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花山巖畫中的壯族武舞

秦煒棋

（百色學院體育系，廣西 百色 533000）

淺析花山巖畫中的壯族武舞

秦煒棋

（百色學院體育系，廣西 百色 533000）

花山貯存著壯族先民上千年前的文化藝術品——巖畫?；ㄉ綆r畫歷史悠久，內(nèi)容豐富多彩，反映了兩千多年前壯族先民原始的思維方式，形象地表現(xiàn)了當時的生活形態(tài)，其中多處巖畫中的人體造型涉及武舞方面的內(nèi)容。文章運用文獻資料法、田野工作法等研究方法，從體育的視角，對花山巖畫中壯族武舞的內(nèi)容進行探析。

花山巖畫 壯族 武舞

廣西左江流域的寧明、龍州、崇左、憑祥等縣市的沿江地區(qū)都分布有巖畫，這些巖畫多集中在江河轉(zhuǎn)彎處寬大、平整、垂直巖壁上，陸地石壁和洞穴也有少量分布，其中花山巖畫是其中規(guī)模最大的?；ㄉ?，壯語音為岜萊，意即繪有畫紋的山，意譯為花山?；ㄉ綆r畫是左江流域巖畫中的代表，巖畫整幅畫面長達172米，高約50米，面積8800多平方米，也是世界同類巖畫中單位面積最大、畫面最集中、內(nèi)容最豐富、保存最完好的一處巖畫，被譽為是中國稻作文化的最大標志、壯族文化的瑰寶和世界巖畫的極品。據(jù)專家考證，花山巖畫創(chuàng)作始于春秋時期，延至于后漢，迄今已有2500-2800多年歷史。

自古以來，左江流域就是壯族及其先民聚居地，而生活在此地區(qū)的壯族先民，為生存繁衍，在長期與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斗爭中，抗擊外族侵略中逐漸形成了勇敢無畏的崇武風俗。因此，花山巖畫中描繪的不但有當時壯族先民的生活情景，更有表現(xiàn)壯族先民武舞的情景。

1 武舞

1.1 武舞的界定

據(jù)《武術》介紹，武舞是一種結(jié)合了武術和舞蹈的體育文化活動，起源于原始社會統(tǒng)治階級用武舞來訓練軍隊,而且武舞的軍事訓練作用一直延續(xù)到清代。與此同時,武舞不斷進行分化整合,在宗教祭祀和文化娛樂中也有不同的演變形式，其分類更加精細、范圍更加廣闊、娛樂性也更強?？梢哉f，武舞從古至今在不斷的變化發(fā)展，不僅在軍事上,更主要在人們各種社會生活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1.2 武舞的產(chǎn)生

1.2.1 軍事戰(zhàn)爭

武舞產(chǎn)生于軍事戰(zhàn)爭，常以模擬戰(zhàn)勝對手過程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喜悅的心情，并以此展示自己的軍事實力，炫耀自己取得的輝煌戰(zhàn)果。另外，武舞也常被作為一種搏殺技術的訓練方式，并以集體的武舞演練方式來增強軍隊的士氣。古代戰(zhàn)爭頻繁，軍隊需要經(jīng)常操練，特別是集體性的攻防動作，呼以口令，合以樂節(jié)。這就是一種武舞操練?！痘茨献印た姺Q訓》中載禹時三苗叛，三敗苗而仍不服，于是禹改以“執(zhí)干戚,舞于兩階之間,而三苗服”。這可以說是武舞記載中較早的一次軍事活動。干是盾,戚是斧,“執(zhí)干戚舞”不光是一種軍事上的演練,更成為一種軍事威懾。

1.2.2 文化娛樂

原始社會中武舞主要來源于生產(chǎn)勞動,但它又與人對自己的情感的表達和對自然萬物的崇敬心理有關，其中的娛樂意義大于生產(chǎn)意義。例如在《呂氏春秋·古樂》中記載：“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又如《路史·葛天氏》中記載：“八士捉足摻尾，叩角亂之，而歌八闋?！边@都不同程度地記載了狩獵成功后的喜樂心情，可以說是武舞的雛形。

1.2.3 宗教祭祀

人類由于以前對自然現(xiàn)象的不解和恐懼，曾認為萬物都是有靈的。人們最早的信仰是崇拜圖騰。而原始的宗教祭祀活動又常常用武舞來體現(xiàn)。圖騰武舞是原始部落祭祀活動的重要內(nèi)容,人群以表現(xiàn)戰(zhàn)斗的舞蹈來供奉部落的始祖神靈。

1.3 武舞的特征

武舞是早期武術與舞蹈的一種交融體，它最顯著的特征為武、舞共存，既有表達思想感情及娛樂性，也有習武訓練的實用性。例如，在夏商周時期，在戰(zhàn)爭制勝或出征之前，君王常采用大型陣勢的武舞。又如武王伐紂，便“作大武之樂”，大武之樂是反映周武王滅殷紂的大型武舞，歌頌了武王的顯赫戰(zhàn)功，表現(xiàn)了武王伐紂的軍容威儀，而且有作戰(zhàn)時的戰(zhàn)陣的攻防動作再現(xiàn)，規(guī)模宏大，其中武者手持干、盾等武器。“夾振之而四伐”，“四伐”據(jù)《禮記·樂記》注:“一擊、一刺為一伐”，這表明其中有許多武術擊刺動作。當時的武舞中還有弓矢舞、技予舞、干戚舞、持鉞舞，這些都是武術與舞蹈的結(jié)合，既有表演的性質(zhì)，又有武術器械練習的性質(zhì)。

2 花山巖畫中的壯族武舞

2.1 對巖畫中人體造型“武”的分析

花山巖畫畫滿了各種呈土紅色的人像和物像，繪有大小各種圖像111組約1900多個，畫面以人物造型為主，也有銅鼓、箭簇、刀、劍、羊角鈕鐘和野獸之類。人像中有正面和側(cè)面兩種姿勢，正面人像高大（見圖1、圖2、圖3），大多數(shù)腰佩兵器，有身佩大刀、環(huán)首刀及長劍的人像，雙手向上弓張，雙腿分開半蹲成馬步，形似練武站樁；側(cè)面人像（見圖4）兩臂成出拳狀、兩腿微屈成提膝式。正側(cè)面人像既像練兵習武，又如狂舞歡歌。從圖片中可以看出：佩戴武器的壯族武士正在集體操練一組動作，且動作一致，這說明花山巖畫中反映出的是和軍事戰(zhàn)爭有關的信息。

圖1

圖2

圖3

圖4

2.2 對巖畫中人體造型“舞”的推測

第一種推測，祭奠舞蹈。從上面圖片可以看出，人像旁有銅鼓的存在，而且形式多樣，或單個懸掛，或多個成組排列，或置人像旁側(cè)，或置人像上或下方，或眾人圍鼓作歡舞狀，較為形象地表現(xiàn)了當時的銅鼓舞或以鼓伴舞的祭奠先祖的場面。南宋人李石編著的《續(xù)博物志》卷八中云：“二廣深豁石壁上有鬼影，如澹墨畫。船人行，以為其祖考，祭之不敢慢?！边@是對花山巖畫的最早記錄。敘述當時的壯人認為巖畫上描繪的是祖先的形象，非常敬畏，經(jīng)常祭奠而不敢怠慢。因此，結(jié)合銅鼓分析，將花山巖畫上的人像理解成正在祭奠先祖而起舞也是合乎邏輯的。

第二種推測，慶典舞蹈。有不少專家認為，巖畫中人物造型是為慶祝豐收或戰(zhàn)爭勝利而跳的一種慶典舞蹈。人物姿態(tài)可歸納為正面和側(cè)面兩種，個個曲肘舉手，曲膝跺步，是一種嚴格規(guī)范化了的舞蹈節(jié)律。有位居中心的正面舞者，身軀高大，腰佩環(huán)首刀，頭插羽飾或戴獸形帽，手執(zhí)銅鈴或握小人，顯得神氣非凡。其下多畫有類如犬形的巨獸圖像。顯然，這些人有其特殊的身份和社會地位。龐大的場面，眾多的人物，全都統(tǒng)一在威嚴莊重、熱烈奔放的舞蹈節(jié)奏之中，構成一幅歡樂的圖畫。

第三種推測，圖騰崇拜。花山巖畫上的人像，基本為蛙形，1971年恭城縣加會秧家出土的春秋蛙蛇紋銅尊，肩腹各飾一道雷紋和地蛇斗蛙紋，每道四組，每組二蛇斗一蛙。腹部之蛇昂頭，將蛙體頂出器外。巖畫上，每個正身人的形象都是叉開雙腿，上舉兩臂，腳趾和手指也叉開，形同青蛙。蛙是壯族先民的崇拜對象，至今在桂西的壯族地區(qū)仍然保留有隆重的“螞拐節(jié)”，因此，巖畫中表達的也可以說是一種圖騰崇拜舞蹈。

3 巖畫中武與舞的共現(xiàn)

3.1 武是生存的需要

武器用于軍事戰(zhàn)爭，用于攻擊敵人，保護自身的生命安全。在花山附近出土的文物中發(fā)現(xiàn)有青銅兵器，花山巖畫也描繪有各種各樣的兵器，可見壯族先民對于兵器的重視及其在社會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明代張穆的《異聞錄》描述：“廣西太平府有高崖數(shù)里，現(xiàn)兵馬執(zhí)刀杖，或有無首者。舟人戒無指，有言之者，則患病?！边@段記載很清晰的描述了花山巖畫上壯族先民身上所佩的為兵器而非其他器物。

壯族先民崇尚武事。歷史記載，劉錫蕃在《嶺表紀蠻》中曾這樣描述壯族：“其身材容貌與漢人已無顯著區(qū)別，但此族以武力起自南方，強悍鷙烈，為各族之最?！北彼瓮醢彩疲骸盎浻覀Z兵，天下稱最?！眽炎逑让褡怨藕糜律形?，為抵御外族的侵略，壯族先民形成尚武的社會風俗。秦始皇在進軍嶺南時，遭到了壯族先民的頑強抵抗，使秦軍三年不解甲弛弩，伏尸流血數(shù)十萬，主將屠睢亦在陣前斃命。直到公元前214年才為秦軍所敗，壯族先民能夠堅持數(shù)年，抗擊數(shù)十萬秦軍的進攻，說明訓練有素，戰(zhàn)斗力強?！坝柧氂兴?、戰(zhàn)斗為生”是那個時期壯族先民能生存繁衍的核心思想，一切為生存服務，一切為了提高民族憂患意識，一切為了提高戰(zhàn)斗力。

壯族先民在長期軍事戰(zhàn)爭中催生出了原始武術形態(tài)。通過不斷積累經(jīng)驗，戰(zhàn)爭勝利的慶典或祭奠祖先場合，聚到一起跳舞，模仿戰(zhàn)爭中的攻防動作，再現(xiàn)戰(zhàn)斗中的動作，久而久之經(jīng)過逐步的積累，最終形成了帶有武術技擊的特點，攻防的姿態(tài)與動作，這便是武術的萌芽階段，是人們在軍事戰(zhàn)爭中積累起來的使用兵器自衛(wèi)、克敵的方法，是日常非戰(zhàn)斗狀態(tài)下的一種升華。從花山巖畫可以看到一些帶有原始武術形態(tài)的畫面，巖畫中一個個英勇強悍的壯族武士傲然挺立，雙臂彎曲，佩帶腰刀(劍)，雙腿彎曲成馬步下蹲式。這是現(xiàn)代所能看到的原始武術形態(tài)的一個例證。

3.2 舞是情感表達的需要

舞蹈是人通過外在的刺激，譬如語言、環(huán)境、活動等產(chǎn)生的一種心理反映，是人的情感的外顯。壯族先民早期的舞蹈活動，往往是交融著“武”而進行，他們徒手或手持武器通過舞的形式表達對先祖、萬物、勝利等情感，也將各種戰(zhàn)斗技擊動作予以模擬，再現(xiàn)。盡管巖畫上還沒有反映出完整的舞蹈動作體系，只是單一的動作，但這種舞練的過程，也是情感表達的過程。

3.3 武與舞的融合形成武舞

花山巖畫所體現(xiàn)的內(nèi)容，許多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進行過多次考察和論證，有說是壯族先民不同內(nèi)容的舞蹈；有說是為抵御侵略而打拳習武，眾說紛紜。巖畫中有要佩刀（劍）的壯族武士，人物形態(tài)像是習武又像是跳舞，筆者認為，根據(jù)武舞的特征，即體現(xiàn)武的實用性、舞的情感性以及群體性，并結(jié)合壯族先民對戰(zhàn)爭的重視程度，一可以解讀成壯族先民的首領將其作為戰(zhàn)斗的延伸，以集體演練武舞的方式來鼓舞士氣或操練陣型；二可以解讀成壯族先民將武舞與祭祀先祖、慶典或圖騰崇拜結(jié)合在一起進行武舞的演練。因此，花山巖畫所反映的人物造型非獨立的、單純的舞蹈或武術，而是壯族原始武術形態(tài)與舞蹈的結(jié)合產(chǎn)生的武舞，是生存需要和情感表達的融合。顯然，近幾年發(fā)現(xiàn)的廣西那坡黑衣壯的黑槍舞和戰(zhàn)陣舞，亦是類似花山巖畫所表現(xiàn)的一種武舞。

4 結(jié)語

花山巖畫反映出武舞在當時壯族先民的生活中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當壯族先民在開發(fā)自然的實踐活動中表達情感時，為抵抗外族侵略而戰(zhàn)斗時，就已經(jīng)在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著自己的身體文化“武舞”了，即“武”與“舞”的融合貫通，舞中習武，武中現(xiàn)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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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呂文杰.花山巖畫及其傳說研究綜述[J].南寧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9（2）.

[3]楊成志.廣西壯族的古代崖壁畫[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88（4）.

[4]潘其旭.花山巖畫——圖騰入社儀式的藝術再現(xiàn)和演化[J].民族藝術，19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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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覃彩鑾，喻如玉，覃勝敏.左江崖畫尋蹤[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2.

[8]廣西民族研究所.廣西左江流域崖壁畫考察與研究[M].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1987.

On Zhuang Nationality Wushu-dance Showed in Huashan Rock Paintings

Qin Weiqi
（Department of PhysicalEducational，Baise University,Baise Guangxi533000）

Huashan has rock paintings,a kind of cultural works of art which could go back to thousands of years ago about the ancestors of Zhuang Nationality.Huashan rock paintings have a long history,and are rich and various in content,these paintngs represents the original thinking ways of of Zhuang Nationality ancestors two thousand years ago.They can demonstrate the life style at that time very vividly,and of which there are numbers of body shapes in the rock paintings related to Wushu-dance.This paper aims to probe into the content of Wushu-dance In Huashan rock paintings of Zhuang Nationality through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field work and other research methods,from the view of sport.

Huashan rock paintings Zhuang nationality Wushu-dance

G85

A

1004—5643（2010）09—0022—03

秦煒棋（1983～），男，助教。研究方向：武術教學與少數(shù)民族體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