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錯覺
——評《婚姻保衛(wèi)戰(zhàn)》

張文娟，李 如

(安徽廣播電視大學 中文系，安徽 合肥 230022)

只不過是錯覺
——評《婚姻保衛(wèi)戰(zhàn)》

張文娟，李 如

(安徽廣播電視大學 中文系，安徽 合肥 230022)

隨著《婚姻保衛(wèi)戰(zhàn)》的熱播，女權意識與男權傳統(tǒng)這一經(jīng)典的話題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討論，該劇對傳統(tǒng)的女性和男性形象進行了時代新演繹，弘揚了女性追求自由、反叛夫權的獨立意識。表面上看是女權突圍男權的成功典范，實則在故事講述中流露出對男權話語的心悅誠服，男女平等的虛浮美麗背后卻只是錯覺。

女性;獨立;命運

一、從三個“煮夫”說起

煮夫，顧名思義，就是在家包攬煮飯等家務的男人，跟“主婦”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就是男人主內(nèi)做家務，女人主外拼事業(yè)。隨著《婚姻保衛(wèi)戰(zhàn)》的熱播，這一詞語也走紅網(wǎng)絡，從“嫁人要嫁灰太狼”，到“嫁人就嫁許小寧”的流行語，使得新好男人又一次提升了一個高度。

《婚姻保衛(wèi)戰(zhàn)》顛覆了男強女弱的傳統(tǒng)模式，劇中老婆個個都彪悍，男人回家洗衣做飯帶孩子。蘭心是位在外叱咤商場的女強人，經(jīng)營著自己的皮具公司，丈夫許小寧對其言聽計從，在日常開銷上精打細算，在照顧妻兒子女上無微不至，是典型的家庭煮夫。李梅在公司當高管，丈夫郭洋因為一樁合同與老板翻臉，回家當起了臨時“家庭煮夫”。陳夢美貌干練，代替丈夫打理4S店，吸引了不少客戶，受到員工的歡迎;而公司真正的老板老常只得回家當“煮夫”。三個男人一臺戲，他們組成男人幫，名曰“夫聯(lián)”，與老婆們斗智斗勇。

有人說，這是一部女權突圍男權的電視劇，是女性主義勝利的范本，實則不然。表面上，劇中的三個女人都很“強悍”，事實上，卻沒有一個女性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獨立:蘭心因受騙而致使公司虧本，竟然想自焚，結果丈夫許小寧將災難一一化解，并利用網(wǎng)絡將皮包生意炒得風生水起。陳夢開了服裝店，然而很快陷入困境，不得不與老常達成妥協(xié)，但條件是把兒子生下來。李梅職場得意，成為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她一個人的收入能夠養(yǎng)活全家，物質(zhì)無憂，但在感情上過于依賴郭洋，除了工作、孩子和丈夫，她沒有可以自由穿梭的精神空間，患得患失。

蕭紅曾說:“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落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而且多么討厭呵，女性有著過多的自我犧牲精神，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長期無助的犧牲狀態(tài)中養(yǎng)成的甘愿犧牲的惰性?！保?］156傳統(tǒng)文化既是歷史的惰力，也是歷史的動力。女人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女強人的金光大道，事業(yè)上輝煌了，物質(zhì)上獨立了，但精神上還依附男人，卻是另一種蒼白無力，沒有硝煙的女性主義保衛(wèi)戰(zhàn)，勝利依舊屬于男性。

二、性別與社會角色

角色本是戲劇名詞，即演員在劇中扮演的人物?！吧鐣w系從結構上說是各種地位的體系，從功能上說是各種角色的體系，角色是個體連接個體與群體、社會的極其重要的概念，是他人或群體所期望的行為方式?！保?］179在傳統(tǒng)的社會中，對男性的社會角色期望高，對女性的家庭角色期望高，甚至對女性的社會期望也附加上了家庭色彩。千百年來，女性的傳統(tǒng)角色是賢妻良母，相夫教子，而男性的角色被定位為建功立業(yè)，養(yǎng)家糊口?，F(xiàn)代職業(yè)女性，她們的角色既是社會角色，同時也承擔家庭角色，既要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也要能夠獨立自主，有開闊的視野。女性主義學者戴錦華曾將這種狀況生動地概括為花木蘭式的二難處境:“既要對鏡貼花黃做一個幸福的女人，又要在一種化妝下建功立業(yè)?！保?］162人存在以來，一直在孜孜以求民主、平等和自由，追求男女之間和諧共處的美好生活，但對于存在了幾千年的男權中心社會，男女的真正平等宛如海市蜃樓，虛浮美麗，卻只是錯覺。

(一)獨立，還是亞獨立

作為生命的獨立個體，人有其獨立的精神價值、獨立的思維、獨立的行為準則，具有選擇獨立生活方式的權利?！拔倚枰婚g自己的房子”，這不僅指物質(zhì)上的獨立空間，也指精神上的獨立空間，一個屬于自己可以自由穿梭的精神空間。只有兩者和諧統(tǒng)一，才算是真正的獨立。但現(xiàn)實生活中，人又無時無刻不受到來自各方面的束縛，這些束縛來自于環(huán)境、文化、家庭、社會準則等。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性獨立經(jīng)常“被理解”為物質(zhì)獨立，也即經(jīng)濟獨立，這只能算是“亞獨立”，只有物質(zhì)獨立與精神獨立相融合，才是女性獨立的最根本標志。

《婚姻保衛(wèi)戰(zhàn)》中的三個家庭的女性都積極尋求物質(zhì)獨立，甚至“攻上男人權力與財富的山頂”:蘭心是公司老板，說話做事雷厲風行，是一個典型的女強人。她完全顛覆了“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傳統(tǒng)模式，在家飛揚跋扈，老公甘當她的家庭“煮夫”。陳夢是個年輕漂亮的退役模特，嫁給了4S店店主老常，她背著丈夫在外面走秀，自己賺錢寄給養(yǎng)父母，因為老常意外受傷，陳夢接管4S店，不料很快就顯露了管理才華，把車行整頓一新，深得員工愛戴。李梅是證券公司財會部經(jīng)理，她的經(jīng)典臺詞是:“這輩子要是只為家庭捐軀，我也不甘心?！彼驼煞蚝炗啞凹彝ゼs法三章”，下海后如魚得水，事業(yè)一飛沖天，很快做到了總經(jīng)理，在外呼風喚雨，回家也不自覺地扮演“領導”角色，對丈夫郭洋指手畫腳，挑剔指責，夫妻之間不是抬杠就是爭吵。

這三個“女強人”積極在這場“男人和女人爭奪話語權、經(jīng)濟權、掌控權的戰(zhàn)爭”中努力掌控主導，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蘭心因經(jīng)營不善，皮具公司倒閉，差點自焚，遇到真正大事的時候，是許小寧一直力挺她，幫她收拾爛攤子。當醫(yī)院檢查出她疑似為癌癥時，面對突如其來的病魔危險，蘭心幾乎崩潰，丈夫和女兒成為了她的精神支柱，是典型的外面大女人，內(nèi)心小女人。李梅個性最為突出，她下海經(jīng)商獲得成功，事業(yè)上輝煌了，但是精神上還是過度依賴丈夫，當面對丈夫感情亞出軌時也和其他小女人一樣，偷看手機，跟蹤其行蹤，緊張得像是“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她們都是通過努力，物質(zhì)已經(jīng)獨立，但精神上還依附男性，正如劇中臺詞:“女人再怎么折騰畢竟還是女人，還得從男人這兒得到肯定、贊許、支持、關注才能找到自我。”這似是對男性權威的另一種解讀，而對于女性的這種“亞獨立”，卻是另一種悲哀。

(二)爭取權利，還是履行義務

“現(xiàn)代社會與以往社會有個相似的地方，即家庭仍然是社會肌體最基本的組成細胞，女性是家庭結構的主要角色，有著天然的義不容辭的家庭責任?！保?］中國封建社會推崇“相夫教子”，把“主內(nèi)”作為對女性的角色定位，“相夫教子”便成了女性的天職，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一方面從這種舊式的價值模式和精神枷鎖中解放出來，積極爭取權利、實現(xiàn)自我價值，同時也轉變?yōu)樾滦唾t妻良母，事業(yè)家庭兩不誤。

《婚姻保衛(wèi)戰(zhàn)》中，蘭心的丈夫許小寧是一個看清了家庭中男女之間關系的男人，他知道維系一段婚姻就必須有人犧牲，所以就算當起“家庭煮夫”也做得甘之如飴，他快樂地做著諸如買菜煮飯、接送女兒等旁人看起來非?！芭恕钡幕顑?，在他的支持下，蘭心一心一意地撲在事業(yè)上，相得益彰。相反，李梅和郭洋夫妻二人則常常為誰帶孩子管家務爭論不休，骨子里有大男子主義的郭洋，難以接受妻子即將比自己收入高、事業(yè)強的現(xiàn)實，心懷不滿，仍然我行我素，家庭矛盾不可避免。也許他們都忘記了重要一點:婚姻好比是河流，責任是這河流的堤壩，選擇婚姻也就別無選擇地承擔了家庭責任，責任是不可選擇的，不去承擔就是逃避。

三、繼承轉換，雙重角色難掩低落

“都說女人不能兼顧家庭和事業(yè)，我還不信了，前幾天就有兩個美國女科學家得了諾貝爾獎，揭開了衰老和癌癥之謎!知道其中那個叫卡羅爾的女教授得到獲獎消息的時候在做什么嗎?正在家忙著洗熨衣服呢……”劇中李梅的一番辯白，或許道出了當下很多女性的心聲。

現(xiàn)代女性絕大多數(shù)受過良好的教育，同時承擔著社會角色和家庭角色，承擔著社會職責和家庭職責，并努力要做到兩者的和諧統(tǒng)一。她們是新型的賢妻良母，力爭在社會和家庭兩方面都有所作為，但理想和現(xiàn)實是常常沖突的，實際生活中，兩者兼顧并非容易?！痘橐霰Ｐl(wèi)戰(zhàn)》中，李梅看到別的女人享受事業(yè)成功帶來的一切時，也忍不住下海經(jīng)商，在成為事業(yè)女強人的同時，忽視了對家庭的照顧和對丈夫孩子的關愛，以致丈夫感情“亞出軌”，婚姻亮起了紅燈。陳夢為了自己的服裝店能夠繼續(xù)維持，不得不與老常達成妥協(xié)，條件是把兒子生下來，老常用孩子鎖住了這位年輕媳婦的心。蘭心雖是女強人，但性格脆弱，屢遭挫折，心灰意冷之下不由感慨:“看來女人真的是水做的，男人就該是石頭。這么多年我擰巴自己也擰巴你，非把水變成石頭，把石頭擰成水，結果，擰出癌來了?！卑l(fā)自肺腑的感嘆，真切地反映出這位女強人的心力疲憊。

女權主義批評家西蒙·波伏娃說:“一個女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jīng)濟上的定命，能決斷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文化整體，產(chǎn)生出這居間于男性與無性中的所謂‘女性’，女人是男人用以確定自己存在的參照物，是一種補償性事物，是男人的理想和神話，而唯一不是的便是她們自己?！保?］223西蒙·波伏娃的“女人形成論”很好地闡釋了傳統(tǒng)對于女性的生活觀念及生存方式:在根深蒂固的男權文化秩序中，女性作為男性權利的一種體現(xiàn)，只能以物化的形式被男性占有，即使在社會平等已經(jīng)高度發(fā)展的今天，即使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她們與男性仍然無法在社會性別上完全對等。女性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倫理與欲望之間來回沖撞，無所適從，而悲劇命運也由此拉開序幕。

四、結語

該劇片頭曲唱道:“曾經(jīng)五千年歷史的女弱男強，如今熬到女人起義，婦女解放?！痹噯?，婦女真的解放了嗎?《婚姻保衛(wèi)戰(zhàn)》中的婚姻關系，其實是刻意塑造的，它探討的一種婚姻模式是:“能不能女主外，男主內(nèi)?”它回避了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面臨的種種困境。女性主觀上尋求發(fā)展的愿望和社會客觀上能夠提供的發(fā)展條件，女性主體能力的有限性與社會需求的多樣性，社會對女性角色期待的理想化與女性主體的現(xiàn)實性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是永恒存在的，女性要獲得與男性同等的成就，勢必要比男性付出得更多，女性只能在社會不斷進步中，在雙重角色的沖突中增強角色素質(zhì)，以不斷接近理想自我。

［1］季紅真.蕭蕭落紅［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

［2］李巖.媒介批評——立場、范疇、命題、方式［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5.

［3］戴錦華.可見與不可見——當代電影中的女性與女性電影［M］.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1997.

［4］魏國英.中國當代知識女性角色選擇與儒家文化［J］.延吉:東疆學刊，2002(2).

［5］西蒙娜·德·波伏娃.女人是什么［M］.王友琴，譯.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88.

【責任編輯 馮自變】

Only an Illusion— A Review on “Marriage Battle”

ZHANG Wen-juan，LI Ru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Anhui Radio and Television University，Hefei 230022，China)

With the TV series of“Marriage Battle”hot on TV，the classical topic of feminist consciousness and patriarchal tradition has attracted extensive attention and discussion by the public.Making the new expression of the traditional feminine and masculine images，the TV series advocate the independent consciousness in the woman to seek for freedom and to rebel against the power of the man.On the surface the TV series show a successful feminist breakthrough from patriarchal power，but story only show a convinced submission to the patriarchal right in speech，and behind the equality of man and woman this is only an illusion.

female sex;independence;destiny

1672-2035(2011)01-0096-03

I207.352

A

2010-11-18

張文娟(1982-)，女，湖南株洲人，安徽廣播電視大學中文系助教，碩士。李 如(1980-)，男，安徽六安人，安徽廣播電視大學中文系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