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來的小說《塵埃落定》講述了康巴土司由盛至衰的歷史,深刻地展示了歷史轉(zhuǎn)型時期的世道人心,表現(xiàn)了土司制度從繁榮昌盛到最終的土崩瓦解。小說中一系列的女性形象,在特定的歷史和民族生活環(huán)境中演繹著自己的悲劇人生,展示了自己的悲劇命運。無論是土司太太、女兒等上等“骨頭”女人的悲劇,還是侍女、農(nóng)奴的女兒們等下等“骨頭”的女人的悲劇,都是權(quán)力政治和土司制度的犧牲品。她們的悲劇是命運和制度的悲劇,表明了舊中國土司制度下,男人與女人、主子與奴隸間的不平等。舊中國農(nóng)奴制度對女性的不公和壓迫,是她們不幸的根源。
關(guān)鍵詞:女性形象;土司制度;犧牲品
阿來的小說《塵埃落定》以麥其土司一家為中心,講述了康巴土司由盛至衰的歷史,深刻地展示了歷史轉(zhuǎn)型時期的世道人心,表現(xiàn)了土司制度從繁榮昌盛到最終的土崩瓦解,反映了人生的無望和痛苦的掙扎,使小說具有一種透視歷史、透視民族性的震撼人心的效果。
在小說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豐滿的女性形象,她們在那個土司的天下里,在特定的歷史和民族生活環(huán)境中演繹著自己的悲劇人生,展示了自己的悲劇命運。
一、上等“骨頭”女人的悲劇
麥其土司太太,一個妓女出身的漢人女子,其身世自然是悲苦的,這已經(jīng)是人生的不幸。當(dāng)她被商人當(dāng)作禮物送給麥其土司,嫁給異域藏族頭人時,她的悲劇命運又加重了一層。但她搖身一變,從一個下賤女人成了尊貴的土司太太,從社會底層躋身于土司這一金字塔頂層,她本應(yīng)大大滿足了。但想永保尊貴的虛榮心使她不擇手段地鞏固權(quán)力和地位,給自己套上了精神的枷鎖。當(dāng)她的傻瓜兒子終于有了出息,麥其土司的大兒子又做了替死鬼之后,她多年來處心積慮想要她那傻瓜兒子繼承土司位置的態(tài)度卻變得暖昧起來,原因只有一個:她最愛的人只有自己,她當(dāng)慣了土司太太。她太喜歡權(quán)力,“正是這種隱藏的希望使她痛苦,而且絕望?!彼纳砩?,集中體現(xiàn)的是權(quán)力欲的悲劇。
茸貢女土司的女兒塔娜是既美麗又高貴,但命運弄人,為了換得母親急需的糧食,她萬般無奈地嫁給了麥其家的“傻子”,她的愛情只能為了權(quán)力和政治犧牲。塔娜不愛傻子,所以她內(nèi)心是痛苦而矛盾的,但隨著傻子在邊境的成功,日益成為麥其土司的有力爭奪者,女人天生熱愛強者的一面又讓塔娜逐漸對傻子產(chǎn)生了感情,但傻子畢竟是傻子,傻子終于放棄了最好的得到麥其土司之位的良機,強者變成了弱者,大智若愚的智者再次成為白癡。塔娜失望了。不甘屈居人下的權(quán)本位觀念,使她不惜一切地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她置“傻子”的傾心愛戀于不顧,先后以美色為誘餌,勾引麥其土司的大兒子、“白色”漢人軍官和年輕的旺波土司,極盡淫蕩風(fēng)騷之能事。卻仍覺命運不公。她不惜一切地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當(dāng)著丈夫的面勾引年輕的旺波土司,及至被“旺波土司放在情欲的大火里猛燒一通,又拋棄了?!彼龓状稳乇撑选⑺奖?,最終只落得一次次被拋棄的下場。她得了婦科病,連傻子也不愿意要她。最終待她醒悟到只有“傻子”才是她的真心愛人時,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傻子剛開始對她癡迷不已,但后來就喪失了激情,當(dāng)他們沒有性行為以后,傻子已經(jīng)把這個妻子置于形同虛設(shè)的地位。
二、下等“骨頭”女人的悲劇
下等“骨頭”的女人只能在權(quán)力的夾縫中求生存,尤其是圍繞在麥其家“傻子”二少爺身邊的幾個命運堪憐的女人,這些在土司制度壓迫之下呻吟的幽魂有著令人嘆息的慘淡人生。
侍女桑吉卓瑪是傻子的“男女老師”——十八歲的卓瑪勾引了十三歲的傻子,她讓傻子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性的啟蒙。她的奔放和激情令傻子畢生懷念,但她不是愛的堅守者。她愛上了銀匠曲扎,甚至不惜放棄地位較高的內(nèi)侍的身份,而甘愿做一名低賤的廚娘來追求愛情。但艱難的生活磨歷很快使她疲憊不堪,于是她選擇了離開,選擇了和跛子管家在一起。她和銀匠的愛情是無望的凄涼,和麥其家管家的相與是生存的無奈,對“傻子”的癡情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所以她沒有一個好的愛的歸宿。身為婢女,桑吉卓瑪?shù)谋瘎〔粌H是個人的悲劇,也是制度的悲劇。在土司制度的官寨里,土司家族想要一個婢女的身子簡直就是這婢女的榮幸了,在這種野蠻的制度下,桑吉卓瑪就自然地成了一個祭品。對卓瑪而言,對傻子少爺?shù)姆瞰I源于對土司權(quán)力的敬畏,封閉落后的環(huán)境讓被土司壓迫的藏族人民純樸溫馴,土司及其家族有權(quán)在超乎婚姻關(guān)系之外得到任何女人已經(jīng)被純樸的藏族人民視為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馬夫的女兒侍女塔娜,是一個因制度而被送到傻子少爺身邊的女人,在卓瑪嫁給銀匠后,作為桑吉卓瑪?shù)奶娲?,她與傻子少爺間有著一種不平等的畸形的愛。塔娜很丑,但傻子把丑當(dāng)美,對其表現(xiàn)了極大的興趣。侍女塔娜的奉獻對傻子少爺來說具有成人禮的意味。傻子少爺和侍女塔娜的性愛,并不是自主選擇的愛,而是一種源于制度的愛,因此最后只能以悲劇收場。由于出身低賤加上修養(yǎng)低下,造成了塔娜生活的屈辱和悲劇。作為侍女,塔娜僅是個影子、性愛的替代品罷了,其地位的低下、遭遇的悲慘就可想而知了,甚至連名字都不配再擁有。 小說還描寫了一些處境和地位更加悲慘的女人。如牧場卓瑪和許許多多土司家族游幸地的頭人們敬獻上來的農(nóng)奴的女兒們,只是過眼云煙。傻子在溫泉邊遭遇了與年輕的卓瑪極其相似的女人,出于對自己的初戀難以忘懷的紀(jì)念便輕易要了她。女人,只不過是頭人們手中隨意玩弄的工具罷了。土司家族建立在農(nóng)奴階級的血淚之上的荒淫奢侈,是再也不能抹煞的了。
《塵埃落定》里的女性,都沒有自己真正的地位和尊嚴(yán),只不過是權(quán)力政治和土司制度的犧牲品。她們的悲劇是命運和制度的悲劇,表明了舊中國土司制度下,男人與女人、主子與奴隸間的不平等。舊中國農(nóng)奴制度對女性的不公和壓迫,是她們不幸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