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守序與越軌攀升與墮落自律與猥瑣
摘 要:張愛玲在中篇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改變以女性形象為中心的敘事模式,異乎尋常地以男性為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散中心,集中筆力,突出地塑造了佟振保這一人物形象。他表現(xiàn)出諸如信守秩序但經(jīng)常越軌、有意攀升卻自甘墮落、外表自律而內(nèi)心猥瑣的性格組合。從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張愛玲的小說并非只有“蒼涼”的悲劇性風格,《紅玫瑰與白玫瑰》在包蘊、內(nèi)斂的筆法中透視出相當充分的社會批判力量。
在眾多讀者和評論家的眼中,按照常規(guī)的閱讀經(jīng)驗和評判習慣,張愛玲總是專門塑造女性形象的小說家,在她的筆下出現(xiàn)了諸如白流蘇、葛薇龍、曹七巧、顧曼楨等女性群像,而塑造男性形象只為女主人公作陪襯,作配角,一般不突出。但是,寫于1944年6月的《紅玫瑰與白玫瑰》是一個例外,作者在這部中篇小說中突出地塑造了一個男性形象,即“畸形的好人”佟振保,從兩個女人的敘事視覺描述了這個人物多方面的內(nèi)心矛盾沖突,諸如信守秩序但經(jīng)常越軌,有意攀升卻自甘墮落,外表自律而內(nèi)心猥瑣,等等。
一、信守秩序但經(jīng)常越軌
小說首先敘述了佟振保的身世和經(jīng)歷:“出身寒微”,通過“正途”出洋到英國獲得了工科學位,回國后“侍奉母親”、“提拔兄弟”、善待朋友、熱心工作,具備當時流行的實業(yè)救國思想。這就是佟振保的社會化角色,有人生理想、生活目標,有專注的精神,有克己的信念。然而,就是這樣正途出身的社會教化讓佟振保自行閹割了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的生命熱情,自行萎縮了追求愛情的盲目性和排他性的特質(zhì),他的理智,他的冷靜,使他對生活所面臨的一切都要進行理性的權衡。
因為,他雖然喝過洋墨水,穿著一身洋裝,在洋人的公司里做事,但是他有一顆完全的中國封建頭腦,在靈魂的深處,功名利祿是他既定的生命理念。他和所有傳統(tǒng)的中國男人一樣,絕對需要社會的認同,功名利祿的觀念在他身上演化成不同的生活名目,時時刻刻左右著他的生活方式。佟振保在社會和公眾所嘉許的作為一個男人的“好”面前,愛情也好,婚姻也罷,凡是女人所附帶的一切,哪怕是生命一時沖動的情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業(yè)、名譽、地位、家庭竟至使他不會愛、不敢愛,功名至上,棄愛情如敝屣。所以他所努力堆砌的“好”在他的觀念里就是畸形的。
小說接著講述了佟振保在英國留學期間一次嫖妓和一次戀愛經(jīng)歷。
有一年暑假,他攢下幾個錢,勻出點時間到歐洲大陸旅游了一趟,途經(jīng)巴黎,就在小旅館為自己找了一個妓女。多年以后,他總是打趣著自己:“到巴黎之前還是個童男子呢!該去憑吊一番?!彼幻孢@樣想著,心底里卻一直懊惱著:“就連這樣的一個女人,他在她身上花了錢,也還做不了她的主人。和她在一起的三十分鐘是最羞恥的經(jīng)驗。”他的意思是,“嫖,不怕嫖得下流,隨便,骯臟黯敗”,只要保證在他那“袖珍的世界”里能夠做“絕對的主人”,因為他要創(chuàng)造一個隨身帶著的“對”的世界。由此可以鑒定出來,在這個人物身上有著多么可怕的大男子主義思想,這種思想究其根源,就是中國幾千年封建道統(tǒng)上的男權觀念和意識。“佟振?!睘椤巴懕!钡闹C音,他的童貞之不保,不足以見得張愛玲通過它的反諷手法所表達的對于這個人物的厭棄與否定嗎?
佟振保既然在骨子里是那樣一個縱欲的人,那么他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初戀又當如何呢?反正不管怎么樣,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都要注定絕對服從于他作為主人的世界,這一點是肯定的。果不其然,那位名叫玫瑰的英國姑娘就做了他初戀的犧牲品,確切地講是殉葬品,因為同時也是佟振保自己親手扼殺了這一段戀情的。玫瑰是一位“比任何英國人還要英國化”的姑娘,稚氣活潑、天真爛漫,處處表現(xiàn)出西方人的情愛觀念,感情全部傾注于佟振保身上。而我們這位純正的中國式讀書人呢,卻堅定地認為:“把她娶來移植在家鄉(xiāng)的社會里,那是勞神傷財,不上算的事?!庇谑?,佟振保行將離開英國時決定徹底放棄這段戀情,但是此時的玫瑰愛他愛得還是決定以身相許。而佟振保卻堅決認為“這種事不是他做的”。后來,他經(jīng)常為自己那天晚上的操行和自制力充滿驚奇和贊嘆,他還常常拿這件事來激勵自己:“在那種情形下都管得住自己,現(xiàn)在就管不住了嗎?”
到底有否“管住”自己,張愛玲精彩的敘述中有一個明確的證明——佟振?;貒ぷ饕院?,即與房東太太王嬌蕊同居,但又拒不接受王嬌蕊的感情及其婚姻的請求。為逃避這段感情,就匆忙跟符合他各方面意愿的孟煙鸝結婚。但是由于跟孟煙鸝之間產(chǎn)生不了感情,他旋又通過經(jīng)常性的宿娼行為借以釋放自己的情欲。當他后來發(fā)現(xiàn)了孟煙鸝也在背地里偷情之后,他就變本加厲,在外面公開玩女人——終了,佟振保從自我建立,到自我倚賴,再到自我毀滅,精神秩序大亂。
由此可以看出,佟振保自我確認的“精神秩序”并不僅僅是如他所說的“管住自己”,拒絕誘惑,確保“童貞”(盡管他主觀上是想這樣做,只是事實不盡如他的意)。他之所謂的“精神秩序”實際上是他作為舊中國傳統(tǒng)男人的利己主義者所要維護的一切,也就是儒家文化所派生出來的男人地位至上的社會規(guī)范。他要通過信守這樣的秩序來維護他的社會化角色人格。他之所以不可能接受“英國化”的玫瑰和“西洋化”的王嬌蕊就是出于這樣的文化心理。所以,就佟振保的本質(zhì)而言,恣情縱欲是理所當然,尋歡作樂成了生活調(diào)味,不斷越軌本是人生之必然。
他為做不了法國妓女的“主人”而感到羞恥,也為最后沒有占有英國玫瑰的肉體而懊惱,更為他自己當年毅然拋棄王嬌蕊的愛情而痛哭流涕,就不必說他跟孟煙鸝的家庭生活了,沒有感情的婚姻幾乎使他心理崩潰??梢?,他的矛盾、懊惱和痛苦源于他的私人化社會角色不能為他的社會化角色帶來體面和尊嚴,源于人格趨于不斷分離的精神生活。
二、有意攀升卻自甘墮落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敘述角度上對這兩類人物也是分而處置的,用全知視覺敘述佟振保,而用限知視覺敘述王嬌蕊和孟煙鸝。有的評論家認為小說選取了一個“男人眼中的女人”的角度①,以佟振保的視覺來展示紅、白玫瑰兩類女性的生活,這就是對小說采用限知視覺的合理解釋。雖然,不用說張愛玲本身是一位女性,作家天然具備的是女性洞察男人的獨特眼光,單就小說內(nèi)容來看,即以兩個女性為題目,展現(xiàn)的是“女人眼里的男人”,小說也有多處對于這兩個女性的心理、言行進行類似于全知視覺的闡釋、概括和判斷。但是,這些都是圍繞塑造佟振保這個人物的復雜性格進行的,兩位女性性格的單一性是作家早已預設好的、作為對佟振保“分裂人格”的說明,因為在佟振保的精神生活中,女性只作為一種精神符號,不需要完整的個性人格。這也就是說,在他潛意識里,女人不是人,是可掌控的玩物或者附屬品。
因為佟振保的初戀情人名叫玫瑰,所以他把以后的兩個女人都比作玫瑰,玫瑰成了他心目中的女性的“精神符號”。小說開篇即點明:“振保的生命里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圣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他既向往圣潔的妻,又有渴望熱烈的情婦,顧此失彼,永難兩全。在他展開的一次次的精神歷險中,作出犧牲、受到傷害的唯有女性。
王嬌蕊就是為他犧牲愛情的女性,但她畢竟還不失為一個有些灑脫、勇敢和堅強的女人,弱女子孟煙鸝就可憐得連可供犧牲的愛情都不曾擁有,就唯有犧牲她的整個精神生命了。
王嬌蕊出生在新加坡的華僑家庭,長大后到英國讀書。她一直受西洋文化的熏陶,連漢字也寫不規(guī)整,西洋化的性格,率性、直爽,全沒有東方人的矜持、詭譎,再加上她又是個聰明、美貌的女人。佟振保一見到她,便覺得是永訣的玫瑰又“借尸還魂”了,終于不敵誘惑,很快與之同居,每天享受著“無恥的快樂”。
在王嬌蕊的思想里卻全然不是佟振保這樣的理解,她對佟振保的愛是“生平第一次”,她為他改變了以往的打扮,穿上他喜歡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中國衣服,愿意做他喜歡的一切,直至向丈夫提出離婚。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佟振保聽到這個消息后,如受晴天霹靂,居然大病臥床,覺得他一手造起的名聲和前途會毀在這件事情上,對于王嬌蕊的苦苦央求無動于衷。王嬌蕊痛定思痛之后,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正如她名字的諧音所隱含的意思,“枉自嬌艷的花蕊”終于凋謝。
王嬌蕊的離去或許是一種幸運的解脫,而思想單純、能力平凡的弱女子孟煙鸝就不幸被圈進了婚姻的圍城。
孟煙鸝對佟振保一無所知,她只是宿命地“指定了這一個男人是她的”,她是以丈夫為天、聽憑男人做主人的女人,從理論上講應該是符合佟振保的秩序要求的。但是,佟振保對于孟煙鸝“有許多不可告人的不滿的地方”,婚后不久就開始在外面宿娼,在家中經(jīng)常當著仆人的面對妻子大加“呵責糾正”,時間一久,孟煙鸝抑郁成疾,終于得了便秘癥。在寂寞的、令人窒息的家庭生活中,她的生存空間被擠壓得只剩下浴室,能支配的只有自己的身體,挾便秘以自重,把無聊當有趣,這種可怕的空虛源自丈夫?qū)λ裆挠拈]和戕害。“孟煙鸝”,正如張愛玲借她的名字的諧音所寄予的意思一樣,她只有在“夢”中方可求得“艷麗”的人生,現(xiàn)實是很殘酷的。當她終于不堪浴室的缺氧而紅杏出墻,這種幽閉和戕害便更加瘋狂,佟振?!爸徊畎鸭伺依飵А保诩依镌覗|西,心情沮喪得要發(fā)瘋,“砸不掉他自造的家,他的妻,他的女兒,至少他可以砸碎他自己”。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講求男人“治家齊國平天下”,視“家”與“國”為同構一體。家庭不僅是女性生活的中心場所,而且是中國社會生活的基礎。這就要求男性不能把家庭當做私人欲望的領地,而要把家庭當做集中體現(xiàn)公眾道德標準的地方。佟振保意識不到自己對身邊女性的巨大傷害,客觀上是在精神的根基上瓦解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社會形象。
佟振保葬送了自己的愛情,又糟蹋了自己的婚姻,但他對于自己的社會身份,甚至社會理想,并不見得有一絲漫不經(jīng)心——他還有一番實業(yè)救國的思想,也并不缺少社會同情心,他只是在對待婦女的觀念上落在舊傳統(tǒng)的老巢中,這種落后的觀念總是導致他跟身邊的女人對立起來,使自己得不到來自愛情、婚姻的精神支撐,因而他的整個大廈也搭建不起來,他只有失敗。
三、外表自律而內(nèi)心猥瑣
張愛玲總結自己的創(chuàng)作手法時說:“我寫作的題材便是這么一個時代,我以為用參差的對照的手法是比較適宜的。我用這手法描寫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雹凇皡⒉畹膶φ铡笔菑垚哿釋ψ约簯T用的創(chuàng)作手法的一種解釋,這個術語顯然不是指決然的對比手法,而是冠以“參差”,意味著某種錯置的、不均衡的表現(xiàn)樣式。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為表現(xiàn)佟振保與自律的外表相對照的、十分猥瑣的心理狀態(tài),多處使用這種手法。
佟振保第一次與王嬌蕊相見是在浴室門口。他眼前的女人是,“一件條紋布浴衣,不曾系帶,松松合在身上,從那淡墨條子上可以約略猜出身體的輪廓,一條一條,一寸寸都是活的”。于是他感嘆,“世人只說寬袍大袖的古裝不宜于曲線美”,“這話是然而不然”。這時的佟振保已經(jīng)開始心旌搖蕩,一面趕緊為自己尋找自我克制的倚靠,一面又拼命為自己尋找自我放縱的借口。
又如,當他偶然窺見了孟煙鸝與裁縫的私情,當時有一種極其明顯又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襲上心頭,而他從英國學成歸來的紳士風度沒有能夠讓他大發(fā)雷霆,鑒于他經(jīng)常作奸犯科的品行也沒有勇氣撕破“這一對沒有經(jīng)驗的奸夫淫婦”的臉面,他只是在心里恨恨地想:“我待她不錯呀!我不愛她,可是我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地方?!扁崱⒂魫灥男睦碚勰ブ?,他不明白逼妻成鬼是他的責任,他發(fā)了瘋似的,不再拿錢回來養(yǎng)家,回到家中就知道砸東西,他只想到砸不掉自造的家、妻子、女兒,無法了結妻子帶給他的羞辱。
張愛玲認為佟振保的這種猥瑣心理是有一定代表性的,它代表了中國封建禮教的虛偽、偽善,代表了男權社會中男性思想普遍的污濁,為此,她在這篇小說中有一段精辟的嘲諷:
不論中外的“禮教之大防”,本來也是為女人打算的,使美貌的女人更難到手,更值錢,對于不好看的女人也是一種保護,不至于到處面對著失敗。
佟振保的外表自律與內(nèi)心猥瑣恰恰顯見愛的能力和責任的能力的缺失。欲、情和理三者本來是渾然一體,難定界線的,小說的精彩莫過于把欲描述為佟振保所狎之妓女,把情描述為佟振保所遇之情人(玫瑰與王嬌蕊),把理描述為佟振保所娶之妻子(孟煙鸝),從而展示了這個人物不能把欲、情和理三者和諧地統(tǒng)一在一位女性身上的矛盾、痛苦。
對于這種欲、情和理相互分離而產(chǎn)生的猥瑣心理,魯迅先生曾有一段聲明:“我并不是說,——如他們攻擊者所意想的,——人類的性交也應如別種動物,隨便舉行;或如無恥流氓,專做些下流舉動,自鳴得意。是說,此后覺醒的人,應該先洗盡了東方固有的不凈思想,再純潔明白一些,了解夫婦是伴侶,是共同勞動者,又是新生命創(chuàng)造者的意義。”③這就是說,感性的欲望本來并非不凈,但要是不合乎情感與理性的生命目的,就一定會陷入虛偽,也就會摧殘人性。所以魯迅進一步揭示這種心理:“為社會所逼迫,表面上固不能不裝作純潔,但內(nèi)心卻終于逃不掉本能之力的牽制;不自主地蠢動著缺憾之感的?!雹苓@對佟振保的猥瑣心理是不幸而言中。
小說的最后,寫佟振保有一晚回到家中,在臥室里發(fā)泄似的砸東西,嚇得孟煙鸝不敢進臥室,但是結尾只一句“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他也有頭腦清醒、良心發(fā)現(xiàn)的時候,像這一次一樣,還不缺乏反省的深刻力量。但是再一次“改過自新”后“變”出的“好人”是一個什么概念呢?他會愛上妻子孟煙鸝嗎?讀者們一定認為不可能。那么他會離婚嗎?讀者們或許有一些懷疑。如果離婚了,他還會找到如玫瑰或者王嬌蕊一般的愛情并與之結合嗎?這些都是沒有根據(jù)的想象。事實上,讀者們對于張愛玲筆下的佟振保已經(jīng)徹底了解了——他雖然不跟魯迅小說《祝福》中的魯四老爺接受過同樣的教育、處于同樣的時代,但是他們血液里那種封建道統(tǒng)文化的基因是一樣的,戕害女性的行為實質(zhì)也是一樣的。
在塑造人物的手法上,魯迅用的是“直筆”,以典型的思想家和啟蒙主義作家的風范,展示世人以文學為批判舊文化改造國民性的利器?!皬垚哿釁s是一個純粹的文學家,更帶有自由主義作家的氣息”⑤,她的創(chuàng)作運用的是“曲筆”。魯迅比較專注于人物性格所導致的行為表現(xiàn)和行為結果,顯示出立竿見影的投槍匕首一樣的戰(zhàn)斗鋒芒。而張愛玲長于深入人物的精神世界,以天才的領悟力洞察人物性格的各種心理元素,以“情欲”論及一個落寞時代弱國子民作繭自縛、自造心獄的精神自縊。她于作品中揮灑出來絕世才華雖不見剛性的刀刃刀背,但她使文學從政治來到人間,從藝術技巧的層面輻射出更為豐厚、雋永的陰柔魅力。她跟魯迅一樣,亦是描繪人性弱點、挖掘國民劣根的圣手。就具體的《紅玫瑰與白玫瑰》而言,張愛玲就是想通過佟振保這個人物來表達她的社會批判:人格缺損、精神殘障的男人是不可能引領女性人生、創(chuàng)造社會規(guī)范的!
(責任編輯:趙紅玉)
作者簡介:吳國富,碩士,浙江廣播電視大學淳安學院教師進修學院高級講師。
① 胡婷婷:《張愛玲的世界》,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5月第1版,第88頁。
② 張愛玲:《自己的文章》,選自金宏達、于青主編《張愛玲文集》(第四卷),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年7月第1版,第174頁。
③ 魯迅:《我們現(xiàn)在怎樣做父親》,《魯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10月第1版,第131頁。
④ 魯迅:《寡婦主義》,《魯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10月第1版,第264頁。
⑤ 玲真:《海內(nèi)外張愛玲研究述評》,《明報月刊》1995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