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保障”不保障惹來民告官

文·圖/曾慶朝 周春合 雷少玉

“勞動保障”不保障惹來民告官

文·圖/曾慶朝 周春合 雷少玉

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是以保護勞動者合法權益為目的的政府機構。然而，河南省南召縣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以下簡稱南召人保局）在為政府工作人員辦理退休證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盲目審定工作年限，帶頭侵犯職工合法權益，并違法向職工頒發(fā)《退休證》。由此，引發(fā)了一場全國罕見的“民告官”案。

非法頒證，工齡被扣

現年61歲的師德祥原系南陽市南召縣太山廟鄉(xiāng)羅溝村黨支部書記，1985年元月，由于工作出色，他被調到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辦工作，任辦公室副主任兼礦管、勞務辦公室主任。此后，師一直在該鄉(xiāng)工作。工作的25年中，他任勞任怨、兢兢業(yè)業(yè)，出色地完成領導交辦的各項任務，年年受到上級表彰。2010年8月2日，到退休年齡的師德祥提出退休申請，同日，鄉(xiāng)政府經審核，同意其退休并如實簽署了意見。2010年10月31日，南召縣人保局經審核同意其退休。但該局經辦人員在沒有任何證據，而且在太山廟鄉(xiāng)政府明確認可師工齡開始時間為1985年元月的情況下，該局卻將其參加工作時間審定為1995年元月，這與他實際參加工作年限相差十年，并在2010年11月5日為師頒發(fā)了參加工作年限為1995年元月的職工《退休證》。

拒不糾錯，被訴法庭

2010年11月6日，太山廟鄉(xiāng)政府將全鄉(xiāng)干部的幾名退休人員的《退休證》從南召縣人保局領回。

次日，拿到《退休證》的師德祥，一眼便看出來自己的工齡少填了十年?？紤]到這將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養(yǎng)老保險等待遇，師德祥立即打電話給縣人保局“退休退職科”辦證人員說明情況，并希望重新發(fā)證。但人保局辦證人員稱這么寫沒有錯，理由是鄉(xiāng)政府交養(yǎng)老保險金是從1995年元月開始的。

無奈之下，師德祥從距縣城100余華里的家中連續(xù)奔波了3個多月，并拿出了太山廟鄉(xiāng)黨委政府給他下達的相關文件，證實自己確實是1985年元月被鄉(xiāng)政府選聘到太山廟鄉(xiāng)政府企業(yè)辦工作的。但南召縣人保局從局長到辦證的相關人員相互推托，拒不糾正。

“勞動保障”不保障，師德祥最終依靠法律討回了公道。

師德祥從南召縣人保局檔案中自己的“退休審批表”上看到，參加工作年限一欄中原來鄉(xiāng)政府工作人員工工整整為他填寫的1985年元月，被南召縣人保局辦證人潦草地篡改為“1995年元月”，并加蓋了該局的“退休退職”專用章。噢，原來病根在這！

自己明明是1985年元月到鄉(xiāng)政府工作，而且鄉(xiāng)政府已審批蓋章，為何被人保局單方私自篡改呢？氣憤的師德祥立即向國家投訴中心投訴。

很快，2011年2月14日，國家投訴受理辦公室向師德祥下發(fā)函文，稱其提出的投訴事項，如信訪和申訴渠道解決不了，因該案屬人民法院的職權范圍，根據《信訪條例》第15條之規(guī)定，可直接向有關法院提出起訴。

2011年2月22日，師德祥無奈之下，一紙訴狀將南召縣人保局告到了法院，要求法庭審理后依法撤銷被告非法給自己頒發(fā)的《退休證》，并重新頒發(fā)。

然而，法庭上，南召縣人保局還強詞奪理說：“太山廟鄉(xiāng)政府屬國家機關。我國《勞動法》實施前，鄉(xiāng)政府用人沒有通過正規(guī)錄用程序，所以工作人員與單位之間的關系只能是臨時用工關系，而不是勞動關系，因而不能計算工齡。而且鄉(xiāng)政府為原告繳納養(yǎng)老保險金是從1995年開始的，因此人保局審批其退休時確認其工齡的起算點只能是1995年元月。我局認為這與《勞動法》的精神及相關文件的規(guī)定相符合，為此，我局頒證合法，請求法庭依法駁回原告訴求，判決原告師德祥敗訴。”訴訟中，南召縣人保局僅提出答辯，但沒有提供過一份證據。

法博士點評

行政機關必須依法行政。法律賦予了行政機關的行政權，但行政機關不能脫離法律規(guī)定，任意行使。《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32條規(guī)定：“被告對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負有舉證責任，應當提供出作出具體行政行為的證據和規(guī)范性文件?！北景钢校桓婺险倏h人保局未嚴格按照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提供出作出具體行政行為的相關事實證據和法律根據。從法律意義上講，法庭推定其無證據，是導致其具體行政行為被撤銷的主要原因。

繳納養(yǎng)老保險時間算作參加工作年限無法律依據。不管是原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或者是2008年1月1日起生效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以及國家《社會養(yǎng)老保險費征繳暫行條例》等相關法律法規(guī)，均沒有繳納養(yǎng)老保險時間就是參加工作時間的規(guī)定。如果參加工作時未繳納，那么欠缺部分，依法應由用工單位補繳，這與勞動者無關。（孫佳）

法庭判決，人保局敗訴

2011年6月23日，南召縣人民法院經公開審理后認為：被告南召縣人保局向原告師德祥頒發(fā)的《退休證》上認定其參加工作時間為1995年元月，但被告在法定期限內未向法院提供出任何證據證明此項確認行為的事實依據及法定理由，況且申報單位——太山廟鄉(xiāng)人民政府已明確認可師參加工作年限為1985年元月，故原告所訴理由成立，法院予以支持。遂作出“撤銷被告南召縣人保局于二○一○年十一月五日向原告師德祥頒發(fā)的《退休證》；限被告南召縣人保局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內重新為師德祥頒發(fā)職工《退休證》”的一審判決。

無理上訴被駁回

宣判后，南召縣人保局不服，并向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該局認為，原審判決認定師德祥1985年元月在太山廟鄉(xiāng)政府工作與我局頒發(fā)的退休證載明的師德祥參加工作時間的含義不同。師德祥系太山廟鄉(xiāng)政府使用的臨時工，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的規(guī)定由鄉(xiāng)政府申報繳納養(yǎng)老保險金的人員，其繳費的起始時間是1995年元月，而其退休后領取養(yǎng)老金時，其工齡只能是實際繳費年限；因而我局頒發(fā)給師德祥的退休證上的參加工作時間實際上是繳費的起算時間。

同時，太山廟鄉(xiāng)政府系國家機關，《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系1995年元月1日正式實施，該法第二條將國家機關作為用工的主體資格，而該法實施前國家機關不是用工主體，在此之前其用工主體能否算“工齡”沒有法律規(guī)定。所以該法實施前師德祥在太山廟鄉(xiāng)政府的實際工作時間不能算作工齡。

針對南召縣人保局的上訴，師德祥說：“南召縣人保局至今都拿不出一份證實我是1995年元月參加工作的證據，一審判決予以撤銷是正確的，請求二審法院維持一審判決?！?/p>

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審理后認為：南召縣人保局在收到南召縣人民法院應訴通知及起訴狀副本后，未在確定的期間向人民法院提交認定師德祥1995年元月參加工作的相關事實證據和法律依據。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六條的規(guī)定，應視為南召縣人保局認定師德祥參加工作時間無證據支持，其頒發(fā)的《退休證》依法應予撤銷。故一審判決撤銷爭議的《退休證》，并判令南召縣人保局重新為師德祥頒發(fā)《退休證》是正確的，二審法院依法應予維持。遂作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

接到蓋著尚未晾干印泥的鮮紅國徽印章的終審判決時，滿頭銀發(fā)的老支書師德祥感激地說：“感謝一二審法院秉公執(zhí)法，為我討還了公道。只有依靠黨和政府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出路。”

違法行政應問責

依法行政的提出，至今已十余年。作為縣級唯一一家保障職工合法權益的南召縣人保局，為什么不僅不為職工著想，反而還做出嚴重侵害職工合法權益的事情呢？對于這場官司，中共南陽市紀委案件審理室的一位領導說，按照2009年7月l2日中央發(fā)布的《關于實行黨政領導干部問責暫行規(guī)定》和2010年11月8日國務院關于《加強法治政府，全面推進依法行政》之文件的相關規(guī)定，當地的紀檢監(jiān)察部門、組織人事部門按照干部管理權限，應對這一違法行政的責任人實行問責，作出相應處理，以起到警示作用，杜絕類似案件再發(fā)生。

筆者有理由相信，該局絕不會是普法的盲區(qū)。希望敗訴者能從中吸取教訓，也希望公務機關能以此為鑒，嚴格依法辦事，真正成為為民辦事的好公仆?！?/p>

編輯：董曉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