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無邊

太陽知道，我胸中的熔巖有多大能量；月亮知道，我有一雙雅典娜的手掌；寂寞知道，我曾畢業(yè)于千古無人的課堂；饑餓知道，我有多么大一個糧倉；干渴知道，我心底的泉噴涌向五湖四海；地獄知道，我的名字不在生死簿上……《無敵者自白》，蕭墅。

來到位于芍藥居的蕭墅寓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門前靜靜佇立的一塊正方體的黑色大理石，石頭本身并沒什么特別，特別的是上面鐫刻的一句銘言：“我以毅力壓迫自身非毅力的本能行為——世界文化名人蕭墅?！北緛砩厦孢€有一個頭像雕塑，后來蕭墅自己把它拆掉了。蕭墅一生著作等身，不僅琴詩書畫精絕于當世，而且精通數(shù)理、國術，對自己充滿坎坷、波瀾壯闊的一生。蕭墅以前述那句銘文做最好總結。他也常說：“我平生追求的是認識自己面前這個世界?！彼苑欠驳牟湃A，堅定的毅力開辟了一個又一個精神的荒原，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壯美雄渾的真理世界，在這個過程中。他毫不留情地剝離了附著于文化之上的虛假面具，將一切偽善、矯情和謊言擊碎，成就了他一個無冕之王的偉大人生。

無根勿富

年過古稀的蕭墅老人，至今仍每日筆耕不輟，而且頭腦思路愈發(fā)清晰。在采訪之前的晚上，蕭墅以一個藝術家的身份，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像以往一樣，用蠅頭小楷寫下來一篇文字名曰：《無根勿言，空云格調(diào)何在一答記者之自白》。蕭墅之個性，對中國文化現(xiàn)狀的感觀與態(tài)度。在這一小段文中展露無遺。部分摘錄如下：

我能做到的事情，而別人卻誰都未能做到。這就是我與眾不同的特點表現(xiàn)，就以用毛筆寫詩文來著書立說這件事情來說吧，我做到了，又如：孤身子影三次步行穿越新疆大漠，我也做到了；再如，我能筆到詩文并成的寫出長篇微型毛筆字跡的文學作品而且保持卷面字跡清晰整潔。而除我之外的十三億中國人都是誰也寫不出這樣大有耐力毅力的作品!因為誰也沒有如此繼承祖先文化傳統(tǒng)的意志，而人人只是在空喊繼承祖先文化傳統(tǒng)!

其實談到繼承祖先文化傳統(tǒng)的主要根本性表現(xiàn)就在于寫毛筆字和運用毛筆字表述每個人能否安心的自覺做中國人的思想……每個漢字本身都是符合自然辯證法規(guī)律而成的字形結構!若能理解之并在寫字上做到這一點便很自然的會為人處世而穩(wěn)重的活在人間，否則必是違反自然辯證法而不樂觀的一生!任何個人能否在此根本上繼承祖先傳統(tǒng)文化是決定人生命運的重要因素，寫毛筆字象征著相當多方面的是非成敗!可以說字如其人不怒自威!……

就中國畫作品而言吧!優(yōu)秀作品與賣錢多少是無關的，但是在今人們都偷換概念的認為作品賣的價高就是優(yōu)秀作品!就是這個錯誤觀念把某某的作品推上了“優(yōu)秀”地位，其實大量的所謂優(yōu)秀作品則是千篇一律的行話!譬如當今社會上有位很有名的人物畫作者，他的作品上的人物隨意說這人物是誰都行，再看衣服是一堆乏力的亂線，從遠距離看看便是一片灰調(diào)調(diào)，尤是毫無觀點的寫意。而售價頗高!空虛的現(xiàn)實與藝術作品的真理脫開了，因而褻瀆了“中國畫”三個字的真意了!令人齒冷也——歡世必敗!我決不敢恭維這一切的……

二千零八年十一月五日星期二晚間二十二點

借畫言志

蕭墅說：“凝望真理發(fā)呆便無事可做，我平生追求的是認識自己面前這個世界?！睙o論作畫、寫詩還是著書立說，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追求真理?？部狼璧那鞍肷绱?，萬千榮寵集于一身的后半生亦如此?？芍^’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富貴不淫。

曾有人給以蕭墅一個公允的評價，稱他是“從孤兒到文化名人”的一位奇跡人物!此時此刻踏過人生社會詆毀言詞的蕭墅老人，以寬恕的心懷在遲到的一抹春意生活里。駕馭的再也不是書案上用的紙筆墨硯了，而是靈魂的巨椽!他把人間最美妙的詩都寫在了天地之間，他曾經(jīng)出版面世的《華天詩吟生肖十二品》、《古國神牛畫卷》、《弋壁歸來人》都早已深入到人們的心靈中去了。

他所曾經(jīng)創(chuàng)作的百米《古國神牛畫卷》是體現(xiàn)蕭墅對于傳統(tǒng)文化既繼承又發(fā)展的態(tài)度的杰作。蕭墅說：“中國畫，沒有什么獨創(chuàng)性。你怎么也要有依據(jù)，依據(jù)就是傳統(tǒng)。把傳統(tǒng)畫成什么樣，只要你是尊重了中國的民族習慣，就是真理的一種體現(xiàn)。表面現(xiàn)象跟本質(zhì)是兩個問題，無論表面你變化成什么樣，只要你愛文化你就還是愛文化的，你要是本來就想把文化給顛覆了，再往臉上抹白粉也不管用?！?/p>

《古國神牛畫卷》長108米，這是三十六頭牛的皮揉熟了以后給接到一塊。當時中國畫界沒人敢接，因為牛皮吃水，吃顏色，可是這對蕭墅不困難，因為他不是一個單純的畫家，他又是數(shù)學家、物理學家和化學家，他懂得那顏色怎么調(diào)制，用什么化學顏色不會掉。畫成之后。整個藝術界都被震動。東方收藏家協(xié)會鑒定委員會出具的估價書中寫道“《古國神牛畫》卷以特殊的牛皮靈犀宣為材質(zhì)，經(jīng)過198次獨特的工藝處理和復雜的銜接工序制成百米長卷，由著名畫家蕭墅繪制成山水人物，花鳥相兼，詩書畫合璧，氣勢恢宏，風格獨特的巨篇，并在材質(zhì)的獨創(chuàng)性，畫卷的恢宏性和藝術的高超性方面創(chuàng)造了無形的價值，經(jīng)初步評估，此畫的價值應在七、八百萬之間?！?/p>

《華天詩吟生肖十二品》是蕭墅另外一組重要作品。它以詩配畫的形式填補了文化的歷史空白。關于這組作品蕭墅說：“十二生肖是中華民族的，是民族的一種文化體現(xiàn)。計算年齡、歷史都要用到，所以我就畫它，因為它有代表性，有民族性。你不能說你沒屬性，根據(jù)你的屬性能查出年代，所以我就用十二生肖來為全民服務了?！北M管今天的世界已經(jīng)習慣了用耶穌誕生的日子作為紀年的原點，但是這并不妨礙蕭墅用十二生肖來看待文化和看待人。其實十二生肖中每種動物的屬性與品格都對應了社會中的人，在動物身上是天性，在人身上為品格，這本身就是老祖宗留下了的文化精華。如《虎》深林藏虎嘯，夜半月微明，平白非動意，只待惡人行。又如《犬》專注賊子跡，不聞錯怪語。難得兩全顧，值夜衛(wèi)天缺。通過對十二生肖的描繪。展現(xiàn)的是蕭墅本人內(nèi)心的情感與志氣。

大概30年前蕭墅開始潛心研究辯證法，并用它來解釋一切生存經(jīng)驗和那些超越經(jīng)驗之上的艱深哲理，他作詩與繪畫，都是這種思考的一種記錄和表達“我的畫就是一個‘人字。怎么樣用畫來把我這個‘人’培養(yǎng)做得更好更像樣，別像這桌子似的，榫子都壞了晃晃悠悠的，讓人看著不舒服。桌子結結實實往這一放，誰都喜歡，晃晃悠悠的，誰也不喜歡。畫就像一個很結實的桌子，怎么讓它結實呢?作者就得嚴謹，你嚴謹了它自然就結實了?，F(xiàn)在有些畫家不嚴謹，思想飄，做人沒做好，能把畫畫好嗎?‘人’，左邊一撇右邊一捺，這就是辯證法，辯證法搞得好了，生活規(guī)律了，自然寫得好，人也就做得好。這些基本道理那些人都不研究，研究那些虛無縹緲的，就像天上一朵云彩似的，也沒根兒，你研究它干嘛?一下雨，一會就飄了。無根之云不足以論之。我跟大家沒什么區(qū)別，我就是安定。很靜地在做人，每天都這樣。”

也許是因為鋒芒太露的原因，蕭墅其人、其畫、其詩文難免招來一些否定的聲音。開始的時候蕭墅還曾撰文分辨，到后來漸漸失去了這個興趣。他說：“我說我這顆心的生命向前飛奔。把一切思想懶惰者拋在我自己向前飛奔的塵埃之后，以萬里之遙，只使他們對無產(chǎn)者意識感到望塵莫及。”對于馬上就要開始的個人畫展也是這個態(tài)度。我問他“您的畫展馬上就要展出了，您會介意以怎樣的方式來展出嗎?”他說：“這不是我的事，我不管?！薄澳敲茨鷷ㄗh去畫廊的人以什么樣的眼光來看您的作品呢?也不管嗎?”我又問。他說’“不管，愛怎么看怎么看。罵我我也不在乎。我的東西我不愛強加于人，你說我什么都行，說我是大窩頭都沒關系?！币矛F(xiàn)場一片歡笑。

這位老人決不與一切為爭名利而連人格都丟落滿地的人群相混雜在一起。雖具有獨特實力卻百般忍讓于人，倘不是硬扼住喉嚨便決不反抗地承受下去。而遇上真不自量者也還是口念四字真經(jīng)地說罷“您好再見”轉身拂袖便去也。

筆到詩成

蕭墅的詩文與繪畫一樣充滿了力量。其言詞表述結構與眾不同十分富有新意，甚至隨說隨記寫下來可立成大塊文章!這樣一位年過七十歲的老人、博聞強記的腦力智力不減當年。精神體力也決不弱于常人。白話詩也是他所擅長的，《無敵者自白》是其中的精品，太陽知道。我胸中的熔巖有多大能量，月亮知道，我有一雙雅典娜的手掌，寂寞知道，我曾畢業(yè)于千古無人的課堂，饑餓知道，我有多么大一個糧倉，干渴知道，我心底的泉噴涌向五湖四海：地獄知道，我的名字不在生死簿上……。

蕭墅毅力更絕非常人。這一切必與蕭墅當年只身步行火海大漠弋壁灘的經(jīng)歷有關。他曾經(jīng)寫下這樣的一首詩：“天山雪頂下，萬壑革不生。弋壁沙野闊，古道有行蹤。絲綢之路遠，險境賅人聽。旱海八千里，我曾一步行!”(《大漠行吟詠章》)，“八千里”源自岳飛遺作《滿江紅》，有喻意在其中，那就是“莫等閑白了少年頭”!蕭墅當年被文革中的惡人迫害而遭難在弋壁荒旱里，他以文氣、才氣、膽氣、英雄之氣闖越出被喻為死亡之海的大沙漠。當1981年12月底重返回北京后，他就抓緊了中年以后的生命時間開始開創(chuàng)文化藝術事業(yè)，終有所成?！爸癖緹o心節(jié)外偏生枝葉，藕雖有孔胸中不染塵?！笔捠@幅對聯(lián)銘刻在紫竹院亭柱上，他以此向民族大眾公開的表述了自己的前半生難情，也正是這樣清白的步入了事業(yè)果有所成的暮年。

蕭墅有大量的文作海外出版發(fā)行，在日本寫作的集子有《瑟縮櫻花四月天》、《雁田山風光》、《文韻星光之旅》等詩章散文與小說，在韓國寫作的詩文書畫作品就更多了，如《濟州島小住的日子里》、《帶回祖國的一塊火山熔巖石》、《為中國旅韓畫家剪彩》、《我的隨身翻譯白明小姐》，除大量文字之外還在韓國教育電視臺面向世界國際社會演講。之后，還出版了大八開精裝本的《蕭墅畫集》。這些作品至今未能在國內(nèi)亮相，對于中國的文壇畫壇，都不能不說是個損失。

編輯手記：蕭墅一生的文化成就最終以被收錄入《世界文化名人錄》而得到了全世界的公認。然而正如他所說，人字本身就是最好的褒獎，也是最高尚的稱呼，不需要在前面加上任何形容詞，也不需要用什么顯赫的字眼來嚇唬人，那會顯得多余而自卑，一輩子把人做好了就足夠了。這是一個老人的忠告。遺憾的是大多數(shù)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而這條道路充滿了艱難險惡，更充滿了真正的精彩與輝煌。就讓我們向蕭墅一樣嚴肅而無畏地去鋪展自己的大愛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