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孔顏樂處”思考儒家的倫理幸福論

單 純

(中國政法大學 人文學院，北京 100070 )

從“孔顏樂處”思考儒家的倫理幸福論

單 純

(中國政法大學 人文學院，北京 100070 )

“孔顏樂處”是宋代儒家提出的一個帶有原則性的倫理學命題。它的核心內(nèi)涵是儒家倫理取向的幸福論，論證形式是具有儒家人文特色的宇宙論、認識論和人生論的三論合一，是先秦儒家“天人合一”思想在宋代順應(yīng)道家的宇宙論、佛教的認識論和人生論的挑戰(zhàn)而產(chǎn)生的新的哲學形態(tài)，它的宗旨是“圣人之道”，以具有宗教情懷的宇宙觀和直覺意識的認識論表達儒家倫理觀的超越性，其幸福論的真諦在于“超越苦樂”，而不是“以苦為樂”或“苦中作樂”。

孔顏樂處；圣人之道；大小；誠

一、作為倫理幸福觀的“孔顏樂處”

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有三種主要的人生哲學，分別表現(xiàn)于儒、釋、道三教之中。儒家的人喜歡講“樂生”，佛教的人喜歡講“無生”，道教的人喜歡講“長生”。講“長生”是希望模仿宇宙自然中生生不息的永恒生命力；講“無生”是通過知識論或般若學的緣起理論從本性上看空生命；講“樂生”是主體的直覺認知與宇宙永恒的生命統(tǒng)一，并體會這種主客體統(tǒng)一性的超越意義。這種體會被宋代儒家學者解釋為“孔顏樂處”，其實質(zhì)是具有儒家特色的倫理幸福論。

“孔顏樂處”雖然是宋儒對儒家人生哲學的一種概括，但其典故中的主要角色—孔子及其弟子顏回卻一直被儒家甚至道家的人用于闡述自己不同的人生觀念。戰(zhàn)國時孟子禮贊孔子是出類拔萃的人—圣人，稱許顏淵有圣王舜一樣的人生追求，《莊子》則借孔子、顏回之口表達自己齊物逍遙和坐忘大通的人生理想。但就儒家自己的傳統(tǒng)看，明確將體現(xiàn)在孔子和顏回身上的倫理幸福思想標識出來的則是宋代的儒者。而且，以孔子和顏回所表征的倫理幸福觀經(jīng)過宋儒的大力闡揚，后來成為中國文化中居主流地位的人生理想。程明道回憶說：“昔受學于周茂叔，每令尋顏子仲尼樂處，所樂何事？”①《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這個問題的答案就被解釋為“孔顏樂處”。儒家的人知道，孔子和顏回在他們自己的生活中都遭遇到了極大的困厄和痛苦，但這些困苦只是物質(zhì)生活和社會生活方面的，超越這些困苦之上他們還具有無限豐富的精神生活，這就使他們擁有了一種儒家的人津津樂道的“倫理幸?！薄！墩撜Z》中講孔子是“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論語?述而》）講顏回也是“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苦，回也不改其樂”，（《論語?雍也》）這就是“孔顏樂處”的思想背景。一般人要是處于他們兩人這種情況之下，總是會窮愁潦倒的?？墒?，孔顏并不是一般人，因而他們能在這樣不堪的困苦中展示出一種超越的精神面貌。程顥的老師周敦頤對孔顏的超越性精神面貌總括說：“夫富貴，人所愛也，顏子不愛不求，而樂乎貧者，獨何心哉？天地間有至貴至愛可求而異乎彼者，見其大而忘其小焉爾?！雹谥芏仡U《通書?顏子第二十三》。他這里講的“大”是一種以宇宙觀為思想背景的超越性的精神面貌，“小”則是指身體發(fā)膚、功名利祿之類的物質(zhì)或社會生活層面的東西。宋儒都相信，“大”“小”之辨析就是宇宙人生的價值取向，“孔顏樂處”就是這種價值取向的形象表達。

二、啟示于宇宙自然中的無窮快樂

人生快樂的無限超越性必須與生命的永恒性聯(lián)系在一起才能得到有效的說明，所以中國人傾向說有兩種基本類型的快樂：口欲耳目之樂與思想靈魂之樂，前者是局限于人的肉體方面的情欲之樂，后者則是無所限制的精神方面的靈性之樂，這兩者之間的區(qū)別是有限快樂與無窮快樂?？鬃优c顏回的快樂顯然是屬于后者，是一種無窮的思想靈魂之樂。在我們的經(jīng)驗世界中，無窮與永恒都只是與宇宙自然的永恒和博大性質(zhì)發(fā)生聯(lián)系的，這就是宇宙論意義上的“大”，有了這個“大”的參照系，我們就能超越個體生命的“小”的局限，獲得一種無窮快樂。這種“大”對“小”的超越性即是孟子所謂“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孟子?告子上》）“先立”是指人的理性能力，其思考的對象就是“無窮大的宇宙”。這種“無窮”性一方面具有宇宙論的意義，一方面具有宗教信仰的意義，因為它不是從天體物理方面求解宇宙的答案。在西方，與生命哲學聯(lián)系的宇宙論是《圣經(jīng)》中“創(chuàng)世紀”那樣的宇宙論，它雖然與自然科學的宇宙論相沖突，但是卻與人生哲學相適應(yīng)。斯賓諾莎的倫理思想對這種宇宙論與人生論的契合作了很好的解釋；他認為人生倫理的意義在于認識宇宙的自然秩序以及人在此秩序中的位置。因此，不理解人在宇宙自然中的位置，人就沒有辦法過善良的生活。宋儒借“孔顏樂處”所要表達的倫理意義也正與斯賓諾莎的倫理學相通。“孔顏樂處”這個概念雖然是宋儒周敦頤在《通書》中提出的，但是其邏輯關(guān)聯(lián)性則見于其姊妹篇《太極圖說》?！疤珮O說”是中國人的宇宙本體論，主要講天道，然而講天道或宇宙論是要對人生倫理有所啟發(fā)，即對應(yīng)人事?！锻〞肪褪侵v天道對人事的啟示，其核心是“誠”。周敦頤自己解釋說：“誠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边@完全是講中國人的宇宙發(fā)生學，但它同時也是中國人倫理學的根據(jù)和原則，即“圣人”的根本原則。所謂“誠,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也?！泵鞔_講就是把儒家倫理核心內(nèi)容的“仁義禮智信”五項基本原則與宇宙自然的基本原則統(tǒng)一起來了。因此，中國傳統(tǒng)文化講“天人合一”就是指宇宙論與人生論的契合，或者自然觀與倫理學的契合。西方人說斯賓諾莎是“陶醉于上帝的人”（God-intoxicated man），這與儒家思想中人的倫理本源于天道，契合于自然的和諧性與永恒性是可以相互發(fā)明的。周敦頤喜歡“綠滿窗前草不除”，因為他相信自然界中的草木與自己的生命具有同等性質(zhì)，其學生程顥說觀雞雛可以觀仁，也喜歡養(yǎng)魚，張載對他的興趣解釋說：“明道窗前有茂草覆砌，或勸之芟，曰：‘不可。欲常見造物生意?！种门璩兀笮◆~數(shù)尾，時時觀之。或問其故，曰：‘觀萬物自得意?！葜c魚，人所共見。惟明道見草則知生意，見魚則知自得意。此豈流俗之見，可同日而語？”①《宋元學案?明道學案》下。程顥以為，如果自然人與萬物被分解成自我意識和客觀存在的對立，這樣的人就只能獲得有限的快樂；如果能夠意識到主體與自然萬物屬于同一生命本源，這就是宇宙?zhèn)惱韺W，人就可以獲得如宇宙生命力般的無窮快樂，這是超越性的、與宇宙發(fā)生學相關(guān)聯(lián)的倫理幸福。他說：“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雹凇逗幽铣淌线z書》卷二上。張載自己“民胞物與”的倫理思想與程顥一樣，顯然也是建立在自然的宇宙觀之上的人文啟示，后來中國人說“休戚相關(guān)”、“天下大同”和“天下為公”實際上都有宇宙?zhèn)惱韺W的意思，人在此種意識中所具有的幸福就是“倫理幸?！保翱最仒诽帯币彩墙栌糜钪婢竦摹按蟆眮沓脚c肉體生命或社會生命相關(guān)的各種“小”的局限的。

三、主體自覺的理性快樂

如果僅僅認為人文倫理來自宇宙的自然觀的啟示還不能完全揭示出儒家倫理幸福觀的深義，因為道家的人生哲學也是本于宇宙自然觀的。儒家的人在宇宙自然觀的啟示之外還特別強調(diào)人的認識主體的意義。儒者基本上是教育工作者，所以體現(xiàn)他們主體性的思想又被標識為“名教”，即孔子關(guān)于“名正言順”的思想，其中亦充滿著儒家倫理特色的認識論。在魏晉時期，這種與認識論相關(guān)聯(lián)的倫理幸福觀在當時被稱為“名教中自有樂地”，（《世說新語?德行》）其思想史上的意義在于應(yīng)對當時道家玄學的宇宙論開出儒家自己的人倫日用的新生面，同時也為唐代儒家的人應(yīng)對佛教知識論的般若學和人生論的涅媻學提供了開掘儒家心性學的契機，按照孟子“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孟子?告子上》）和“盡心、知性、知天；存心、養(yǎng)性、事天”（《孟子?盡心上》）的學術(shù)傳統(tǒng)講，宋儒的“孔顏樂處”正是延續(xù)了先秦儒家的“心性”和魏晉“名教樂地”的傳統(tǒng)，其安身立命的精神品質(zhì)通過儒家的兩個典型人物—至圣先師孔子和復(fù)圣學生顏子而得到充分的詮釋。實際上，宋儒以“孔顏樂處”延續(xù)儒家“性命”之學的“道統(tǒng)”，也受到了唐代佛教祖師傳法、心性相契的“法統(tǒng)”的影響，然其超越佛教之處則在于通過反思困厄中的“孔顏”突顯了儒家心性的圓融智慧，即不借坐禪出家儒家的人仍然可獲得無限的理性快樂。因為，照儒家的人看來，如果“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了，佛教的廟宇修行就顯得“拖泥帶水”了，而孔顏是儒家最善于學習的典范：“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保ā墩撜Z?公治長》）“有顏回者好學……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保ā墩撜Z?雍也》）他們的好學足以使他們獲得理性的無窮樂趣。與文晉道家玄學的“任自然”相比，儒家的“名教”自有其超越的理性樂趣；與禪宗的“機鋒、棒喝”，“出家修行”相比，儒家的“孔顏樂處”亦多顯其超越的精神境界，儒家的這種理性樂趣和精神境界揭示出其知識論所深蘊的人生論目的?！吨杏埂分姓f“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君子”借助理性精神而達到其“圣人道德之性”，這就是儒家傳統(tǒng)中知識論與人生論的完美結(jié)合，孔子顏回即宋儒“立人極”之選也。

宇宙論中的自然觀本是客觀的，它的人文倫理信息之所以能夠啟示給人，也必然依賴于人的主體意識對自然界的和諧性與永恒性的理解，這種主客體的契合構(gòu)成了人的精神境界，其本質(zhì)上也是一種理性的快樂，其程度亦由人的認識視野和方法而定。中國人習慣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種生活智慧和實踐倫理即是人賦予自然世界的人文涵義，表達了倫理快樂中的人的主體性意識和理性精神?？鬃釉?jīng)詢問自己的學生有什么樣的生活志向，他的學生大都以“治國理政”的入世哲學回答，只有曾晳回答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笨鬃訉@個回答十分贊賞，因而有 “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論語?先進》）之感慨。后來宋儒朱熹對此解釋說：“曾點之學，蓋有以見夫人欲盡處，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闕。故其動靜之際，從容如此。而其言志，則又不過即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初無舍己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與天地萬物上下通流，各得其所之妙，隱然自見于言外?！雹僦祆洌骸端臅ⅰ罚ā墩撜Z?先進》“吾與點也”注）。這是說人因其主體的見識而認識到了宇宙自然的勃勃生機，進而形成自己的生命倫理觀，是人的理性所賦予自然世界的道德含義，與自然世界啟示給人的生命倫理是相互融通的，因此儒家的人認為倫理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其程度與宇宙自然的活力和永恒性相等。因此，儒家的倫理幸福觀既是宇宙論啟示性的，也是主體自覺的，是建構(gòu)在自然理性之上的倫理學。

程顥自己有一首詩頗能表現(xiàn)他自己所體會到的“孔顏樂處”，它既是啟示于宇宙自然世界中的，也表達出人的理性自覺所賦予生命的特殊倫理價值：“年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云變態(tài)中。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雹凇睹鞯牢募肪硪弧＿@是說宇宙萬物的永恒生命力可以通過人的理性來把握，如果將其貫徹到世俗的生命倫理中，即能體現(xiàn)為超越世俗的貧賤富貴的宇宙?zhèn)惱韮r值，使人活得像孔子和顏回那樣地快樂。儒家的人通常以自己的理性精神去探究宇宙的生命奧秘，目的是要建立自己的生活原則，宇宙的原則是“道”，探索“道”的理性活動就是“得道”，“得道之人”就是儒家的“圣人”，這與古代希臘哲人探索宇宙的規(guī)則，僅將其視為客觀規(guī)律、認識客觀規(guī)律者為“智者”是有區(qū)別的：中國人以體會內(nèi)在的倫理幸福為最高目的，而希臘人則以認識外在的客觀規(guī)律為最終追求。通過對“孔顏樂處”的解釋和體驗，宋儒的目的是將宇宙論、知識論和倫理學融合為一個精神生活的整體，這是中國人的“圣人之學”的奧妙之所在，與西方偏自然科學的宇宙觀、偏認識論的哲學和偏倫理的宗教皆有所區(qū)別，同時也有所關(guān)聯(lián)。所以，受到現(xiàn)代西方學術(shù)方法論影響的人也以氣學、心學和理學來分別研討儒家的宋學。但這樣的研究視野往往會忽視儒家倫理幸福觀的系統(tǒng)性和歷史傳承性，因而很難把握儒學的真精神和生命倫理。

四、結(jié)論

程頤自己曾經(jīng)回答過乃師提出的“孔顏樂處”的問題，他早年寫過一篇《顏子所好何學論》，其中簡略地說：“顏子所獨好者，何學也？學以至圣人之道也?！雹邸端卧獙W案?伊川學案》下?！笆ト酥馈辈粌H是“孔顏樂處”的內(nèi)涵，而且是整個儒家思想的特色。他老師周敦頤在《通書》中明確提出了儒家思想的特色是：“士希賢，賢希圣，圣希天”。“天”是中國人信仰的終極性本體，它具有宇宙萬物的本體性，也有其相等的倫理性，程頤所說的“圣人之道”就是具有儒家宗教情懷的天道，所以中國人就以同樣的思維定勢來看待西方社會中的正統(tǒng)宗教，將其譯為“天主教”（Catholic），以說明其宇宙論中的倫理價值取向。

明朝時一個實用主義（泰州學派）的儒家學者王艮作了一個流行的《樂學歌》，以解釋他所理解的“孔顏樂處”：“人心本此樂，自為私欲縛。私欲凈盡時，人心還自樂。樂是樂此學，學是學此樂。不樂不是學，不學不是樂?！雹佟睹魅鍖W案》卷三十二，泰州學案一。詩的前四句是從知識論講儒家的倫理學，表明倫理幸福觀的主體自覺性特色，后四句完全不提宇宙論的人文啟示，還是重復(fù)認識論與倫理學的關(guān)系，沒有從宇宙論建構(gòu)起人生論的參照系，因而具有“天命”信仰的儒家倫理特色無以彰顯，把求樂的方法與快樂的目的混為一談，以“知道”遮蔽了“得道”，有失儒家倫理的妙旨。當然，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有不少曲解儒家倫理的人，他們誤以為“孔顏樂處”就是“以苦為樂”，這是許多人常講的似是而非的儒家倫理觀，近代新文化運動所批判的“假道學”和“吃人的禮教”也是針對這些被曲解了的儒家倫理而起的。我認為這些批判的思想價值和歷史意義并不是要中華民族摒棄儒家的倫理，而是廓清遮蔽這種倫理真精神的謬誤，認識到儒家建構(gòu)在宇宙論基礎(chǔ)上價值觀。所以，“孔顏樂處”作為一個儒家倫理的經(jīng)典命題，其所表達的不是世俗層面的痛苦或快樂，而是精神和信仰層面的價值觀；儒家的倫理幸福觀不是“以苦為樂”或“苦中作樂”，而是超越苦樂，這種倫理的超越性使儒家的宇宙論染上了濃重的宗教特色，也使儒家的知識論帶有強烈的直覺主義元素。中國人“天生萬物”的宇宙論、“人貴有良知”的知識論以及“替天行道”的人生論或倫理學就是這些特色和元素的集中反映。因此，以此三論相互補充、發(fā)明的思想來解釋“孔顏樂處”正好可以揭示出儒家特色的“倫理幸福觀”的奧義。

責任編輯：郭泮溪

The Confucian Outlook on Eudemonia from Confucius’ and Yan Hui’s Views of Happiness

SHAN Chun
(College of Humanities,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Beijing 100070, China)

Confucius’ and Yan Hui’s views of happiness are a principled ethic proposition advocated by the Song Dynasty Confucians. Its essence is eudemonia based on the Confucian ethics. Its aim is the Way of the Sage, the transcendence of bitterness and joy.

happiness of Confucius and Yan Hui; Way of the Sage; sincerity

B222

A

1005-7110（2010）06-0019-04

2010-09-12

單純（1956-），男，浙江紹興人，哲學博士，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中國社科院宗教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