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鬼影”

2002年，我在湖北省大洪山的林場當防火員。每年春季容易發(fā)生森林火災，所以我們換班晝夜都要上山巡邏。我原來是農(nóng)民，能當上防火員很知足，所以工作很賣力。有時在夜里值勤會遇到一些盜獵野生動物的，我都會加以制止。這樣不知不覺中，我得罪了不少人。但我不在乎，我絕不允許壞人在我眼皮底下干傷天害理的事。

5月的一天，我又值夜班，吃過晚飯后進山，一直轉(zhuǎn)了幾個鐘頭，快12點了，空中有陰云，夜色很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耳邊是各種鳥獸的叫聲。我打著手電，正走著，突然，背部被猛擊了一下，使我?guī)缀醯?，同時感覺到火辣辣地疼!我轉(zhuǎn)過身，想看看怎么回事，可大腿馬上又中了一下，我倒在了地上。毫無疑問有人蓄意襲擊我，我的處境極其危險，我伏在地上不敢動了。果然攻擊我的人沒有繼續(xù)進攻。見沒動靜了，我才伸手一摸大腿的傷口，一個鋼珠竟然嵌進肉里，血流了很多，傷勢很重。一定是盜獵者在背后下了手，想置我于死地!這些家伙的武器不是槍，持槍偷獵性質(zhì)很嚴重。他們用的是外面買的一種強弩，發(fā)射彈珠的，威力相當強大，射殺鳥類和小型動物易如反掌，當然射人也很厲害。我傷勢太重，幾乎不能動彈。幸虧偷襲者也心虛，不敢露面，也可能以為已經(jīng)打死我了。森林中沒有什么大型獸類，怕的是一些毒蛇蝎類等毒蟲。我必須堅持到天亮，我忍住疼痛，給自己打氣。

突然，我聽到遠處草木刷刷直響，有什么東西跑過來了，用手電一照，不是人，好像是一只動物!是狼嗎?那可有點糟糕，我緊張萬分，手里抓住一塊石頭。如果真是狼，它們聞到血腥味，知道我受了傷，一定能吃掉我!

那個動物跑近了，手電的光圈中，我從體型和神態(tài)判斷不像狼，倒像一條狼狗，估計是盜獵者放的。這種狼狗專門配合他們打獵，訓練有素，極其兇狠，嗜血成性，一旦主人下令，什么事都能做出來!正想著，那條大狼狗已經(jīng)逼近了我，它比狼要粗壯，顯得更兇惡，張著大嘴看著我。我竭力欠起身，用石頭朝它扔，證明我很厲害，讓它滾蛋。但是這家伙也很聰明，見我一直不能站起來，明白我傷勢嚴重，就大膽撲了過來。我急了，大喊滾蛋，它怔了一下，仍在我腳脖子上咬了一下。我疼得大叫，它才松口跳開，不過并沒走遠，陰陰地看著我……

我沒有力氣和狼狗拼殺，基本只能等死了。突然，頭頂傳來一陣怪異的尖叫聲，好像“鬼”叫，恍惚中我以為已經(jīng)到了鬼門關(guān)。夜色中有兩盞小燈，綠瑩瑩的，在飛舞，仔細看，好像真的是“鬼”，又非常像人的臉!我嚇得冷汗直冒。“鬼”在我的上方飛著，十分詭異，沒有什么聲息!它有翅膀，像鳥一樣。狼狗見了“鬼”也很吃驚，后退了幾步，望著“鬼”。過了一會兒，狼狗斷定“鬼”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再次撲上來想咬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鬼”大叫一聲，向狼狗俯沖，用爪子在它頭上狠狠抓了一下!

“鬼”向狼狗進攻了!我一陣欣喜，覺得有救了。“鬼”在空中不斷地對狼狗又抓又咬。狼狗的嘴雖然厲害，卻夠不著那飛行的“鬼”，顯得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我仔細觀察那“鬼”，發(fā)現(xiàn)是一只大鳥，確切地說，是一只貓頭鷹!這種貓頭鷹很特別，長著像人或者說像猴子那樣的臉，當?shù)厮追Q“猴面鷹”，學名是“草鶚”。它們的名聲卻不太好，民間關(guān)于貓頭鷹的迷信、傳說和諺語都是指的它們。在夜色中飛行，它們確實很像詭異的“鬼魂”，無聲無息，“鬼臉”乍一看相當駭人，它們的叫聲也非常尖利刺耳，實在太像“鬼叫”!實際上它們絕沒有人們想的那么邪惡，它們是益鳥，每年能消滅大量老鼠。這只草鶚突然出手幫我，進攻狼狗，真是匪夷所思。

狼狗見奈何不得頭頂?shù)牟甍?，突然又向我猛撲過來!這家伙很狡猾，知道我沒有還手能力。草鶚見狀飛得很低，猛啄狼狗的腰。不料，狼狗閃電般轉(zhuǎn)過身，張大嘴咬向草鶚。草鶚發(fā)出尖利的慘叫。我以為草鶚進了狗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萬幸，草鶚還是掙脫了，只是羽毛掉了不少，一只翅膀受傷了。它無法飛高，低低地飛著逃竄。狼狗見狀，撲過去!

草鶚不斷剌耳地叫著，這時，天上又飛來了一只草鶚。兩只草鶚合兵一處，一起對付狼狗。我有一種預感，今晚我死不了了!兩只草鶚配合得很好，狼狗腹背受敵，不敢太造次了。不過這畜生沒有離開的意思，靠著一棵大樹，以靜制動，要打持久戰(zhàn)了。兩只草鶚一直飛翔會消耗大量體力，再說，晚上也是覓食時間，它倆可能還餓著肚子呢。見狼狗一時不會進攻我，一只草鶚飛走了，只剩一只與狼狗周旋。

過了一會兒，那只草鶚返回了，并飛到狼狗上方，把一個什么東西扔在狼狗的腦袋上。狼狗有些迷糊，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它就慘叫起來，同時上躥下跳，滿地打滾!毫無疑問，這家伙“中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狼狗瘋狂又慘烈地折騰了一會兒，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我確信狼狗跑遠了，喜不自禁，這次死里逃生，多虧了兩只草鶚救我!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真是不可思議!到此刻我也弄不清它倆怎么制服的狼狗，只能猜測，它們可能是把一些致命的毒蟲扔到了狼狗身上。毒蟲咬了狼狗，讓它中毒，喪失了戰(zhàn)斗力。

挨到天亮，終于有同事找到了我。我被抬了回去，總算保住了命。

我和大家講述夜里遭遇的一切，同事、醫(yī)生、警察都莫名其妙，以為我受了刺激，神經(jīng)錯亂，胡說八道。我說自己相當正常，比任何時候頭腦都清醒。說了十幾遍，它們才信了。

森警根據(jù)我提供的情況，進行偵查抓捕，終于根據(jù)那條狼狗抓到了謀害我的兇手張戰(zhàn)。這家伙想盜獵野生動物，卻總被我壞好事，所以動了殺機。他證實，他的狼狗回到家里就奄奄一息了，是被一只特大蜈蚣咬中，中毒很深，他全力醫(yī)治狼狗，也沒能治好。原來那只草鶚捉到一只蜈蚣，用來對付狼狗!

兩只草鶚與我素不相識，為什么那么賣力地出手救我?我的同事提供了線索：幾個月前，我們不是救過幾只草鶚嗎?對呀，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我們發(fā)現(xiàn)有人偷獵，立即吆喝制止，偷獵者嚇跑了，扔下一只大草鶚和幾只小草鶚。我們把它們帶回家，養(yǎng)了好多天，等大草鶚傷好了，才把它們放飛。萬萬沒想到，我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竟被兩只草鶚救了。根據(jù)推測，他們肯定是被我救過的那些草鶚中的兩只。這樣一想，所有的人都詫異萬分，我也驚得說不出話了。

看來草鶚也許真是種很有靈性的動物，記住了曾經(jīng)照顧過它們的我，才見義勇為出手相救……一切只是推測，畢竟我們對于野生動物了解得還是太少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