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爾夏說,我不再任性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爾夏抱緊了我說。我不會再離開了,我要做你的幸福。
姐姐的碎花裙子
他們都說,夏小琳是個幸福的孩子。
卻不說,她是個任性的孩子。
我住在西夏街28號,誰都不知道為什么這條冷清的街道取了個曾經響赫的一個王朝的名字。我只知道,這條街上,我家在中間,從街首那邊延伸過來,街道最末那家剛好是57號??偣踩藨羧思?,九家飾品店,三家面包店,四家服裝店,兩家小商店,一家音像店。沒有書店,也沒有好吃的小吃店。這街道除了飾品店外,就有點冷清。
家的隔壁是居爾夏的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叫他哥哥。
我的媽媽總是會摸著乖巧的爾夏的頭對著爾夏的媽媽說,要好好照顧我們家小琳哦!
爾夏每次都會乖巧地點頭,除了高中畢業(yè)填志愿的那一次。
我有個姐姐。而居爾夏是獨生子。
我總是很羨慕爾夏,因為姐姐總是跟我搶東西吃。而居爾夏卻說很羨慕我,因為他晚上一個人總感到孤單。
我五歲的時候,姐姐七歲。比我足足高了半個頭。
有次媽媽買了裙子。我喜歡紅色,所以買了紅色的。姐姐的是碎花裙子,顏色很招搖。
還沒吃晚飯,從學校一回家,我就爭吵著要媽媽幫我洗澡,換上那條紅色的裙子。姐姐見我這樣,也爭著要洗。我們兩個一起洗,水花濺了媽媽一身。但是媽媽沒有生氣,還是有著溫和的笑臉。
我穿上紅裙子,就高高興興地出去找爾夏。
哥哥,哥哥,你出來。我拼命地敲他的門,爾夏出來的時候,看見穿著紅裙子的我,呆了一下。
好看嗎?我問。
嗯!好看。說完,爾夏抬頭的時候看見姐姐小綠身上的碎花裙子。
我很高興,牽起爾夏的手說,我們去找小熏玩。爾夏猶豫了一下說,但是,小綠姐姐的裙子更好看。
聽完這句話,我哭了,跑著回家,小綠還是站在門口那里,我跑過去的時候瞪了她一眼。任爾夏在后面怎么叫我都不理。媽媽問我哭什么,我不說,趴在床上哭到快要吃飯的時候,爸爸回來了。爸爸問我的時候,我才說,因為我知道,爸爸最疼我。我說,我要姐姐的那條裙子。
父親把眼睛轉向小綠,小綠的手警惕地護著裙子。
姐姐的裙子太大,你穿不了,改天爸爸給你買過好不?
不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說完我又任性地哭了起來。后來,媽媽拉著小綠出去了?;貋淼臅r候拿著姐姐小綠的裙子。我換上了之后很高興,但是有點大。我發(fā)現(xiàn),姐姐小綠的眼眶有點紅。
第二天,我牽著爾夏的手,穿著那條有點大的碎花裙子去學校。
裝滿虛榮心的棉花糖
初中的時候,我上的是那個鎮(zhèn)的唯一高中。但是人卻多了起來。密密麻麻地分了十幾個班。我和爾夏依舊不同班。但是我們還是會牽著手去上課。
他們都知道,我和爾夏不是親兄妹,我們只是鄰居。而且他們知道,我喜歡爾夏,到了任性的地步。
全校的女生都知道,居爾夏很斯文,不打架不罵粗口,成績也很好,而且面容清秀。全校的男生都知道,夏小琳很霸道,不許女生靠近爾夏,不許男生奚落爾夏。
那時候,校門外總是有很多賣棉花糖的小攤,賣棉花糖的人有規(guī)律地踩著機器,會很有節(jié)奏。很多男生都會為了討女孩子歡心,買那些如同棉花絮般的糖絲給心愛的女子,宛若那些糖絲能甜蜜愛戀的心。卻不知,很多時候,女孩都是為了虛榮心。
我也會有那樣的心思,但我確實只是為了證明我很喜歡爾夏。
每次放學的時候,我都會要爾夏買棉花糖,然后兩個人分著吃,一人一口。
星期五放學的時候,我拉著爾夏的手回家。出校門的時候,看見小熏,捧著幾只大大的棉花糖,幾個男生圍著他,面容靦腆。我說,哥哥,我也要棉花糖。
我沒帶錢。爾夏面無表情地說,他已經有點厭惡棉花糖的味道。
沒帶錢,那你回去拿,我等你。我的眼睛根本不看爾夏,還是盯著小熏看。
過了一會兒,看見爾夏不動。我便轉過身去,很兇地對著爾夏說,還不快點。
爾夏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了,剛開始是走,后來是慢跑,最后,回來的時候是小跑。回家要過四條街道,來回的時間是二十分鐘,爾夏滿頭大汗。
后來,我很高興的咬著棉花糖,拉著爾夏的手,爾夏的另一只手,也拿著很多棉花糖。我趾高氣揚地在小熏面前走過,那些男生依舊圍著她,中間有笑聲傳出,我還是瞪了她一眼,但是她沒看我,我很失望。
回到家的時候,爾夏被他媽媽打了,因為他偷了他媽媽的錢,買了棉花糖給我,但是他媽媽不知道。他只是撒謊說要拿錢去買吃的。
吃醋的肚子痛
從高一到高二,一直有個女孩子給爾夏寫信,一個星期一封。寫滿了長長的幾頁紙,都是一個星期里面的點點滴滴,關于想念。
起初爾夏不讓我知道,但后來還是知道了。在每個周末爾夏都借口有事走開一下的時候,開始的我,一個人回家,后來我因為好奇心而跟著去,我看見的那個女生,是隔壁班的學習委員,成績好人緣好而且面容也姣好。
我開始偷看爾夏的信,我總能借口到爾夏的房間去,而且我總能知道爾夏的信藏在哪里。每次看完我都會放好,跟沒被碰過一樣。
直到那一天,是最后一次,女生寫信給爾夏。是告白信。
信上說,若是爾夏可以接受她,請周六晚上七點半在鎮(zhèn)中心公園廣場等。
我惡狠狠地抓了一下信紙,在腦子里盤想到那個女生幸福的笑臉,和爾夏糾纏在一起,我就覺得很生氣以及惡心。
周末那天,過了中午,我就去找爾夏逛街。爾夏推搪著說有事。我明知故問,爾夏沒將真相說出來,只好陪我去逛街,但是答應讓他在七點半的時候走。我當時開心地點點頭,卻在那一刻,手指的關節(jié)緊了一下,隨后牽著爾夏的手走了。
“哥哥,我肚子疼。”在七點鐘,爾夏在車站等車回家的時候,我捂著肚子說。
“那,快上車,回家再說?!睜栂恼f完就去扶我。
“不行,好疼,快送我去醫(yī)院?!闭f完我直接耍計地躺地上,不停地捂著肚子,假裝很痛苦。他只好硬著頭皮,將我送到醫(yī)院。到了深夜,父母趕到的時候,爾夏才得離開。
時鐘已經過零時了。爾夏只好跟著我回去。
其實他不知道,我是裝肚子痛。而那個女生,在中心公園等了一整夜。之后,她再也沒有出現(xiàn),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南方與北方
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我硬是吵著爾夏要報同個學校。
拿回家征求父母意見的時候,父母也只是說,跟小琳一起挺好,有個照應。
他“哦”了一聲。躲回房間,想了好久。
這么多年,他除了我的手,沒牽著其他女生的手;除了我,身邊沒有一個女生能長久待上一個月。
第二天,在交最后志愿表的時候,他改了志愿。
誰都不知道。連我也不知道。
通知書來的時候,我很高興。
爾夏的通知書來的時候,我哭了一天,眼睛腫腫地問他,你為什么要改志愿?
爾夏低下頭,弱弱地說:我想換個環(huán)境。
“啪”的一聲,爾夏的臉火辣辣地痛。
他去了北方,我依舊在溫熱的南方。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哭,連去學校的車上,我都是一直哭。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感到很自由,在去學校的路上,他望著窗外的景色,似乎是很久沒見過這般風景的孩子。
我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吃飯,有時一個人抱著一本書發(fā)呆,想到他的時候會哭,卻不曾打電話給他。
北方的那邊,他除了也會做著和我一樣的事,偶爾還會打打球。后來我才知道,每次他撥通了我的電話的三秒鐘內,都會摁掉。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入冬的時候。天氣在北方急劇下降。
而南方依舊溫暖如昔,我有時看見那些有著和爾夏背影相似的男生,會發(fā)呆,但是我卻不敢再奢望。我知道自己一直的任性,成了習慣。是他給的權利,自己吞的慢性毒藥。
圣誕節(jié)的時候,晚上八點鐘,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那時我躺在溫暖的被窩里。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回來了?!?/p>
爾夏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只是哭,不說話。
爾夏也不說話,看著我,牽著我的手,摸摸我的臉,不說瘦了也不說別的。
我們在走道上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累了。
我抱著爾夏說,我不再任性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爾夏抱緊了我說。我不會再離開了,我要做你的幸福。
故事的最后,沒有雨,還是滿天星,普通到死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