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丘壑寫空靈

馬 喆

理性地回歸傳統(tǒng)應是中國畫發(fā)展的立根之本，是當下對藝術民族性的精神訴求，但這其間有著多種的判斷和選擇，從而演繹出不同的審美價值標準、藝術語匯和形式符號，與之對應的是創(chuàng)作主體獨立的審美偏好和文化心理。在多元的文化背景下，藝術家心態(tài)和心境的表達方式更需要多變而靈動的思維與之相和，趨同的意識或是缺少個性的重復前人和摹寫自然，只能消磨藝術作品的時代痕跡，進入無序或是無指向的失語狀態(tài)。時下。中國山水畫雖空前發(fā)展，但在對傳統(tǒng)筆墨程式重新解構和續(xù)接上則有著明顯的趨同性，創(chuàng)新往往停留在將傳統(tǒng)和時代形態(tài)孤立膚淺的表達上，其結果只能是飲鴆止渴。

半個世紀以來，東北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多以寫實風格為主，地域風情濃郁、時代氣息鮮明。穆瑞彪先時的山水畫也飽含了此種特色，注重寫實的山水物態(tài)，以形寫形、以色貌色，雖沒有形成明顯的個性語言，卻錘煉了直接對景寫形狀物的功夫。如果說彼時他和其他東北山水畫家有些出入的話，就是由于他學畫之初是以臨摹古畫人手，走了一段學習傳統(tǒng)的道路，相對而言他繪畫的寫實性因素較少一些。

按照現(xiàn)代東北山水畫的發(fā)展脈絡以及畫家個人藝術風格形成的時期歸納，穆瑞彪先生當進入第三代山水畫家的行列。他的畫風受當代大家孫文勃、盧志學等先生的影響較多，個中原委就是他多年來能夠虛心求教、問道于諸位前輩大家。如果缺失了這個環(huán)節(jié)。他絕難有今日之成就。

中國山水_畫的致學過程強調一個取法的問題。同時，還存在一個師諸法(人)、師諸物、師諸心的問題。養(yǎng)成大拙方為巧學，穆瑞彪先生得妙悟于神會，在師諸法、師諸物的基礎上，現(xiàn)實中更強調了師諸心，這是他致力于山水畫探索過程的一個軌跡。

五代、兩宋、元是中國山水畫高度發(fā)展成熟的時期，這一時期的藝術在寫實性和寫意性、客觀物象和主觀感受、文化心境和筆墨載體諸方面達到了完美的和諧化一，最能體現(xiàn)和代表中華文化特質的表象需求和民族性。取法乎上，在師諸法的層面上他涉足董源、范寬、李唐、夏圭、黃公望、王蒙等諸家，心追手摹，

流連忘返，有了較為厚實的藝術積淀。

而難能可貴的是，穆瑞彪早期的山水畫在取法古人的同時，就以現(xiàn)代人的心境和感悟去營造畫面，其遷想妙得，沒有停留在機械地對前人技法的照搬和摹寫上，以山川物態(tài)為宗，將傳統(tǒng)勾、皴、擦、點、染的技術元素融入到對自然的再現(xiàn)過程之中，孕育著天機的生發(fā)和萌動。因此，他彼時的山水畫畫面靈動，色墨交融，更多地表現(xiàn)了自然的情態(tài)和物趣，其意識還游走在傳統(tǒng)筆墨和現(xiàn)實情境中，主觀意志的介入尚處于自發(fā)的狀態(tài)。

2006年以來，穆瑞彪在中國藝術研究院山水畫班研修。得到張復興、滿維起等當代山水畫名家的指點，其畫風有了很大的轉變，抑或說是一種風格的形成和程式的轉型。其有以下特點：一、深悟傳統(tǒng)語匯對中國畫當代語境確立的物質支撐作用，強化了民族藝術元素的圖式化特征；二、主觀精神自覺地介入創(chuàng)作意識中，化物象之山川為心象之蒙養(yǎng)；三追求空靈的氣象，以無形之筆墨寫有情之丘壑。以筆立山水之形質。以墨達山水之暈章，以色托山水大物之神彩，是他山水畫個性風格形成的表象。

以上藝術特色的形成，源于他對五代、兩宋、元山水畫精髓的孜孜以求和不懈探索。他在對傳統(tǒng)重溫和梳理的過程中。理性的思索起了積極的引導作用，對精神源流的訴求。超越了對技術層面的取法，從而得意外之機杼，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有了妙悟之所。他的山水畫用筆勁健騰挪，用墨活脫潤澤，筆為心畫，畫為心境：他注重對前人皴法的借鑒，筆跡疏密結合、錯落有致，縱橫起伏，連綿貫通；其寓景生情，寄情寫景，萬壑千巖、層巒疊嶂，激流飛瀑、草木蓊郁，盡現(xiàn)毫端。因而，畫面呈現(xiàn)出山嵐清遠、千流奔涌動靜交融的獨特藝術效果。以傳統(tǒng)簡淡清雅的筆致寫出山川地貌的鬼斧神工，造空靈幽邃之意境，觀之筆墨之外氣韻彌彰。其作品《幽谷清音》、《云逐秋山》、《秋江覓句》、《云開錦繡》、《家在蒼茫云水間》等，是其繪畫風格的極佳表述，具有代表性。

穆瑞彪的山水畫藝術。有著豐厚的北國化境滋澤。蘊含著深沉的故園情節(jié)。他在繪畫中追記著生活中的千種情愫，流于筆端，山水無聲情致濃，東北的物貌人情凝結其中。他以飽滿的激情通過繪畫去表現(xiàn)對家鄉(xiāng)故園的摯愛，春山含笑，夏山疊翠，秋山明艷，寒山瑞雪。東北山川風貌的四時變化，在他的作品中都有著上佳的表現(xiàn)，尤其對于以北國冬韻為母題的創(chuàng)作，最能代表畫家的藝術風格，從而自成一家，面貌為之一新。他壯寫北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宏大氣象，且多為雪后之景，靜穆壯觀，氣韻生動。像《雪韻》、《雪山人家》、《寒林沐雪圖》、《瑞雪豐年》等作品，構圖遠近錯落，高遠相間，黑白相映、虛實互現(xiàn)；皴法別致，墨象渾厚，積墨細膩，敷色清淡；山石凝重，樹木疏朗，峰巒蒼峻，素裹銀裝，一派北國風韻。他的雪景山水畫。涉取了宋人繪域的優(yōu)長之處，加之個人的匠心巧思，因而賦時代之氣息濃郁。無古人之蕭寒寂寥，有著極高的審美內蘊。

古人云，山水有可游、可居者，穆瑞彪的山水畫確實已具備了這種視覺的移情效果，注入了濃重的現(xiàn)實人文意韻，這是他長期實踐在藝術上的頓悟使然。冀望他的山水畫求索之旅，時常能生發(fā)出頓悟的靈感。這即是天道酬勤，對藝術跋涉者的回饋吧。

(作者馬哲為沈陽書畫院創(chuàng)研部副主任，遼寧省美術家協(xié)會理論委員會委員：穆瑞彪為沈陽書畫院畫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