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評職稱了,要評獎了,很多人就想起了論文。
有的人鋪紙揮毫正兒八經地寫將起論文來,搜盡天下相關文章資料,麻利地耍弄起剪刀加漿糊的手工活,有了電腦,復制剪切粘貼的絕活又輪番上陣,幾經捶打,一篇“雜取種種,合成一個”的論文終于出爐了。
還有的人,打起了“燈籠火把”,四處打聽論文寫作高手,極盡討好獻媚奉承之能事,幾番“炸藥包”“ 手榴彈”的轟炸,幾番觥籌交錯的把酒言歡,一篇有模有樣的文章也登上了大雅之堂。
而我卻一直困惑著:這難道就是我們需要的論文?這樣的論文究竟有什么價值?寫論文原來就這么容易?我又分明聽到了心底里另一個對抗的聲音:論文不應該是“寫”出來的。
我想,論文應該是一種自覺自發(fā)不吐不快的行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晶,甚至是“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痛苦煎熬過程,她閃耀出的往往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靈感火花,收獲的卻是“捻斷數莖須”的自然快慰和豁然開朗。
多年前,我所任教的師范學校開始改制,我感到無路可走,隨即強迫自己寫起“論文”來,說是論文,其實是很不好意思的,只不過是些簡短的千字文,至多也逃不出知識短文的范式,居然也發(fā)表了,但我是一直沒敢把它當論文的。
來這所高中后,我得認真考慮語文教學了,我努力向各類語文雜志學習,把雜志讀得像小說一樣興味盎然,甚至熱血沸騰,我深入研究教材,探究課文的各種個性化解讀,才慢慢對語文教學有些想法,并把這些想法付諸我的課堂改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想法和實踐經驗真實地記錄下來,根本沒有尋章摘句的理論驗證,再認真請教于行家,反復斟酌磨練幾次后,冒然投出去,居然很少不中的,還有語文雜志愿意為我設專欄。
這幾年,忙于各種雜事,雖然還在語文一線戰(zhàn)斗,也兢兢業(yè)業(yè),終究少了許多學習和探究的時間,缺乏冷靜地思考,只是一味的憑著老底子混著,沒有多少創(chuàng)意的思考和實踐,論文壓根兒寫不出來,心里急著也沒辦法。別人不相信更無濟于事,發(fā)表的一些文字也只是豆腐塊,是別人相約著忽悠人的東西,無論如何是算不得論文的。這絕不是我的謙辭,甘苦寸心知,“寫”不出論文的苦惱久久地纏繞著我,而我又顯得那么無能為力。
我的教育之旅在告訴我:真的論文應該是“磨”“研”“探”“悟”等多道工序生產出來的,決不是靠簡單的“剪”“貼”“拼”“改”出來的。
有人把論文當作命題作文來處理,給自己定下一個茫然的題目,心底里沒有積淀,沒有感觸,行動上沒有探索,沒有付出,就圍繞這個空洞的題目,附庸風雅,尋章摘句,絞盡腦汁,旁征博引,擺出一幅玄學的架子,力求不一字沒來歷,讓人讀后不知所云,空嘆學問的高深莫測。這樣的論文不要也罷。
我喜歡讀朱永新、李鎮(zhèn)西、高萬祥、魏智淵等質樸真誠的教育隨筆,沒有故作高深的學派作風,沒有引經據典的大氣磅礴,只有以我手寫我心的自然,信手拈來,原汁原味,真實感人。但我們不得不為他們的文字所折服,不得不把這些大師引為知己,這也許是最論文的東西,是論文的極品。我們最應該學習的,就是揣摩這些真實的東西,留下真實的文字。
現在,有很多人熱衷于做課題,這本來是很好的事情,但在研究過程中卻走了樣。課題應該是多年研究成果的總結,是一種更為系統(tǒng)更為科學的探索,至少需要一定量的論文作為支撐,而這些論文都建立在腳踏實地的實踐基礎上。但現在某些課題研究者卻不這樣,開題也好,中期報告也好,總結報告也好,都是資料的大拼盤,全然沒有自己的實踐,這樣的課題就是寫出來的,實在算不得真課題。
我的一位特級教師朋友,出版了一本教育文集,書名為《在做中學》,我甚為贊賞,覺得他悟出了論文的真諦:論文是在實踐的探索中學習得來的。
那些認為論文是寫出來的朋友,往往是弄錯了論文的程序,顛倒了因果關系,急功近利,論文的質量也就大打折扣了。
常常有朋友問我論文之道,我很汗顏,更無言以對,只想以此文強調一句話:論文不是“寫”出來的。
(作者單位:湖南常德市第一中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