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海

■ 劉建初

我生在內(nèi)地，長在平原，提起大海是那么的陌生，但又那么熟悉，那樣親切，因為我的父親叫“大?！?。在那個年代，村外的一條小河，村邊的一個積水大坑，都是人們喜歡去的地方。特別是盛夏，很多人都脫得光光的在那里嬉水，把小河作為洗澡解暑的好去處了。當(dāng)然，當(dāng)屬孩子們最高興了，他們打鬧，追逐，嬉戲把水互相潑向?qū)Ψ?，可是對海是什么模樣，可說是一無所知。

聽大人們說，大海很大很大，看不到邊，望不到沿，究竟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楚，對大?？傆幸环N神秘感。那時總在憧憬，有一天能看到大海該多高興，總有那樣一種奢求，一種向往。我小時候是經(jīng)常去北京的，知道北京有北海，后海，什剎海，以為海就是這樣的?；氐酱謇镞€不時炫耀自己去過北海，游過什剎海，同齡孩子們很羨慕我的見多識廣。不要說我，就連我的祖輩見過海的也不多。從我記事起就和爺爺相依為命，我知道爺爺是沒有見過海的，好像那時父親也沒見過海，何以爺爺給父親起名“大?！蹦?？我想，可能是書上對大海的描寫，也許是對大海的一種想象和崇尚吧。后來，我有條件帶父親去了海南島，也許這一天他才真正看到了大海。至于他以前去沒去過海邊，看沒看到大海，我從沒問過。但不管怎么樣，他已看到了大海，也不虛他叫“大海”之名了。過去，我們的國家不發(fā)達，貧窮落后，在內(nèi)地的鄉(xiāng)下能到海邊的人真可謂屈指可數(shù)。耕作的辛勞，經(jīng)濟上的艱辛，整天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被生活所營役。即使在改革開放的今天，在鄉(xiāng)村僻壤的人們沒到過海邊的人也還比比皆是。

也許是蒼天有眼，上世紀(jì)70年代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不久居然給了我到海外工作的機會，開始了我飄洋過海的經(jīng)歷。當(dāng)我第一次站在海邊，望著那一望無際的大海，心情激動無比。大海是那么大，那么廣，我完全被那種波瀾壯闊的景象所吸引，好像除了我站的地方都是大海，我太小了，似乎這個星球上只有大海，這不就是滄海一粟嗎？

我到過很多地方的海，看過中國的海，去過美國的海，游過南美的海，踩過非洲的海，還讓我那么多年生活在有海的地方，領(lǐng)略了不少各地大海的風(fēng)情。日本海的狂妄，地中海的平靜，波斯灣的動蕩，澳洲海的溫順，無不讓人唏噓感嘆。所有這一切經(jīng)歷，也可能是對我小時愿望的一種補償吧。

在中東，我體驗了大海的神奇和快樂，當(dāng)我生活在那里的時候，每當(dāng)傍晚退潮時，海水隨著落潮，裸露出片片沙灘，淺灘處留下一洼洼積水，也給人們留下了樂趣。我們在那里抓魚，捉蟹，撈蝦，每次收獲極豐。最有趣的是，在那晶瑩的沙灘上，扒開沙層，有時居然能挖出整窩的海龜?shù)埃皻ぼ涇浀?，圓圓的，好像兒時玩的小皮球。我們拿回來煮來吃，奇怪的是不管煮多久，蛋殼還是軟的。但也攔不住一個個饞嘴，吃在口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雖不能說好吃，但據(jù)說營養(yǎng)價值極豐，我們吃在嘴里，心里在想，海龜壽命長，吃了 的蛋也一定會延年益壽。

在日本，體驗了日本海的兇猛，喜怒無常。在這片孤島上，隨時都會有暴風(fēng)雨的襲擊，還得警惕著海嘯的來臨。在那里居住的日子里，常常會遭到暴風(fēng)雨的突襲，猝不及防。最使人提心吊膽的是海底的震動，波及到人們的生活，所以使人增加了更多的戒備心理。

最使人著迷的應(yīng)該是澳大利亞的海了，它擁有世界最長的海岸線，最長的沙灘，最迷人的珊瑚礁。它性情溫柔嫻靜，待人和氣，沒有風(fēng)災(zāi)，也不擔(dān)心海嘯。晴朗的晚上坐在悉尼歌劇院對面的露天餐館里，品味著美味的葡萄酒，欣賞著悉尼灣的夜景，溫柔的海風(fēng)輕拂著人的面頰，愜意極了。在澳大利亞，還有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沙灘，一群群的海鷗在自由翱翔，一只只海燕起伏迭起，一排排海浪重重疊疊，一個個勇敢的沖浪者疾馳在那迭起的浪尖上。在那一片片的沙灘上，到處都有人踩沙，玩水，撿著五顏六色的貝殼。那里有老人、大人和孩子，此時每個人都帶著喜悅的笑容，好像忘掉了一切。

每當(dāng)?shù)搅撕＿?，望著那一望無際的碧波，碧波蕩漾、海天一色，使人生出無限的感慨，無盡的聯(lián)想。如果每個人的心胸都像大海那樣寬廣，像海水那樣清澄，該少了多少矛盾，又減了多少干戈。多少溪流，多少江河奔流不息流入大海，但它的包容還是那么大。

人們喜歡大海，是它讓人們開闊了眼界；人們親近大海，是它給大家?guī)砹擞鋹?。你領(lǐng)悟了大海，就會增加你的一份包容。它的廣博，也許會讓你尋找到一份新的真諦。

大海讓人沉醉，沙灘使人溫馨，它既帶詩情，又有畫意，漫步在大海的沙灘上，總會讓人找到一種浪漫。站在那一望無際的海邊上，總使人情不自禁生出對大海的感嘆，吟出大海的詩篇“大海呀，大海……”看到那一只只垂釣的小船，似乎找到了一種寧靜的喜悅；望著那揚帆出海的船只，心中希冀著滿載而歸的景象。在中國的古詩里，寫酒的很多，描春的比比皆是，頌月的更是處處可見，可惜詠海的實在太少了。

望著大海，我感悟到它的恢弘，在沉思中，似乎沉浸在對歲月流逝的感嘆?？吹酱蠛５牟┐?，心中充滿了勃勃生機。它的氣勢磅礴，更是令人激情滿懷。

大海寬廣無垠，無遮無攔，它使人心胸開闊；大海碧波萬頃，一望無際，它能讓人眼光遠大，充滿希望；大海氣象萬千，美不勝收，它使人神清氣爽，益壽延年。

大海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有一種超越自然的深刻。有多少人想親近大海，有多少人都愿以大海為伴。在海邊我們找到了無窮的樂趣，在海中我們看到了無盡的寶藏。我們可以潛到海底，觀賞那五彩繽紛的海洋世界。在海上我們可以盡情地?fù)P帆，垂釣，沖浪……。在那以海為伴的日子里，老人變年輕了，孩子們更活躍了，大人們也和孩子們一樣享受著那份童真的快樂，把一切都融入了無際的海洋。

大海在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像一個處子。當(dāng)海潮來臨，洶涌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后浪推前浪，勢如萬馬奔騰，聲如雷霆萬鈞。呼嘯的海風(fēng)像吹響了戰(zhàn)斗的號角，使人感到在浩瀚的大海里，蘊藏著多少力量。我們雖然渺小如塵，但不管是狂風(fēng)暴雨，無論是驚濤駭浪，我們要像海鷗一樣搏擊長空；我們要像勇敢的海燕，在閃電中，在巨浪中展開自由的翅膀，哪管他風(fēng)吹雨打，更不怕驚濤駭浪。

40多年過去了，每當(dāng)我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海邊，遙望著一望無際的海洋，看著那些遠處的點點白帆，看著那一只只垂釣的小船，總使我萌發(fā)一種遐想并陷入深深的沉思。一條小船正迎面馭波而來，漸行漸近，一位老人站在船頭，身著蓑衣，頭戴斗笠，清癯的面孔，古樸的相貌，深邃的目光，看上去是那樣的慈祥，濺起的浪花和他那白花花的胡子輝映成趣。那面孔，那身影，那目光好親切，好熟悉，是爺爺！朦朧中好像祖孫倆又到了一起，一起享受著大海的歡樂，演奏著一首大海的戀曲?？粗粗胫胫?，整個身心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