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30年代上海的申曲演出活動日趨興旺,當時活躍在申曲舞臺的著名藝人,除筱文濱外還有施春軒、王筱新、劉子云等。他們分別帶領(lǐng)的施家班、新雅社和子云社,與筱文濱為首的文月社勢均力敵,被人們稱為申曲四大班社。
文月社三進大世界
筱文濱和筱月珍領(lǐng)銜的文月社班底扎硬、實力雄厚,在四大班社中一直占據(jù)著非常有利的地位。他們起初在西藏路、延安路口的恒雅書場演出,四五百座位的場子居然天天客滿。1931年,新世界游樂場重新開放,經(jīng)王筱新介紹,文月社進入了新世界游樂場。由于觀眾踴躍,業(yè)務(wù)興旺,第二年又被黃金榮請到上海最大、最有影響的游樂場大世界,合同期為一年。
大世界演出,每天日夜兩場,日場一點半至四點半,夜場六點半至九點半。演申曲的場子一般可坐三四百人,四周還可站立許多觀眾。初進大世界時,文月社演的主要是老灘簧戲,一部大同場戲往往分成若干段落,連續(xù)演唱好幾天。唱到緊要關(guān)頭就“賣關(guān)子”,“吊”住看客,明日再來。文月社在大世界的首輪演出,打了勝仗,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1935 年,筱文濱帶領(lǐng)文月社又一次進入大世界,恰巧施家班和子云社也在那里,一個場子,三個申曲班社先后亮相,輪流演出,一家演兩個小時。這種同場競演比拼,既使觀眾覺得新奇,也讓表演團體感到壓力。在這樣的場合里,誰也不肯認輸,大家努力獻演各自的拿手好戲,這樣觀眾大飽眼福,叫好連連,班社也增加了收入,當然大世界老板是最大的得益者。
1936年,在黃金榮一再邀請下,文月社三進大世界。與前兩次相比,大世界給予更優(yōu)惠的條件,把四樓的一個大場子圍起來,作為專門的申曲場子,進場還可以另外買2角一張票,票款全部歸文月社。雖然演員的工錢場方不再負擔,但由于文月社牌子響,觀眾多,這還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這一次在演出劇目上也有新的開拓,不再一味演老灘簧劇目,彈詞戲已經(jīng)上升到主要位置,《珍珠塔》、《雙珠鳳》、《三笑》、《十美圖》、《玉蜻蜓》和《火燒百花臺》等都是常演的。
文月社是筱文濱藝術(shù)生涯的一個重要階段,三進大世界使他帶領(lǐng)的文月社人氣更旺,坐上了申曲四大班社的第一把交椅。這一時期,他已顯示了很強的改革創(chuàng)新意識,不僅形成了自己獨樹一幟的文派唱腔,而且在演出伴奏形式上也進行了革新,增加了嗩吶、鑼、鐃鈸等吹奏打擊樂器,樂隊人員增加后,為了不影響上下場,筱文濱在大世界舞臺兩側(cè)搭建了小閣樓,一邊是打擊樂,一邊是吹拉彈,演出開場曲也從過去的“三六”、“行街”等江南絲竹改為頗有氣勢的“將軍令”,大大增加了伴奏樂隊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
四大班社競演滬上
四大班社的藝術(shù)競爭中,文月社最強勁的對手無疑是施春軒帶領(lǐng)的施家班。除了文月社和施家班外,王筱新、劉子云分別帶領(lǐng)的新雅社和子云社也常來常往,客觀上形成了四大班社同場競演的局面。文月社號稱“儒雅申曲”,施家班標名“文化申曲”,新雅社叫作“高尚申曲”,子云社則以“改良申曲”自居。從這些名稱上,我們也能多少領(lǐng)略出不同申曲班社不同的藝術(shù)追求。同樣推出《陸雅臣賣娘子》,筱文濱講究唱腔韻味醇厚,施春軒注重表演逼真詼諧,風格迥然不同,都讓人叫好不迭。
除了在游樂場和戲院競演,四大班社還把競爭的戰(zhàn)場擺到了當時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的各家電臺。筱文濱對利用上?,F(xiàn)代媒體進行廣告宣傳表現(xiàn)出極大興趣,他唱的第一個電臺是設(shè)在西藏路上的三善堂電臺,后來越來越多,每天達到六七檔。電臺為了擴大業(yè)務(wù),還發(fā)展了聽眾點播節(jié)目,筱文濱也覺得這是加強與觀眾交流的極好機會。過去他出了錢做廣告,現(xiàn)在做廣告不僅不要錢還能有收入,這樣的好事該爭著去做。因此,唱電臺成為了文月社的一項重要業(yè)務(wù)。在他的帶動下,不少演員通過唱電臺逐漸成為市民熟悉喜愛的明星。施春軒也積極參與,大有后來者居上的架勢。那時為施家班播放節(jié)目的電臺不斷增加,包括華東、亞聲、國華等前后達十余家。像亨得利鐘表行、茂昌眼鏡公司、老九綸綢緞局和華成煙草公司等著名商家,都出資專請施家班做電臺廣告。華成煙草公司還想出在電臺用美麗牌香煙殼子點唱申曲名家名段的新辦法,結(jié)果點施家班演員的人次最多。一個月后,施家班收到的香煙殼子多得沒法用手搬,只能叫幾輛黃包車送到煙草公司去換獎金。新雅社和子云社對唱電臺也非常重視,通過電臺宣傳,王筱新的《游碼頭》到處傳唱,舞臺新秀王雅琴越來越走紅,子云社擅長的時裝劇也擴大了影響。
堂會演出同樣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四大班社各顯身手,憑自己的大牌明星和拿手節(jié)目招徠業(yè)務(wù)。一些主要演員除了正場演出,還要對付連續(xù)不斷的電臺播唱、喜慶堂會,確實很辛苦。像筱文濱和施春軒既是名角,又當班主,一天要來回穿梭七八個地方,就更忙得一點空也沒有了。
四大班社既有競爭,又有合作。有時客戶擺闊,同時邀請幾個申曲班社唱堂會,他們都能相互謙讓,同心協(xié)力唱好一臺戲。在當時的戲曲界,申曲班社之間那時還是比較融洽的,很少發(fā)生惡性競爭的事情。
成立新的行業(yè)組織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籌備,申曲界新的行業(yè)組織于1934年11月成立。這個組織原先打算稱為申曲歌劇公會,由于當局認為不合適,正式掛牌時改為申曲歌劇研究會。參加會員達三百多人,推選筱文濱擔任理事長,施春軒、王筱新和劉子云等為常務(wù)理事。與他們前輩邵文濱、施蘭亭二十年前組建的振新集相比,這個行業(yè)組織顯然要正規(guī)完整得多。它的章程,共分8章32條,從劇目改革到失業(yè)救濟都有具體規(guī)定。研究會成立之后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停演《王長生》、《何一帖》等8個帶有黃色內(nèi)容的劇目。接著又先后在中央大戲院和新光劇場舉行了旨在增強申曲界團結(jié)、擴大申曲劇種影響的四班大會串,演出劇目有《陸雅臣》、《借黃糠》、《趙君祥》和《羊肚湯》等。從角色安排也可看出四大班社的名角確實互諒互讓,表現(xiàn)了團結(jié)協(xié)作的精神。除了確保筱文濱儒雅小生的地位外,其他人缺什么、配什么,生旦凈丑幾乎樣樣都演,而且個個賣力,人人出彩。盡管票價提高到八角、一元(申曲在大世界演出票價僅三角),但觀眾仍爭相觀看,戲院外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出現(xiàn)了罕見的熱鬧景象。這次會串演出不僅影響大,收入也不少,研究會從中拿出一部分錢做了近百套棉衣棉褲,作為冬令補助發(fā)給年紀大、生活有困難的申曲藝人。1936年春,又組織了第二次四班大會串,聯(lián)合演出《白蛇傳》,筱文濱飾許仙,施春軒飾陳彪,筱月珍飾白素貞,又引起強烈反響。這以后大會串演出成為滬劇界一個很好的傳統(tǒng),曾多次舉行。特別是1959年聯(lián)合演出的《雷雨》尤其令人難忘,在滬劇歷史上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