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斌
(忻州師范學院 公共外語教學部,山西 忻州 034000)
論宏觀環(huán)境下譯者主體性所受的外部制約
余 斌
(忻州師范學院 公共外語教學部,山西 忻州 034000)
在文學翻譯中,譯者主體性的發(fā)揮從一開始就受到意識形態(tài)的制約,特定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制約會通過譯者反映到譯作中,同時也是解釋特殊翻譯現象的理據。譯入語讀者也對譯者的主體性起著制約作用,但這種積極的制約往往促使譯者做出創(chuàng)造性的努力。通過翻譯事實和具體的譯例,論述宏觀環(huán)境下譯者主體性所受的三個外部制約。
譯者主體性;意識形態(tài);社會文化環(huán)境;譯入語讀者;外部制約
關于譯者主體性,查明建等認為:“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盵1]
譯者同時也是作者。譯者不會成為作者,一個譯者可以成為跟原作者相似的作者,但僅僅是因為他/她們都寫作,并且以非常相近的方式,根據他/她們自己對語言和世界的經驗,來形成有效的話語[2]。羅賓遜指出,譯者根據他/她們“對語言和世界的經驗”來進行翻譯,這就意味著譯者的行為會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不同外部力量或因素的制約。
宏觀環(huán)境下,對譯者行為產生制約的外部因素主要是意識形態(tài)、社會文化語境以及譯文讀者。
1. 來自意識形態(tài)的制約
“意識形態(tài)”這一詞匯起源于希臘語詞idea和logos,字面意思是“觀念羅格斯”,即觀念的學說。該詞是由特拉西(Destutt de Tracy)在18世紀末提出的一個概念,最初用來指世界觀和哲學思想的主體。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囊括了包括科學在內的整個文化領域,是聯結我們和世界的必不可少的中介,這是這一概念的積極意義。從負面和貶義層面來講,意識形態(tài)是一種虛假的意識和一組對價值觀的互相聯系的判斷,通常用來指導社會和政治行為,卻不受理性的檢驗。這些判斷包含著各式各樣的偏見和先入之見,總是誤導甚至歪曲人們對外部世界的理解。
20世紀80年代以來,翻譯界的學者開始關注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實踐所產生的壓力。勒菲維爾在《文學名著之翻譯、改寫和調控》中,對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這兩個操縱翻譯行為的主要因素進行了描述。勒弗維爾認為,控制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有內外兩個因素。內因就是評論家、教師、翻譯家等組成的所謂“專業(yè)人士”,外因則是擁有“促進或阻止”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的“權力”的“人、機構”,他所用的術語是patronage(贊助人)。在這里,“贊助人感興趣的通常是文學的意識形態(tài)”,而“文學家們關心的則是詩學”[3]。從范疇的劃分來講,詩學作為一個文藝的美學觀念體系,應屬于意識形態(tài)的范疇[4]。因此,調控翻譯的第一因素是意識形態(tài)。
意識形態(tài)是特定社會和文化的產物,自人類社會產生之日起就已經存在。翻譯作為一項跨越語言和文化的交際行為,從一開始就不可避免地烙上了意識形態(tài)的印記。一個譯者在向他/她的本土環(huán)境引入有著異域色彩的概念時,肯定會根據其自身的價值觀對這些外國元素進行一個判斷,然后才決定轉換的策略:直譯還是釋意、選擇性歸化還是改編。
意識形態(tài)是贊助人權力的體現,任何違背這一權力的行為都可能導致譴責批評甚至行政處罰。譯者作為社會化的人,除了順從別無選擇。任何社會都有著獨特的意識形態(tài)體系和或隱或顯的意識形態(tài)界限。譯者經過精心的準備,完全能意識到這個界限的所在,從而在界限內小心從事:譯者會接近這個邊緣,但決不會越雷池一步,這是任何社會的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的一個例子,標榜自由的美國,也決不會讓本拉登的著作在美國出版發(fā)行。
翻譯涉及到兩種文化的交流。表面上來講,“交流”是一個很入耳的詞匯,因為它似乎表達了平等和友好。但是,在這一交流的背后是兩種意識形態(tài)的對抗,表面上的“平等和友好交流”在本質上常常是這一對抗妥協的結果。
以下的譯例摘自希拉里的著作《親歷歷史:希拉里回憶錄》,可以看出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操縱。(斜體部分未作翻譯)
(1)It is a violation of human rights when women are denied the right to plan their own families, and that includes being forced to have abortions or being sterilized against their will. (Hillary, 2003: 362)
譯文:當婦女被剝奪規(guī)劃自己家庭的權利時,這就是違反人權。(希拉里,2003: 268)
(2)Brady Williamson, a Wisconsin lawyer who led my advance team, received daily inquiries from Chinese officials as to what I was going to say in my speech. They made it clear that while they welcomed my physical presence at the conference, they didn’t want to be embarrassed by my words and hoped that I “appreciated China’s hospitality”. (Hillary, 2003: 359)
譯文:每天都有中國官員向我的先遣小組組長、威斯康星州律師布雷迪·威廉姆森詢問我的演講內容。(希拉里,2003: 266)
眾所周知,計劃生育的政策是符合中國國情的,原作者間接地攻擊中國的這一政策,并將之視為違反人權,很明顯已經和中國的意識形態(tài)相抵觸。在第二例中,譯者有意略去了原文的某些信息,僅僅譯出了一半,其動機便是為了刪除原作者對中國方面所做出的負面言辭。
毋庸置疑,翻譯的根本目的是為譯入語讀者提供接觸原文的機會……但語言上的再現是不夠的,因此,干預便成了一個非常有必要和合理的行為。盡管事實如此,不容否認的一點是:擯除任何對譯入語文化不利的事物,不管在政治上還是道德上,都是義不容辭的。
2. 來自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制約
在翻譯的文化學派看來,翻譯不是一個語言編碼的過程,而是一項文化交流的行為[7]。從歷史的觀點來看,如果不考慮譯者所處的社會背景、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導向,許多翻譯現象是很難理解和評價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國近代著名的作家和翻譯家林紓。他不懂西文,卻靠著助手們的口授翻譯了一百多部作品,累計約一千萬字。在中國近代史上,林紓的翻譯活動是文學翻譯領域一個獨特的現象,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受到國內外文學界和翻譯界的重視。然而,林譯作品所產生的巨大的文化影響是傳統的翻譯觀所不能完全揭示的,更不能簡單地用二元對立的觀點進行評價。只有當我們探索和了解了林紓所處的歷史背景后,才能真正了解他作為譯者所抱有的內在動機和所面對的外在因素。Richard Lattimore曾經指出:任何一個譯者都沒辦法擺脫自己所處時代的浸染,割斷與時代的聯系是十分錯誤的;翻譯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8,p106]。在中國的翻譯歷史上,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文學翻譯是特殊歷史時期的特殊翻譯,其獨特性可見一斑。這一時期的文學翻譯不僅是執(zhí)政黨內集團斗爭的工具,也是世界上不同政黨之間斗爭的工具。那個時期,中國所有的翻譯家都被“打倒”,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控制達到了極致,具體體現在翻譯材料的選擇、翻譯的組織實施、譯文的定稿、署名以及一些翻譯中“夾批夾譯”現象等。
全球化的時代,人們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要保持語言的獨特性,不管是民族的還是地區(qū)的語言,都應保持其獨有的特征。另一方面,人們更加希望能夠跨越語言和地域的界線實現無障礙的溝通。在這一歷史背景下,譯者的使命就是成為一座橋梁,聯結東西南北,聯結世界各地的文明。
人是歷史性的存在,翻譯也不在真空中發(fā)生。譯者的行為和譯作不可避免地帶有其所屬時代的印記。因此,社會文化環(huán)境成為了譯者主體性發(fā)揮的另一個制約因素。
3. 來自譯文讀者的制約
傳統的翻譯理論將譯作看成翻譯行為的一個終結,對譯本的評價也取決于譯文是否在詞匯、語法等方面與原文對等。傳統的翻譯理論并沒有提到譯文語言的接受者,然而,有些學者卻早已注意到了譯文讀者在翻譯活動中的重要作用[9]。在其著作中劃分了譯入語讀者的四種類型:
(1)忽略原文語言,僅對文學內容感興趣的讀者;
(2)對學習原文語言感興趣,并期望通過學習相關的譯作來增加對原文語言的熟悉程度的讀者;
(3)曾經通曉原文語言(當前卻已經遺忘了該語言)的讀者;
(4)熟悉原文語言的專家。
此外,Savory還提議為不同的譯入語讀者群體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從中不難看出他已經注意到了譯入語讀者對形成譯作的影響。
伴隨著翻譯研究中的功能主義轉向,譯入語讀者的功能變得格外重要?!白g文有效性的判斷不能停留在詞匯意義的比較、語法層面及修辭方法上,重要的是譯文的接受者在多大程度上正確理解和欣賞了譯文。”[6]自此,接受者也被引入到了翻譯研究中來。奈達緊接著提出原文和譯文對等的觀點,帶有很明顯的功能主義色彩?!白g文讀者應該像原文讀者理解和欣賞原文那樣去理解和欣賞譯文”[8,p118]。因此,在某種程度上,譯入語讀者是判斷一個譯文有效性的重要因素。
事實上,譯入語讀者可以影響翻譯的過程。譯者的任務是將一個外語文本引到譯入語讀者的面前,所以“在譯者作決定的過程中,譯入語讀者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7]。例如,在合作翻譯《尤利西斯》的過程當中,蕭乾夫婦在譯文中加入了6 009條注釋,總計約340頁。他們之所以加進如此多的注解,是因為《尤利西斯》的原著對西方人來說都是一部“天書”,而且有著無數的“空白點”。這樣一部書對譯入語讀者來說,無疑是很難理解和接受的。原著中絕大多數的“空白點”在翻譯過程中都被譯者具體化了,所以中國讀者帶著這些注解去讀譯本的時候,就不會那么地困難了。
世界名著如《堂吉訶德》、《格列佛游記》、《魯濱遜漂流記》或者《木偶奇遇記》,在翻譯成兒童閱讀的讀物時,譯文的版本就需要修改或改編來適應特殊的讀者群體。所有這些都可以表明,在很多情況下,譯入語文化的讀者是譯者翻譯過程中的一個考慮因素,或者說外部的制約。
簡而言之,譯語讀者對譯者的行為產生影響,譯者必須考慮這些讀者的需要和期望,才能創(chuàng)造出可以讓譯入語讀者接受的譯品。
翻譯的實踐是與一定的歷史現實相聯系的實踐,是在一個新的歷史環(huán)境下按照某一社會群體的利益對原文進行重新闡釋的實踐活動,文學翻譯也同樣不例外。翻譯的過程中,譯者不僅僅翻譯語詞,也翻譯意識,他們對翻譯、如何翻譯進行選擇更多的是基于意識形態(tài)、詩學、贊助人等外部因素的考慮。這是譯者從翻譯的一開始就擺不脫的枷鎖。緊接著,譯者當下所處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是對譯者主體性的又一重外部制約,也是從歷時觀點解釋很多翻譯現象的重要理據;當今的時代里,大量的優(yōu)秀文學作品被譯介到中國,就充分說明了當今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主流趨向就是“文藝自由”、“文學多元化”等。此外,雖然要面對意識形態(tài),雖然擺不脫所處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但是譯者并不是完全被動的,而是具有選擇和改變的能力,這一點可以體現在面對譯文讀者這一外部制約時譯者所作的創(chuàng)造性努力。在現今這個經濟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時代,文學譯者所做的,應該是在不違背本土意識形態(tài)的前提下,在自身所處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里,充當好原文和譯文之間的媒介,為譯文讀者帶去異域的文學和文化。
[1] 查明建.論譯者主體性——從譯者文化地位的邊緣化談起[J].中國翻譯,2003,27(5):22-26.
[2] Robinson, D. Who Translates? Translator Subjectivities beyond Reason[M].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1.
[3] Lefevere, A. 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14-15.
[4] 王東風.一只看不見的手——論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實踐的操縱[J].中國翻譯,2003,12(5):72-76.
[5] Snell-Hornby. Translation Studies: An Integrated Approach[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6] Nida, E. Language, Culture, and Translating[M].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1993: 116.
[7] 孫會軍,鄭慶珠.譯論研究中的文化傾向[J].中國翻譯, 2000,18(5):33-37.
[8] Nida, E.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9] Savory, T. The Art of Translation[M]. Philadelphia: DuFour, 1958.
(責任編輯、校對:朱 燕)
The External Restrictions upon Translator Subjectivity in Macro-Environment
YU Bin
(Xinzhou Teachers University, Xinzhou, 034000, China)
A translator occupies a central position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activities, and plays a leading role in the course.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s to be restricted by a given ideology from the very beginning of a translation act. The restriction from a given social and cultural background can be reflected by the translator in a translation; and a given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can also be a foundation in explaining some special translational phenomena. The target reader is another restriction upon translator subjectivity, yet this positive restriction often gives an impetus to the translator’s creative efforts. Based upon translational facts and concrete examples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three external restrictions upon translator subjectivity in a macro-environment are discussed.
translator subjectivity; ideology;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target readers; external restrictions
2010-11-02
余斌(1962-),男,山西陽泉人,忻州師范學院公共外英語教學部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教學理論及翻譯。
H319
A
1009-9115(2011)06-004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