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情懷,美的思

黃恩鵬先生的散文詩題材多樣，風(fēng)格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寫得美。美是散文詩最突出的一個優(yōu)越性吧，為人們一致公認的。或許，從選出的這幾章作品中，可以找到一點他如何營造美的蹤跡的吧?

先看《涼州》，這是一章?lián)崃钏嘉舻脑?，抒發(fā)著懷古憂思。涼州這名字仿佛便隱含著一種情懷，更哪堪那羌笛與琵琶的吹彈?王翰的《涼州詞》寫道“葡萄燕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奠莢。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寫出了征戰(zhàn)者內(nèi)心的感傷和無奈。黃恩鵬看得很透，能在馬上飲酒興嘆的不過是威武的將軍，那些普普通通的“征夫”呢?又將如何?王之渙的《涼州詞》境界更為蒼涼寥廓：“黃河遠上白云問，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詩人將詩的意境交織在孤城、寒星、黃河之上，將他的全部感喟，凝結(jié)在一只飄搖直上的“孤獨的鷹”之飛翔上了。以意象和意境的營造表達詩情，遠勝于淺顯的直白，他采用凝煉、含蓄的筆觸，勾勒出意境。便已經(jīng)足夠。散文詩的美似不必過多地鋪陳，點到為止，重在暗示，讓讀者從中品悟，最為得體。

《青花瓷瓶》寫的不過是一只瓷瓶，所謂“詠物體”。再漂亮的瓶，精細描繪，也不過百余字便言盡了吧?恩鵬卻投入細微的抒情，付出豐富的想象，乃為我們營造了一幅無限曠遠的“幻景”。不是就事論事的寫實，而是將物人性化了。抓住了瓶的“脆弱的姿態(tài)”。乃有了“風(fēng)度翩翩，風(fēng)情無限”的細腰，甚至引來了“天上的歌者，英俊的王”；“我真想化作一縷清風(fēng)，漫游她身體的每一處柔軟”；“她輕輕的聲音，是冷凝了的烈焰，閃著羽毛的光環(huán)”；直到將她提升到“千年的火，萬年的鹽”；“美的穹窿盛著的十萬頃藍靛”，這樣奇鮑的想象，可謂淋漓盡致了。然而又絕不是任意的堆砌，而有其情感歸趨的可信度。我以為，這是發(fā)揮了散文詩美文性特色的成功創(chuàng)造，得力于他的想象力之極端豐富和語言之力的非凡修養(yǎng)。

《一尾孤獨的直》距離寫實就更遠了。這一尾孤獨的魚其實早已超越了一條具象的魚的局限，“八百里路”、“鱗片閃爍萬千火燭”以及“一億年呼吸”、“九萬里長河”的高度夸張，便是明證。這種大膽的夸張服務(wù)于詩人以微觀轉(zhuǎn)達向宏觀的創(chuàng)作意圖。卒章言志，他寫道：“我如魚，把夢想懸于塵埃之上?；匚兑粭l河里的好日子。”是寫魚，抑或?qū)懭?。恍惚之間便是詩人對人生、對世事諸多感慨的盡在不言間了。我贊賞這種大膽和開放，散文詩若是走不出就事論事謹小慎微的“紀實”，類似于記者的“如實報道”，就離詩的要求遠了。

《藍色多瑙河》是一首名曲，她以音樂的魅力謗人進入美的幻境。恩鵬的詩將聽覺的美感轉(zhuǎn)化為視覺的，通過對她的想象力，通過對她的意象與語言的魅力。為我們營造了如同親歷的感受。這章散文詩再次顯現(xiàn)了他想象力的超鮑和語言之力的非凡，這里就不多作引介了。

《奔跑》也許是最具有恩鵬藝術(shù)特色的代表性作品。所謂“奔跑”——“我赤裸雙足奔跑”，不過是引入的媒介，若是僅僅去寫這樣的行走動作。意義就不太了。從微觀到宏觀，詩人的視野在于一種奔跑的精神，是這種精神的形象化展開?！皩な秋L(fēng)雨，率領(lǐng)我的靈魂，騎上世上最勇猛的馬匹，縱橫千里馳騁……”靈魂騎在馬上，于風(fēng)雨中馳騁千里，這便是人類奮進精神的一種形象化體現(xiàn)。詩人在形而下和形而上之間，為我們塑造了一幅令人神往的“行進圖”?？梢哉f，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超現(xiàn)實主義精神，從他的散文詩中都“有跡可尋”，而又并非遵從其中任何一種創(chuàng)作方法的“規(guī)矩”寫出的，而是根據(jù)每一章散文詩寫作的需要。靈活運用。想象力的充分發(fā)揮。視野的開闊，特別是人文精神的覺醒與追求，是他的散文詩能夠走出逼仄，走出局促于寫實小圈子和直白淺顯的境界。營造出豐滿詩美天地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