教化道德,無不是為了擺脫恐懼的鬼魅。但悲觀的論調總是與文明的進步如影隨形,在冷戰(zhàn)高潮時期,美國學者阿瑟·施萊辛格撰寫了《要害中心:自由的政治》一書,這是一份針對絕望和焦慮的診斷書。書中,施萊辛格說道:“二十世紀中期的西方人,是緊張,徘徊,漂泊的一族。我們把所處的時期看得危機四伏,是一個焦慮的年代。我們文明的基礎,我們的信念,正在腳下坍塌,那些熟悉的觀念和制度就像黃昏籠罩下的影子,可望而不可即。”〔1〕冷戰(zhàn)時期的這份焦慮與恐懼并沒有隨著柏林墻的倒塌而灰飛煙滅,相反它似幽靈般始終環(huán)繞在我們周圍,不時地震顫我們的生活。作為一種人類情感,恐懼不會消失;作為一種政治工具,只要國家、法律、制度、道德這些與其相伴相生的要件不消亡,恐懼也不會消失。重要的不是消滅恐懼,而是向人格與脆弱狀態(tài)之間的聯(lián)系挑戰(zhàn)。如果我們把自己視作本質上就是脆弱的,恰如一根蘆葦,那么對于不確定性的恐懼就被放大并壓倒我們。然而,人類想象力擁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夠迎戰(zhàn)它面臨的危險并從中學習。
始終是有選擇的,而我們能否認識到我們面臨的選擇,這取決于我們是用脆弱性還是用我們保持彈性的能力來為自己下定義?!罢问菍γ\的拒絕”,其存在依賴于如下信念的普及:人之所作所為能夠產生影響、帶來改變。因此,恐懼不是我們保持沉默的托辭更不是順從命運的理由,正如米勒所言:“被統(tǒng)治得好還是壞,這對我們的生活的確非常重要。我們不能脫離政治、退隱到私人生活中去,也無法想象自己被統(tǒng)治的方式不會對我們的個人幸福產生巨大影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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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馮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