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與白

茶 子

非洲是彩色的，卻在Nick Brandt的鏡頭下變成了黑白兩色，同時成為了永存的經(jīng)典。從未有一個攝影師能夠?qū)⒔k爛多彩的非洲塑造成這樣一種震撼的黑白形象。設想如果一位模特以其紅發(fā)為其最具魅力的一面，那黑白攝影如何體現(xiàn)出她的這種特性?攝影評論家lan Jeffrey曾說：色彩的力量，同時也是它的缺陷，自從彩色攝影成為視覺的主導，專一從事黑白攝影創(chuàng)作的人人似乎也產(chǎn)生了許多困惑。當然，黑與白依然是眾多攝影師心中堅固的哲學體系，Nick Brandt便是其中一個。

僅僅用兩種顏色可以傳遞真實嗎?抑或這樣的強烈對比令真實更加凸顯?或者說，假使用盡了世界上所有可能呈現(xiàn)的顏色，也不一定能夠?qū)ⅰ罢鎸崱北磉_清晰，從這種層面上看，“真實”才是最為子虛烏有的事。我們在Nick Brandt 的作品前為簡單的兩種色彩所傾倒，恰恰是因為他勇敢地承認了自己正在“虛構”一種世界，這種世界是被我們遺失良久，幾乎無法找回的最真實的人類世界。我們與那些一言不發(fā)的動物沉靜對望，重新發(fā)現(xiàn)了生命中的那些可貴，自由，以及優(yōu)雅，悲壯。

這位以拍非洲野生動物聞名全球的藝術家最近推出了他的最新系列——《陰影降落》，并在著名影像機構Camera畫廊中推出專展。在這一新系列中，我們看到Brandt鏡頭下透出更為強烈的蒼茫感。畫面中動物正在穿越干燥、塵土彌漫的大陸，為生命的延續(xù)與各種惡劣條件苦苦抗爭的場面。天地與動物，Brandt的兩大命題，此刻展現(xiàn)的就是生命全部的真義。當然，這樣的畫面也不僅令觀者反思，人類對于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不斷剝奪的利己行徑?？梢园l(fā)現(xiàn)，Brandt的鏡頭長久關注的“天堂之域”正在越縮越小。

Nick Brandt生于倫敦，后移居加利福尼亞，除了攝影之外，他還是一位出色的導演。在過去的8年里，他開始專門拍攝東非的野生動物，對于多年來為何一直不變地只選擇在東非拍攝，他的回答是這樣的：“對比起北極或南美地區(qū)，東非的野獸有一種更深刻的代表性、神話感、甚至是虛構感。我為照片中的田園詩感和浪漫感感到自豪，那是一個深深吸引著人的非洲，它們是我對一個正穩(wěn)步向前、悲劇性地消失的世界的挽歌?！?/p>

如同Brandt自己所說，他的畫面有著強烈的迷惑感，那種來自無法存在，類似虛構的影子。與眾多拍攝非洲野生動物的出色攝影師相比，許多人都無法像Brandt那樣體現(xiàn)出如此簡潔與藝術的力度。這也令其躋身成為當代經(jīng)典藝術攝影大師之一，每年都有許多藏家急切地等待著他推出新作。2009年的秋天，Brandt在德國出版了《A Shadow Falls》，這是他的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的趨勢是，在第一部曲《On thisEarth》里，藝術家為人們呈現(xiàn)的還是那個尚未被人類染指過多的美麗自然之景，而到了第二部時，“陰影已經(jīng)降落滿了這個世界”，而在最后一個系列里，Brandt透露‘美依然存在，但也正悲劇般地“淪落于宿命中”。

作為欣賞這些來自遙遠世界的影像的觀眾來說，Brandt畫面中的黑與白的象征含義，從原初創(chuàng)作時的藝術手法，又多了一份蒼涼的預示。而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希望這種黑白永遠是出于那份來自生命沉靜的守望，而非自然世界陷落后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