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佳 (平頂山學院藝術設計學院 河南平頂山 467000)
論林風眠藝術運動思想及實踐
馮 佳 (平頂山學院藝術設計學院 河南平頂山 467000)
學校藝術教育與社會藝術運動相結合,是林風眠藝術運動思想的重要內容。本文重點對林風眠藝術運動思想的形成和以學校為中心的藝術運動實踐活動進行總結,從大眾化藝術運動的組織者的角度認識林風眠。
林風眠;藝術社會化;大眾化
林風眠早在留學法國期間,就和林文錚、李金發(fā)、劉既漂、王代之、吳大羽等人組織“霍普斯會”(霍普斯是阿波羅的音譯),也稱作海外藝術運動社,專重于繪畫理論研究。其目的是捍衛(wèi)藝術的崇高與獨立,抱定為國人世人創(chuàng)造有生命的藝術作品,解放人性的信念,推行藝術運動。林風眠開展藝術運動的思想在此萌芽。
1925年夏,巴黎舉辦的“萬國工藝美術博覽會”,中國館的部分由林風眠、林文錚等人組織的“海外藝術運動社”主辦。在這次展覽上蔡元培鄭重提出了“以美育代宗教”的觀點,極大地鼓舞了林風眠等人為祖國開展新藝術運動的雄心。蔡元培在《創(chuàng)辦國立藝術大學之提案》中所稱的“美術為近代教育的骨干,美育之實施直以藝術為教育、培養(yǎng)美的創(chuàng)造與鑒賞之知識,而普及于社會”。[1]在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影響下,經過自己深入地研究和探索,林風眠逐漸形成了藝術運動的思想。
林風眠認為:“藝術運動有兩個很重要:一是社會藝術事業(yè),如建筑美術館及大規(guī)模的展覽會,使社會各方而能得到接近藝術的機會,藝術亦能影響到人們的生活,促成一種新的傾向;一是藝術教育,如建立學校以培養(yǎng)藝術上的創(chuàng)作人材,產生豐富的作品,使社會藝術事業(yè)有基礎,”而“藝術運動如果想很快地發(fā)生一點作用,國立的藝術教育機關是必須有的,國辦的大規(guī)模藝術展覽會之類,亦是必須有的!”[2]
在林風眠所倡導的藝術運動中,學校藝術教育,是林風眠所倡導的藝術運動的一部分,它是社會藝術事業(yè)的基礎,為社會藝術事業(yè)提供豐富的人才和作品。因此,林風眠一方面致力于“養(yǎng)成國民實力的兩大工具”之一的藝術教育,另一方面,他積極倡導藝術運動,要以藝術運動為途徑,實現它促進社會美育的理想。從1926年初回國擔任北京藝專的校長至1938年被迫辭職前,尤其是他在杭州藝專十余年,是他從事藝術運動實踐的“黃金時期”。學校藝術教育與社會藝術運動相結合,是林風眠藝術運動實踐的特色,也是他實現“社會化調和”的重要手段。
1926年2月6日,林風眠因蔡元培的推薦,回國接任了北京國立美術專門學校校長。林風眠即明確表示以我入獄之精神,開始藝術運動實踐,以喚起多數人對于藝術的興致,達到以藝術美化社會的責任。
1927年5月,林風眠決定以藝專為陣地,發(fā)起藝術運動,與林文崢等人舉辦了“北京藝術大會”。它以“實行整個的藝術運動,促進社會藝術化為宗旨”,以繪畫展覽、音樂演奏和戲劇表演的形式,借助各種報刊及張貼廣告、標語,進行大量的宣傳。當時為了宣傳藝術,除藝術專校刊出特刊外,并發(fā)行《海燈》雜志及畫報登載藝術大會精品。學生會出版的《十字街頭》及《整個》亦擬出特刊。林風眠還親自為大會創(chuàng)作了一幅招貼畫。藝專校內,自校門至大禮堂墻壁上柱頭上均貼有該校學生所作漫畫多幅,以及關于藝術的各種標語。大會響亮地提出了口號:“打倒摹仿的傳統(tǒng)藝術!打倒貴族的少數人獨享的藝術!打倒非民間的離開民眾的藝術!提倡創(chuàng)造的代表時代的藝術!提倡全民的各階級共享的藝術!提倡民間的表現十字街頭的藝術!全國藝術家聯合起來!東西藝術家聯合起來!人類文化的倡導者世界思想家藝術家聯合起來!”[3]以便引起北京民眾的關注,實現林風眠的“社會藝術化” 的目標。與此同時,林風眠在《晨報星期畫報》上發(fā)表《藝術的藝術與社會的藝術》一文,闡明藝術與社會的關系是:“藝術家為情緒沖動而創(chuàng)作,藝術家的偉大使命就是要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藝術品,影響社會大眾?!薄艾F在的藝術不是國有的,亦不是私有的,是全人類所共有的?!盵4]這些舉措和言論一定程度上震動了畫壇,使北京民眾為之轟動。除藝專師生外,國內外眾多藝術家紛紛響應,全國藝術界更為之振奮,形成了林風眠在國內從事藝術運動的第一個高潮。這場以北京藝專為基地而發(fā)起的藝術運動,也是林風眠社會藝術化理想的初步實踐。
由于北洋政府的破壞,他剛剛燃起的藝術改革的曙光又被熄滅了,為此他差一點掉了腦袋。1927年7月林風眠辭去北京國立藝專校長兼教授之職。9月在《致全國藝術界書》中,林風眠感慨的說:“不期橫逆之來,不先不后,偏于此藝術運動剛有復興希望時來到,于是,費勁多少心血,剛剛扶持的起的一點藝術運動的曙光,又被滅裂破壞以去!這是藝術運動中多么可悲的事呵!”[5]受到這樣的打擊后,林風眠總結自己的教訓說:“我悔悟過去的錯誤,何以單純把致力藝術運動的方法,拘在個人創(chuàng)作一方面呢?真正的藝術作品的產生,與其所生的影響自然很大。如果大多數人沒有懂得藝術的理論,沒有懂得藝術的來歷的話,單有真正的藝術作品,又有誰懂得鑒賞呢?”[6]林風眠感到:“在此種惡勢力的范圍之下,藝術運動萬難有重行建筑起來的可能,只能以決然的態(tài)度,向新的方向,繼續(xù)努力……從此,我們把藝術運動的信條,于努力‘力行’之外,更須加上‘宣傳’一項?!盵7]“至于我個人,我是始終要以藝術運動為職志的!……完全是為了藝術運動而來”。[8]檢討了過去只重視個人創(chuàng)作而忽視藝術傳播工作的傾向,失敗的教訓使得林風眠藝術運動思想更加成熟、完備。
1928年4月,林風眠主持國立藝術院(1929年改名為國立杭州藝術??茖W校,即現在的中國美術學院),作為藝術運動的基地,林風眠對學校所擔負的使命有著深刻的認識。1929年林風眠在《中國繪畫新論》一文中明確提出:“在現在中國藝術教育不發(fā)達,和社會藝術事業(yè)衰敗的狀況之下,尤使藝術界感到國立藝術院所擔負的藝術運動前途的使命更為嚴重,而國立藝術院在教育上實施的方法和采取的態(tài)度,在實際上含有重大的意義?!盵9]“我們愿將國立藝術院作為藝術運動人才的集中處所?!盵10]來滿足為藝術運動提供人才和作品的要求。他感到“國立藝術院是國民政府之下唯一的藝術教育機關,對于全中國的藝術運動,勢不能不負擔相當的責任”。[11]
1928年8月,林風眠以國立藝術院的教師為基本隊伍發(fā)起成立藝術運動社。在藝術運動社簡章里明確指出:“本社以絕對友誼為基礎,團結藝術界新力量致力于藝術運動以促成東方新型藝術為宗旨?!盵12]藝術運動從何入手呢?林風眠強調:“從事藝術運動該有兩個重要的觀念:第一,要從創(chuàng)作者本身著眼,怎樣才可以使藝術時時有新的傾向,俾不敢為舊的桎梏所限制;第二,要從享受著的實際著眼,怎樣才可以使大家了解藝術,使大家可以從藝術的光明中,得到人生合理的觀念同正當的情感的陶冶?!盵13]所以他們一方面努力創(chuàng)作真正的作品給大家,舉辦展覽;一方面接受教訓,努力致力于藝術理論的解釋和介紹,使大家了解藝術的真面目。國立藝術院的藝術運動社的所謂“事業(yè)計劃”,就是依照這兩個目標進行的。在藝術運動社簡章中,第一,規(guī)定社員每月最低限度的藝術作品數目;第二,還規(guī)定社員中一些的最低限度的藝術論文或介紹文章,若不足是應有所罰。(后經1929年12月4日第六次會議修改)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一方面,藝社掀起了創(chuàng)作熱潮。白天時間不足,夜晚在教師進修室裝上大燈泡,夏天又風扇,冬天生火爐。[14]林風眠的《人類的痛苦》《悲哀》都是在創(chuàng)作熱潮中產生的。其他社員也成果累累,僅1929年就有大量作品參加在上海的第一次展覽,1930年在日本舉行第二次展覽,1931年在南京舉行第三次展覽,1934年在上海舉行第四次展覽,這四次展覽據說是一次比一次充實精彩。另一方面,藝社也掀起了理論宣傳的熱潮。在藝術運動社的努力下,該校先后創(chuàng)刊了《亞波羅》《亞丹娜》,這兩個刊物的名稱取其寓意,象征藝院倡導的藝術運動是極其艱苦又極其光明的,來宣傳他們的藝術主張,還有《神車》和《藝術旬刊》等雜志。作為學術研究、理論探討和介紹國內外藝術的園地,這些刊物在近幾十年的藝術界有一定的影響,留下了豐富的藝術教育史料。林風眠的文集(藝術論叢)、林文錚的文集《何謂藝術》、李樸園的文集(藝術論集)中的不少文章以及蔡威廉、孫福熙等人的文章都寫于這個時期。甚至國畫家潘天壽的《中國繪畫史略》和美術家雷圭元的《近年法蘭西圖案運動》也是該時期的成果,這種理論熱的現象在全國社團中絕無僅有,林風眠藝術運動實踐此時進入高潮期。但隨著1938年林風眠的辭職,他所領導的藝術運動實踐也戛然而止。
林風眠將美育的功能放大,試圖實現通過美育來改造心靈,進而推動社會進步的理想化境界。他的美育理想超出了當時時代的要求,他想把平民的審美能力提到藝術標準的高度。在當時的時代大背景下,人們對美術教育的最大期望,是通過對一種明確的“美”的概念的創(chuàng)造、解釋和規(guī)范,來指導現實、服務于現實——就像徐悲鴻把美、善和道德規(guī)范,甚至和政治聯系在一起,可以立即轉換為宣傳革命和鼓動人心的美術教育的工具。而林風眠“遠功利”的政治態(tài)度和對純粹的藝術之“美”的追求,和民眾的審美需求(藝術反映生活、現實)產生極大反差,只能成為烏托邦。林風眠推行的以人本主義為目的的藝術運動,與隨后轟轟烈烈開始的社會革命和現實斗爭緊密聯系的新美術運動相比,顯得過時,且不能反映社會美術教育革命的呼聲,這些原因最終導致林風眠1938年被迫辭職退出了藝術運動的歷史舞臺。但林風眠以一個精英藝術家的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實踐著社會藝術化的理想的意義卻不容忽視。正如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鄭工所指出的那樣:“早期的林風眠并不是一個唯美主義者,而是社會的藝術斗士,是大眾化藝術運動的組織者?!盵15]
[1][2][4][5][6][7][8][9][10][11][12][13]谷流、彭飛.林風眠談藝錄[M].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1999:247,62,44,46,62,46,65,112,105,112,110,98.
[3]鄭朝.一代宗師——林風眠[C].西安:山西人民美術出版1994:15.
[14]鄭重.林風眠傳[M].上海:東方出版中心,1999:81.
[15]鄭工.演進與運動——中國美術的現代化[M].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2002:110.
馮佳,女,1980年9月出生,漢族,河南省滎陽市人,教育學碩士,講師,平頂山學院藝術設計學院,主要從事美術教學和課程論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