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珺 時耀紅
(上饒師范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江西 上饒 334001)
跨文化交際,指文化知覺和符號系統(tǒng)的不同足以改變交際事件中人們之間的交際。[1]P48也指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之間的交際。[2]P7除去語言交際,還有非語言交際,[2]P94包括體態(tài)語,副語言,客體語和環(huán)境語。[3]P6-7
副語言通常被定義為有聲而沒有固定語義的“語言”,有時也稱之為“類語言”或“輔助語言”。[4]P255該定義可以看作是相對于日常交往的普通語言而言的,常規(guī)語言絕大部分有較為確定的語義,而副語言的含義變化不定,要根據(jù)講話者的語調(diào)、音質(zhì)、語速甚至停頓等因素來確定。副語言因素也可以改變語匯的常規(guī)語義,使日常交談過程中傳遞的真實信息超出語匯組合的表面信息。[5]P257美國學(xué)者梅拉賓(Albert Mehrabian)通過實驗獲得一個公式:信息量=7%的言詞+38%的副語言+55%的體態(tài)語。[6]P69由此可見副語言在交際中的重要性。
在非語言交際領(lǐng)域,如同語言交際一樣,文化起著重要的作用。文化能夠影響人們對副語言的使用和反饋。同一種副語言行為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很可能有著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意義。所以,正確了解副語言在跨文化交際中的體現(xiàn)及詮釋對進行跨文化交際活動,有很大的幫助。薩莫瓦(Larry A.Samovar)等人認為副語言可以從聲音的特征、聲音的修飾和聲音的間隔這三個范疇來探討。[1]P162-163
聲音的特征(vocal characterizers)包括笑聲、哭聲、叫喊聲、呻吟聲、打嗝聲、吸泣聲、呵欠聲等。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同一類聲音很可能傳達不同的信息。微笑和笑聲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情緒表達,在所有的文化中都可以是快樂開心的體現(xiàn),但是日本人常以笑來掩飾不悅、生氣、悲傷和尷尬的情緒。[1]P163
胡文仲的書中提到對于患同一疾病的不同民族的病人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猶太人和意大利人自由地談?wù)摵捅г顾麄兊奶弁?,毫無顧忌地用呻吟、嗚咽和哭叫表示他們的痛苦。他們對于這種外露并不感到難堪,因為他們在成長時期,父母,尤其是母親,對于他們的健康表現(xiàn)出特別的愛護和關(guān)心,經(jīng)常勸他們不要做這個或干那個。委屈時哭叫會很快得到父母的同情和關(guān)心。調(diào)查也發(fā)現(xiàn),早期從英國或北歐移居美國的移民病人對于疼痛很少有情緒激動的抱怨,當(dāng)疼痛變得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他們表示希望自己能單獨呆在一個地方,然后無所顧忌的呻吟。因為在他們的家庭中,父母常常告訴孩子要學(xué)會獨立處理問題,有疼痛要能忍耐,像男子漢一樣對待疼痛。[2]P39
英語國家的人對身體內(nèi)發(fā)出的聲音,比如打嗝聲、噴嚏聲比較忌諱,所以會對此類聲音嚴加控制,如果實在控制不了,會表示歉意。相對而言,中國人對此類聲音更不在意,因為了解這些聲音在很多情況下不能控制,致歉反而使人不習(xí)慣。有時,中國人或日本人會認為飯后的打嗝聲是對主人盛情款待的稱贊與感謝的非言語表達方式。[7]P136
聲音的修飾包括音量、音質(zhì)、韻律、音頻、語調(diào)等。這些元素的有機組合可以豐富言語的文化涵義。阿拉伯人通常大聲講話,因為聲音響亮顯示出說話者有力量、決心和坦誠的態(tài)度,而柔和的音量卻傳達出軟弱、有所隱瞞甚至欺騙。[1]P163所以,學(xué)習(xí)阿拉伯語的學(xué)生在課堂上講話的聲音往往比較大。以色列人也有類似的看法,討論問題時提高音量而體現(xiàn)出對自己所持觀點抱有強烈的信心或堅定的信念。德國人使用命令的口吻折射出自己的權(quán)威和自信,尤其在生意場上。但是在其他文化背景下,對大聲說話卻有不同的看法。對泰國人而言,大聲說話意味著不禮貌。日本人也認為說話時提高嗓門往往是缺乏自控能力的體現(xiàn),而溫柔或柔和的聲音才顯示出良好的禮儀,才有助于維護社會和諧。良好的禮儀和社會的和諧也是日本文化崇尚的重要價值觀。所以,當(dāng)他們和喜歡大聲說話的美國人交談時,會誤以為美國人提高音量是生氣、惱怒或心煩意亂的表現(xiàn)。[1]P163
語言的魅力還依賴于語調(diào)。如一位意大利悲劇明星曾應(yīng)邀出席一個歡迎外賓的宴會,許多客人邀請他表演一段,于是,他用意大利語誦讀了一段“臺詞”,外賓們雖然聽不懂,卻被如訴如泣的語調(diào)和悲切的表情打動,很多人不禁落淚。然而,一位意大利人卻走出門外大笑,原來,這位明星誦讀的并非悲劇中的臺詞,而是宴席的菜單。[6]P72-73這足見語調(diào)的情感傳遞功能。
此外,不同的語調(diào)可以讓相同的話語顯示不同的信息,尤其在英語這樣的語調(diào)語言中,語調(diào)的正確與否直接影響交際的效果。英語有四種基本語調(diào),即降調(diào)、升調(diào)、降升調(diào)和升降調(diào),前三種使用頻繁。一般而言,降調(diào)表明肯定、直率,注重真實的陳述;升調(diào)常意味猶豫、質(zhì)疑;降升調(diào)往往暗示隱含的信息。以“That’s not the book he wants.”為例,用降調(diào)只是在陳述這個事實,即那不是他要的書;用升調(diào)表明質(zhì)疑,相當(dāng)于“那不是他要的書嗎?”用降升調(diào)就暗示了隱含信息,他還要其他的書。[4]P30-31
聲音的間隔包括“un-huh”,“shh”,“uh”,“oooh”,“mmmh”,“humn”等,也有專家把語間停頓和沉默歸入這一方面。這些詞表面上看沒什么意義,但在不同的語境或文化背景下,意義會豐富很多。馬賽人常用“eh”來表示“是的”,“我知道了”或“繼續(xù)”??夏醽喨擞谩癷ya”告訴別人一切順利。在牙買加,當(dāng)?shù)厝税l(fā)出類似親吻或吮吸的聲音表達生氣、惱怒或失望。[1]P163在交流討論過程中,日本人會往往發(fā)出噓聲或吸氣的聲音來表示尊重?!癶ai”是日本人常用的一種聲音,表示“是的”、“當(dāng)然”、“好吧”或“很好”。他們還用“so”表示“是這樣”,用“e”表示“那么”或“讓我想想”?!皊hh”可以表示不滿、反對甚至轟趕的意思;噓聲還可以用于示意安靜,但這時往往配合食指貼近嘬起嘴唇的動作。
某種聲音還能夠代替一句話的含義,英語國家的人感覺寒冷時,會緊抱雙臂且發(fā)出“brrr”聲示意“我覺得冷”。中國人感到寒冷時發(fā)出的咬牙吸氣聲在英語國家用來表示疼痛,尤其是燒傷疼痛。[3]P55“uh”,“umn”,“un-huh”一類音可以用來打斷別人的話;也可能是對講話人報以反饋,表示你在認真聽,已經(jīng)聽懂了或沒有聽懂;也可以表示話還沒講完,正在考慮。中國人在聽別人講話時會發(fā)出“mm mm”聲,表示在專心聽,但美國人卻可能將這種聲音誤解為“Okay! Okay! I understand! Hurry up and finish talking.”[3]P51
英語國家的人講話時,如果沒想到恰當(dāng)?shù)脑~句,但又不準備終止發(fā)言,常用“uh”或“unh”作為聲音分隔信號。若沉默不語,聽者會以為對方放棄話輪。在類似的情況下,中國人常用“這個”或“那個”填補語空。語空是指運用常規(guī)語言進行交流時出現(xiàn)的話語停頓和沉默。周總理有一次和國民黨代表談判,對方怒氣沖沖地說:“對牛彈琴!”總理當(dāng)即回應(yīng):“對,牛彈琴?!痹疽痪涔魧κ值脑?,被總理巧設(shè)語頓,巧妙回擊,收到奇妙的效果。[6]P73
不同文化對于沉默有不同的詮釋,在低語境文化中,沉默常是消極的意味;在低語境文化中,沉默卻是積極的意味。中國人比較奉行“沉默是金”,沉默有不同的含義,它可以表示欣然默認、保留己見、無言的贊許或者無聲的抗議,它也可能是附和眾議的表示或決心已定的標志,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魅力。沉默在日本、朝鮮等亞洲國家有類似的情況,但是西方有的學(xué)者將東方人的沉默視為人際交往中缺乏信心,有交際恐懼癥,甚至精神障礙的表現(xiàn)。[3]P46不少中國留學(xué)生在課堂上只是安靜地聆聽,不愛發(fā)言提問,也不以明確的聲音做出反應(yīng),這種沉默的態(tài)度往往讓英語國家的人很不習(xí)慣。因為他們在交流過程中,哪怕文不對題,聽清了問題就會做出相應(yīng)的回答,若是保持沉默,會被視為對對方的不尊重甚至藐視。即使回應(yīng)一句“我不想告訴你”,也比什么都不說要好。難怪有句美國格言“沉默是傻瓜的美德”。[8]P63
副語言在日常交際中運用廣泛,作為言語交流的輔助手段,在信息傳遞過程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跨文化交際中往往傳達出文化內(nèi)涵,忽視它們會造成信息溝通的障礙,甚至導(dǎo)致言語意義的曲解。跨文化交際者應(yīng)該了解并掌握目的語文化中包括副語言在內(nèi)的非語言行為的含義,這樣才能正確解讀和使用非語言符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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