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是綠皮膚

譯 龐啟帆

作者自薦：

侄兒今年12歲，和我一樣，也非常愛看書。雙休日，我去圖書館看書、借書，他必跟去。當然，我也很樂意帶著他。

有一次我們倆從圖書館回來，侄兒突然對我說： 叔叔，你翻譯了不少外國的文章，可是很少有兒童故事。你就多翻譯一些嘛，我很想看呢。你每翻譯一篇，無論能不能發(fā)表，我都請你喝一杯可樂?！蔽乙宦?，哈哈一笑，說：“為了喝到不用自己掏錢買的可樂，叔叔我不出手是不行了?！?/p>

兩三個月后，我所翻譯的幾篇兒童故事陸續(xù)發(fā)表在了報刊上。侄兒第一時間把那幾份刊登我譯作的報刊買了回來。當然，他也遵守諾言，請我喝了可樂。為了感謝他的可樂，我買了好幾本書送給他。用他的話說，他既看到了他喜歡看的外國兒童故事，又得到了我的禮物，穩(wěn)賺不賠。

這次翻譯的《即使他是綠皮膚》與《舞鞋“大”搜索》，前者出自美國的《兒童文革》，后者出自美國的《女孩生活》，都是我比較喜歡的青少年雜志。當然，我翻譯這些文章，并不是為了侄兒的那一杯可樂。我只是想給他這個小書蟲多一些閱讀的享受，如果他喜歡這種享受，而這種享受又是他的親人給予的，于他于我，我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龐啟帆)

我一躍而起，抓住離地面最近的樹枝，然后一翻身坐在了樹枝上。“我又爬上來了?！蔽以谛睦飳ψ约赫f。

“小心點，馬特。”媽媽在樹下喊道，“千萬不要摔下來。”

我伸手夠著另一根樹枝。爬樹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如果我的妹妹安琪沒有把梯子拿進樹屋里面的話。爬上去會容易得多。

“安琪，開門?！蔽冶晨恐执蟮臉涓?，左手拍著樹屋的門喊道。

“不!”安琪說。

我嘆了口氣。有時候我很納悶自己為什么煩惱。

我繞到樹屋的左邊，從開著的窗戶爬了進去。安琪坐在一個角落里。手抱著腳，下巴抵在膝蓋上。

“除了呆在樹上，你沒有別的事做嗎?”我問。

安琪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媽媽說你呆在這里已經(jīng)夠久了。你必須下去。”

安琪搖搖頭，“我要永遠住在這棵樹上，永遠也不去學校了?！?/p>

“怎么啦，安琪?”我有些吃驚，“今天在學校發(fā)生了什么事?”

安琪的眼里霎時盈滿了淚水。她用手捂住臉。說：今天在學校，我告訴我的同學艾莉，我們要有一個新的小弟弟。她問我：“‘什么膚色?綠色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她就為這事而在樹屋上呆了老半天。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安琪嗚咽道。

“對。對?！蔽艺f。但我仍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起勁地爬了好幾次樹來叫安琪。

“她說那個寶寶并不真的是我的弟弟，就像你也不真的是我的哥哥。她說我們的家庭不是一個真正的家庭。我們像一個馬戲團，每個人的膚色都不同——黑色、黃色、白色?！?/p>

這就是安琪煩惱的原因嗎?我笑了，“不，她錯了。我們是一個真正的家庭。沒錯。你、我和即將到來的寶寶都是被收養(yǎng)的。但這又怎么樣?”

安琪吸了吸鼻涕，抬頭看著我。從她的表情我可以判斷出，她仍然比較相信那個取笑她的艾莉。

我在她的對面坐下來。安琪一言不發(fā)看著我。我只好繼續(xù)擺事實：“誰教你騎自行車、滑冰，還有給奶奶發(fā)電子郵件?”

許久，安琪終于承認：“你。”

“我為什么要做這一切?”我問。沒等安琪回答，我就自己回答道：“因為我是你的哥哥。這是哥哥應(yīng)該做的事情?！?/p>

“我過生日時，是誰幫媽媽烘烤以及裝飾那個漂亮的蛋糕?”我繼續(xù)問。

“我?！彼吐暣鸬?。

“為什么?”

“我是你妹妹?！彼f，仍然很小聲。

“哦!是真的嗎?”我擠擠眼睛說。她終于笑了。

“還有，為了確認你沒事，誰準備爬上這棵樹，即使她的爬樹技術(shù)是全世界最糟糕的?”

“也許是媽媽?！卑茬饕е齑秸f。

“還有，是誰幫你建了這間樹屋，只因為你非常想擁有一間樹屋。即使他的大拇指被錘子砸中，指甲變成了黑色，他也沒有停止工作?”

安琪用手掩住她的傻笑，“爸爸沒有以建樹屋為職業(yè)，真值得慶幸。”

我知道她的意思。樹屋本應(yīng)是平直的，但爸爸建的這個樹屋，地板是傾斜的，人坐在上面感覺就像坐在航行在大海上的船的甲板上。但我們都認為，它仍然是一個很棒的樹屋，就像我們的家庭，是一個用愛筑造的家庭。

“還有，我們有時互相戲弄和爭辯，你知道，真正的家庭都這樣。”我說，“你的朋友艾莉，她也經(jīng)常跟她的哥哥吵架。難道她沒叫過他癩蛤蟆?”安琪揉揉臉頰，又笑了?！八皇悄莻€意思，”她倒替艾莉辯護了，“那是因為她哥哥借了她的書簽和鋼筆，然后把它們搞丟了，所以她氣瘋了。”

“她今天在學校說那些話，同樣不是有心的，對不對?”

“我想是。”安琪承認。

“嗨，你們兩個小家伙，準備下來了嗎?”媽媽喊道，“爸爸幾分鐘后就要回來吃晚飯了?！蓖聿褪俏覀兗业闹匾彝セ顒?，每個人都要在餐桌上與大家分享當天的新聞。

我站起來，盡量掩飾自己的尷尬，說：“記得爸爸和媽媽第一次把你帶回家時，我對自己說：‘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哥哥。’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作為你的哥哥，我感到很自豪。當然也有責任感?！边@句話出口時，我立刻意識到這正是我今天爬了幾次樹的原因。因為我的妹妹安琪被煩惱困擾而呆在樹屋里不愿意下來，我有責任幫助她。

我向她伸出手。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順勢把她拉了起來。“等新寶寶來了，我們家又會多一名成員。我們都會愛他，關(guān)心他?！蔽遗d奮地說。

“即使他是綠皮膚?”安琪“咯咯”地笑著問。

“即使他是綠皮膚?！蔽掖鸬溃缓蠓畔铝藰湮莸奶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