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兵要望江南》的押韻特征看作者所屬時代

蔣 雯

(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北京 100083)

從《兵要望江南》的押韻特征看作者所屬時代

蔣 雯

(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北京 100083)

《兵要望江南》詞集的作者,學界有很多種說法,今人多以為是晚唐人易靜。通過對720首詞進行分析,最終可得719個韻段。通過做詞譜,觀察用韻情況,歸納押韻特征,并與同時期的韻文材料比較,可將其作者所屬時代,晚推至宋。

《兵要望江南》;詞;用韻;作者

《兵要望江南》的作者,以往學界莫衷一是:《崇文總目》題武安軍左押衙易靜撰,蓋唐人也;晁公武《讀書志》則稱舊題黃石公以授張良,其妄殆不待辨,此本又題唐李靖撰;段安節(jié)《樂府雜錄》認為,望江南詞本李德裕為亡妓謝秋娘作,則其調(diào)起於中唐……今人多以為是晚唐時期易靜。王兆鵬先生曾有專文《(兵要望江南)版本及作者考辨》[1],對該詞集的版本源流和有關作者的真?zhèn)螁栴}作了詳實的考辨,亦持該詞集為晚唐人易靜所出的觀點。

現(xiàn)在能見到的《兵要望江南》詞集,幾種校輯本收詞多寡不一,而海內(nèi)外一般學者所知見的版本只有三到四種。其歷代傳本,題名互異。大約有以下四種:一曰《神機武略兵要望江南》一卷,見《崇文總目》卷三,《通志》卷六八同。二云《兵要望江南》一卷,見《郡齋讀書后志》卷二,《文淵閣書目》卷一四亦可見,這兩種未見傳本。三為《李衛(wèi)公望江南》一卷,著錄始見《文淵閣書目》卷一四,《絳云樓書目》卷三亦錄藏本。此本今傳最早之本為明萬歷十年保定府辛自修刊一卷本(今藏北京圖書館,簡稱辛本),收六百八十九首,其中重出一首,實為六百八十八首。其次為清乾隆三十六年王垂綱手鈔本(今藏首都圖書館,簡稱王本),收七百十一首。另臺灣中央圖書館藏有一舊鈔本(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一九九零年有影印本,簡稱中本),作二卷,卷首目錄作七百十七首,正文實收六百九十六首。四川圖書館亦藏有舊鈔本(簡稱川本),收六百五十三首。四曰《白猿奇書兵法雜占彖詞》一卷,明以前未見公私藏書目著錄。今傳最早之本為明天啟二年晉江蘇茂相鈔校本,收四百七十九首(東北師范大學圖書館藏有一部,簡稱東北本。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亦藏有一部),卷端題《李衛(wèi)公望江南》。其次為前京師圖書館藏舊鈔本(今藏北京圖書館。簡稱京本),收詞五百首,其中重出一首,實收四百九十九首。此本系從蘇茂相鈔校本錄出,題名則據(jù)《崇文總目》而改作《兵要望江南》。

《兵要望江南》以詞體寫兵法,是中國詞史乃至軍事思想史上的一部奇書。其內(nèi)容洋洋灑灑,尤為說理之大宗,分占委任、占雨、占風、占斗、占星、占日、占月、占霧、占虹、占鼠等。上寫日月雷電風云之變,下寫山川草木鳥獸之靈,中寫國計人事,以及厭攘占驗之術,巨細兼?zhèn)?用作歌訣,易于上口,用兵者喜談之。

本文考察易詞的用韻,底本為中華書局版的《全唐五代詞》[2](《全唐五代詞》就該詞集,收集了八種海內(nèi)外傳藏的舊鈔、刻本,為確定《兵要望江南》所收詞作的首數(shù)提供了比較全面的依據(jù),并用五種本子互校,材料較為真實可靠),共計720首。我們通過做詞譜,歸納押韻特征,并與同時期的韻文材料比較,認為將詞作者定為晚唐時期人,還有待商兌。通過對720首詞的分析,我們得到719個韻段。因為入韻的字大都是平聲,個別例外不足以影響全局,所以我們無法窺探上去入三聲韻部的面貌。但從四聲相承來看,其分合使用情況應該大抵一致。在此,還要說明一下孤證的問題,單憑一個押韻例子,不足以將數(shù)韻打通,所以孤證不具備統(tǒng)計學的意義,因此本文在統(tǒng)計押韻比例時,不將其列入。

一、《兵要望江南》押韻的分布[3]

限于篇幅,我們暫不列韻譜,只將押韻情況梳理如下:

1.通攝:東鐘通押50次,東獨押7次,鐘獨押3次,東冬鐘通押3次,東冬通押2次,東鐘通押比例占到近77%,顯然同用。冬鐘本來通押,可以確定此三韻同用。

3.宕攝:陽唐通押49次,陽獨押37次,陽江通押4次,陽唐江通押3次,唐獨押3次,陽宕通押3次。從相押情況看,陽唐通押占到49%,可見兩韻結合比較緊密。江韻的字入韻7次,未見獨用,所以將其歸入陽唐部,定為江陽唐同用。陽宕屬平去相押,是例外韻例,暫闕不論。

4.梗攝:庚清通押63次,通押比例占到35%。庚清青通押25次,有14%的通押比例。清青通押16次,庚青通押15次,庚獨押11次,其他韻例相押次數(shù)在2～5次之間的,限于篇幅,不列。要特別指出的是耕韻,雖只入韻9次,但均與其他韻通押,占100%?？梢?庚耕清青四韻同用。

5.曾攝:蒸登通押僅有2例,蒸韻與梗攝字相押10次,登韻也與深攝字和梗攝字相押3次(其中與深攝字相押1次)。總觀詞集,蒸登二韻入韻字本來就是鳳毛麟角,聯(lián)系語音史,二者未見分化,所以我們將其定為同用。至于曾攝與梗攝及深攝通押比例過高,當是實際語音的流露。

6.止攝:支之通押16次,支之脂通押8次,支脂通押2次,這三韻結合得較緊密,入韻相押比例占到55%。微韻入韻21次,與支之脂通押比例高達45%。我們可以將此四韻列為同用。

7.遇攝:魚虞通押7次,魚模相押5次,魚虞模通押2次,魚韻總是和虞模在一起相押,結合得相當緊密,可以將三韻定為同用。

8.蟹攝:齊韻與支之脂三韻相押,入韻僅5次,不見與蟹攝其他韻相押,定其獨用,但亦有同用傾向。佳韻本韻入韻字只有“佳涯”,其中“涯”字押入麻韻,見下文假攝。咍灰通押9次,可定其同用。咍皆通押4次,占到15%,可定皆灰咍同用。祭泰夬廢未見入韻,只好闕如。

9.效攝:豪肴通押5次,豪宵相押3次,豪肴宵通押3次,豪韻和宵韻獨押次數(shù)分別為5次和3次?？梢娺@三個韻相押分布較均勻,可列為同用。蕭韻未見,不論。

10.果攝:歌戈通押15次,無例外,確定同用。

混合式學習方法使一種與時俱進的學習方法，更加符合學生的生活環(huán)境，可以滿足學生的個性化差異，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與積極性，進而有效的提高學生的英語成績，上文中筆者簡要的介紹了一些加強該方法的策略，由于不同地區(qū)之間的實際情況存在差異，因此廣大教育工作者在實際應用的過程中要考慮到學生的實際水平與接受能力等，在日常實踐中積極探索，使該學習方法更加完善。

11.假攝:麻獨押8次,佳麻通押5次,歌麻通押3次。麻韻獨押比例有50%。佳麻通押,佳韻“涯”入韻4次,“佳”1次?！把摹薄稄V韻》:“五佳切,在佳韻,蟹攝?！盵4]周祖謨先生說:“麻部,包括麻韻字,佳韻的‘涯’、‘釵’、‘崖’、‘灑’、‘罷’、‘畫’等字?！盵5]322儲泰松先生也指出:“‘涯’字25次押入家麻,3次押入支微,此字唐代當已讀入麻韻。”[6]所以這只是韻字轉(zhuǎn)變,不影響麻韻獨用。至于歌麻通押,其比例不高,應是受實際語音的影響。

12.流攝:尤侯通押9次,尤獨押4次,通押占到69%,可定二韻同用。幽韻未見,不論。

13.臻攝:真獨押7次,真文通押7次,魂文通押5次,文獨押3次,真諄文通押2次,真諄通押2次。真文通押比例占到27%,魂文相押有29%,真諄文通押占8%,真諄相押有11%,綜合以上數(shù)據(jù),可見真諄文魂可確定同用。臻欣痕三韻未見,不論。

14.山攝:押韻狀況有些復雜。仙先通押23次,元仙先通押8次,元仙通押6次,元韻出現(xiàn)14次,均與別韻相押,通押比例100%?？梢远ㄔ上冗@三韻同用。寒山通押與先獨押均為5次,寒桓通押與仙獨押同為4次,寒刪通押與寒刪山通押都是3次,山刪通押2次,押韻分布較均勻,可以把寒桓山刪四韻定為同用。此外,鹽仙通押有兩例,當是時音的表現(xiàn)。

15.深攝:侵韻獨押5次,其余入韻14次均與梗曾臻三攝的字相押,押韻情況比較散亂,究其原因,亦當看作實際語音的反映。因為通押情況沒有規(guī)律,所以暫定侵韻獨用。

16.咸攝:鹽韻出現(xiàn)6次,談韻,添韻,咸韻和嚴韻出現(xiàn)1次,均與山攝字通押,本攝字通押韻例幾乎沒有,所以暫時存闕。

綜上所述,易詞的用韻情況是:東冬鐘同用,江陽唐同用,庚耕清青同用,蒸登同用,支之脂微同用,魚虞模同用,齊獨用,皆灰咍同用,豪肴宵同用,歌戈同用,麻獨用,尤侯同用,真諄文魂同用,元仙先同用,寒桓山刪同用,侵獨用。

二、與晚唐時期韻文用韻的比較[7]

溫庭筠作為晚唐花間詞的集大成者,其詞用韻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我們就用溫詞作為比較的對象。溫詞可以說是以詩韻入詞,在詞尚未繁榮時,這樣做是自然而然的。但詞作為俚俗之語,難免會留下實際語音的痕跡。所以,我們覺得,從溫詞用韻情況,可以窺見晚唐時期語音變化之一斑。通過與66首溫詞[8]用韻的比較,我們得出二者主要差別是:溫詞江韻仍保持獨用;灰咍同用,但不與皆合并;寒與桓都是獨用,不與山刪混;蕭宵同用,沒有與豪肴相押的例子。據(jù)王力先生考證的晚唐-五代音系[9]256-257,江依然獨立,豪肴分別獨立,皆與灰咍分立。我們再拿易詞與晚唐詩韻26部[10]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最大的分歧在于易詞中江韻的字全部押入陽唐,而自隋至晚唐時代,江韻一直是以獨用為主,罕見同用。

三、與宋詞韻18部[11]及宋代音系的比較

晚唐至宋,實際語音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宋詞江陽已經(jīng)合流,宋詞韻有家車部,包括麻韻,佳韻的“佳涯崖”等,《集韻》“涯”字增收麻韻“牛加切”[12]一讀,證明了語音的變化。-m尾韻和-n尾韻逐漸混同,這些都是宋詞用韻的特點。根據(jù)王力先生考證的宋代音系[13]303-304,江并入陽唐,蕭宵肴豪合流,皆佳與灰咍合并,山刪并入寒桓。再看易詞,江陽唐緊密結合,江韻未見一例獨用。蕭宵肴豪四韻界限已經(jīng)打通,皆灰咍也已明顯合流,寒桓與山刪亦合部,臻深二攝,山咸二攝字混押韻例較多。通過以上比較分析,可見易詞的押韻特點,不太符合晚唐時音,更多的傾向宋音。

四、結語

《全唐文補編》卷94存劉鄩的一篇《兵要望江南》跋,落款是“貞明三年”[14]1158,貞明是后梁末帝的年號,若以此作為探究易詞作者年代的佐證,將其定為五代時期以前的人,難免有些武斷,陳尚君先生指出“此文疑出依托”。既然序跋不足為證,我們就只有從文本本身出發(fā),找尋線索。事實證明,通過分析詞集的用韻情況,歸納押韻特征,還是能得出一些新的結論的。現(xiàn)在看來,就易詞押韻的特征,已經(jīng)趨向宋人所作。《兵要望江南》的作者是晚唐人的說法,有待商榷。這里只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侗稀肪烤购稳怂?時代如何,我們期待更進一步的研究。

[本文所用詞譜承業(yè)師儲泰松先生相賜,業(yè)師曹小云先生為小文提出了許多寶貴的修改意見,謹致謝忱!]

[1] 王兆鵬.《兵要望江南》版本及作者考辨[M]//國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

[2] 曾昭岷,等.全唐五代詞[Z].北京:中華書局,1999.

[3] 唐作藩.音韻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4] 余乃永.新?；プ⑺伪緩V韻[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

[5] 周祖謨.周祖謨學術論著自選集[G].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

[6] 儲泰松.唐五代關中文人的用韻特征[J].安徽師范大學學報,2002,(3).

[7] 儲泰松.唐五代關中方音研究[M].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5.

[8] 李一氓.花間集校[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

[9] 王力.漢語語音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10] 趙蓉,尉遲治平.晚唐詩韻系略說[J].語言研究,1999,(2).

[11] 魯國堯.論宋詞韻及其與金元詞韻的比較[M]//魯國堯自選集.鄭州:河南教育出版社,1994.

[12] (宋)丁度,等.宋刻集韻[M].北京:中華書局,2005.

[13] 王力.漢語語音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14] 陳尚君.全唐文補編[G].北京:中華書局,2005.

Determ ining the Time of Author of“Bing Yao Wang jiangnan”Based on its Rhyme Characteristic

JIANGWen(Chinese Department,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China)

There are a lo t of disputes about the autho r of“B ing Yao W angjiangnan”,a Ci-collection,most of temporary scholars hold that YIJing lived in the late Tang dynasty.How ever,w e obtain 719 rhyme sections from his 720 pieces.By making sco res,observing the rhyme distribution,the rhyme features and comparing w ith versematerials in that time,it is safe to say that the author’s time is postponed to the later Song dynasty.

“B ing Yao W angjiangnan”;Ci;rhyme;author

H113

A

1674-2273(2010)05-0008-03

2010-06-26

蔣雯(1982-),女,安徽蚌埠人,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2009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上古中古漢語。

(責任編輯 何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