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就寢之際,習慣性地拿過案頭一本書,希望能消解一天的心神勞累,輕松入眠。這是英國教育家羅素在八十多年前寫的《教育與美好生活》。隨手翻開一頁,有這樣一段文字:“敏感發(fā)展的下一個理想階段是同情。世界不乏純自然的同情,但需要擴充兩種同情,其一是即使當遭難者并非自己特殊的情愛對象時,也會同情;其二是當所發(fā)生的苦難僅為耳聞,并非身臨其境去感受時,也感到同情?!蔽也荒茉凫o靜地躺著,不單因為睡意在瞬間杳無蹤影,深深的感動讓情緒昂奮起來,而且,一種靈魂舒然欲立的感覺隱隱而至。
自此,我一直相信,有些書是不能躺著讀的。
書,因其自身價值與品位的不同,因人的需要和追求不同,可以躺著讀,可以站著讀,可以隨便翻翻、即時消遣,可以案頭必備、韋編三絕,可以邊走邊看、匆匆涉獵,可以靜影沉壁、精神遠旅。而從終身學習的現(xiàn)代學習理念來看,尤其從教師的精神滿足和職業(yè)需要來看,讀書還是應該具有一種基本的姿態(tài),那就是帶有幾分虔誠的仰視或平視,始終置自己于水平線之下。
說起來讓人貽笑大方,我得知“蝴蝶效應”還是不久之前的事。那是在去外地參觀學習的大巴車上,撿到一份被人丟棄的《參考消息》,報道說“蝴蝶效應”提出者辭世。原來氣象學家愛德華#8226;洛倫茨1963年在闡述混沌理論時這樣描述:“巴西的一只蝴蝶扇動翅膀,改變了空氣的持續(xù)流動方式,一個月后可能會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引發(fā)龍卷風。”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應”——小影響能導致大變化。這個科學概念雖然源于氣象學,但已經(jīng)被借用于很多領域。如把“蝴蝶效應”引入教育范疇,其意義也應非同尋常,哪位老師不想從教育的美好愿望出發(fā),以少勝多,以靜制動,用小動作去導致大變化呢?于是,對相關教育和教學的各類心理現(xiàn)象和心理效應,我便特別關注起來。
光顧教育書店,看到了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4月出版的《教育中的心理效應》。在這部專論中,劉德儒等幾位學者全面闡述了64個心理效應,如超限效應、馬太效應、登門檻效應、鯰魚效應、留面子效應、霍桑效應、高原現(xiàn)象、互悅機制、互惠原則,等等。那些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無不令我耳目一新、豁然開朗。捧著這本書愛不釋手,如獲至寶。誰知過了沒幾天,到另外一所學校聽評“有效課堂”優(yōu)質(zhì)課,在人家圖書室里看到一本《奇妙的教育心理效應》,介紹了包括光環(huán)效應、成見效應、羅森塔爾效應、群體效應、鄉(xiāng)村維納斯效應等在內(nèi)的68個心理學概念。該書早在1990年就出版了,雖然與前書所列概念名稱有很大不同,闡述不是十分全面,但同樣給我以許多聯(lián)想和啟示。
知識本身千姿百態(tài),又處于不斷更新、擴充和發(fā)展的過程中,縱使知識傳播的媒介再多,人們學習的時間再多,讀書的效率再高,誰又敢說已經(jīng)無所不知、無所不見呢?我們不抱著真誠和悅納的態(tài)度去閱讀,又怎能保持學習的樂趣和習慣,獲得更多的新知?
一位教師在《不跪著教書》中闡述,教育學生不能人云亦云、墨守成規(guī),而要獨立思考、勇于創(chuàng)新,讀書和學習其實也應該如此。我想,讀書還應有一種姿態(tài),那就是拓荒者揮镢開墾和挖煤工奮力掘進的姿態(tài)。
中國現(xiàn)代著名兒童教育家陳鶴琴先生有一句教育名言,就是“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這句話作為一種教育理念、教學策略,相信誰都會對其正確性深信不疑,但如果作為教學評價的原則和標準,恐怕就會遇到種種質(zhì)疑和責難。一些學校年復一年地標榜升學率,大肆渲染多少人上了名校、上了重點,而對從它這里輟學了多少學生,造成了多少差生卻諱莫如深、緘口不言。一些家長不理性地考慮孩子的實際情況,采用不科學的教育方法,對孩子或者寵愛有加、放任縱容,或者自設軌道、盲目強制,使本來可以良好發(fā)展的孩子,變成了沒有教育好的學生,結(jié)果反而不能盡如人意。
為了證明“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這個教育命題,我利用課余時間,再次查閱《“三理”教育讀本》《父母必讀》《兒童教育心理學》《人的教育》《名人教育思想研究》,翻閱了《教育文摘周報》《中國教育報》《人民教育》《婦女生活#8226;現(xiàn)代家長》等報刊,還閱讀了一線教師的教育敘事和學生們的日記,結(jié)合自己多年教學實踐與感悟,從去年二月開始,每天筆耕不輟,歷時五個多月,擬就了一篇不到二十萬字的文稿。我期望從教育者的胸懷、學生的心理品格,以及后進生教育等角度,探討“教育好每一個學生”的問題,為“沒有教不好的學生”提供理論和現(xiàn)實依據(jù),為同行們提供借鑒和參考。于是我聯(lián)系了一家出版社,沒想到文稿很快被安排印刷出版,而且得到了出版社的肯定:“你說你是農(nóng)村學校的,但你文稿的質(zhì)量并不低,比得上城市學校的老師,甚至可以和高等學校的學術著作相比?!边@話當然是對后學者的勉勵,但并不能消除我內(nèi)心的惶恐。我倒是從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現(xiàn)象:帶著發(fā)現(xiàn)、探究的內(nèi)心需求,以挖煤工掘進般的姿態(tài)去閱讀,盡管有的已經(jīng)讀過并曾經(jīng)做過剪貼,重新閱讀卻能產(chǎn)生新鮮的感悟和特別的啟示,甚至產(chǎn)生一種全新的思想。
這件小事使我認識到,讀書的確需要一種適當?shù)淖藨B(tài),姿態(tài)正確就會獲得較好的效果和收益。雖然我們的地位并不高,待遇并不優(yōu)厚,作為農(nóng)村教師,甚至有時還會感覺到些許難以名狀的卑微,但是,從讀書中獲得教育的智慧和精神的涵養(yǎng),從塑造心靈的事業(yè)中獲得樂趣與幸福,我們又深深地感到自己的靈魂并不屈尊。
(作者單位:河南省濟源市大峪鎮(zhèn)中心學校)
(責任編輯:樂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