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出凡而非凡

關(guān)鍵詞：簡·愛 平凡 非凡 美 圣 智

摘 要：夏洛蒂·勃朗特筆下的簡·愛是一個相貌平常的女性，她的魅力歷經(jīng)百余年而不衰，究其原因，人們更多的是探究她的獨立，自尊及極具反抗意識的內(nèi)蘊，常忽略了她身上凡與不凡因素的相互作用和影響。作家在平凡的相貌中體現(xiàn)了優(yōu)美的人性，在平常的品格中醞釀了高尚的情志，在一般的頭腦中孕育了非凡的智慧。不但讓人凡心感動，而且令人震撼，小說的魅力由此擴展，無限拓伸。

《簡·愛》是英國著名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帶有自傳色彩的長篇小說，《簡·愛》的問世曾經(jīng)轟動了19世紀(jì)的文壇，它以不可抗拒的美感吸引了成千上萬的讀者，它之所以經(jīng)典，是在于小說成功刻畫了簡·愛這個平凡但充滿力量的小女子的形象。簡·愛一波多折的人生，給了我們無限的遐想，也讓我們體會了人間世事變化無常。

在中外文學(xué)形象的長廊中，富有魅力的女性形象燦若群星，如世界一流的藝術(shù)大師莎士比亞、雨果、托爾斯泰、曹雪芹等都為讀者塑造出了眾多優(yōu)美的形象，她們個性各異，思想各別，卻多有俊美的容貌，都可以稱得上魅力女性。而夏洛蒂·勃朗特筆下的簡·愛則是一個相貌平常的女性，她的魅力歷經(jīng)百余年而不衰，究其原因，人們更多的是探究她的獨立、自尊及極具反抗意識的內(nèi)蘊，常忽略了她身上凡與不凡因素的相互作用和影響。個子矮小、臉色蒼白的簡·愛，何以成為世界文學(xué)寶庫中不朽的藝術(shù)形象，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作品在平凡的相貌中體現(xiàn)了優(yōu)美的人性，在平常的品格中醞釀了高尚的情志，在一般的頭腦中孕育了非凡的智慧。因其平凡而逼真、親切，讓讀者感同身受；因其非凡，而深邃、高貴，令讀者心往神醉。兩者融而為一，自然呈現(xiàn)，便不但讓人凡心感動，而且令人神圣震撼，小說的魅力由此擴展，無限拓伸。凡，是小說寫人敘事的基礎(chǔ)；不凡，是小說昂首遠視的焦點。《簡·愛》賦予人物以凡性圣情，出凡而不凡，深刻揭示了人生的諸多矛盾和生活真諦。

一、形貌：出凡而美

人們在贊揚簡·愛獨立、自尊、堅強的一面時總忘不了補充其容貌：相貌平平、個子瘦小。這種平凡、瘦小而非極丑極美的形貌恰好能包蘊并突出簡·愛美麗的靈魂，而不使故事情節(jié)生硬突兀，反而讓人物的作為都能合情順理，水到渠成，同時，又能出凡入勝，升華人物的品格。如：羅切斯特情眼中的簡·愛簡直是個伶俐優(yōu)美的小精靈。因為對于女性而言，個子矮小并不意味著不美，嬌小、弱小是女性可愛和美麗的代名詞，古往今來有多少美人是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更何況簡·愛偉大的精神美、性格美的魅力遠遠抵消了她的形體美中的不足。正如人們都知道：T形臺上的模特是美的，但人們也知道，模特的美的動作、姿態(tài)不僅需要外在的形體美，還需要文化修養(yǎng)，即內(nèi)在美作底蘊，人們常說的“形美感目，意美感心”就是這個道理。西蒙·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美麗的身體必須具備像靜物那般沉靜，被動的品質(zhì)，它本身不能反映其主體的性格，而只能激惹起其觀察者的欲望。”可見美麗本身并不能反映其主體的性格，只能起到美目的作用。同人體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羅丹也認(rèn)為“美就是性格”，顯然內(nèi)在美、性格美更能體現(xiàn)人的本質(zhì)美，抽掉性格的形體美是空洞的美，精神方面的缺陷會極大地?fù)p壞人的整體美，小說中的英格拉姆小姐就是明證。

簡·愛雖相貌平平、身材矮小，面色蒼白，但并不能因此把她的形體定位為丑，充其量是長相“不漂亮”，絕不是丑陋不堪，《巴黎圣母院》中的伽西莫多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可到頭來愛斯梅哈爾達還是不愛他，反過來，英格拉姆小姐不僅漂亮、富有而且多才多藝，可是羅切斯特也不愛她，這是因為人們對于具體的審美對象進行評判時，總會兼顧其內(nèi)在和形體兩個方面。簡·愛的整體美也離不開一定程度的形體美，她的形體的不十分美被限制在可以用精神美彌補的范圍內(nèi)，就是說不美的程度并未超出整體美所容許的界限，她的真誠善良、聰慧機靈、自強自立的精神美不僅彌補了而且遠遠超過了其形體美的不足，反過來，她的這種被壓到最低限度的形體美反而更加鮮明地襯托了她的精神美。

總之，作為審美對象的某個具體人的美感效應(yīng)，既來自精神又來自形體。精神美是體現(xiàn)本質(zhì)美的，與其密切相關(guān)的形體也應(yīng)在一定程度上是美的，所以簡·愛的魅力因其平凡才更具影響力和感染力。

二、品格：出凡而圣

偉大的作家雨果曾經(jīng)說過：“善良是歷史中稀有的珍珠，善良的人幾乎優(yōu)于偉大的人。”簡愛最令人動心的首先是她的善良，她的善良中有著凡人的憐惜、同情之心，更有超拔于常人之上的無私、寬恕和尊嚴(yán)，因而她的品格便出平凡而圣潔。

簡·愛在不幸的生活中不斷釋放她善性的光輝。她自幼失去父母，唯一愛她并領(lǐng)養(yǎng)她的舅舅又早早過世；她初涉人世便過著寄人籬下、任人驅(qū)使的悲慘生活，飽嘗了人情冷酷、世態(tài)炎涼的滋味：舅母的苛責(zé)、約翰的欺凌、表姐的刁難，在慈善學(xué)校饑寒交迫，還有屈辱的體罰、疾病流行等等惡劣的環(huán)境，并沒有使簡變得冷酷、世故，她的心中依然充滿著愛，她從不拿仇恨的目光注視任何人，甚至對于可憐的小鳥也施予同情，如：在羅切斯特家做家教時，雖然自己也不富有，但當(dāng)她看見面容憔悴，衣衫襤褸的要飯的母子時，便把錢包里所有的錢全給了他們——大約三四個先令。對于羅切斯特“困獸”般的吼聲她大膽地走過去，給他真摯的愛，她的善良、真誠使他冷卻麻木的心漸漸得到了復(fù)蘇。對于阿黛勒——一個法國舞女的私生女，她依然用她天生的善良去溫暖她、去愛她，最終使她成為一個“討人喜歡、非常親切的伴侶，溫順、和善、品行端正”。對那些難以管束，缺乏規(guī)矩的鄉(xiāng)村學(xué)生，她依然用善良與耐心使他們變得“體面、可敬、謙虛、有見識，是英國農(nóng)民階層中難得的姑娘”。甚至對曾虐待過她的舅媽，簡·愛也能在她臨終時去探望她，對她所受的巨大的痛苦產(chǎn)生了憐憫之情，她彎下腰吻了吻她，深情地叫了一聲“舅媽，親愛的舅媽”并妥善安排了她的后事，對于曾經(jīng)給過她愛和幫助的人，善良的她更懂得“滴水之恩當(dāng)以涌泉相報”，對于海倫和譚布爾小姐，她愿用生命去報答她們的愛，她也曾不假思索地立即做出決定，把繼承的財產(chǎn)與兩位表姐，一位表哥平分，以盼表姐不再為陌生人當(dāng)牛做馬，讓表哥也過上安寧的生活。至此，簡·愛就是這樣一個平凡又高貴的形象。我們已經(jīng)看到了簡·愛熱誠的丹心，高尚的靈魂及真誠和善良的力量。

“美是女人一種持續(xù)不斷的、堅韌不拔地對自己和他人的關(guān)心, 美的東西是善的完美體現(xiàn),善的東西是美的內(nèi)在品質(zhì)?！碧└隊栠@句名言道出了女性必須有一顆善良、博大、寬厚的愛心,不僅要愛自己,還要去愛家人,愛朋友,愛同事,愛鄰居,愛身邊需要幫助的人。只有在點滴凡事中也能發(fā)散自己善之魅力而無私給予，在世俗怨恨中也能心胸曠達而賦予真愛，在摯愛他人也堅守善心貴意而不恣情行事的人，才稱得上是一個具有高貴品格的形象。簡·愛就是這樣一個平凡而圣潔的女子。

三、智慧：出凡而智

善良對于女性而言固然重要，但光有善良是不夠的，有時候只有善良而無智慧，善良就會顯得軟弱無力甚至是愚昧。如東郭先生與狼、農(nóng)夫與蛇，如果不分?jǐn)澄?、善惡，一味善良，那么善良就是自取滅亡。簡·愛的善良得益于她對書的愛好，她從小酷愛讀書，能從書中領(lǐng)略到一種美的意念。她不僅愛讀書而且善于思考，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正如“單有知識不能算智者”這句話所言，簡·愛有見解有膽識，她是個有頭腦的聰慧的女人，她的言語和行為閃爍出她出凡入勝的智慧之光。

簡·愛從小就酷愛讀書，因為讀書還受到了表哥約翰的侮辱和毆打，但她仍堅持讀書，用讀書和思考來打發(fā)寂寞而又痛苦的生活。由于勤奮好學(xué)，她被留校任教，就是她流浪的那一段最艱苦的日子，她也沒有停止學(xué)習(xí)，她先是跟表姐學(xué)習(xí)德語，后又跟表哥學(xué)習(xí)印度斯坦語，她不斷學(xué)習(xí)和充實自己，才使得她變得知識淵博、頭腦聰慧，對人對事有獨到的見解且遇事時很有主見。當(dāng)海倫無聲地忍受斯凱切德小姐抽打時，簡·愛對她說：“要是換了我，我會討厭她，反抗她，她拿樹條打我，我會從她手里奪過來，當(dāng)著她的面給撅了?！?/p>

在和羅切斯特的多次對話中，都表現(xiàn)出簡·愛于凡情俗理中的睿智，所以當(dāng)困難來臨時，她才會從容不迫，坦然應(yīng)對。在教堂里，對羅切斯特已有妻子的尷尬和傷心局面，她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不顧一切留下，而是富有尊嚴(yán)地選擇了靜靜離開。

簡·愛憑借自己的智慧和善良贏得了獨立，贏得了尊重，也贏得了人們的真愛。簡·愛認(rèn)為女人和男人一樣，需要施展自己的才能，需要用武之地，因此她發(fā)出了這樣地呼聲：“說什么人應(yīng)該滿足于平靜的生活是毫無用處的。人得有行動，即使無法行動，也要創(chuàng)造行動?！痹卩l(xiāng)村教學(xué)時，面對惡劣的辦公條件和粗魯、難以管教的學(xué)生，而此時還正遭受心靈煎熬的她，沒有怨天尤人，而是這樣想：“如果我能調(diào)整好我的心態(tài)，盡力去做我該做的，毫無疑問，我會相當(dāng)愉快地一天天生活下去。”“我絕不是一個因為沒有地毯、沙發(fā)和銀餐具就要抱怨的傻瓜和貪圖享受的人……我想不到上帝會這樣仁慈，朋友會這樣慷慨，命運會這樣好。我不抱怨?！彼e極工作，結(jié)果她成了這一帶受歡迎的人物。

簡·愛超凡的智慧是在平凡的生活細節(jié)中體現(xiàn)出來的，其言行自然而然，給人造化天成的感覺。如：當(dāng)羅切斯特夸她樂于犧牲自己時，她卻反問：“我犧牲了什么？犧牲了渴望食物的饑餓，犧牲了亟待滿足的期望。有權(quán)擁抱我尊重的人——親吻我愛的人——依偎我信賴的人，這也算是犧牲嗎？如果是的話，那我當(dāng)然是樂于犧牲了?！边@些話，看似隨口而出安慰羅切斯特的，實則體現(xiàn)了簡·愛高尚的愛情觀，只有置對方的所有外在于考慮之外，只在乎內(nèi)在情愛的人，才有這樣至圣至潔的智慧言語，才有可能這樣超越于常人的情感和思想境界。

正因為簡·愛身上的平凡性、圣潔性和睿智性的統(tǒng)一，小說中的男性人物才會如此評價她——圣約翰：“你有一個男人的剛強的頭腦和一顆女人的心?！绷_切斯特：她的“衣著和舉止讓規(guī)矩束縛著”，“神情往往是膽怯的”，當(dāng)別人和她講話的時候，她卻“抬起敏銳、大膽、明亮的眼睛看著談話人的臉”。她“給人的每一瞥都有洞察力和威力”。簡·愛對于羅切斯特，就像一所最好的學(xué)校，她美好的心靈、情感及才智使羅切斯特擯棄了厭惡、痛恨及憤怒，他的心靈也被凈化了，簡·愛獨立的個性和超人的感悟力及過人的才學(xué)，使她在凡俗的生活中熠熠閃射著非凡的光芒。如果說她特別的善良是平凡的她美麗的基礎(chǔ)，那么她杰出的才智又使她的魅力錦上添花。

（責(zé)任編輯：呂曉東）

作者簡介：馮玉娟，濟源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副教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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