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語言文字政策的意識形態(tài)之爭

石　勇

語言文字政策這一本來看起來很簡單甚至很學術的問題，在臺灣島內(nèi)省籍矛盾沖突不斷、統(tǒng)“獨”兩分的社會氛圍中，無論是國、民兩黨誰在臺上執(zhí)政，語言文字政策都已經(jīng)超出單純文化層面的意義，籠罩上厚重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面紗。

厲行“國語教育”去“日本化”

甲午戰(zhàn)敗，1895年清政府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將臺灣置于日本的奴役下達50年之久，期間日本在臺推行“語言同化”政策，企圖通過強制推行日語教育泯滅中華文化，改變民族心理，實現(xiàn)其“皇民化”目的。在日本的高壓政策下，臺灣民眾被剝奪了語言自由，日語的普及率迅速飆升。從1920年到1944年短短20余年時間，日語普及率從2.86％上升到71％，很多日治時代成長的臺灣年輕人被隔離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外，不同程度“日本化”了。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心向祖國的臺灣同胞擺脫了日本的殖民統(tǒng)治，掀起學習國語的熱潮，國民黨當局為消除日語對臺灣民眾的影響，開始實施“去日本化”的語言政策，成立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并制定《臺灣省國語運動綱領》，限制、禁用日語，大力推動“國語教育”。時任臺灣行政長官的陳儀認為，“對于國文，我們要剛性的推行，不能稍有柔性”。臺灣光復一年后，臺灣長官公署頒布法令廢除報紙及雜志的日文版，并禁止日文寫作。但國民黨當局這種“剛性”推進策略，既沒有考慮民眾語言習慣轉(zhuǎn)換必要的過渡期，又使一些“國語”不佳的民眾遭受歧視，遭到一些臺籍知識分子的反對。這一時期盡管“國語教育”對普及國語確有助益，但也引發(fā)了許多問題，影響了島內(nèi)民眾學習國語的熱情，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省籍矛盾沖突。

1949年國民黨政權敗退臺灣，大批軍政人員遷臺，為消除語言交流障礙，亦出于鞏固在臺政權考慮，國民黨當局又先后頒布一系列推動國語教育的政策。如：1952年出臺的《國民學校課程標準》規(guī)定學校教學一律使用國語，1956年臺當局又發(fā)起“說國語運動”，規(guī)定機關、學校及公共場所一律使用國語，不講國語的學生，甚至會遭到校方的罰款乃至體罰，舉辦各種類型的國語培訓班，為不會講國語的民眾“掃盲”；嚴格限制電視臺的方言節(jié)目，1963年10月頒布《廣播及電視無線電臺節(jié)目輔導準則》規(guī)定：廣播及電視臺播音以國語為主，方言不得超過50％；1972年臺“文化局”又制定措施，進一步減少方言節(jié)目時間，規(guī)定閩南語節(jié)目每天每臺不得超過一小時。國民黨當局嚴厲的“獨尊國語”政策使國語在島內(nèi)短期內(nèi)得到普及，但卻限制了閩南語、客家話的發(fā)展，甚至使島內(nèi)的原住民方言瀕臨滅絕，嚴重影響了島內(nèi)語言文化生態(tài)，直到1987年戒嚴后限制鄉(xiāng)土語言文化的法令逐步廢止，這種情況才漸有改觀。

“綠化”語言政策去“中國化”

2000年民進黨上臺執(zhí)政，陳水扁開始推行一系列“去中國化”政策，大搞“文化臺獨”，不斷“綠化”語言文字政策。

上臺后不久，陳水扁當局便改組“國語推行委員會”，并以14票對6票否決了1999年國民黨當局提出的與大陸通用的漢語拼音系統(tǒng)，以“通用拼音”取而代之。由于所謂的“通用拼音”設計不合理、國際通用性差，此案一出即惹來各界炮轟，時任臺北市長馬英九表示不會跟進，文化界人士也紛紛反對，但民進黨辯稱“通用拼音”是“漢語拼音”的改良版，能夠體現(xiàn)臺灣“本土母語”?！敖逃块L”曾志郎也因堅持使用“漢語拼音”在民進黨的淫威下被迫下臺。2002年民進黨把持的“國語推行委員會”以10票對0票通過“通用拼音”提案，一意孤行不顧語言文字發(fā)展科學規(guī)律，將語言文字泛意識形態(tài)化，刻意與大陸區(qū)隔，強推“通用拼音”，使拼音標注在島內(nèi)混亂不堪，引發(fā)民眾的認知障礙，造成“通用拼音”不通用的怪現(xiàn)象，外界批評聲不絕于耳，海外華人痛批民進黨當局“為了政治訴求”竟然“挖了一個又一個井，跳下去觀天”。

2003年在民進黨又鼓噪通過了“語言平等法”草案，將普通話、閩南話、客家話及11種原住民語言列為“平等”語言，并將“國語”改為“華語”以消弭國語的地位。由于社會各界的強烈反對，該草案后被修改并異名為“語言發(fā)展法”草案，但仍是換湯不換藥，未改其“文化臺獨”的本質(zhì)，該草案規(guī)定臺灣地區(qū)所有語言都是“國家語言”，“各級政府”都可以規(guī)定“通用語”，但“中央政府”的“通用語”“地方政府”可以不用，這種做法事實上導致了臺灣社會“通用語”的真空。沒過多久，陳水扁當局又通令島內(nèi)各學校廢止已實施30余年的“國語推行辦法”，進一步降低國語的位階。

此外，陳水扁當局還大力推行“鄉(xiāng)土語言教育”。2000年9月，《國民中小學九年一貫課程暫行綱要》出臺，將本土語言列為小學階段必修課。國中生可自愿學習，但“學校亦得依地區(qū)特性及學校自愿開始閩南語、客家話、原住民語以外鄉(xiāng)土語言供學生學習”。為推動鄉(xiāng)土語言教育，陳水扁當局投入大量資源，培養(yǎng)鄉(xiāng)土語言“種子教師”、編纂方言教材、鼓勵成立方言媒體、不斷縮減學校教材中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比重，2004年修訂《高中國文課程暫行綱要》，不但將國文授課時數(shù)縮短一小時，而且還把文言文比重降了兩成，把“中國文化基本教材”由必修改為選修。民進黨執(zhí)政八年大肆鼓噪語言文字領域的“去中國化”，嚴重影響了島內(nèi)青少年對中華民族及中華文化的認同。

“去中國化”逆流的撥亂反正

2008年5月，民進黨“臺獨”政權終結，承認“九二共識”認同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國民黨重回執(zhí)政舞臺。馬英九當局開始對陳水扁主政期間的“去中國化”“臺獨”路線進行一定程度的撥亂反正。如：暫緩實施扁任內(nèi)制定的“去中國化”新教育大綱，通過以“漢語拼音”取代“通用拼音”的提案，臺當局所有官方網(wǎng)站涉及中文譯音的部分都已開始改用漢語拼音。2009年6月馬英九在會見“駐美中華總會館暨北加州中華會館負責人訪問團”時，提出“識正(繁)書簡”、“合編中華文化大辭典”的建議，希望兩岸既能夠認識繁體字，又能寫簡體字。該建議甫一提出，綠營就掀起“打馬”的又一波狂潮，親綠的《自由時報》稱“識繁書簡”是“棄守文化主權”使臺灣“失去主體性”，“中華文化大辭典”是要將臺灣人“中國化”。

事實上簡、繁體字同文、同種、同源，都屬漢字體系，根植中華文明，是傳承、弘揚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簡、繁體字雖然有別，但并非如“獨派”輿論宣揚的存在文化上的本質(zhì)不同。而且臺灣并非沒有簡體字，只是與大陸相比簡化程度不同而已。早在1980年臺“教育部”頒布的《標準行書范本》中就收錄了600多個簡化字。島內(nèi)著名學者余光中認為現(xiàn)實決定了民進黨必須“捍衛(wèi)”繁體字，因為臺灣若沒有漢字就沒字可用，“現(xiàn)造來不及，民眾也不答應”。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民進黨認為堅守繁體字就是堅持了臺灣“主權”，殊不知繁體字是“最中國的文化元素”，“‘臺獨勢力極力去‘中國化，卻要堅持最中國的東西”。顯而易見，民進黨之所以視簡體字為洪水猛獸，挑唆統(tǒng)“獨”之爭，是假文化之名行“臺獨”之實。且其所謂簡、繁體字代表截然不同的文化之由，原本就是一個“偽命題”，其實兩岸根本不存在什么文化不同源的爭議，只是民進黨企圖通過自外于中華文化，達到凸顯臺灣主體性的“臺獨”目的而已。

2009年7月剛剛結束的第五屆“兩岸經(jīng)貿(mào)文化論壇”做出了鼓勵兩岸民間合作編纂中華語文工具書的提議，兩岸文字語言同屬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共同擁有的“軟實力”，在當今世界各國都注重發(fā)展各自“軟實力”的背景下，兩岸也沒有理由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