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喬新《楚辭序》看明代前期楚辭研究的狀況

孫巧云

(蘇州大學(xué),江蘇 蘇州 215123)

從何喬新《楚辭序》看明代前期楚辭研究的狀況

孫巧云

(蘇州大學(xué),江蘇 蘇州 215123)

明代前期國力逐漸昌盛后,文壇上出現(xiàn)了以歌功頌德為主旨的臺閣體,學(xué)者們亦多從教化、治世的角度接受前代儒者的思想。何喬新身處明代前期國力鼎盛之時,他以官方儒者的身份,倡導(dǎo)世人以“推潔廉之志而弼成治化,以環(huán)麗之詞而歌詠太平”的態(tài)度來接受《楚辭》。他的這種主張亦是明代前期官方輿論風(fēng)向的寫照。

何喬新;《楚辭》;明代

永樂年至成化年間,明朝皇權(quán)得到進一步的加強。道學(xué)作為統(tǒng)治之學(xué),得到獨享其尊的殊榮。在此期間,崇尚沖融、典雅的臺閣體開始盛行。臺閣體是政治平穩(wěn)、生活安定的產(chǎn)物。正如明英宗時的吏部尚書王直在《建安楊公文集序》所言:“國朝既定海宇,萬邦協(xié)和,地平天成,陰陽順序,純厚清淑之氣鐘美而為人。于是英偉豪杰之士相繼而出,既以其學(xué)贊經(jīng)綸、興事功,而致雍熙之治矣。復(fù)發(fā)為文章,敷闡洪猷,藻飾治具以鳴太平之盛。”[1]明朝經(jīng)過初期的積累,國力在此階段達到鼎盛,天下晏寧、百姓樂業(yè)。在此社會氛圍中,滋生出 “以其學(xué)贊經(jīng)綸、興事功”而欲“致雍熙之治”的臺閣體。臺閣體所表現(xiàn)的思想感情多“雅正平和”,有濃厚的道學(xué)氣息。臺閣體要求文章的功用是“施政教,適性情”,內(nèi)容上要“歌頌圣德,施之詔誥典冊以申命行事”,奉行 “達政務(wù),善應(yīng)變”[1]的處世原則。

由于道學(xué)家認(rèn)為屈原的怨懟、憤懣有失平和、中庸之君子風(fēng)度,《楚辭》又馳騁文采不尚務(wù)實,故而,在他們的心目中,屈原及《楚辭》是不適宜過多提及的,更不會受到他們的推崇。臺閣館臣甚少言及屈騷,明初百年間亦少有人言及。明初這百余年間,文人雅士對屈原的評介仍不出朱熹之范疇,屈原仍單純是朱熹注解下“其志行雖或過于中庸而不可以為法,然皆出于忠君愛國之誠心”[2](P2)的忠君愛國者、志行不可以為法者。何喬新即是明代承續(xù)朱熹之說的其中一人,他是明代前期正統(tǒng)儒者楚辭觀的代表。

何喬新 (1427—1502)字廷秀,廣昌(今江西)人,景泰五年 (1454)進士,身歷六君,官至刑部尚書。何喬新在朝廷任職期間,為人剛直、“廉介”,[3](P4854)正如吳世忠言:“喬新學(xué)行、政事莫不優(yōu),忠勤剛介,老而彌篤?！盵3](P4854)何喬新從小勤讀詩書,學(xué)識淵博,對哲學(xué)、文學(xué)、史學(xué)皆有所研究,藏書多達 3萬多卷,皆親手?？薄Ｖ鲇小督非鹞募?4卷、《周禮集注》7卷、《策府群玉》3卷、《勘處播州事情疏》,輯有《百將傳續(xù)篇》、 《勛賢琬琰錄》、《宋元史臆見》、《文苑群玉》、《唐律群玉》等。詩文皆直抒胸臆,情辭剴切,字里行間滲透著悲壯深沉的精忠報國之決心。

何喬新于成化十一年 (1475年)作《楚辭集注序》一篇,暢言其對《楚辭》及屈原的評介。他是明代較早深入關(guān)注《楚辭》的其中一人,是屈原及《楚辭》重新受到文人雅士傾慕、追捧的先導(dǎo)。

(1)何喬新對屈原的評介

何喬新作為一名正統(tǒng)儒者,他對于屈原的評價囿于以往的成說,不出新意。他主要是繼承朱熹的說法,并進一步強化此說法,強化朱熹的影響力。

何喬新認(rèn)為 “屈子為人,其志潔,其行廉”。[4](P459)屈原在人格上的魅力在于志向高潔、行事清廉,與何喬新的為人處事原則相類。在這一點上,何喬新可謂是視屈原為知音。何喬新為人以廉直聞名,屢受誣陷而終不改志。例如何喬新“觀政部時,嘗使淮西。巢令閻徽少學(xué)于文淵,以金幣饋。喬新卻之。閻曰:‘以壽吾師耳?！瘑绦略?‘子欲壽吾親,因他人致之則可,因吾致之則不可?！洳皇?。福建市舶中官死,鎮(zhèn)守者分其貲遺三司,喬新獨固辭。不得,輸之于庫。既家居,楊愛遺使厚致贈,且獻良材可為櫬者,喬新堅卻之。”[3](P4854)何喬新堅持清廉的操守,終身不改志,只因 “與人寡合,氣節(jié)友彭韶,學(xué)問友丘睿而已。”[3](P4854)為此亦得罪不少的官員,并常常受到誣陷。何喬新個性直、氣節(jié)高、學(xué)問博,面對社會的黑暗、官場的險惡,他胸中難免有不可抑制的苦悶。屈原高潔的志向、操守的執(zhí)著,無不契合何喬新為人處事的準(zhǔn)則。正如何喬新《竹坡記》云:“屈子《頌橘》有曰:‘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吾之于竹,猶屈子之于橘也?！盵4](P772)

何喬新視屈原為偶像,處處流露出他對屈原的欽慕,如其《秋蘭賦》云:

予昔好此芳草兮,歲逾邁而不衰。步予馬于楚畹兮,弭予棹乎澧之湄。登芳皋以騁望兮,渺予心之顧懷。蕭艾□靡其極目兮,宿草莽以紛披,睠茲蘭之旖旎兮,屏山谷以自藏。芳菲菲而襲予兮,羌居蔽而聞?wù)?。濯湛露以自潔?泛光風(fēng)而遠揚。雖寂寥乎山阿兮,豈以無人而不芳。感予心而長喟兮,爰移植乎都房。飾雕檻以固護兮,恐回風(fēng)之飄飏……茍中情之貞姱兮,不吾知其何傷?？囔`均之好修兮,每惓惓于荃蘭。與眾草而為伍兮,發(fā)素王之悲嘆。固予異乎眾好兮,矧茲幽獨之可愿。期與子而為友兮,敦久要而弗諼。委厥美以從俗兮,匪余情之所安。肖子像以為儀兮,矢共保乎歲寒。重曰:睠彼佳卉擅國香兮,煢獨處廓聊自芳兮,姱而不淫可充纕兮,不采而佩庸何傷兮,置以為像無異乎夷之清兮。[4](P796—798)

獨善其好修,獨戀其馨香,這是屈原處世的原則,亦是何喬新的人生準(zhǔn)則。故而,何喬新“肖子像以為儀”、“置以為像”,視屈原為其人生的楷模。遇到人生逆境時,何喬新認(rèn)為 “茍中情之貞姱兮,不吾知其何傷”;面對人生之困頓時,他常“苦靈均之好修”,?！捌谂c子而為友”,“矢共保乎歲寒”。

(2)何喬新對《楚辭》的研究

何喬新認(rèn)為:“蓋《三百篇》后,有屈子之辭最為近古。”[4](P459)屈騷最為接近古人作詩之旨,故而得到后人的推崇。這是將屈騷置于文學(xué)史中,概而言之其地位。何喬新又從韻律、格調(diào)、情感、內(nèi)容等諸多方面對《楚辭》進行了評價。例如,何喬新在《楚辭序》中言:“予少時得此書而讀之,愛其詞調(diào)鏗鏘,氣格高古。徐察其憂悉郁邑繾綣惻怛之意,則又悵然興悲,三復(fù)其辭,不能自已?！盵4](P461)論其韻律則時而“鏗鏘”,時而哀婉,音律和諧;論其格調(diào)則“高古”、暢達;察其情感則 “繾綣惻怛”、不能自抑。《離騷》在內(nèi)容、文采等諸多方面無不感動著后人,令無數(shù)后人發(fā)幽古之傷悲。在談到屈騷的內(nèi)容時,何喬新認(rèn)為:“《詩》之為言,可以感發(fā)善心,懲創(chuàng)逸志,其有裨于風(fēng)化也大矣?！厄}》之為辭,皆出于忠愛之誠心?！盵4](P461—462)屈騷在思想內(nèi)容上,多是反映九死不悔的忠君愛國之情。

何喬新對《楚辭》的關(guān)注,更多集中在它的思想表達、情感寄托方面。如他在《〈無題〉和李商隱韻》序中云:

唐李商隱賦《無題》五首,蓋托宮怨之情以寓思君之意。其引物托興有《國風(fēng)》、《楚騷》之旨焉。自元以來和者甚眾,而憲副郁君,又托之以瀉其憂深思遠繾綣之情。予讀而愛之。每韻和二首,前五首宮怨,子建《洛神》之意也,后五首仙興、屈子《遠游》之意也。第恨詞氣萎弱,不足追步昔人耳。[4](P1112)何喬新效法李商隱作《無題》詩,托物言志“以瀉其憂深思遠繾綣之情”,追溯本源,即是《國風(fēng)》、《楚騷》、“屈子《遠游》”之流變也。從情感的表現(xiàn)手法上,《國風(fēng)》、《楚騷》、“屈子《遠游》”,均是以物寄情、反復(fù)唱嘆。后人模仿之作,多“恨詞氣萎弱,不足追步昔人”。偶有得之一二者,何喬新便贊賞道:“愛其寓興深遠,頗得《國風(fēng)》、《離騷》之旨?！盵4](P1112)

何喬新對屈原及《離騷》的總評,多集中于《寫騷軒記》,其文曰:

秋官主事淮陽葉君崇禮愛楚靈均之騷,公暇輒諷之詠之,又染翰而寫之,因名其燕居之軒曰‘寫騷’?？陀羞^其軒者,詰之曰:‘騷古詩之流也?！度倨分?吾夫子刪之以垂訓(xùn),與《易》、《書》、《春秋》、《禮記》并列為經(jīng)矣。《離騷》風(fēng)雅之再變者也,揚雄反之,班固譏之,端人、莊士或羞道之。今子舍圣人之經(jīng),而《騷》是寫,無乃先其末而后其本,志其小而遺其大者邪?’崇禮曰:‘嗚呼！為人臣而可哀者,孰有若屈平者乎?原之為人也,其志潔、其行廉、其材足以撥亂世而反之正,使其遇明王、圣主而為之宣力,則股肱之良佐已。不幸前遇懷王,后遇襄王,懷瑾握瑜而世莫之知。平王所詫同德者,蘭與蕙耳。然或變而不芳,或化而為茅,況揭車、胡繩之瑣瑣者耶！愁吟澤畔、彷徨江濱,獨抑郁無誰語,而《離騷》之詞作焉。嗚呼！為人臣而可哀者,孰有若原者乎?《三百篇》之詩,圣人之經(jīng)也?！峨x騷》非圣經(jīng)之羽翼耶?故吾于講經(jīng)之余,惓惓于騷,諷之詠之,又從而寫之,而不能已焉。世之不自知者,或薄原而不為。然一武夫,氣勢稍能動人者,則奔走其門而不恥,視原之不阿子蘭,何如也?其或忤于世而困頓焉,則終身懲創(chuàng)而不自振,視原之九死不悔,又何如也?彼揚雄屈節(jié)于篡賊、班固失身于戚畹,皆原之罪人也。其論議予奪,又奚足為輕重哉?嗚呼！孰若原者,吾愿從之垂蓉佩、被荷衣,徜徉縣圃以遨以嬉,俯視雄、固之徒,奚啻醯雞之紛飛邪?’客默而退。他日崇禮為予道之,且求言記其軒。予謂崇禮:‘潔廉好修有契乎原之心,其詞環(huán)麗可喜,有得乎騷之體,宜其于原慕之深也。雖然原之作《離騷》豈慕不遇而死哉?時之不遇也。今天子圣明屏讒佞、進忠良,崇禮適際斯時,所遇非原比也,推潔廉之志而弼成治化,以環(huán)麗之詞而歌詠太平,則與原殊跡而同心也。崇禮勉乎哉！[4](P706—708)

明代前期,學(xué)界對屈原及《離騷》的認(rèn)識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rèn)為,“《騷》古詩之流變也”,言辭不合乎風(fēng)雅,不利于教化。因此,世人對它的態(tài)度是 “端人、莊士或羞道之”。此觀點主張應(yīng)讀圣人書,不應(yīng)讀 “風(fēng)雅之再變者”。另一種觀點認(rèn)為,屈原作為人臣的遭遇是令人哀悼的,“其志潔、其行廉、其材足以撥亂世而反之正”,然其不幸一再遭遇昏君,使得“懷瑾握瑜而世莫之知”。屈原在苦悶抑郁中發(fā)憤而作《離騷》,故而,《離騷》亦為圣經(jīng)之羽翼。此觀點認(rèn)為世人不了解屈原,所以才會有輕薄他的言行出現(xiàn)。世人面對名利時汲汲以求的丑態(tài),比起屈原的清廉來說,哪個更可貴?遭遇困厄時終生萎靡不振,比起屈原那種為了理想而九死不悔的堅毅來說,哪個更可取?揚雄、班固嘲諷屈原的為人處事,但是他們的行為真的是可取的嗎?其實他們才是屈原最不恥的人。這兩種觀點出發(fā)點不同,故而產(chǎn)生分歧,進而相互詰難。前一種觀點立意于《離騷》之言辭太過激怨,不合乎圣人“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的風(fēng)雅傳統(tǒng);后一種觀點從屈原忠君愛國的初衷出發(fā),認(rèn)為屈原的言行都是可取的,其中忠君愛國、堅韌執(zhí)著是最令后人學(xué)習(xí)的。一個是從文本出發(fā),一個是從品德出發(fā),兩個觀點大體代表了明代前期學(xué)者對屈原及《離騷》的普遍看法。

何喬新對于這兩種觀點的態(tài)度是,他更傾向于折中。他主張將“潔廉之志”與“環(huán)麗之詞”合而用之,推行屈原的“潔廉之志”以為人臣的標(biāo)桿,倡導(dǎo)“環(huán)麗之詞”以渲飾太平盛世。他認(rèn)為,屈原之死原因在于“時之不遇也”,然當(dāng)今天子圣明,有“潔廉之志”的人應(yīng)勇于“弼成治化”。何喬新從教化的角度提出,在當(dāng)今盛世之際應(yīng)推行“潔廉之志”以助治世,用“環(huán)麗之詞而歌詠太平”。這種“推潔廉之志而弼成治化,以環(huán)麗之詞而歌詠太平”的做法,與屈原所選擇的道路雖不同,但也是殊途同歸于為家國之安寧、君主之社稷。何喬新對《楚辭》的評價,總體上是肯定,但其評論的觀點不出前人之苑囿。何喬新的論述是明代前期文人對《楚辭》評價的總結(jié),而且,他的論述更多地關(guān)注了朱熹注解《楚辭》的貢獻。

(3)何喬新對朱熹及《楚辭集注》的評價

何喬新認(rèn)為前人對《楚辭》的研究,多不能使人充分地了解屈原的思想。他批評王逸、洪興祖、晁補之時云:“王、洪之注,隨文生義,未有能白作者之心。而晁氏之書,辨說紛拏,亦無所發(fā)于義理?！盵4](P460)何喬新認(rèn)為王逸、洪興祖注解《楚辭》時隨文生義,不能深刻體會屈原為文的用心。他認(rèn)為晁補之《重編楚辭》的價值也不大,因為各家之說太過紛亂,沒有統(tǒng)一的思想主旨,而且在義理的闡發(fā)方面更是無所建樹。何喬新在批評完前人在《楚辭》研究方面的失當(dāng)之處后,認(rèn)為能使屈子之心大白于天下的人唯有朱熹。何喬新寫《楚辭集注序》時,正值朱熹之學(xué)在明代的影響達到極致之時。

何喬新《楚辭集注序》中載:“《楚辭》八卷,紫陽朱夫子之所校定,《后語》六卷,則朱子以晁氏所集錄而刊定補著者也?！盵4](P459)朱熹 《楚辭集注》是在晁補之集錄《楚辭》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作了集注,其貢獻更多的是義理方面的闡釋。

何喬新認(rèn)為,朱熹注解《楚辭》是因為自身的遭遇。他認(rèn)為“朱子以豪杰之才、圣賢之學(xué),當(dāng)宋中葉,阨於權(quán)奸,迄不得施,不啻屈子之在楚也。而當(dāng)時士大夫希世媚進者,從而沮之排之,目為偽學(xué),視子蘭上官之徒,殆有甚焉。然朱子方且與二三門弟子講道武夷,容與乎溪云山月之間,所以自處者,蓋非屈子所能及?！盵4](P460)何喬新認(rèn)為朱熹在權(quán)奸當(dāng)?shù)馈⒅静坏蒙鞎r,殷勤講學(xué)于武夷,從容幽隱于山林,善于自處以保其身,此種風(fēng)度非屈原所能企及。何喬新對朱熹的推崇可謂是無以復(fù)加,他更是將朱熹遠置于屈原之上。

何喬新認(rèn)為朱熹注解《楚辭》的原因有三:其一,自身遭遇;其二,欲白屈原之意于天下;其三,有助于教化。朱熹“間嘗讀屈子之辭,至於所謂‘往者余弗及,來者余弗聞’而深悲之,乃取王氏、晁氏之書刪定以為此書,又為之注釋,辨其賦比興之體,而發(fā)其悲憂感悼之情,繇是作者之心事昭然於天下后世矣?！盵4](P460—461)朱熹身處南宋,由于個性耿直而得罪權(quán)臣,受到韓侂胄等的排擠與迫害,“不啻屈子之在楚”。[4](P460)自身遭遇引發(fā)他注解《楚辭》,以使世人知曉自己忠貞愛國的內(nèi)心。朱熹以《詩》之“六義”注解《楚辭》,用一以貫之的理學(xué)思想闡發(fā)文中的義理。何喬新認(rèn)為,自此書著成后,屈原深邃的思想、忠貞的精神大白于天下,使后人再也無須困惑了。朱熹多用儒家思想對文意作義理闡發(fā),亦是從教化的功能角度出發(fā)的。何喬新為此書的再刊作序的原因亦在于“使讀者知朱子所以訓(xùn)釋此書之意,而不敢以詞人這賦視之也?！盵4](P461)朱熹善自處, “所以自處者,必有其道矣?！盵4](P462)此 “道”為 “倫紀(jì)之常”,也就是朱熹理學(xué)的主旨。而這種“道”若昭告于天下,幸得天子及百姓的遵行,則天下可大治矣,“此圣賢刪定之大意也?！盵4](P462)

綜上所述,何喬新關(guān)于屈原及《楚辭》的評論多囿于成說,且主要追捧朱熹之說。他將朱熹刪定《楚辭》的功勞,等同于孔子刪《詩經(jīng)》。此種正統(tǒng)儒家文人的心態(tài),正是明代前期大多數(shù)官方文人的普遍心態(tài)。何喬新此種有意抬高朱熹地位的做法,正是當(dāng)時官方輿論風(fēng)向的寫照。

[1]王直 .抑菴文集:卷六 [M].四庫全書.文淵閣本.

[2]朱熹 .楚辭集注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3]張廷玉等 .明史 [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何喬新 .椒丘文集 [C].明人文集叢刊 .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

(責(zé)任編輯 王碧瑤)

On the Research Situationsof The Songs of Chuin EarlyMingDynasty from He Qiaoxin’s Preface of The Songs of Chu

SUN Qiao-yun
(School of L iterature,Suzhou University,Suzhou215123,China)

After the Ming dynasty,the state strength was gradually prosperous,the literary world appeared the secretariat style to sing praises to society.Scholars accepted former dynasty Confucian thoughts from civilization and country regulation.He Qiaoxin just in earlyMing dynasty,he advocated the world to acceptThe Songs of Chuwith singing peace attitude.Hisproposition was also the official public opinion direction of the earlyMing dynasty.

He Qiao-xin;The Songs of Chu;Ming Dynasty

I207.223

A

1671-7406(2010)10-0041-05

2010-06-21

孫巧云 (1975—),女,江蘇徐州人,蘇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 2008級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先秦文學(xué)、文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