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穎
(許昌學院外國語學院 河南許昌 461000)
翻譯文學的歸屬問題
何小穎
(許昌學院外國語學院 河南許昌 461000)
回顧人類文明史,世界上各個民族的許多優(yōu)秀文學作品正是通過翻譯才得以世代相傳,也正是通過翻譯才得以走向世界,為各國人民所接受的。文學作品的流傳與翻譯活動是密切相關(guān)的,而翻譯文學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本文分析了翻譯文學與國別(民族)文學、外國文學的關(guān)系,對翻譯文學歸屬問題進行了淺談。
翻譯文學;國別(民族)文學;外國文學
學術(shù)界關(guān)于翻譯文學的討論很多,其中謝天振對翻譯文學研究貢獻很大。上世紀80年代以來,他發(fā)表了一系列研究翻譯問題、翻譯文學問題的文章,并在此基礎(chǔ)上出版了《譯介學》一書。謝天振第一個明確界定了“翻譯文學”這一概念,區(qū)分了“翻譯文學”與“文學翻譯”,認為翻譯文學(譯作)是文學作品的一種存在方式,中國的翻譯文學不是“外國文學”,提出“翻譯文學應(yīng)該是中國文學的一個組成部分”。這些觀點的提出對中國比較文學界乃至整個中國文學研究界,都造成了一定的沖擊,引起了反響和爭論。在他寫的《譯介學》中,謝天振從比較文學的角度對翻譯文學進行了探討,他把一代又一代外國文學工作者在文學翻譯上所積累的成績、取得的成就,提升為可以和小說、戲劇等創(chuàng)作并列的一種文學樣式:“翻譯文學”。長期以來我們慣用的是“文學翻譯”,以示有別于“科技翻譯”、“口頭翻譯”在翻譯工作內(nèi)部不同范疇的工種。近年來,學術(shù)界有關(guān)翻譯文學及其歸屬問題的討論,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翻譯文學”這個漢字詞組,是日本人最早提出來的。起碼在20世紀初就有人使用這個概念了。受日本文學影響很大的梁啟超,在1921年就使用了‘翻譯文學’這個概念。[1]對中國文學界而言,翻譯文學指的是從各種外文原版作品譯成中文的文學作品。在傳統(tǒng)的翻譯研究和文學研究中,翻譯文學往往處于一種無所歸屬、非常尷尬的處境。翻譯研究者只注意其中的語言現(xiàn)象,而不關(guān)心它的文學地位,自不待言??墒俏膶W研究者一方面承認翻譯文學對民族文學和國別文學的巨大影響,另一方面卻又不給它以明確的地位――他們往往認為這是外國文學的影響,而沒有意識到翻譯文學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文學現(xiàn)象的存在。因此在解放后編寫的許多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里,翻譯文學找不到它自己的地位,而在源語國的文學史里,它就更找不到自己的地位了,這樣,翻譯文學竟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近年來國內(nèi)學術(shù)界翻譯文學的意識已經(jīng)覺醒,不少學者對翻譯文學做出了應(yīng)有的評價,但比起整個翻譯文學來說,這些研究實在顯得太少。[2]在我國,翻譯雖然已有一千多年的悠久的歷史,但翻譯中的“翻譯文學”只是近百年來才逐漸成為翻譯的主流,大量的翻譯作品在我國沉淀的時間尚短,人們對它的本質(zhì)屬性的認識還有待深化。特別是由于從20世紀40年代到80年代,我國的翻譯文學研究長期停滯或中斷,人們對翻譯文學的認識難以到位,將“翻譯文學”作為一種文學類型來看待,在我國學術(shù)界直到如今仍沒有被普遍認同,作為文學研究的一個獨立領(lǐng)域也尚未開發(fā)。因此,要說明“翻譯文學”是與“本土(中國)文學”、“外國文學”相提并論的文學類型,就有必要首先區(qū)別、廓清它與“本土(中國)文學”、“外國文學”等幾個相關(guān)概念之間的關(guān)系。[3]
在這三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文學類型概念中,“本土(中國)文學”和“外國文學”這兩個概念形成的較早,兩者的類型的劃分也基本不存在爭議,而且作為文學研究的領(lǐng)域和學科,早已形成了相當可觀的規(guī)模。而“翻譯文學”這個概念提出較晚。在我國,長期以來,“翻譯文學”是被視為“外國文學”的。這種觀念處處有所表現(xiàn)。如在出版方面,北京有家專門的出版社,名稱為“外國文學出版社”,而它出版的都是翻譯家的翻譯文學;《全國總書目》中把我國出版的翻譯文學作品歸在“外國文學”的名下;在許多書店的書架上,寫明“外國文學”的那些專架上擺放的,并不是從外國進口的原本的外國文學版本,而是我們的翻譯文學;由國家新聞出版署設(shè)立至今已搞了六屆的“全國優(yōu)秀外國文學圖書獎”及“國家圖書獎”的“外國文學類”,實際上獎勵的是“翻譯文學”而非“外國文學”。
翻譯文學與外國文學其實也就是譯作與原作的關(guān)系。如果譯作能等同于原作,那么翻譯文學自然也等同于外國文學了,否則二者就不等同。意大利有一句諺語“譯者都是叛徒”,告訴人們譯作與原作之間必然存在差異。正如我們對文學翻譯的分析中所指出的,在文學翻譯中,創(chuàng)造性叛逆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而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決定了譯文與原文間必然存在的距離,也決定了譯作決不可能等同于原作。這種創(chuàng)造性叛逆最明顯地體現(xiàn)在文學翻譯過程中譯者的再創(chuàng)造中。
眾所周知,每一部外國文學原作的翻譯都必須經(jīng)歷兩個過程:第一個過程是對原作的理解和感悟。在此階段,譯者深入認識領(lǐng)悟外國文學原作的藝術(shù)形象,收集并熟悉與原作內(nèi)容相關(guān)的背景材料。第二個過程是譯者用另一種語言再現(xiàn)外國文學原作,在這一階段,譯者得調(diào)動一切可能的手段,使原作的思想和精神能被另一語言系統(tǒng)中的讀者所理解和接受,使原作的思想和精神能被另一語言系統(tǒng)中的讀者所理解和接受,甚至還要使他們能感受和體會到原作的意境和語言風格等。也許有人會問,那么忠實的譯本呢?一本忠實的譯本能不能等同于原作呢?忠實的譯本當然比較接近原作,但也僅僅是接近而已。不管是怎樣忠實的譯本,永遠只能是接近,而不是等同于原作。
在文學翻譯中,譯本對原作的忠實永遠只是相對的,而不忠實才是絕對的。[4]錢鐘書先生在分析文學翻譯時,指出在原文與譯文之間存在著三種“距離”:一是兩種文字之間的距離,二是譯者的理解和文風跟原作的內(nèi)容和形式之間的距離,三是譯者的理解和他自己的表達能力之間的距離。錢先生在《林紓的翻譯》一文中就指出好幾例林紓及其助手令他“詫異”的“訛錯”,由此看出,翻譯文學是一個創(chuàng)造性的過程,而具有了與創(chuàng)作相等意義的譯作,也就具有了相對獨立的文學價值。翻譯文學作為文學作品的一種獨立的存在形式,不等同于外國文學。
既然“翻譯文學”不等于、也不同于“外國文學”,那么,翻譯文學與“本土(中國)文學”又是什么關(guān)系?或者說中國翻譯文學屬于中國文學嗎?這個問題在20世紀90年代以前沒有人提出過,也沒有人追問過。這大概是因為那時人們普遍認為這本來就不成為一個問題――“翻譯文學”當然不是中國文學。但是到了20世紀90年代,有的學者意識到了這種狀況的不合理。賈植芳教授在指導(dǎo)編纂《中國現(xiàn)代文學總書目》時,把翻譯文學正式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整體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進行編目。
在此前后,謝天振陸續(xù)發(fā)表了《為棄兒尋找歸宿――論翻譯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地位》《翻譯文學――爭取承認的文學》《翻譯文學當然是中國文學的組成部分》等系列論文,在理論上系統(tǒng)闡述了“‘翻譯文學’應(yīng)歸于民族文學或國別文學的一部分,屬于中國文學的一部分”這一論斷。對于他的這一劃分,有人提出了一些問題,如:“譯作本身所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容、價值取向、情感歸一等并未被完全民族化”,“無法妥善安置原作者及翻譯家的位置”,“把翻譯文學歸為民族文學是對翻譯文學民族性特征的片面放大”……針對這些問題,謝天振一一做出了解答。他認為決定翻譯文學歸屬的核心問題不在于譯作本身所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容等方面,譯作的思想內(nèi)容是否民族化,與譯作的歸屬并無直接關(guān)系。一部作品,即使她的思想內(nèi)容全然是外國的,它仍然可以是屬于中國文學范疇的。反之,一個外國作家的作品也完全可以是描寫中國的事情。如賽珍珠的作品,盡管表現(xiàn)的是中國農(nóng)村的事,但誰也不會把她的作品視作中國文學的作品。至于翻譯家的位置,這恰恰是討論翻譯文學歸屬問題時要解決的。一旦明確了翻譯文學的歸屬問題,翻譯家的位置也就水到渠成地得到了解決――他們的位置理所當然地在國別(民族)文學的框架內(nèi)。在討論翻譯文學的歸屬問題時,謝天振認為并不是依據(jù)譯作的民族性特征才做出的結(jié)論,依據(jù)的是文學翻譯的特征,依據(jù)的是翻譯家勞動的再創(chuàng)造性質(zhì),依據(jù)的是譯作的作者――翻譯家的國籍。
除此之外,他認為還可從另幾方面來分析。首先,從寫作過程看,翻譯家和作家在寫作過程中都要深入認識作品中所要表現(xiàn)的時代環(huán)境和文化背景,他們也要細致體驗作品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和行為方式,然后他們要尋找最恰當?shù)恼Z言形式把這一切表現(xiàn)出來。[4]其次,從寫作的語言和作品的接受者看,譯者所用的語言與民族文學家所使用的語言是一樣的,他們的作品所面臨的讀者也是一樣的。從作品發(fā)揮的作用和影響看,翻譯文學不僅與民族文學發(fā)揮著同樣的作用與影響,有時它的作用與影響甚至還大大超過了民族文學的作品。無論是歌德、拜倫,或是巴爾扎克、福樓拜等,他們之所以能對中國文學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主要是由于他們作品的譯本。
著名詩人辛迪在回顧自己的文學生涯時曾說:“他(指魯迅)的譯品,從他和弟弟周作人合譯的《域外小說集》起,也是大多都看了一遍。通過他們和郭沫若沈雁冰等人的譯文,我看了不少日本舊俄以及東歐等國家的作品?!盵5]謝天振認為翻譯文學應(yīng)該歸屬于民族(國別)文學,但他也認識到這并不意味著把翻譯文學完全等同于民族文學或國別文學。他在肯定翻譯文學在民族文學或國別文學史上的地位的同時,也清醒地看到翻譯文學與其的差異。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外國文學與國別(民族)文學之間是無法直接交流的,它只有通過翻譯文學才能發(fā)生關(guān)系。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讀者也無法直接閱讀外國文學的原作,他只能通過譯作才能接觸閱讀外國文學的原作。從大的方面講,翻譯文學為世界各國文學作品的傳播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時至今日,當今世界上越來越多的文學經(jīng)典作品主要就是以譯作的形式在世上存在、流傳,在世界各國被認識、被接受、被研究的。古希臘羅馬的文學作品是如此,非通用語種文學家的作品,如易卜生的戲劇、安徒生的童話是如此,有時甚至連本國、本民族歷史上的一些作品都如此。如托馬斯·莫爾的名作《烏托邦》,它的主要存在形式就是英譯本,因為原作是拉丁文。
本世紀以來,不少國家還掀起了用現(xiàn)代語言翻譯本國本民族的古典名著的熱潮,使一批古典文學名著以現(xiàn)代語譯作的形式出現(xiàn)在當代讀者面前,譯作作為文學作品的一種存在形式已是一個不容忽視的文學事實。同樣,翻譯文學在中國語言文學的發(fā)展史上也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特別是對外來詞匯語法、外來文體的引進,對現(xiàn)代漢語的演變和成熟,對文學觀念的轉(zhuǎn)型和革新,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特殊作用。翻譯文學的興起豐富并發(fā)展了中國的文學語言,中國傳統(tǒng)的小說雖然也使用白話,但這種白話實屬“書本白話”,有些更是文白相間。是翻譯小說的大量出版,才給中國文學引入了一種新的白話文。其次,翻譯文學改變了中國小說的創(chuàng)作方法,擴大了小說的題材樣式,同時還引進了中國傳統(tǒng)文學中的一個缺門――話劇。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敘事方法多比較簡單,不會用倒敘、插敘、推理、旁白及心理描寫等手法,小說題材也沒有科幻、偵探等類型,而翻譯文學的興起改變了這種局面。[6]
鑒于翻譯文學自身獨特的特點,應(yīng)將其看作獨立的一部分,即與外國文學和民族(國別)文學處于同等重要地位,誰也不從屬于誰。我們完全可以把翻譯文學獨立出來,但同時還必須清楚,翻譯文學是中國文學的一個“特殊的”組成部分。說它“特殊”,就是承認它畢竟是翻譯過來的外國作品,而不是我國作家的作品;說它“特殊”,就是承認翻譯家的特殊勞動和貢獻,承認譯作在中國文學中特殊的、無可替代的位置,也就是承認了翻譯文學的特性。
[1]王向遠.翻譯文學史的理論與方法[J].中國比較文學,2000(4),P32.
[2]劉耘華.文化視域中的翻譯文學研究[A].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0.
[3]王向遠.翻譯文學導(dǎo)論[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4]謝天振.翻譯研究新視野[M].青島出版社,2003.
[5]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6]謝天振.關(guān)于翻譯文學和翻譯研究的幾點思考——由王向遠教授的兩部專著說起[J].中國比較文學,2008(1),P4.
On the Classification of Translated Literature
Abstract: Reviewing the history of human civilization, many outstanding literary works of all the nations are handed down from one generation to another, and are read and accepted by the world through translation. The spreading and handing down of literary works are closely related with translation activities, and the importance of translated literature is self-evident. The author focuses on the classification of translated literatu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nslated literature and national literature, and translated literature and foreign literature is dealt with.
Key words: translated literature; national literature; foreign literature
何小穎(1982-),女,河南臨潁人,碩士,河南許昌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主研方向:英美文學。
2011-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