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個人的戰(zhàn)爭》是林白詩化傾向體現(xiàn)突出的一部作品。小說在作者獨特的女性視角下充溢著朦朧、飄渺的詩一般浪漫的氛圍。在這部林白的代表小說中他敘述風格的散文化、詩歌化,意境氛圍的詩情畫意,語言的唯美飄逸一起構成了其詩化的創(chuàng)作傾向。
關鍵詞:《一個人的戰(zhàn)爭》 詩化傾向 林白
小說詩化的傾向是指作者運用詩性語言營造詩意氛圍和優(yōu)美意境,抒發(fā)濃郁詩情的一種創(chuàng)作追求。具有詩化傾向的小說往往以近乎散文的形式和詩的語言,營造獨特的小說審美空間。小說的詩化一般具體體現(xiàn)在敘述風格、意蘊氛圍和語言這幾大方面。中國現(xiàn)代文壇在“五四”時期產(chǎn)生了很多優(yōu)秀的詩化小說作家,如廢名、沈從文等都創(chuàng)作過許多膾炙人口的詩化小說。詩化小說在建國初期的文壇也曾繁榮一時。當代的詩化小說作家繼承了“五四”以來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融詩意入小說,在眾多有詩化創(chuàng)作傾向的作家及其作品中,林白和她的代表作《一個人的戰(zhàn)爭》無疑是最出彩的。小說在作者的女性視角下體現(xiàn)著濃郁的詩化傾向,在朦朧、縹緲的詩一般浪漫的氛圍中,唯美、詩情畫意、靈性活潑的詩性放射著耀眼的光暈,令人迷醉其中。接下來就具體探討一下《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詩化傾向。
一、敘事風格的詩化傾向
《一個人的戰(zhàn)爭》在敘事風格上具有鮮明的詩化傾向,筆者認為這種傾向主要體現(xiàn)在其敘述內容、結構、方式這幾方面。邱艷春在談到林白的這種創(chuàng)作風格時也曾說:“林白的小說有很濃的詩歌韻味,它超越了傳統(tǒng)小說的結構框架,行文散漫自由,趨向于詩歌、散文化的結構和第一人稱‘我的內心獨白的敘事模式;時空設置上通常也較為松散,故事被消解,情節(jié)幾乎被完全取締。”[1]下面我們不妨就從小說敘事風格的內容、結構、方式這幾方面來探究《一個人的戰(zhàn)爭》所表現(xiàn)出的詩化傾向。
首先,《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詩化傾向在敘述內容上有所體現(xiàn)。在敘述內容方面?zhèn)鹘y(tǒng)小說十分重視情節(jié)的作用,把情節(jié)作為敘事的核心,講究故事的完整性、戲劇性。但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情節(jié)的作用被淡化,林白不再追求故事的完整性、戲劇性。小說是由主人公成長過程中的很多小故事組成的,如:與鄰居莉莉玩與性有關的游戲;偷窺女演員姚瓊的身體及其與幾個神秘女子的先后邂逅等等。這些小故事又大多是不完整的,是存在于“我”記憶中的碎片。有人對林白《一個人的戰(zhàn)爭》情節(jié)的碎片化提出質疑,而林白回應道:“在我看來,片斷離生活更近,生活已經(jīng)是碎片,人更加是。每個人都有破碎之處,每顆心也如此?!盵2]的確林白正是運用這些貼近人物內心的情節(jié)碎片來渲染主人公的心理感受,從而在對平常事件的詩化表現(xiàn)中生動傳神地表達出人物的心靈與情感,使情節(jié)成為情緒的表達。在表達情緒上想象是林白的一大武器,作者把表面上看似不相關的事物通過奇特的想象連綴起來,她在自己的想象、聯(lián)想與記憶、回憶中穿行,并將它們交織在一起從而形成一個統(tǒng)一而有機的整體,而它們的共同目的依然是抒發(fā)情感。著名學者陳思和對這種內容上的詩性敘述做了評價認為這種方法“幾乎粉碎了男性審視視角建構起來的小說美學框架,中心主義和敘事性被消解了,女人的命運故事化作零星的碎片,漫無邊際地飄散在空氣里,隨手抓住一片都是一節(jié)詩性的片斷,一篇短小的美文。……”[3]
其次,《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敘述結構顯示了鮮明的詩化特征。傳統(tǒng)小說的敘述結構以開端、發(fā)展、高潮及結局為模式。《一個人的戰(zhàn)爭》就與傳統(tǒng)小說不同,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在結構上的詩化創(chuàng)作傾向,下面通過小說的一些具體內容來探討其結構上的詩化傾向。
小說記敘了多米成長過程中許多大大小小的事件如:開篇多米幼時的自慰舉動;偷窺孕婦生產(chǎn);帶有浪漫色彩的被“施暴”事件;多米與愛慕自己的南丹的曖昧關系;關于大學生活、知青歲月的回顧;恥辱的抄襲詩歌事件;被代號“矢村”的男人誘騙乃至失身的經(jīng)歷;和導演的一段“傻瓜愛”;最后為實現(xiàn)小時候的夢想——去北京,嫁給了一位老人……這些事件的出現(xiàn),沒有時間、空間上的邏輯順序,與傳統(tǒng)小說的敘述結構不同,無章可循,像作者散漫思想的自由呈現(xiàn)。作者所憶及的每一個事件幾乎就是一篇篇回憶性的散文,有獨立感,似乎誰的缺席都不會牽扯到文章的神經(jīng) ,但讀者卻仍興致勃勃地被牽引著閱讀,這是因為那么多的情節(jié)都是始終緊緊圍繞著一個中心——“主人公在社會中的生存狀態(tài)、‘心路歷程”來展開敘述的。小說“內在主題的一致使文章與散文化的‘形散神不散有異曲同工之妙”[3]!
最后,在敘述方式上《一個人的戰(zhàn)爭》采用的獨特敘述視角使小說具有了強烈抒情性的詩化傾向。在敘述方式上林白多采用第一人稱“我”來敘述多米的成長經(jīng)歷,以“我”的回憶為線索推動著小說的進程,其中既有內視角又有外視角,敘述時而站在故事之外,時而又是主人公自述,這也是作者常采用的敘事方式。這也體現(xiàn)了在新時期具有濃郁主觀抒情特點的詩化小說的普遍特征:利用各種各樣的創(chuàng)作手法深度挖掘并表達人物的內心世界,一切為了抒發(fā)情感服務。
《一個人的戰(zhàn)爭》就是林白女性視角下濃郁主觀抒情的產(chǎn)物,借第一人稱“我”淋漓盡致地直抒胸臆。如小說在主人公十九歲時的“抄襲事件”中,第一人稱“我”的采用使多米到文聯(lián)報道時復雜的內心世界完全被真實地揭露在陽光之中:虛榮心與僥幸心理,這使得多米往后的歲月永遠籠罩在了十九歲的陰影中。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也使這部被普遍認為帶有林白“自傳性”的小說更真實可感。當作者站在故事之外敘述時,事件的展開就會更全面、立體。如小說中對“抄襲事件暴光后和多米準備考大學”這部分的描寫中,作者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冷靜地來看待這個年少無知的女孩,在緊接著當多米考上大學的消息到來時第一人稱“我”的使用又深入地表達了多米當時的內心反應和心理狀態(tài)。內外視角的合理轉換也只有林白可以這樣自如。
二、小說的意蘊氛圍具有詩化傾向
《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詩化傾向在意蘊氛圍的營構方面也有突出的體現(xiàn):在作者的感性視角下營造出了一絲沒有被塵世沾染的氣息,使人宛如來到文字的仙界。作者不僅在景物、人物的描寫上有詩意的烘托,在其他方面的描寫上也有意蘊氛圍的詩化表現(xiàn)。有學者就對林白《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意蘊氛圍曾做過很好的評述:“《一個人的戰(zhàn)爭》也可以說是一部‘氛圍小說,作者利用她寫詩的功底,對人物周圍的‘自然、‘小鎮(zhèn)、‘人群、‘居室等等,都做了相當細致的描繪和渲染……”[4]下面就以小說中作者對“自然”、“小鎮(zhèn)”、“人群”、“居室”的一些描寫為例探究其創(chuàng)作的意境化追求。
首先,《一個人的戰(zhàn)爭》對自然的描繪富有意境化。如小說記述多米在公社看完電影《創(chuàng)業(yè)》后返回生產(chǎn)隊的路上產(chǎn)生了寫電影的念頭,在對這種突然爆發(fā)的熱情的描寫中,作者對“雨”這個自然現(xiàn)象的詩意描繪營造了有著蓬勃生機的詩意氛圍:
雨點迅猛地擊落在多米身上,她的臉和手背迅速被雨水打中,水的感覺立刻從指尖末梢傳到了心里,在一片冰涼濕潤中寫電影的念頭像雷聲一樣遠去,而一些堅硬,有力的字句卻邁著雄健的步伐,越過雷聲,像雨水一樣自天而降,這些句子在到達多米的那一刻由冰冷變?yōu)樽茻幔l(fā)出咝咝的聲響,變?yōu)橐黄蠡穑暱倘急榱巳怼?/p>
這段文字是多米深藏心底的一首“詩”,是年輕時的多米內心“石破天驚、異想天開、膽大包天”的念頭,這個念頭一在心中滋生,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用雨這種自然現(xiàn)象的沖擊力迅猛地擊在多米身上來映襯著多米內心渴望寫電影的強烈念頭。這些充滿激情與力量的感性文字,是作者詩意的描繪,構成一幅涌動著年輕人力量與朝氣的美麗圖畫。
其次,對小鎮(zhèn)的描寫也富有詩意氛圍。如對多米旅途中途經(jīng)的小鎮(zhèn)的描繪:
我讓開車人把我領到一個可以住宿的地方。我看到,此地雖然偏僻,但從房屋看來,卻是一個曾經(jīng)十分繁華熱鬧的重鎮(zhèn)。我依稀看到,各色人等塞滿了十字路口、酒館、米行、集市,有穿著西裝的年輕人,戴著瓜皮帽的財主,手執(zhí)棍杖的地紳、商人、小販、拉車者、穿著綢緞的太太、穿著白衣黑裙的小姐,小家碧玉、農(nóng)家女、老人和孩子。鹽、藥材、八角、桂皮、木炭、土布、織機、農(nóng)具、種子、動物的皮毛、干辣椒、生姜、花生、黃豆、白菜、蘿卜等等,它們在空中和地上穿梭不已,從一些人手到另一些人的手,或者到土里,或者到火里,或者在人的身體中消失。它們是斑斕的一片,在那種奇怪而陳舊的光線的照耀下,漸次消退。
鎮(zhèn)子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和場景構成了一幅鄉(xiāng)野圖,整個小鎮(zhèn)的詩意氣息撲面而來,使人好似身臨其中,仿佛嗅到了藥材、八角、白菜、蘿卜的氣味;那些太太、小姐等眾多人物營造的喧鬧氣氛似乎就在周圍;我們也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小鎮(zhèn),也有可能去到過。
再次,人物周邊環(huán)境的描繪也富于詩意。如小說中朱涼這個謎一般女人的出場,總是在神秘的意境氛圍中:
這樣我就看見了她——一個穿著舊時代旗袍的女人站在大天井里,一層薄薄的霧狀顆粒懸浮在我面前,折射著青黃色的光線,使她的身影不太清晰,像是被某種難以言說的幔阻隔著。
神秘美麗的女子在如詩般的唯美畫面中出現(xiàn),“薄薄的霧狀顆?!焙帽却蛑鴷r光烙印的黃紙一般,使人著迷卻不得進入,也為朱涼的神秘做了很好的渲染?!霸?jīng)在電影廠工作的經(jīng)歷對林白的詩化傾向也產(chǎn)生了很好的影響,使得她創(chuàng)設的意境,給讀者一種強烈的畫面感,鏡頭感。”[5]在上面這段例子中,朱涼的飄逸、迷幻卻又好似就在我們面前:看得清楚的黃色光線卻又越看越不清晰的身影,這簡直就是一幅畫,更確切說是一幅電影的鏡頭,使人物在不清晰中產(chǎn)生了神秘飄渺的美感,散發(fā)著久遠神奇的魅力?!兑粋€人的戰(zhàn)爭》中對人物周圍“意境的詩化營造,使林白的小說籠罩在一種唯美的詩性光芒里”[5]具有深厚的意境美。
最后,對居室的描繪也富有詩意??梢哉f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詩意的氛圍是無處不在的,林白在小說中對女性居室的描寫上更是充溢著詩意,如:
梅琚獨自住著兩居室,她所有的窗子都用一種藍底白花的家織粗布作窗簾。無論白天還是夜晚,窗簾總是低垂,室內陰涼而幽暗。
鏡子很多。
一進門正對著的墻上就是一面半邊墻大的鏡子,如同劇場后臺的化妝室。
落地的穿衣鏡。
梳妝鏡。某個墻角放著巴掌寬的長條鏡子。
你在室內的任何地方都會覺得背后有人盯著你。你在任何角落都會看到自己正站在對面。
在夏天,梅琚穿得非常少地坐在鏡子前入定,她的臉上貼滿了黃瓜皮或蘋果皮,
只露出一雙恍惚而幽深的眼睛,就像一個女身的鬼魅端坐在房間里。
不同女子的房間都是那樣的神秘、冷清,鏡子也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這相同的意蘊氛圍表明作者筆下的女性普遍都具有孤傲、神秘的特點,人物的性格特征也在詩意的朦朧氛圍中得到了深化。
三、語言的詩化傾向
一般小說的語言重指稱,而詩的語言重表現(xiàn)?!兑粋€人的戰(zhàn)爭》中的語言很富有表現(xiàn)性。早年寫詩的經(jīng)歷使林白對詩性語言格外敏感和偏好,這也是她的小說追求詩情畫意的原因。她曾說:“我喜歡一切美麗的事物,我喜歡那樣的語言,它們樸素、詩性、靈動、深情,它們以一種無法阻擋的腳步進入我的內心并在那里久久回響,同時我也喜歡語言的絢麗、繁復、熱烈,它們火一樣的閃動正如它們水一樣的流淌。”[6]林白對語言自身包含的種種審美因素把握得也恰到好處,無論是形式,還是修辭中的象征、比喻、通感等,她都能駕輕就熟,得心應手。而且對事物敏銳細膩的感知,又使她的“語言優(yōu)雅獨特,使得那些在我們庸常的世界里平凡、堅硬、沉默的事物,在流經(jīng)她詩性的筆端后,便都自然而然透出一種詩的氣質,變得柔軟,超脫,感性?!盵3]對語言詩意的追求作者這樣解釋道:“我有時會本能地情不自禁地美化經(jīng)過我筆端的一切事物,但我的美化并不是要把什么東西都寫得很美,而是要使它們接近我的某種愿望。這個隱約的原則好像是要使事物或過程攜帶上激情和力度,或者使它們脫離日常生活的狀態(tài)而變得熠熠生輝,使平凡的事物變得不平凡,使不平凡的事物更加具有震撼力。”[3]下面本文就從《一個人的戰(zhàn)爭》語言的角度來分析其中的詩化傾向。
首先,《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的語言形式富有詩的韻味。從語言的形式方面來探究其中的詩化傾向。語言有“變異語詞的新奇別致,語義的多層轉換,這體現(xiàn)了語言的形式美。靈活多變的形式,運用于文學作品,能把作者的審美感受充分顯示出來,從而形成情感的氣勢和力量,加強文學語言的靈活性,強化語言的表達功能?!盵7]如《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當多米與在船上相遇的男人一起到旅館時他們的對話可以鮮明地表現(xiàn)出這點:
多米說:我不能跟你住一個屋。
男人響應說:不能!
你另外找地方!多米說。
男人老實地回應道:我另外找地方。
多米說:你要發(fā)誓。
男人說:好!我發(fā)誓。
多米想了想,說:你要跪下來發(fā)誓。
男人毫不猶豫,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板上。
作者用非常簡單、樸素、卻又不失靈氣的語言描繪了多米和誘騙他初夜的代號“矢村”的男人的一組對話。“對白中詞語重復拖沓出現(xiàn),環(huán)環(huán)相關,絲絲入扣,交織成一個和諧的整體,其音韻之美自不待言,看似信筆寫出,但內在這些句型在表達中營構了強烈的情感色彩”[7],暗示了多米自己內心渴望冒險與刺激的心理,形式上的詩化特征也使小說富有詩意的美感。
其次,作者在小說中運用的大量修辭手段充分發(fā)掘了語言的表現(xiàn)功能,處處閃現(xiàn)著詩性的光輝。在小說中作者“張開聯(lián)想和想象的翅膀,在感覺中飛翔,伸展開全身的器官,捕捉稍縱即逝的瞬間”,“有狀態(tài)、有色彩、有聲音、有動作”、有氣味的感性修飾語言的運用,使文字“自然地躥入耳、目、鼻、舌,搖撼靈思,激蕩心智”。除去這些對通常事物的詩性描寫,《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最獨特、最吸引人的是對隱秘經(jīng)驗的描寫。它們能充分表現(xiàn)作者豐富的想象力和極強的語言駕馭能力。如小說中開篇和結局運用了相同的主人公“自慰”情節(jié);以及有關“性”經(jīng)驗的描寫:
……她覺得自己在水里游動,她的手在波浪形的身上起伏,她體內深處的泉水源源不斷的奔流,透明的液體浸透了她,她拼命掙扎,嘴唇半開著,發(fā)出致命的呻吟聲。她的手尋找著,猶豫著固執(zhí)地推進,終于到達那濕漉漉蓬亂的地方,她的中指觸著了這雜亂中心的潮濕柔軟的進口,她觸電般的驚叫了一聲,她自己把自己吞沒了。她覺得自己變成了水,她的手變成了魚。
我們斜躺在床上,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熱烘烘的像人的舌頭,這舌頭在一個巨大的人的嘴里,那人四肢并用在我們的身上奔馳,舌頭像春天一樣柔軟嬌嫩,氣喘噓噓地掠過我們的身體,那是一種致命的接觸,濕漉漉的濕熱,像閃電一樣把我們的欲望驅趕到邊緣,我們的身體如同花瓣,在這熱烈的風中顫抖。我們的面前是春天的野獸,它通過太陽把一個器官插進我們的身體,它剛剛抵達又返回,在往返之中唱著一支蜜蜂的歌,這歌聲使我們最深處最粉紅的東西無盡地綻開。
作者運用隱喻、象征、暗示等修辭手段將欲望、性愛描繪得既優(yōu)雅美好又臻于詩意的境界,完全沒有“獸”的感覺,只有好似純白的高雅姿態(tài)。這種對欲望的詩意表達林白有自己獨特的觀點:“我一直想讓性擁有一種語言上的優(yōu)雅,它經(jīng)由真實到達我的筆端,變得美麗動人,生出繁花與枝條,這也許與它的本來面目相差甚遠,但卻使我在創(chuàng)作中產(chǎn)生一種詩性的快感?!盵8]將最不齒于人的事情表現(xiàn)得如此有情趣與美好,也只有林白能做到。
“古人說:‘言之無文,行而不遠。適度的使用文學修辭,能加強語言的表現(xiàn)力,提高行文表達效果,增加讀者的閱讀興趣?!绷职棕S富的想象力使她的小說有多如頭發(fā)般龐雜的比喻,卻不使人感到繁冗,她的比喻有味覺、觸覺、聲覺、視覺……且又可相互轉移。靈活的修辭方法的運用,使《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語言詩意盎然,令人耳目一新。
總之,《一個人的戰(zhàn)爭》的詩化傾向在敘事風格、意蘊氛圍及其語言方面都有鮮明的表現(xiàn)。這種小說中的詩化傾向也是林白最富獨特性的創(chuàng)作風格,這種寫作風格正如作者自己所認為的:是從內心深處迸發(fā)出的風格。這也是最樸素、最感動人心的風格。獨特的詩化傾向也使林白區(qū)別于其他的女性作家,成為中國當代最具代表性的女作家之一。
注釋:
[1][3][5]邱艷春:《論林白小說的詩化傾向》,《廣西教育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第135頁、第136頁、第138頁。
[2]林白:《生命熱情何在——與我創(chuàng)作有關的一些詞》,《當代作家評論》,2005年,第4期,第60頁。
[4]孟繁華,程光煒:《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44頁。
[6][8]金文野:《林白——詩性寫作的修辭效應》,《修辭學習》,2000年,第4期,第22頁、第23頁。
[7]許志剛:《在語言的氣流中飛升和下墜——論林白“北流往事”系列小說的語言美》,《十堰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04年,第4期,第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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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夏 河南許昌學院文學院 461000)
現(xiàn)代語文(學術綜合) 200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