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在南雄

肖 鋒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陳毅上世紀30年代領導的南方三年游擊戰(zhàn)爭,載入了輝煌的中共黨史和中國革命史,其充滿了革命樂觀主義的感人肺腑的《梅嶺三章》也被世人廣為傳誦。但時過境遷,陳毅在粵贛邊梅嶺開展革命斗爭的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卻鮮為人知。

1934年8月28日,陳毅在江西興國的一次戰(zhàn)斗中,大腿坐骨負重傷。同年10月,由于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錯誤領導,中央蘇區(qū)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了,中央紅軍不得不作戰(zhàn)略轉移。10月10日,主力紅軍離開紅都瑞金時,在中央蘇區(qū)留下了黨的中央分局和蘇維埃政府的中央辦事處。重傷未好的陳毅被留了下來,與項英、賀昌、鄧子恢、譚震林等同志組成中央分局,項英任書記,陳毅任中央辦事處主任。留下的一部分紅軍,加上各地革命武裝力量,在南方堅持游擊戰(zhàn)爭,任務是保衛(wèi)蘇區(qū),保衛(wèi)土地革命的勝利果實,在蘇區(qū)及其周圍進行游擊戰(zhàn)爭,使進犯的敵人不能長久地統(tǒng)治下去,準備將來配合主力紅軍,在有利的條件下進行反攻。這時候,蔣介石一面指揮他的主力追堵紅軍主力,一面又集中一大批反革命力量對付留在中央根據地的革命力量。

1935年2月,留守的紅軍和游擊隊堅持斗爭了幾個月后,實行了突圍,大部分同志在項英、陳毅等的帶領下,輾轉到達了贛粵邊的油山。選擇到贛粵邊,主要是考慮那里敵人雖多,但群眾基礎好,紅二十二軍就是在那里組建的。李樂天帶了一支游擊隊在那里堅持,1934年11月又成立了贛粵邊特委,由李樂天任特委書記兼軍分區(qū)司令員,并派楊尚奎任特委副書記。在油山,敵人采取搜山、燒山、移民、并村、封坑、包圍等等手段,進行最殘酷的“圍剿”。陳毅和戰(zhàn)友們餐風宿露,晝伏夜行,堅決依靠群眾的支援和掩護,開展靈活的游擊戰(zhàn)爭。一天半夜里,陳毅等同志在轉移中來到了贛粵交界處——梅嶺大梅關。大梅關地勢極為險要。自唐代丞相張九齡在梅山劈開關隘,設立關卡以來,就成了贛粵交通要道,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國民黨在關上駐扎了一個連。他們到了大梅關北沿,往下一看,兩壁就像刀切斧劈似的,左邊無路,右邊雖有一條小路,但又直通敵營。他們只好靜悄悄地逼近關隘,依著靠近隘口的建筑物往下降。但因坎高,身體較弱的同志往下跳就比較困難。陳毅這時挺身而出,他一腳踩著石壁,一腳踩著建筑物的墻壁,抓著同志們的手,一個一個地往下放。他們過了關隘,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向右岔爬上了仙人嶺的頂峰。這時眼界豁然開朗:北面江西方向的大余、青龍、黃龍的萬盞燈火,與天上的繁星交相輝映,分外耀眼:南面廣東方向的南雄、始興也傳來了陣陣雞鳴、犬吠。天快亮了,再繼續(xù)前進就有被敵人發(fā)現的危險。于是,他們就躺下休息。一夜的急行軍,大家都困倦。他們頭朝廣東,腳向江西,在敵人的頭頂上呼呼地睡了起來。睡醒后,陳毅很風趣地說:“我們真了不起呀,一身壓著兩個省呢!”他這么一說,大伙都樂得直笑,好像一夜爬山越嶺的疲勞全部消失了。這就是有名的偷渡大梅關。陳毅曾寫詩道:“敵壘穿空雁陣開,連天衰草月遲來。攀藤附葛君須記,萬載梅關著劫灰?！?/p>

1936年,更為復雜艱苦的斗爭來臨了,贛粵邊游擊區(qū)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中。是年冬天,發(fā)生了一件極為驚險、嚴重的梅山事件。那時,陳毅他們正住在離大余城約15公里的梅嶺的一個山溝里。一天下午,被原湘鄂贛省委派到敵軍四十六師做兵運工作的陳海(又名陳宏),送個條子上山來,說中央派人來了,帶來了重要指示,要負責同志到大余縣城去接頭。與黨中央失去了一段時間聯(lián)系的陳毅等同志自然十分高興。為了探明虛實,陳毅決定親自到大余城走一趟。次日黎明前,他和區(qū)委書記黃占龍下山來到陳海家,陳海的老婆正在洗衣服。黃占龍問:“陳海先生在家嗎?”她因不認識陳、黃兩人,就告訴說,陳海到團部去了。大余縣廣啟安糖鋪是秘密交通站,陳毅把“團部”聽成了“糖鋪”,就和黃占龍一起,向廣啟安糖鋪走去。他們剛拐過彎,就看見國民黨軍隊直向那個糖鋪跑去。這時,糖鋪的一個老工人從茶館后面走了進來,貼著陳毅的耳朵說:“快走,陳海叛變了!”陳毅沉著地離開了大余縣城。這時,陳海已經把告密信送出。敵人迅速包圍了陳毅等同志的住地——梅山的齋坑。山上的項英等同志聽到槍聲后沖出棚子,鉆進了密密的茅草里,可陳毅還不知道山上被圍,恰巧趕到山上。天氣驟變,敵人剛要撤走時,陳毅撞進了包圍圈內。敵人問:“你是干什么的?”陳毅十分鎮(zhèn)靜地回答:“是我呀!”敵人的態(tài)度有點緩和了,又問:“你是不是帶路的向導?”陳毅機靈地說:“是呀!”敵人又說:“下大雨了,走啊!”陳毅連忙說:“你們先走吧,我要屙屎!”陳毅裝模作樣地鉆進了樹叢里。敵人走后,陳毅憑著他多年的經驗,很快找到了隱蔽在林子里的同志,并與同志們迅速轉移。到了梅嶺北面的山上,已經是半夜了。果然不出陳毅所料,敵人的大隊人馬又開進山里來,把同志們原先住過的那個棚子周圍十幾里地又圍得嚴嚴實實。這次,敵人把狼犬、探照燈都帶來了。敵人撲空了,同志們說陳毅料敵如神。陳毅風趣地說:“那是托馬克思的在天之靈呀!”敵人當晚在棚子周圍沒有找到陳毅他們,仍不甘心,又繼續(xù)增兵,一直把梅山圍了二十余天。這期間,陳毅歷盡艱險,傷病復發(fā),生命安危系于一發(fā)。但他始終充滿共產主義戰(zhàn)士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以優(yōu)秀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軍事家的膽略、意志和機智,勇敢地領導著同志們與敵人周旋于梅山,直至敵人一無所獲而撤圍。當陳毅隱藏在茅草叢中,敵人就在附近嚎叫著搜捕時,他視死如歸,寫下了氣壯山河的《梅嶺三章》:“斷頭今日意如何?創(chuàng)業(yè)艱難百戰(zhàn)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后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投身革命即為家,血雨腥風應有涯。取義成仁今日事,人間遍種自由花?！北磉_了他在險惡環(huán)境中革命到底的堅定決心。

陳毅等同志領導的贛粵邊游擊斗爭,毛澤東同志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指出:“這是我們和國民黨十年血戰(zhàn)的結果的一部分,是抗日民族革命戰(zhàn)爭在南方各省的戰(zhàn)略支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