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下崗及教材變更

　　房：周日在家，讀了有關(guān)介紹新課改新教材的文章，專家說了新教材的種種好處，這是他們自己做的事，知道的“好處”當然特別多。也因為是自己做的事，“壞處”就顯得特別不容易看到。好處自然是有的，但值得重新審視之處也是有的。新教材面世之前并沒有在社會上廣泛征求意見，而只是若干專家認知的結(jié)果。所以，新教材一出來，木已成舟，相關(guān)的問題都成了“過去時”。你是搞教育的，你看我們現(xiàn)在說，是不是白說?
　　陳：不一定白說。也有專家說教材應(yīng)該是動態(tài)的、不斷變化的，因此我們現(xiàn)在談一些感想，于將來修訂時或也有參考價值。這就給了我們白說也要說的動力了。
　　房：有道理，不說白不說，白說也要說。
　　陳：應(yīng)該肯定，教材的不斷更新是必要的，這也是與時俱進的一種表現(xiàn)。新教材收入蔡元培的《就任北京大學校長之演說》和《奧斯威辛沒有什么新聞》，這是加強人文教育；收入巴金的《小狗包弟》，這是愛的教育；收入霍金的《宇宙的未來》和《飛向太空的航程》這是科學與幻想的教育。此外，“酷”“爽”“帥哥”“辣妹”“閃客”等流行詞語，都成為學生探究的內(nèi)容。所有這些努力，都值得肯定。
　　目前，爭議最大的是關(guān)于魯迅的作品。中學課本要不要選魯迅作品，這不成問題。選多少、選什么作品，是可以也應(yīng)該討論的。有專家認為，不是說魯迅的作品一篇也不要上中學語文課本，“若是像郁達夫、朱自清那樣，選上一兩篇，是可以的”。這些人強調(diào)的是不能選太多，與其他現(xiàn)代作家一樣就可以了。
　　房：我是不接受這種無區(qū)別論的?，F(xiàn)代作家哪一個比魯迅更有成就、更偉大呢?公正地說，魯迅是現(xiàn)代文學最有成就的作家——這一點，絕對經(jīng)得起歷史的考驗，如同何滿子所言，未來的歷史學家會對魯迅評價更高。錢理群說，300年后如果要寫20世紀文學史，那只有一章，即“魯迅與五四文學”——既然是最有成就的，多選幾篇魯迅的作品，有什么不可以呢?
　　現(xiàn)在中學課本中不是魯迅作品太多的問題，是選魯迅的哪些作品的問題。應(yīng)該指出的是，魯迅作品多是經(jīng)典性的，選這一篇還是那一篇，從作品質(zhì)量的角度說，問題不會太大，這是因為魯迅作品的水平不會落差太大，不是這方面就是那方面，總會對學生有所啟發(fā)的。
　　陳：要指出的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確實有學生課本選魯迅作品政治化的傾向。比如，和蘇聯(lián)友好時，就選《鴨的喜劇》，是為了強調(diào)魯迅與愛羅先珂的友誼，從而達到加強中蘇友誼的目的。與日本友好時，就選《藤野先生》。“文化大革命”中，《論“費厄潑賴”應(yīng)該緩行》自然是必選的。粉碎“四人幫”了，則選《三月的租界》……
　　房：2009年2月3日，閻晶明先生在《文藝報》發(fā)表《柔性的魯迅》一文，也談到了你說的魯迅課文的選文問題，他說：“我有時想，為什么中學教材里不能選點魯迅的妙文而只選戰(zhàn)斗的檄文?如果學生們一上來接觸的魯迅文章是《夏三蟲》《夜頌》《略論中國人的臉》《小雜感》，魯迅形象還會是一副冷面孔嗎?”我基本上贊同閻晶明的觀點。當然，如果因為我們現(xiàn)在的社會有點歌舞升平了，所以就去掉戰(zhàn)士的戰(zhàn)斗性，只是強調(diào)柔的和軟的，讓魯迅適應(yīng)日益墮落的社會的口味，那我就未必贊成了。我比閻晶明要強化一點的是，選文一定要最切中魯迅的終極關(guān)懷，那就是國民性和立人問題。通過魯迅作品的閱讀，啟蒙大眾，改造人本身，從而達到再造新人的目的。
　　在中學語文課本的選文上，更大的問題是其他那些課文，比如，我記得余心言的文章進了中學語文課本，那是膚淺的說教；金庸的武俠小說也進來了……對這些三四流的文章，專家們倒不說什么。我以為，把那些不夠水準的文章剔除出去，比匆匆忙忙處理魯迅的文章要更為急迫。
　　陳：言之有理。新教材中，魯迅的文章少了許多。魯迅的文章被不斷抽去的一條主要理由是，“魯迅作品很經(jīng)典，但學生不易讀懂”。你是魯迅研究的專家，對這一現(xiàn)象有何高見啊?
　　房：專家不敢當哩，一不小心就成了“磚家”，魯迅的信徒耳。所謂很經(jīng)典，這是抽象肯定，具體否定，遮人耳目。不易懂嗎?自古以來，讀書都是苦的。讀書又叫“啃”，如果都沒有難度，一讀就懂，那還叫讀書嗎?那還叫“啃”嗎?理科的課文，也是由易入難，步步升級。文言文比魯迅的文章要更難懂，是不是也應(yīng)該都抽掉呢?
　　陳：所言極是，我也認為這只是一種托詞。
　　房：魯迅被抽下的都是屬于具有啟蒙意義的作品，多有五四精神。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忘記，一切要向前看?！端帯纺玫袅耍浿镨墒裁?啟蒙干什么?秋瑾搞暗殺，其行狀如同恐怖襲擊?！稙榱送鼌s的記念》(那些所謂語文專家，每每談起魯迅這篇名文，總是把“記念”寫成“紀念”，所以，五四啟蒙的內(nèi)涵實在讓人“記念”不住)，既然要忘卻，還記念什么?魯老夫子這不是矛盾嗎?殷夫高唱著“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首譯詩為什么就不被選人中學課本呢?——“別了，我最親愛的哥哥”，拋棄了去德國深造的機會，拋棄了兄長為他安排好的榮華富貴，為了自由，走上了赴死之路?，F(xiàn)在，我們的教材似乎要下一代忘卻(至少是淡忘)為了自由而奮斗的人們，要“別了，殷夫”!
　　陳：在一個和諧的時代，這些爭自由的人們和他們的聲音，容易讓人引起搗亂的聯(lián)想。
　　房：殷夫還有革命的色彩，屬中共的烈士，還更容易被接受，魯迅要“記念”他們尚且不可行，如此，更不要說什么遇羅克、張志新了，現(xiàn)在有幾個孩子知道他們曾經(jīng)的存在與抗爭?忘卻，足可以讓五四啟蒙和上個世紀80年代的新啟蒙成為無人問津的塵封的歷史。
　　陳：我看了不少科幻小說。外星人要征服地球，從《機器報務(wù)人》到《怪城歷險記》等等，這些作品中的外星人有個共同的手段，那就是用諸如“欣慰劑”之類，讓人類遺忘、忘卻，忘卻了一切可忘卻的，于是，天下太平、官民和諧。
　　房：魯迅在《為了忘卻的記念》的結(jié)尾寫道：“夜正長，路也正長，我不如忘卻，不說的好罷。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將來總會有記起他們，再說他們的時候的?！蔽覀冋囚斞傅摹皩怼?，“夜正長，路也正長”……我們的孩子正在品嘗著愛情美文等“欣慰劑”時，卻在“被忘卻”。
　　陳：此前，魯迅的文章已撤下很多。這回，甚至連老夫子最經(jīng)典的名著《阿Q正傳》也撤下了。你有什么評論呢?
　　房：說句玩笑話，阿Q若是在今天，可能是深圳的清潔工，或是富士康的保安，或許這樣的位置都保不住，下崗了。阿Q都下崗了，《阿Q正傳》能不下?既然阿Q都下崗了，我看中學課本干脆就不要選魯迅作品得了，倒也干凈。
　　陳：荒誕。黑色幽默。但不能說沒有道理。
　　房：我認為，最不該撤下的就是《阿Q正傳》。魯迅最偉大的小說是《阿Q正傳》。羅曼·羅蘭和法捷耶夫曾經(jīng)極口稱道阿Q這個形象的生動和深刻意義。小說迄今為止已有近40種不同文字譯本傳世，可以說，阿Q不僅是中國文學史上也是世界文學史上一個不朽的典型。無論從文學審美價值還是從社會啟蒙意義上看，將《阿Q正傳》踢出課本都是說不過去的。
　　關(guān)于《阿Q正傳》，我是這樣看的：
　　此前，節(jié)選的內(nèi)容有失當?shù)牡胤?。我家中有好幾個版本的中學語文課本，找出來進行了一下比較。作為課文的《阿Q正傳》，倒是沒有全文照錄，與《紅樓夢》等一樣是選段。我讀中學時，一直到上個世紀90年代，選的都是《阿Q正傳》中“不準革命”一節(jié)。就是說，阿Q要參加革命，假洋鬼子等卻不讓他參加。我估計，之所以選這一段，主要是考慮了毛澤東的淪述。毛澤東在《論十大關(guān)系》中認為阿Q是落后農(nóng)民的典型，但同時指出他是要支持阿Q參加革命，反對趙太爺、假洋鬼子之流的“不準革命”。我看中國革命史，沒有阿Q們的支持，沒有這些最基本和最基礎(chǔ)的力量，在中國，任何革命都不容易成功。
　　其實，便是這一段吧，也自有其歷史的認識價值。就是說，不論國民黨的革命隊伍，還是共產(chǎn)黨的革命隊伍，投身革命的都不乏阿Q這樣的人。那么，阿Q革命的目的是什么呢?他要的是“元寶，洋錢，洋紗衫……秀才娘子的一張寧式床”，還有就是趙司晨的妹子和吳媽了，他甚至還想著尚未長大的鄒七嫂的女兒?？傊?，就是把趙太爺、假洋鬼子占有的東西變?yōu)榧河?。如毛澤東所言：“阿Q當時的所謂革命，不過是想跟別人一樣拿點東西而已?！边@也意味著革命勝利以后，阿Q同志當了這個長或那個長以后，我們改造社會、改造國民性的路還長哩!關(guān)于《阿Q正傳》的思想意義，這樣的文章成千上萬，鄙之無甚高見，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找來看看。我的朋友林禮明寫過《阿Q后傳》，大意是，革命成功后，阿Q成了一方渚侯，當然有了寧式床和一群吳媽。
　　其實哩，在我看來，阿0的名言“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在中國，在這百余年間，至少還是顛撲不破的歪理。每一輪的二三十年，都要新誕多少阿Q這樣的“好漢”，他們現(xiàn)在要的不是什么寧式床了，而是N套別墅，多少億的真金白銀，也不是什么吳媽了，而是吳妹妹、林妹妹、薛妹妹……你也別看阿Q一個Q字畫不圓，現(xiàn)在阿Q天天圈閱，要多圓有多圓；阿Q沒文化?錯，他如今已在什么高校搞到了博士甚至是博士后文憑了。阿Q真闊了。當年，阿Q參加的是“搶點東西”的“革命”；現(xiàn)在的阿Q也是“搶”，但因為有了博士文憑，Q字畫得圓了，所以是不露痕跡的暗搶，而且還用一套高深理論做成一件時尚外衣套在身上。所以說，“不準革命”一節(jié)，也是很有認識價值的。比起后來選人的金庸那些東西，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但是，我認為，“不準革命”一節(jié)，還不是《阿Q正傳》最為精髓的部分?！栋正傳》最寶貴的貢獻是阿Q這個人物身上的“精神勝利法”，這甚至可以說是中國民族精神的一個縮影，是魯迅國民性批判的一個標志性的人物。關(guān)于“精神勝利法”的內(nèi)容，集中在“優(yōu)勝記略”和“續(xù)優(yōu)勝記略”二節(jié)，我以為，可以將這二節(jié)拼成一篇課文，題目就叫“精神勝利”。
　　網(wǎng)絡(luò)上，有一篇署名“陳慶貴”的文章《阿Q子孫滿堂，魯迅能不“大撤退”嗎?》，關(guān)于當下的阿Q，表述得特別生動，引人深思：
　　想想當下世相看看周遭圖景，可謂阿Q子孫滿堂人丁興旺，不過換了一件“馬甲”而已。阿Q的現(xiàn)實處境十分悲慘，但他在精神上卻“常處優(yōu)勝”。君不見：一旦與大國發(fā)生國際摩擦，網(wǎng)上就有憤青不屑一顧摩拳擦掌喊打，這與阿Q常?？湟^去毫無二致：“我們先前——比你闊得多啦!你算是什么東西!”其實他連自己姓什么也有點茫然；中國經(jīng)濟稍微有點起色，有國人就迫不及待叫囂“趕英超美”，狂呼以經(jīng)濟總量“取代某國成為第一、第二”而手舞足蹈，殊不知中國的人均GDP只是強國的數(shù)十分之一，核心競爭力更是無法與人家相提并論，這恰合阿Q常常比附將來：“我的兒子會闊得多啦!”其實他連老婆都還沒有。不少軟體動物類國人趨炎附勢搖尾乞憐甘愿做權(quán)勢者的巴兒狗或鷹犬，更有不守婦道者趨之若鶩甘愿委身權(quán)貴行“權(quán)色交易”“權(quán)錢交易”丑事，這儼然乃阿Q忌諱自己頭上癩瘡疤又認為別人“還不配”的基因遺傳作祟。有國人繼承阿Q衣缽，面對強勢凌辱不敢奮起抗爭且遷怒世道人心，阿Q被別人打敗了，心里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像樣……”于是他勝利了。當別人要他承認是“人打畜生”時，他就自輕自賤地承認：“打蟲豸，好不好?”但他立刻又想：他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除了“自輕自賤”不算外，剩下的就是“第一個”，“狀元不也是‘第一個’么?”于是他又勝利了。更有人渣處處碰壁走投無路之際不思奮起，甚至選擇向無反抗能力的學生下手……足見，阿Q的子孫們比阿Q已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Q并不像小尼姑罵的那樣“斷子絕孫”哩?！安粶矢锩币欢ǔ潭壬鲜巧鐣用娴膯栴}，而“精神勝利法”是民族精神的靈魂層面的問題，二者孰重孰輕?道理不言自明。
　　90年代以后，《阿Q正傳》全書進了中學課文，我覺得，對一個中學生而言，似也欠妥，中學生還是讀選段比較好。大學生讀《阿Q正傳》的全篇是合適的。
　　陳：新教材據(jù)說是容忍愛情了。戴望舒的經(jīng)典詩歌《雨巷》過去是學生自讀的內(nèi)容，現(xiàn)在成了必修教材。專家聲稱，“這種表達愛情的主題過去是不能進入教材的，這首詩此次入選高中教材，能使學生更多地了解什么是人性和真情”。
　　房：這一考慮或是實在的，現(xiàn)在的孩子早熟了，以前大學生都不讓談戀愛，如今中學戀愛已成燎原之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社會的墮落，連小學女生都說白毛女傻，放著好好的大款不傍的大環(huán)境下，青春少年沒了激情，沒了神圣的理想，在許多催人早熟的食品的催促之下，早早地躲入了所謂“愛情”。如果少男少女都躲進“愛情”，“愛情”將洪水滔天啊!
　　陳：是的，愛情是美好的，戴望舒也是我所喜歡的?？墒牵译[約覺得，《雨巷》的婉約有某種接近憂傷的東西，有點陰柔，不夠陽光，讓人容易林妹妹，這對處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似乎無大助益。健康美好的愛情詩，多如牛毛，應(yīng)該有比《雨巷》更好的可選，哪怕舒婷那首《致橡樹》，也要比《雨巷》更適合少男少女。
　　房：網(wǎng)絡(luò)上，在談愛情詩入選中學課本的好處時，有一個大約是不學無術(shù)的中學老師跟帖說，“在西方國家，老早就有愛情的教育，比如，他們的《愛的教育》就是中學生必讀的課文”。他甚至不知道“愛的教育”是一本書，而不只是一篇課文。這倒提醒了我們，愛的教育與愛情教育本不是一回事。
　　陳：是的。國外的朋友告訴我，在歐洲，課本中純粹的愛情詩也少而又少，倒是有很多愛心教育的文章入選，《愛的教育》中的文章是經(jīng)常被選入中學課本的。愛的教育，愛心教育，在中國，往往被理解為愛情教育——雖然愛情教育也是要的，也是愛的教育的一個組成部分。
　　另據(jù)介紹，莫泊桑的《項鏈》、巴爾扎克的《歐也妮·葛朗臺》也都刪去了。魯迅關(guān)于資本家的“走狗”“乏走狗”的文章，是早已經(jīng)拿掉了的。
　　房：從當下看，中學課本的“大環(huán)境”倒是很適合資本家事業(yè)的發(fā)展。當下的“資本家”一般不叫資本家，是叫民營企業(yè)家或別的什么家，雖然“十三跳”不是伏明霞或郭晶晶跳水，但也足以讓全世界驚詫。一般情況下，資本家先是成了慈善家，然后成了胡雪巖一樣的“紅頂商人”。
　　，所以，現(xiàn)在所有批判資本家和拜金主義的文章似乎都要不得了。這是不是考慮批判拜金主義的文章、揭露資本家的作品，容易養(yǎng)成人們的“仇富心理”?不利于“寧可坐在寶馬中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后面笑”的社會價值觀的普及?資本家十分走紅，我看應(yīng)該編一篇新課文《如果你要嫁人就要嫁給有錢人》，因為據(jù)說有錢是成功的標志。
　　首先，《白毛女》節(jié)選要從課文中抽下。喜兒放著好好的大款不傍，跑到深山老林里做了鬼，這滋長了全社會的仇富心理，不利于社會和諧。此外，現(xiàn)在女學生動輒離家出走，難道與白毛女出走的暗示一無關(guān)系?
　　《鐵道游擊隊》雖然只要求課外閱讀，但也不合適。好好的鐵路，不僅敵人能用，我們?nèi)嗣褚惨?，把鐵路給破壞了，給炸了，這有恐怖襲擊的嫌疑，會助長男學生的暴力傾向。
　　《武松打虎》更要撤下來。你想啊，老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武松還在那里打虎，這給學生什么影響?如果還保留這樣的課文，搞不好世界動物保護組織會提出抗議的，甚至有可能火燒教育部哩。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背影》更不行了，第一，朱自清的父親橫穿鐵路，學生閱讀這樣的課文，是不是要讓學生都去違反交規(guī)啊?現(xiàn)在可大多是動車，出了人命誰負責?第二，朱自清的爹，白白胖胖，老半天爬不上站臺，這是一個猥瑣的形象嘛。學生應(yīng)該從小學會做父親，做父親要做什么樣的父親呢?別的不好說，外表形象應(yīng)該有力度，氣宇軒昂，酷斃了，帥呆了，都是可以考慮的，總之，要像個帥哥?？墒牵熳郧宓牡亲佣脊某鰜砹?，不說八個月，也有六個月，這不利于對學生進行美育教育。
　　至于魯迅的《藥》，鼓吹覺醒，反對蒙昧，魯迅自己也說了嘛，一個人在鐵屋子中沉沉睡去，多好!安樂死嘛，這多么人道!可是，“藥”灌下去，人醒了，都是痛苦，到處吶喊，還形成什么罷工潮，這像什么話嘛。很不人道!嚴重危害社會，危害國家的長治久安!接二連三地跳跳跳，跳樓啊，這與魯迅的《藥》，不說有直接的關(guān)系，至少也有間接的關(guān)系。
　　還有什么《狂人日記》，一個精神病病人寫的日記也可以作為教材，這不是神經(jīng)病是什么?這都是“文化大革命”那瘋狂年代遺留下來的瘋狂。在我看來，《狂人日記》只配放在精神病醫(yī)院做教材。當然了，讓醫(yī)學院精神學專業(yè)的學生看看，還有，讓神學院的學生看看，似乎也可以。
　　還有很多很多，我建議對每一篇課文都進行再審議，為了孩子，為了祖國的未來，我們千萬不能誤人子弟啊!
　　陳：哈哈，老兄嬉笑怒罵，出口成章啊!你這是反話正說了，這是搞笑。不過，這其間也蘊涵著令人心痛的道理啊!我完全理解你所抨擊的，完全支持你!，
　　房：至于新上什么課文，我也有一些形而上的思考，供專家和教育官員參考。
　　第一，小學生要讀《三字經(jīng)》，要背得滾瓜爛熟。這是流傳了幾千年的老教材，能流傳幾千年的東西會有錯嗎?大浪淘沙，這是歷史的積淀啊!結(jié)合《三字經(jīng)》的學習，安排實習，像重慶那樣，讓孩子學會下跪!下跪有什么不好啊?一跪天地，愿國家長治久安；二跪雙親，感謝父母養(yǎng)育之恩；三跪老師，現(xiàn)在老師待遇這么低，讓學生跪成黑壓壓一片，得到一點心理補償，有什么不好?當然，學會下跪也可以考慮放在體育課，畢竟下跪也是一種身體運動。如果能設(shè)計一套“下跪操”，在做廣播體操時段操作，那就更好了。這是技術(shù)問題，放在語文課上實習，還是放在體育課上操練，建議開一個聽證會，多聽聽社會方方面面的意見。
　　第二，如果中學一定要上《紅樓夢》的話，就選這兩段：初中選“賈寶玉初試云雨情”，現(xiàn)在孩子性早熟，選這一段，可以結(jié)合青春期孩子的性教育。人家外國的孩子，一上了初中，老師發(fā)給學生的不是作業(yè)本，而是避孕套!高中選“鳳姐理財”，王熙鳳是個女強人，操家理財，大有一套，她要是活在今天啊，她要是在美國啊，競選總統(tǒng)一點問題也沒有，你對比一下看，王熙鳳強還是希拉里強?這不言自明嘛。
　　第三，我看可以從《金瓶梅》中摘出一段，編成《西門慶與潘金蓮》，當然，要放在大學教材中。給西門慶“平反”是早晚的事。西門慶多能干，我們現(xiàn)在喊下海下海、經(jīng)商經(jīng)商，你看西門慶，那么早就開藥店，就經(jīng)商，而且確實是成功人士，可以帶動一方經(jīng)濟，拉動GDP。至于生活作風問題，也不能小題大做，你看克林頓，可以說是美國的西門慶，可是，人家美國人心態(tài)正常啊，他老婆希拉里沒有大意見，美國人民也沒有大意見，照樣當總統(tǒng)嘛。這里，我說一句題外話，我沒有經(jīng)商，沒有生產(chǎn)勝用品，如果有，注冊一個“西門慶”商標，哇噻，準發(fā)了!
　　再說潘金蓮，我認為，她是中國女權(quán)主義的先驅(qū)之一。好好一個獸獸，你硬叫她配武大郎，這公平嗎?這人道嗎?這是瞎胡鬧嘛!她多找?guī)讉€男人有什么?巴黎的妓女還當了市長哩。你看那武松，亂打老虎的事且不說他了，一點法律觀念都沒有，沒有訴諸法律，也不上訪，自己提刀便殺西門慶，他好歹還是國家公務(wù)員，這大大損害了國家公務(wù)員的光輝形象。前一陣子，那個給國家辦事的什么人，槍殺了法院工作人員，說不定就是從武松那里學來的。
　　總之，就像要重寫歷史一樣，要重新審視一切。尼采說了：重估一切價值。概括地說，白毛女應(yīng)該像《大紅燈籠高高掛》中那個偷偷點燈的丫頭，努力成為“謀女郎”，寧可在寶馬中哭泣，也不要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窮開心。
　　至于喜兒的白發(fā)，也不要染黑了，要染就直接染成金發(fā)，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整一個金發(fā)女郎!
　　那飄揚的金發(fā)，就是我們時代的旗幟啊!
　　陳：語文課固然也可以理解為寫作課，它要培養(yǎng)學生的寫作技能，但是，更是一門人文教育課，世界眼光，人文情懷，憂患意識是要考慮的；悲憫、博愛，愛地球、愛他人、愛人類之外的一切生命——愛的教育——也是要考慮的；科學精神，創(chuàng)造能力，幻想思維也是要特別關(guān)注的。從這樣的思考出發(fā)，我以為，新教材雖然有某些可取之處，但不少誤人了時代的歧途，也可以說是媚俗的歧途，其進一步調(diào)整的空間是相當之大的。
　　房：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這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