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全 有
(河南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 新鄉(xiāng) 453007)
·史考縱橫·
我國圖書館史研究中的史料問題
蘇 全 有
(河南師范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 新鄉(xiāng) 453007)
我國學界對圖書館史研究中的史料問題,大致有兩種看法:一種是認同史料的基礎性地位,倡導重視口述史料的收集與整理;二是力主意義闡釋,尋繹“史”的規(guī)律。史料問題是我國圖書館史學界的短板,史料建設任重道遠。
圖書館史 口述史料 敘述模式
學界對圖書館史研究已有一定規(guī)模,并就許多問題展開了討論,其中也存在一些分歧,如對史料強調與否的態(tài)度問題就是一例。
上世紀80年代末,張曉菲撰文認為:史料是一堆極其珍貴的遺產,它是研究歷史的前提,不同的史料剪取反映出不同的研究方向。在中國圖書館史研究中,歷來很重視史料的匯集與整理工作,其成果頗豐。特別是近幾年,這一工作更趨系統(tǒng)化[1]。
我國圖書館史的史料建設確如張曉菲所言取得了相當?shù)某煽?,但也存在缺點與不足。龔威曾撰文指出:一些圖書館學歷史研究的論文,在史料的搜集上便存在著明顯的不足,表現(xiàn)為缺少應有的或足夠的史料來佐證其論點,給人以作者重結論、輕論證的印象,使論文的學術價值受到了損傷。該文還結合幾篇關于20世紀中國圖書館發(fā)展史的論文,論述了史料在圖書館學發(fā)展史研究中的重要性;闡述了史料的搜集不全與運用不當對發(fā)展史研究造成的兩大傷害;指出圖書館發(fā)展史研究者只有潛心發(fā)掘史料,充分運用史料,再進行縝密的思辨,所取得的成果才是有學術價值的,其結論才是令人信服的[2]。
錢鵬也著文從學術史的角度出發(fā)來強調史料的重要性,他指出:學術史研究常常首先是學術史料的收集和整理。學術史料包括圖書館學家的著作,我們稱之為原始資料;也包括別人對圖書館學家學說、生平、觀點的描述,或是批判。這個角度是在史料收集的基礎上進行圖書館學家或理論流派的研究,事實上,其它學科的學科通史研究和著作大多是以人物為線索的[3]。
強調史料建設在2006年第一屆圖書館史學術研討會上達成了共識:史料研究是圖書館史研究非常重要卻始終被忽視的問題,尤其是當代史料整理工作匱乏。當代圖書館史料是未來圖書館學研究的基礎。過去許多圖書館非常重視的圖書館館務年度工作報告,現(xiàn)在逐漸被忽視,甚至很多圖書館根本沒有開展這方面的工作。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應發(fā)動更多的人對當代圖書館史料積極開展收集、保存、整理和研究工作。其中,建國后至改革開放之前圖書館史料的發(fā)掘、保存和整理工作應重點加強[4]。
之后,學界依舊強調對史料問題的關注。如疏志芳在《近20年來中國近代圖書館史研究綜述》指出:資料是學術研究的生命,資料占有是否充分將直接影響到研究成果質量的高低。所以,應組織動員各種力量,進一步做好中國近代圖書館史資料的收集、整理,可從中國近代檔案、官書、文集、方志、報刊、筆記、日記、傳記、詩詞、譜牒等史料中,摘取與圖書館有關的各種資料,并進行必要的甄別、選擇與考訂[5]。
近幾年學界出現(xiàn)了強調口述史料的觀點,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陳俊華。
2007年,陳俊華發(fā)表了《口述歷史——圖書館史研究的新途徑》[7]一文,認為口述歷史的目的是為了重現(xiàn)歷史,其興起對歷史研究產生了重要影響,拓展了學者們記錄和收集史料的途徑,許多學者運用口述歷史進行近現(xiàn)代史研究??谑鰵v史在推動圖書館史的研究方面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以幫助我們拓展圖書館史的研究方法。凡與圖書館相關的各種資料都是我們建構圖書館史不可缺少的史料。我們所需要收集和依賴的主要是原始資料和相關遺物,包括官方或私人檔案、日記、信函、口述歷史、自傳、文集、當時的出版物等??谑鰵v史在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通過當事人口述所獲得的信息,通常難以在官方文獻中尋獲,因此可以彌補文獻資料之缺失。另外,與文獻相比,通過被訪者的語氣、感受以及對當時場景和景況的描述,可以使原先呆板的歷史場面鮮活起來。
該文在強調了口述史料價值的同時,也指出了目前令人堪憂的現(xiàn)狀:國外的實踐表明,將口述歷史納入圖書館史的史料寶庫有益于我們探索歷史。然而,國內圖書館界對構建自身歷史的工作不太重視,更忽視用口述歷史的方式來記錄圖書館歷史,這種現(xiàn)狀的確應當引起我們的注意和思考。老一代圖書館員和資深教授的生活和經(jīng)歷,特別是他們所知的圖書館和圖書館學,是我們研究圖書館史的寶貴資料。他們可以用親身的經(jīng)歷,重建當年圖書館事業(yè)的歷史場景,這是研究現(xiàn)代圖書館史的優(yōu)勢所在??墒?,現(xiàn)在曾經(jīng)活躍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圖書館員和教授正在減少中,如不抓緊時間去挖掘他們心中的故事,隨著歷史見證人的不斷去世,大量珍貴史料就會永遠消失??谑鰵v史的開發(fā)是一件搶救性的工作,于我們這是一個緊迫的課題。
正如陳俊華自己所言,《口述歷史——圖書館史研究的新途徑》一文的用意在于喚起圖書館界對口述歷史的關注,藉此記錄和累積圖書館的珍貴史料、保存前輩鮮為人知的歷史事跡和貢獻,并為圖書館史研究提供另一種途徑和方法的選擇。相信口述歷史日后能夠在圖書館中受到重視并得到應用。與之觀點類似的有郝慶合,他也重視非物質口述史料的優(yōu)勢:在圖書館發(fā)展歷程中,許多重要人物做出了杰出貢獻,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是圖書館成長的見證人和親歷者。集中對健在的老同志、老前輩、老領導、老員工、老教授進行采訪和咨詢,口述筆錄,從他們的記憶中獲得最真實、最準確、最生動、最有說服力的第一手材料。這是館史研究的重要史料來源[8]。
與主張注重史料的基礎性地位的觀點相左,傅榮賢力主意義闡釋,他認為:謝灼華所著有關“中國古代圖書館學史”的內容滿足于排列材料和交待背景,在文本生成史的框架內提供一些有選擇的知識,再現(xiàn)歷史現(xiàn)象的要求被毋庸置疑地凌駕于發(fā)掘學科精神的要求之上。這一取向導致古代圖書館學史的教學和研究總是事實陳述遠遠多于意義闡釋,難以參與當代文化建設,必然為當代文化所冷落。而提供意義和價值是現(xiàn)代學科的基本要求,民族性和歷史性都不能繞過這一前提。否則,學科史課程的宿命只能是日益墮落為一門邊緣學科和純文獻學科,只能被責難“那玩意兒有什么用”而又無以為對。在《中國古代圖書館學史》課程教學中,我們應該以提供意義創(chuàng)造為導向,努力改變《中國古代圖書館學史》在當代文化建設中總是在意義上“不在場”的尷尬[9]。
幾乎同時,傅榮賢另文以批評歷史性的敘述模式切入,繼續(xù)表明自己對史料的觀點:歷史性的敘述模式還要求人們在面對歷史時,必須以求真求實的態(tài)度反映圖書館歷史發(fā)展的原貌??陀^反映歷史就要尊重歷史事實,廣泛收集并鑒別材料。這里存在著一個關于“真實”的價值指向,那就是努力恢復事物的本來面目,避免人為傾向的流露,反映出學者們對歷史的尊重與敬畏。而基于歷史敘述模式的圖書館史研究難免過于沉湎于史學意識,面孔莊嚴,體例儼然,一切圖書館史素材都成了材料和對象,相關研究成果也只不過是以圖書館現(xiàn)象和人的活動為基本史料的歷史著作而已。歷史性敘述模式忽視歷史發(fā)展過程的復雜性和結局的多種可能性,歷史上無限豐富多彩的圖書館史內容只充當了歷史檔案的角色。事實上,滿足于簡單事實的羅列并不是“科學研究”,圖書館史不僅是單純的歷史學,還要尋繹“史”的規(guī)律。我國古代的圖書館在其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中,有許多異彩紛呈的現(xiàn)象,并表現(xiàn)出諸多引人入勝的智慧,用今天我們所認為的真理在握的歷史標準,其可操作性很值得懷疑。深入研究會發(fā)現(xiàn),人們預先設計的體系和體例有時候只是徒勞的蛇足,圖書館發(fā)展的歷史真實不是真地按照我們所設計的體系性和體例在那里次第呈現(xiàn)[10]。
傅榮賢注重圖書館史研究中的意義闡釋,還要尋繹“史”的規(guī)律,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上世紀后半葉的歷史學:不重視史料建設,重意義闡釋,規(guī)律情結凸顯,結果現(xiàn)在仍然必須回過頭來重新關注最基本的史實問題,許多歷史學者高喊:拿證據(jù)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目前學界取得的重要成果,多與注重史料息息相關。
中國圖書館史有兩本很重要的專著,一是《中國圖書和圖書館史》,二是《陜甘寧邊區(qū)的圖書館事業(yè)》,二者之所以厚重,均與史料有關。前者在資料運用方面,注意吸收圖書史和圖書館史方面的研究新成果和近年來的考古新發(fā)現(xiàn),參閱了大量史料,僅每章后所附“參考文獻”累計就有95篇(部),直到1986年的論文都有收錄。正是由于編者充分占有了資料,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科學的分析和提煉,使整個教材的內容豐富、充實,且脈絡清晰,充分而完整地描繪了中國圖書和圖書館的活動歷史[11]。后者的作者在完成該課題的過程中,查閱了上千萬字的文獻和檔案資料,注意吸收已經(jīng)發(fā)表的研究史料和成果,走訪了眾多的老延安和當年從事圖書館工作的當事人,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使專著達到史料真實、豐富、生動。在占有資料的基礎上,作者對各類圖書館的特點和經(jīng)驗、歷史貢獻與社會影響作了中肯的評價和精當?shù)目偨Y,填補了邊區(qū)史研究的一大空白,最后將邊區(qū)圖書館與全國其它地區(qū)的圖書館事業(yè)作了比較研究,更加突出專著的特色[12]。由上可見,上述二著的史料支撐。
我們堅信,隨著我國圖書館史資料建設的不斷進步,必將推動整個圖書館學界迎來燦爛的明天。
[1] 張曉菲. 中國圖書館史研究向何處去?——兼評近幾年出版的中國圖書館史專著[J]. 圖書情報知識,1989(2):53-55.
[2] 龔 威. 從史料運用看圖書館學歷史研究[J]. 江蘇圖書館學報,2001(2):19-22.
[3] 錢 鵬. 議“圖書館學史”研究[J]. 圖書館建設,2005(3):25-27.
[4] 王 蕾. 第一屆圖書館史學術研討會綜述[J]. 圖書館建設,2007(1):115-117.
[5] 疏志芳. 近20年來中國近代圖書館史研究綜述[J]. 池州學院學報,2008(5):148-156.
[6] Jane Zachert. Implications of oral history for librarians. College& research libraries. 1968,29(2): 101-103.
[7] 陳俊華. 口述歷史——圖書館史研究的新途徑[J]. 大學圖書館學報,2007(4):17-20,35.
[8] 郝慶合. 試論高校圖書館的館史研究[J]. 圖書館研究與工作,2008(4):29-31,72.
[9] 傅榮賢. 《中國古代圖書館學史》課程應該教什么[J]. 大學圖書館學報,2008(3):61-69.
[10] 傅榮賢. 中國古代圖書館史研究的敘述模式[J]. 山東圖書館季刊,2008(2):49-51.
[11] 嚴 紅. 新的視角新的開拓——讀《中國圖書和圖書館史》[J]. 圖書情報知識,1989(1):51-52,29.
[12] 趙鳳英. 圖書館史上的一枝奇葩——讀《陜甘寧邊區(qū)的圖書館事業(yè)》[J]. 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01(4):67-68.
HistoricalMaterialsintheStudyoftheHistoryofChineseLibraries
Su Quanyou
Institute for Social Development, Henan Normal University, Xinxiang 453007, China
Generally, there are two viewpoints held by the Chinese academia about 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braries. One admits the basic place of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the study of history, thereby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collecting and sorting out the oral historical data; the other approves of meaning interpretation and explores the law of history. However, historical data is still the least developed aspect in the study of library history in China. So there is a long way to go in the construction of historical data.
library history; oral historical data; narrative pattern
G250.9
蘇全有,男,1966年生,圖書館館長,教授,博士后,省級骨干教師,學術技術帶頭人,主要從事中國近代圖書館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