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亮 趙瑞華
(西南大學文學院 重慶 400715)
酒對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探析
王禮亮 趙瑞華
(西南大學文學院 重慶 400715)
酒對于李白來說,是其詩歌創(chuàng)作借以表達的外在因素和軀殼。酒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影響甚巨,激發(fā)詩歌創(chuàng)作的靈感,催化詩歌創(chuàng)作的豪情。這樣才使其創(chuàng)作猶如百川奔流、龍吟虎嘯般的氣勢傾瀉而出,在盛唐詩史乃至中國文學史上樹立了一座后人難以逾越的豐碑。
酒;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影響;靈感;豪情
酒對于李白來說,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其詩歌創(chuàng)作借以表達的外在因素和軀殼。李白近千首詩中,詩題出現(xiàn)“酒”字,以及“飲”、“酌”、“醉”等與酒有關(guān)的篇什,如《對酒》、《將進酒》、《九日龍山飲》、《月下獨酌》、《春日醉起言志》等有五十余首;在詩句中涉及“酒”、“醉”等字的詩作,近二百四十首。李白曾在《贈內(nèi)》中說自己:“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王安石也說李白:“其識污下,十首九首說婦人與酒”(《鐘山語錄》引),這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也說明了酒與李白的詩歌創(chuàng)作之間有關(guān)聯(lián)。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酒是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的不竭動力和源泉。因此,我們研究李白詩歌,就不能忽略了酒這一重要因素。
文學創(chuàng)作,特別是詩歌創(chuàng)作需要作家有好的契機,在精心構(gòu)思、苦思冥想之后,待靈感驟至,詩人便文思泉涌、詩興勃發(fā),創(chuàng)造力得到空前發(fā)揮和展現(xiàn)。正如柏拉圖所言:“凡是高明的詩人,無論在史詩或抒情詩方面,都不是憑技藝來做成他們優(yōu)美的詩歌,而是因為他們得到靈感,有神力憑附著。”“若是沒有這種詩神的迷狂,無論誰去敲詩歌的門,他和他的作品都永遠站在詩歌的門外,盡管他自己妄想單憑詩的藝術(shù)就可以成為一個詩人。他的神志清醒的詩遇到迷狂的詩就黯然無光了?!保?]他認為,有成就的詩人創(chuàng)作都需要有“神力憑附”,詩人因此而變得迷狂,寫出的詩歌也宛若神助般地令人驚嘆。這些描述盡管有神秘主義色彩,但其確也在某種意義上給我們以啟發(fā),說明了靈感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所具有的非同一般的作用。詩人靈感到來時的迷狂狀態(tài),其實就是一種如癡如醉、意亂神迷的瘋癲狀態(tài),這時的詩人類似于弗洛伊德所說的精神病患者,只不過他“知道如何去尋找那條回去的路,而再度地把握著現(xiàn)實?!保?]而酒的特點之一便是具有麻醉性,使人陷入柏拉圖所說的“迷狂狀態(tài)”,在這種狀態(tài)中,詩人的創(chuàng)作靈感得到激發(fā),寫出連他自己也會驚嘆不已的詩篇來,李白就是這樣。
在盛唐詩酒風流的時代,李白無疑是最為耀眼璀璨的明星。他是“詩仙”,同時又是“酒中仙”,時人也號之為“酒圣”,其一生與酒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酒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李白寫詩必喝酒,喝酒必寫詩,詩酒成就了他的一生。正因為酒,李白的詩才猶如大河奔涌般噴射出來,可以說是酒激發(fā)了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的靈感??梢哉f,酒與李白猶如咖啡之與巴爾扎克,是進入迷狂狀態(tài)后召喚靈感到來的催化劑。
可見,對于李白來說,實現(xiàn)創(chuàng)作靈感到來的虛靜狀態(tài)的最佳方式便是飲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李白遲鈍的思維開始活躍,大腦像通了電流一樣異常興奮,調(diào)動起經(jīng)驗的記憶和日常積累在頭腦中而不大能意識到的大量信息,并使各種信息得到組合,催化出奇思異想。這時,思維猶如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他可以上天入地,識見古往今來,大江大河、危石巨峰、龍吟虎嘯等等都在他的筆下活靈活現(xiàn)、形象生動。在思維的時間和空間中自由飛翔之后,他便可以達到劉勰所說的“思接千載”、“視通萬里”了。
李白大都在喝酒之后思維敏捷,詩如泉涌。在酒興勃發(fā)中,詩人詩思如潮,如有神助,他是從酒中獲得靈感的?!扒逅鲕饺兀烊蝗サ耧棥钡脑姼璐蠖紡木浦辛鞒?。李白的很多詩歌,如《清平調(diào)》三首,《將進酒》、《行路難》、《把酒問月》、《月下獨酌》等都是在他飲酒之后一揮而就的,正如杜甫在《不見》中說他:“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孟棨的《本事詩》記載:“時寧王邀飲,而自己醉,既至,拜舞頹然。上知其薄聲律,謂非所長,命為宮中行樂五言律詩十首……白取筆抒思,略不停輟,十篇立就,文不加點?!逼と招菡f李白:“醉中草樂府,十幅筆一息”,陸游也說其“飲似長鯨快吸川,思如渴驥勇奔泉”。
在微醺的醉酒中,李白的想象力特別豐富,創(chuàng)造力也達到了極致,平時所想不到的奇思妙語、獨特構(gòu)思,都會隨著酒興流出大腦,促成了其詩歌幻想、夸張等創(chuàng)作特征。這種狀況有時連詩人自己也驚嘆不已。如李白《月下獨酌》有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此時的詩人在有月亮的晚上獨自飲酒,不覺心生悲涼,但他卻又端著酒杯,盛情邀請月亮與自己一起飲酒,再加上自己的影子便成了三人,“三人”暢飲豈不快哉!如此異想天開的詩句,若不是在醉酒朦朧狀態(tài)之中也很難想象得出來。試想,倘若沒有飲酒后迷狂狀態(tài)下靈感的激發(fā),他也很難寫出“黃河之水天上來”、“朝如青絲暮成雪”(《將進酒》)這樣壯浪夸張、變化極快的詩句,流露出巨人式的感傷,使人瞠目結(jié)舌??梢?,李白與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酒使其在意亂神迷、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中獲得靈感,從而才思敏捷、如有神助,下筆千言立就,寫下“驚風雨”、“泣鬼神”的不朽詩篇。
李白思想復雜,儒道相糅,俠義、縱橫兼有,儒家思想給予他“安社稷”、“濟蒼生”,然后功成身退的積極入世思想,道家思想使他“一生好入名山游”,訪道求仙,俠義縱橫之術(shù)使他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氣概。這樣雜糅的思想狀況,使其本就開放自由的性格更加目空一切,傲岸不羈。25歲的李白懷著“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的雄心壯志,開始了他宦海沉浮的漫漫征程。但他一生不屑于參加科舉考試,想“一鳴驚人,一飛沖天”,欲通過訪道求仙、投詩拜謁得到權(quán)貴的推薦,從而獲得君王的賞識與重用。他的雄心壯志加上酒的作用,便更加催化了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豪情。
酒是一種帶有刺激性的特殊飲品,它能促使血液循環(huán)加劇,心搏加快、體溫上升,表現(xiàn)出意志、情感的搖蕩勃發(fā)、激情滿懷、豪健開朗和狂放熱烈。李白不僅酒量驚人,而且嗜酒如命,善于在微醺的醉意中釋放生命的激情,并通過即興的詩歌創(chuàng)作把這種因酒而勃發(fā)的豪情意志抒發(fā)出來,讓人受到感染和鼓舞。杜甫曾在《飲中八仙歌》中這樣寫道:”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他認為,很多時候是美酒激發(fā)了李白浪漫豪邁的激情和詩歌創(chuàng)作的豪情。
同時,李白的一些與酒有關(guān)的詩歌,都激情奔涌、熱烈飛動,讓人充分體會到酒所釋放出來的巨大能量。他曾自述“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洲”(《江上吟》),顯示了他何等的豪邁氣度。飲酒之后,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豪情被大大激發(fā),如《梁園吟》所述:“我浮黃河去京闕,掛席欲進波連山”,這種令人驚異的身手恐怕只有在酒后方能道出?!缎新冯y》最后兩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這是他對自己能力的肯定和對未來的信心。
李白的很多詩歌是他飲酒之后吟詠出來的,往往帶有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噴瀉奔涌,變化無端,這就催化了其豪放詩風的形成。如“我且為君搗碎黃鶴樓,君亦為吾倒卻鸚鵡洲”(《江夏贈韋南陵冰》),而最能表現(xiàn)他酒后詩歌創(chuàng)作豪情和豪放詩風的是《將進酒》。本詩約寫于天寶十一載,李白已被賜金放還八年,當時他與好友岑勛一起在元丹丘的穎陽山居喝酒,因感嘆時光流逝,自己功業(yè)無成而寫下的千古絕唱。詩的開頭兩句可謂壯浪之極,把壯浪的說成更壯浪,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力量?!疤焐也谋赜杏?,千金散盡還復來”,可以看出李白是何等的自信,甚至有些自負,可謂作者的人生價值宣言?!芭胙蛟着G覟闃?,會須一飲三百杯”,要吃就吃全羊全牛,要喝就喝個痛快,三百杯又算得了什么?!爸魅撕螢檠陨馘X”到“呼兒將出換美酒”,李白竟頤指氣使,反客為主,把身上僅有的貴重物品都用來換酒,可謂狂放之極。詩人在酒的作用下,感情發(fā)展變化極快,由悲、樂、憤激,再到狂放。在這里,詩與酒融為了一體,詩風的豪放,詩人的豪邁氣概都在酒的作用下盡顯無疑。正如當代臺灣詩人余光中在其《尋李白》一詩中形象地描寫李白飲酒之后詩歌創(chuàng)作的豪情: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秀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可見,酒對李白豪放詩風的形成和創(chuàng)作時的激情創(chuàng)造發(fā)揮,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和影響。日本松浦友久在其《李白——詩歌及其內(nèi)在心像》一書中這樣描寫李白的詩歌創(chuàng)作與酒之關(guān)系:“他的飲酒是快樂的,豪放的……如果說,從表面上縱觀他的詩作,只有那些記有大酒、痛飲、泥醉的部分才那樣絢麗奪目,那么簡直就可以說,李白的飲酒才是他的正常狀態(tài)……對李白來說,飲酒不但不會妨礙作詩,相反,在昂揚的激情中,反而能促使他的詩作得更好?!保?]
正因為酒,李白的詩歌創(chuàng)作才猶如百川奔流、龍吟虎嘯般的氣勢傾瀉而出,在盛唐詩史乃至中國文學史上樹立了一座后人難以逾越的豐碑,令人嘆為觀止。其實,酒對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多方面的,非僅此兩端,筆者將另撰文進行深入探討。
[1]朱光潛.柏拉圖文藝對話集[M].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P118.
[2]高宣楊.弗洛伊德傳[M].南粵出版社,1980,P269.
[3]梁麗超.以酒論詩——對李白詩風的解析[J].沈陽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2004(1).
王禮亮(1985-),男,河南信陽人,西南大學文學院2009級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趙瑞華(1988-),女,河南舞鋼人,西南大學文學院2008級本科生。
2011-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