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毓平
杜甫和高適都是唐代的著名詩人。杜甫(公元712—770年)是河南鞏縣人,大半生顛沛流離,輾轉(zhuǎn)異鄉(xiāng)。高適(公元702?—765年)是河北滄州人,青壯年時客居梁宋,后來馳騁邊塞,仕途幾經(jīng)變遷。高適比杜甫約年長十歲,他們共同經(jīng)歷了開元盛世,安史之亂,以及西南少數(shù)民族的叛亂等歲月。在那樣一個動蕩的年代,在漂泊不定的生活中,他們有過幾次難忘的相遇。就像冥冥中有一種緣,兩個浪跡天涯的人,總是能夠在遠離故土的某個地方,相聚在一起。當(dāng)歷史將他們的不朽詩篇流傳下來時,也記住了他們青春做伴,知己一生的寶貴友誼。
汶上相識
在山東省濟寧市附近,有一條大汶河,古稱汶水。這里,東臨古城曲阜,西接水泊梁山,南依微山湖,北枕東岳泰山,是文化積淀深厚、風(fēng)景怡人的地方。
唐玄宗開元末年,波光蕩漾的汶水之上,有兩個年輕人在這里相逢了。那個20出頭,身體瘦削的年輕人叫杜甫,他是著名詩人杜審言的孫子。剛從吳越漫游歸來,雖然進士考試落第,但年輕的杜甫雄心不已,又開始了他的第二次壯游。那個身材魁梧,30多歲的書生名叫高適,滄州人。他的祖父是唐高宗時期的名將高侃,父親高從文任韶州(今廣東曲江)長史。高適早年便隨父親旅居嶺南,父亡后,高適就回到中原,客居河南商丘、開封一帶。
望著剛結(jié)識的年輕朋友杜甫,高適想起自己十年前,在杜甫這個年紀(jì),也曾滿懷抱負(fù),闖蕩京師,但名義上的開元盛世,實際上日見腐敗,高適想憑“書劍”本領(lǐng)入仕的愿望已不可能實現(xiàn),他不得不離開京都,北上薊門,漫游燕趙,現(xiàn)在客居梁宋,過著“求丐自給”的流浪、漁樵、耕作生活。
兩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萍水相逢,有許多說不完的話語。清清的汶水,映著他們開懷暢談的身影。高適談到他第一次進入邊塞之后的感觸,吟誦起那首被后人稱為邊塞詩力作的《燕歌行》:“……戰(zhàn)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p>
杜甫對此詩也十分熟悉:“……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jié)從來豈顧勛?君不見沙場征戰(zhàn)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這首借漢寫唐的邊塞詩,廣為流傳。是高適北上薊門歸來后的作品。
杜甫十分欣賞高適奔放的詩情,感佩他對國家邊防的憂患意識,而自己滿腹詩書,卻空懷抱負(fù),甚至還沒有寫出幾首真正的好詩。自己也曾在江南游歷,也曾求仕不成,懷才不遇。相似的經(jīng)歷,更增加了與高適相見恨晚之嘆。他也許并不知道,他與高適在汶上萍水相逢的剪影,被載入了時光的畫冊,成為一段令人遐思的佳話。自己的詩后來也遠遠超越了高適,被公認(rèn)為“詩史”。
許多年后,杜甫回憶起他們的初次相逢,這樣寫道:
汶上相逢年頗多,飛騰無那故人何。
總?cè)殖駪?yīng)全未,方駕曹劉不啻過。
今日朝廷須汲黯,中原將帥憶廉頗。
天涯春色催遲暮,別淚遙添錦水波。
———《奉寄高常侍》
這次相逢珍貴而又短暫,他們很快就分開了。但不知是二人約定,還是心有靈犀,不久,他們在宋州(河南商丘)再次相聚了。而這次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位如雷貫耳的大詩人———李白。
宋州重逢
中原的秋天,是個美麗的季節(jié)。
公元744年,宋州的秋天,顯得格外浪漫,格外放達,格外高遠。李白、杜甫、高適,三位偉大詩人的馬蹄,踏響了宋州靜美的清秋。
這是中國文壇上的一段美談。三位巨星相互輝映,構(gòu)成了一個美好絢爛而放蕩不羈的秋天。
這一年,李白因為得罪了高力士和楊貴妃,剛剛被玄宗賜金放還,離開長安。夏天,他與杜甫在洛陽相遇。二人一起到梁(開封)宋(商丘)一帶采折瑤草,訪仙求道。秋天,他們和高適遇在了一起。
在宋州以北,直到單縣,有一片大澤叫作孟諸。單縣是遠古后期氏族首領(lǐng)單父居住過的地方。這里,從來就是適宜游獵的區(qū)域,三個朋友在這里呼鷹逐兔,放浪形骸,過著“裘馬輕狂”(杜甫《壯游》詩“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的日子。他們有時在城里的酒樓暢談痛飲,有時登上吹臺,南望芒碭山上的浮云;有時在黃昏時走上單父的琴臺,北望沒有邊際的寒蕪,似乎可以一直望到渤海的海濱。他們來到古大梁,想起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朱亥錘擊晉鄙的故事,不禁暮天傷懷,撫劍悲歌……
這一天,他們一起騎著駿馬,挎著弓箭,馳出東門。秋日的魯?shù)?,漫天衰草,一片霜白。雄鷹在天空翱翔,狐兔在草間閃躲跳躍。他們縱橫馳騁,狂呼海嘯,一時間獵獲了許多的狐兔,于是趁興在單父東樓上通宵豪飲,李白揮筆狂書:
……一掃四野空,喧呼鞍馬前。歸來獻所獲,炮炙宜霜天。出舞兩美人,飄搖若云仙。留歡不知疲,清曉方來旋。(《李白秋獵孟諸夜歸置酒單父東樓觀妓》)
對于三位詩人,特別是杜甫和高適來說,這真是人生中一段美好的時光。曾幾何時,高適在田家閑居,滿腔抱負(fù)無從施展,身旁少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有借杯中濁酒以澆心中塊壘,發(fā)出“可嘆無知己,高陽一酒徒”的慨嘆?,F(xiàn)在,三個朋友在秋日的陽光下共同登高懷古,揮灑心情,自是多了一份逍遙與超然。他在《同群公秋登琴臺》詩中一方面發(fā)出“靜然顧遺塵,千載如昨朝”的思古之幽情,一方面表達自己的超然物外:“燕雀滿檐楹,鴻鵠摶扶搖。物性各自得,我心在漁樵?!?/p>
杜甫后來常?;貞洰?dāng)時的情景,他這樣寫:
“昔者與高李,晚登單父臺。寒蕪際碣石,萬里風(fēng)云來。桑柘葉如雨,飛藿去裴回?!?《昔游》)
“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名今陳留亞,劇則貝魏俱。邑中九萬家,高棟照通衢。舟車半天下,主客多歡娛。”(《遣懷》)
他們在描繪這里蒼茫的萬里風(fēng)云時,也談?wù)摦?dāng)時的時事,談到近幾年來玄宗好大喜功,邊將們專門用立功邊疆來夸耀功績,以博得皇帝的歡心……詩人們在寄情山水的同時,不失憂國憂民的拳拳之心,慷慨悲歌中,跳動著不甘寂寞,急于用世的雄心。
不久,三個朋友都先后離開了這里,高適南游楚地,杜甫和李白到了山東齊州。
兩年之后,他們又有了一次短暫的聚會。那是高適應(yīng)齊州(今濟南)太守李邕的邀請,到齊州拜會李邕。這個時候,李白和杜甫還留在齊魯,于是三位詩人又相聚在一起。很快,杜甫西奔長安,李白南下吳越,而高適緊隨其后也到睢陽去了。至此之后,高適和李白再也沒有謀面,而高適與杜甫卻依然有著生命中不可預(yù)知的機緣。
同題賦詩
在古都西安,有一座被視為西安象征的建筑,它就是著名的大雁塔。大雁塔位于西安市南郊的慈恩寺內(nèi),因此,大雁塔又被稱為慈恩寺塔。
公元752年(天寶十一年)的秋天,有幾位詩人登上了大雁塔,他們分別是杜甫、高適、岑參、薛據(jù)、儲光羲。五位詩人登高懷遠,即興賦詩,構(gòu)成了中國文學(xué)史上一次極為風(fēng)雅的同題筆會。除了薛據(jù)的詩失傳外,其他四人的詩均留存下來。
這一年,高適50歲。此前,他和李白、杜甫分別后,浪游數(shù)載,最后在河西節(jié)度使哥舒翰的幕府作書記。752年的下半年,他隨哥舒翰入朝,到了長安。而他的朋友杜甫在六年前就到了長安。杜甫本想在長安謀得一個官職,但是,唐玄宗的縱情聲色,疏于朝政,李林甫的口蜜腹劍,壓抑人才,都讓滿懷希望的杜甫備受打擊。六年過去了,杜甫無所作為,只有和朋友們在一起,還可以暫且慰解心中的愁苦。高適的到來,真是讓他異常欣喜。
老友重逢,執(zhí)手相望,感慨良多。六年的時間不算長,卻恍如隔世。當(dāng)年英姿勃發(fā)的杜甫,已是不惑之年,清癯中透出明顯的憂郁。自稱“我本漁樵孟諸野”的高適,半百之年,終得賞識,卻也是難展宏圖的一位幕府書記?;潞8〕粒瑝阎倦y酬,兩個人真是有太多的共同感受。不久前,高適曾任過封丘尉,那是一個讓有良知的詩人最難忍受的職位。高適痛心疾首:“只言小邑?zé)o所為,公門百事皆有期。拜迎官長心欲碎,鞭撻黎庶令人悲?!保ǜ哌m《封丘作》)雖然這是他漁樵生活了幾十年后得到的第一個職位,但他還是棄官而去?,F(xiàn)在兩個朋友在長安重逢,杜甫真心地為高適慶幸,因為朋友終于脫身縣尉,再也不用鞭打人民了。
他們相約在一個爽朗的秋日,同登慈恩寺塔。當(dāng)然,他們還約上與高適齊名的詩人岑參,還有時任長安大理司直的薛據(jù),以及開元十四年的進士、一度隱居終南山的詩人儲光羲。
慈恩寺在長安東南的進昌坊,經(jīng)過一些廟宇便是曲江。他們登上寺內(nèi)七層的高塔,俯瞰這渭水與終南山中間的名城,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大自然雄渾沉郁的萬千氣象。
高適才思泉涌,第一個揮筆成詩:
香界泯群有,浮圖豈諸相。
登臨駭孤高,披拂欣大壯。
言是羽翼生,迥出虛空上。
頓疑身世別,乃覺形神王。
宮闕皆戶前,山河盡檐向。
秋風(fēng)昨夜至,秦塞多清曠。
千里何蒼蒼,五陵郁相望。
盛時慚阮步,末宦知周防。
輸效獨無因,斯焉可游放。
———《同諸公登慈恩寺浮圖》
這時,詩名極大的薛據(jù)也一揮而就了。
岑參在登高望遠中,感慨幽思,頓生禪意,見高適、薛據(jù)佳句已出,岑參就以《與高適薛據(jù)登慈恩寺浮閣》為題,“塔勢如涌出,孤高聳天宮?!币皇讱庀箝煷蟮奈逖怨旁姡矅娪慷?。
儲光羲以描寫田園山水而著稱,吟詠山川景物自是他的長項,只見他不慌不忙,一首風(fēng)秀熨帖的《同諸公登慈恩寺塔》,顯得格調(diào)高逸,趣意深遠。
杜甫思索良久,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幾年來,在長安的種種際遇,朝廷的內(nèi)憂外患,讓他感慨萬千。他不忘隨筆寫上這次雅集是誰先吟得了佳句,在詩前自注:“時高適、薛據(jù)先有此作。”而后揮筆成篇:
高標(biāo)跨蒼穹,烈風(fēng)無時休。
自非曠士懷,登茲翻百憂。
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
仰穿龍蛇窟,始出枝撐幽。
七星在北戶,河漢聲西流。
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
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
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
回首叫虞舜,蒼梧云正愁。
惜哉瑤池飲,日晏昆侖丘。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這首《同諸公登慈恩塔寺》的詩,有景有情,寓意深遠,借景比喻人君失道,清濁不分。特別是結(jié)語,正如后人所評“另開眼界,獨辟思議,力量百倍于人”。詩人將一首記游之作寫成一首政治抒情詩,顯示出了與眾不同的個性。
這次同題筆會,幾位詩人的作品孰高孰低,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高適的詩寫得最快,杜甫的詩寫得最深刻,是不爭的事實。
這正是號稱治世而實際亂世的種子已經(jīng)到處萌芽的時代。奸臣弄權(quán),政風(fēng)腐敗,大臣們好大喜功,挑動戰(zhàn)爭,人民受著納租與服役的殘酷剝削。高適與杜甫,一個過著幕府生活,一個在長安貧苦無依,個人的困窘與時代的痛苦交織著,蕭瑟的秋風(fēng)洗卻了當(dāng)年的年少輕狂,洗不去的是他們憂國憂民的情懷。同樣是一個秋天,同樣是詩友聚會,他們沒有了詩人當(dāng)年的狂放不羈,更多了幾分憂思沉郁。
不久,高適離開了長安,在哥舒翰的軍中馳騁疆場,奮力抗敵。杜甫在755年得到了一個河西縣尉的職位,但他絕不愿重蹈高適當(dāng)年封丘尉的覆轍,去過逢迎官長、鞭打人民的生活,他雖然貧困,卻不加考慮便拒絕了這個任命。
安史之亂暴發(fā)了,皇帝逃離長安,人民妻離子散。杜甫和高適,本是浪跡天涯的兩個朋友,在戰(zhàn)亂和此后一段時間的動蕩局勢里,本該“動如參與商”般天各一方,難以相見了,卻又奇跡般地相遇,并有了一段把酒臨風(fēng)的快樂時光,而他們相聚的地點,更是一個充滿詩意的地方———杜甫草堂。
草堂情深
從公元755年11月安祿山在范陽起兵,到公元763年正月史朝義吊死林中,安史之亂整整延續(xù)了七年零三個月。這期間,杜甫輾轉(zhuǎn)奉先、白水、秦州等地,在759年歲末到達了成都。
浣花溪畔,綠水盈盈,鳥鳴陣陣,杜甫終于可以長長地舒一口氣了。經(jīng)過兩三個月的經(jīng)營,草堂在暮春時節(jié)落成了。從此,這片地方,成為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一塊圣地,這座草堂,也成為杜甫與高適一生中最后相見與延續(xù)深摯友誼的見證。
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牽引著他們。不論怎樣滄桑變幻、斗轉(zhuǎn)星移,兩位詩人的足跡,終將匯聚在一起。
756年5月,當(dāng)杜甫從奉先帶領(lǐng)家人到達白水時,高適正在扼守白水以南的潼關(guān)。759年的歲末,杜甫到達成都,高適則在第二年就來到四川彭縣任彭州刺史,不久改任蜀州(四川崇慶)刺史。杜甫是飄泊無依,無奈定居成都;高適是宦海浮沉,輾轉(zhuǎn)官至蜀中。真是因緣際會。兩個朋友在各奔東西后,本以為遠在天邊,忽然又近在眼前!
杜甫在這年深秋,從草堂趕到蜀州拜訪高適。
天涯相見,更覺情親,何況是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之苦!雖然此時的杜甫窮困潦倒,但高適十分珍惜這位他鄉(xiāng)遇到的故知,盛情地請杜甫一再游覽蜀州附近的山山水水。761年春天,杜甫重到這里游覽時,寫出這樣的名句:“寺憶曾游處,橋憐再渡時;江水如有待,花柳更無私?!?/p>
這一年的歲末,兩個人距離更近了,因為高適代理了一兩個月的成都尹。兩位好友住在了同一座城市,真是愜意非常!高適經(jīng)常帶著酒到杜甫的草堂來訪,杜甫自愧沒有魚呀菜呀的招待,就勸高適“多多地喝酒”。高適看著滿臉滄桑的杜甫,說:“你年紀(jì)比我小得多,可看上去比我老多嘍!”杜甫一指高適的滿頭白發(fā),取笑比自己年長的高適說:“頭白恐風(fēng)寒哦!”杜甫那首《王竟攜酒,高亦同過,共用寒字》,形象地描述了當(dāng)時的情景:
臥病荒郊遠,通行小徑難。
故人能領(lǐng)客,攜酒重相看。
自愧無鮭菜,空煩卸馬鞍。
移樽勸山簡,頭白恐風(fēng)寒。
可惜,這樣的美好時光太短暫了。不久,成都發(fā)生叛亂,蜀中道路阻隔,致使杜甫流亡到東川梓州。
草堂一別,成為兩個朋友最后的訣別。高適先是領(lǐng)西川節(jié)度等職。763年回京任刑部侍郎轉(zhuǎn)散騎常侍,進封渤??h侯。765年,高適在長安去世。遠在西南的杜甫聞聽噩耗,睹物思人,肝腸寸斷:
歸朝不相見,蜀使忽傳亡。
虛歷金華省,何殊地下郎。
致君丹檻折,哭友白云長。
獨步詩名在,只令故舊傷。
———《聞高常侍亡》
這是杜甫寫給高適眾多詩篇中的最后一首詩,詩中高度評價了高適的詩名,寄托了自己對朋友無限的哀思。
五年之后的冬天,59歲的杜甫病死在湘江的船上。
詩賦友誼
在杜甫與高適的交往中,兩個人經(jīng)常以詩互答,傳遞彼此間真摯的情誼。特別是杜甫,有記載的有關(guān)高適的詩就有近二十首之多。
這些詩,大體分為三類。
一是表達杜甫對高適思念與牽掛的詩。
高適在哥舒翰軍中時期,肩負(fù)著保家衛(wèi)國的重大責(zé)任,而戰(zhàn)爭慘烈,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這讓杜甫在羨慕縱橫疆場的朋友時,更多的是一份擔(dān)心與掛牽。他在《送高三十五書記》的詩中描述高適“高生跨鞍馬,有似幽并兒”的英姿,并勸勉高適珍惜微職、慎其容儀,預(yù)言高適十年之內(nèi)必持旌麾。自己與之天各一方,只能期盼高適在守邊的余暇中盡快的將“從軍詩”寄來一饗?!俺:藿Y(jié)歡淺,各在天一涯。又如參與商,慘慘中腸悲。驚風(fēng)吹鴻鵠,不得相追隨。黃塵翳沙漠,念子何當(dāng)歸。邊城有馀力,早寄從軍詩?!?/p>
戰(zhàn)事連綿,有人從邊關(guān)來,杜甫不忘讓他帶上自己寫給高適的問候,在《送蔡希曾都尉還隴右,因寄高三十五書記》中寫到:“漢使黃河遠,涼州白麥枯。因君問消息,好在阮元瑜?!?/p>
定是讀到軍中的高適不斷寫出的好詩,杜甫擔(dān)憂之中露出欣喜:“嘆惜高生老,新詩日又多。美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主將收才子,崆峒足凱歌。聞君已朱紱,且得慰蹉跎?!保ā都母呷鍟洝罚┌褌€老了的高適新詩又多、蹉跎得慰的境遇說得活靈活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