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大學是美國最古老的“常春滕聯(lián)合會”成員之一。主校區(qū)坐落在紐約市曼哈頓島,是典型的城市大學。哥大的學術成績享譽全球,曾產(chǎn)生過包括楊振寧、李政道在內(nèi)的70多位諾貝爾獎得主和10位國家工程學院院士,改變?nèi)祟惿畹募す?、調(diào)頻廣播的發(fā)明,也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榮耀。西奧多·羅斯福和富蘭克林·羅斯福兩任總統(tǒng)是這里的畢業(yè)生,第34屆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則是哥大第13任校長。14位紐約市市長、10位紐約州州長也都是哥大著名的校友。
教育學院作為哥大的三個獨立學院之一,在管理上相對獨立,孕育了許多世界著名的教育泰斗。美國著名教育家杜威出自該校。被譽為“人民教育家”的陶行知、南開大學的創(chuàng)辦者張伯苓、幼兒教育家陳鶴琴,也都是這所學校的校友。
我有幸作為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的訪問學者,我將要面對的課題是中美中小學常態(tài)課堂下“關鍵教學事件”的研究。時間大約持續(xù)一個月。
我對自己的這次美國之旅充滿了一種探索的沖動和新鮮的好奇!
不想,晚飯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戴維先生的第一個問題就向我逼來——“學生是課堂的主人嗎?”
這個問題還需要回答嗎?在國內(nèi),這個耳熟能詳?shù)木渥?,已?jīng)在校園里響徹了20多年,它甚至已經(jīng)成為我們的一個原則性口號,以至于到今天,大家感到已經(jīng)無需再提了。
可有多少人認真考察過:在我們的校園里,學生真的是課堂的主人嗎?
在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的教師公寓里,當課程專家戴維先生向我發(fā)問的時候,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我們的課堂上,學生并不像是主人。
晚餐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我們就迫不及待地看我?guī)淼恼n堂教學實況錄像。戴維先生的視角還真是不一樣,他不時地對我們的課堂教學實況錄像“指手畫腳”。
剛看了一會兒錄像片,他的問題就來了:“攝像機在課堂上為什么只攝教師?為什么只見教師在那里指手畫腳?”而且,在一些錄像片斷中,教師與學生顯然沒有處在一個平等的地位,因為所有教師的聲音都有字幕;而學生回答問題的時候,卻沒有字幕。無意的疏漏為什么偏偏發(fā)生在學生身上?難道連我們編輯錄像的工作人員都這樣看不上課堂里的學生嗎?
然后,他又發(fā)現(xiàn),課堂上的教師總是“抓”著學生,一個個地提問題,其他學生這時候還能學習嗎?他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要我這樣上學的話,我可就不干了!”
戴維先生的評點,既讓我感受到美國式的率真,又同時面臨著思維的“威脅”。
課上完了,接下來是國內(nèi)一些老師對教學環(huán)節(jié)點評的錄像。奇怪的是,老師們點評的精力也大都放在了授課教師的身上,他們對授課教師在課堂上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關心備至,而對學生活動的關注卻又少之又少。
我們的老師怎么了?
當看到一節(jié)小學數(shù)學“分類別”的課堂討論環(huán)節(jié)時,戴維先生又發(fā)言了:“看上去孩子們都挺高興的,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東西,或者產(chǎn)生了不少想法,可他們?yōu)槭裁床荒芤煌窒砟?”是呀,我也有些著急,老師是怎么了?為何不推波助瀾,促成學生間的合作?但是,老師并沒有這樣做,于是,學生也不可能主動這樣做,因為沒有老師的指令,學生是不可以獨自行事的,這就是我們的課堂。
“很好,坐下!”接下來,戴維先生又模仿了一位老師用手指往下一點的動作說:“學生回答了問題還不知道坐下嗎?為什么老師還要這樣手指一點,說一句‘很好,坐下’呢?要知道,這樣做,小孩子連點面子都沒有了,這不是在扼殺小孩子的自主能力嗎?”
當我告訴他,中國的課堂上是有規(guī)矩的,學生坐下去與站起來都需要得到老師的允許時,他更加驚訝起來:“中國的老師不是把學生當作課堂的主人嗎?主人在課堂上還要這么小心翼翼嗎?”
我警惕起來,實際上,我們自己并沒有把這些口號當回事,可老外卻信以為真了。
我該怎么向他解釋好呢?
許多時候,我們對一些應該嚴肅認真的事情只是說說而已,真正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了。也許我們并不缺少理念,真正缺少的倒是躬行實踐。
曾經(jīng)看過一則報道,介紹英國2005年學校廚師賽,這是一場激烈的烹飪比賽,選手們要在有限的90分鐘之內(nèi)做出一頓飯,這頓飯要求有兩道菜,評價的主要標準是看哪些飯菜能引起11歲孩子們的注意,看他們是不是對飯菜“一見鐘情”,這與我們總是喜歡請一些專家來評判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美國海軍學院考察時,我發(fā)現(xiàn)他們介紹學校的專題片自始至終講述的是學生從入學到畢業(yè)的過程,畫面始終以學生為中心,看上去有些激動人心。不像我們在國內(nèi)學校里見到的專題片,除了居高臨下前來視察的各級領導,就是開拓進取的領導班子,剩下的就是名師獲獎證書的大薈萃、各種榮譽的大展覽......和學生有關的內(nèi)容不過是一些出類拔萃者出來風光一下罷了,“以學生為中心”的口號常常與校園里的舉動沒有多少干系。
什么時候,我們能用心地去對待我們已經(jīng)說過的事情?像“學生是課堂的主人”,既然我們自己已深信不疑,還是先把它落實在每一個課堂之中吧。
鏈接:
●“為什么讓孩子們都在課間去擠廁所?”原來,在美國的學校里,不管是什么時候,當然包括上課時間,只要需要,學生隨時可以不需任何人的批準就到廁所去。
●“你不能給他(指學生)一個最終的答案”,他十分認真地說,“因為,本來就沒有這個東西?!?/p>
●“五花八門”的結(jié)論本身就是教學資源,錯誤的回答更應該成為師生共同解決問題的跳板,學校本身就應當成為允許學生犯錯誤的地方。如果能這樣認識我們的教育,認識我們的學校,我們就有理由讓孩子們更多地暴露一些他們原本就該有的“美麗”錯誤。
●這位美國老師很認真地告訴我,不要以為縱容強勢學生僅僅會傷害弱勢學生。即使是對強勢學生來說,也是很大的不幸。因為,一個人一旦離開校園,踏上社會,還是一味地“強勢”下去的話,他們可能走向人生的失敗,一個成熟的社會是不會容許他們處處“強勢”的。
●“因為你選擇了名校,你就必須同時接受艱苦?!逼鋵崳绹闹行W教育不是沒有艱苦,不過都是學生自己選擇的艱苦,在選擇的旗幟下,抱怨已經(jīng)沒有了理由。
●“學?!笔鞘裁?為什么孩子們要到學校去?孩子們渴望在學校里干什么?這是一些我們不曾思考,也不屑思考的問題。但正是由于我們?nèi)鄙偎伎迹虐褜W校辦成了孩子們并不喜歡的地方。
(摘自《36天,我的美國教育之旅》一書)
責任編輯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