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產、生活和交往看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

葉繼紅

摘要：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就是他們實現由農民到市民的角色轉換過程，也是他們適應城市生產、生活和交往的過程。生產上的適應表現為兩種完全不同的生產體系之間的轉換，生活上的適應表現為對城市食品供給和居住環(huán)境上的適應，交往的適應表現在交往對象上從同質性向異質性過渡，交往范圍從相對封閉逐步走向開放。

關鍵詞：失地農民；城市適應；生產；生活；交往

中圖分類號：C912.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08)03—0105—04

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征地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城郊產生了大量的失地農民。農民失地后轉而進入陌生的城市工作和生活。生活環(huán)境的變遷迫使他們進行相應的行為調整，以適應城市特有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社會交往方式。

一、對生產方式的適應

失地農民對生產方式的適應，就是他們從先前的農業(yè)生產轉變?yōu)楣ど虡I(yè)和服務業(yè)等非農領域內就業(yè)的過程。農業(yè)生產和工商業(yè)生產分屬兩種不同的生產體系，具有不同的組織結構、生產工具和對于從業(yè)者的不同要求。

1.生產的組織形式不同。不同社會的生產都是一個有組織的過程。傳統(tǒng)的農業(yè)生產以家庭為單位，一個家庭就是一個獨立的經濟主體，從事著獨立的生產勞動?！霸诩夹g比較簡單的時代，一個家庭就包含了生產所需的所有技能。比如在多數園藝社會里，家庭成員都能種植和看護花園，……以及制衣和裝飾，做飯、買菜及其他烹飪或整備用具。”①雖然家庭內部有勞動分工，但只限于男耕女織這種較為簡單的形式，社會分工程度依然較低。而工業(yè)社會的生產主要以企業(yè)為單位，采用專業(yè)化的作業(yè)方式，一件產品的生產被分解成一個個專業(yè)化的環(huán)節(jié)，由企業(yè)內部不同的部門來完成。而企業(yè)之間也會因產品開發(fā)、零部件加工或原料供應而產生合作的需要。這種專業(yè)化的過程造就出了極其錯綜復雜的經濟結構，將原先簡單的、統(tǒng)一的生產轉變?yōu)閺碗s的、專業(yè)化的系統(tǒng)過程。同時，人與人的關系也由先前的單一化而變得復雜化了。

2.生產工具的不同。馬克思主義認為，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fā)展的前提和基礎。人類為了生存必須進行生產，不同社會都有獲得生活資料的基本手段。正因為如此，“各種經濟時代的區(qū)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②。農業(yè)社會的生產工具主要有犁、耙、鋤、刀等，一個人要想在農業(yè)社會里生存就必須學會犁耕、播種、施肥、鋤草和收割等農事活動。“犁耕幾乎在所有地方都是和大量的知識、相當多的設備及犁的使用本身相聯系的。這些技術設備包括抽水裝置……糞便的施用……莊稼輪作以及將豆類作物用作土壤中因種植谷物而耗盡了氮成分的補充，成熟的谷子用動物踝出或拉著木滾輾出……所有這些以及其他一些農業(yè)實踐的細節(jié)，都為較低級的耕種者所知。”③這些農耕知識都需要長者手把手地教會下一代，使他們在成人后基本具備從土地上獲得生活來源的能力。而工業(yè)生產主要是和以燃料為動力的機器打交道，是大量采用現代化科學技術的專業(yè)勞動，工人必須學會如何操作機床和開動機器，他們在上崗之前都需要接受一定的技術培訓，掌握基本的操作要領。顯然為操作這些生產工具而必備的知識也是不同的。

3.生產要求上的不同。農業(yè)生產對土地的依賴性強，受大自然的影響大。傳統(tǒng)社會中農民必須根據作物本身的生長規(guī)律和季節(jié)的自然循環(huán)來安排生產過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而形成了比較悠閑和慢節(jié)奏的生活方式，同時也造成了農民時間觀念不強和自由散漫的性格特點。而工業(yè)化生產不受季節(jié)的影響，企業(yè)根據市場需求安排生產，實行流水線作業(yè)，講求時間和效率?！霸诠S中工作的人應該逐漸地把對秩序井然的事先計劃和精確的工作進程按排的關切內化。工廠里的獎懲制度會使這種學習更加方便，因為經常誤事會受到懲罰，按時間或提前完成重要的工作常常會得到獎勵。”④所有這些都對失地農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失地農民必須拋棄那種由傳統(tǒng)農業(yè)生產造成的散漫性和個體性，轉而具備嚴格的時間觀念和學會在生產上如何與人協作。

以上來看，作為不同知識體系的農業(yè)生產與非農產業(yè)的確有著很大的區(qū)別，同時也預示著失地農民適應城市生產方式的艱巨性。而失地農民對城市生產方式的適應是其完成角色轉換的首要環(huán)節(jié)，又顯示出了它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二、對生活方式的適應

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主要涉及飲食起居等方面的生活習慣。環(huán)境和條件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人們的生活方式，而生活方式反過來會影響人們對生存環(huán)境和生活空間的選擇。失地農民從先前的農村生活轉變?yōu)槌鞘猩?，就需要在食品供給和居住環(huán)境等方面進行相應的調適。

1.對食品供給方式的適應：從自給自足到完全依靠市場

傳統(tǒng)上，我國農業(yè)社會普遍存在著自給自足的農業(yè)生產和商品性家庭手工業(yè)勞動相結合的基本經濟結構。農作物為農民提供了食物來源，農民基本上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對市場的依賴程度較低，在經濟結構上屬于自然經濟的范疇。城郊結合部的農民在失地之前，自己生產所需的絕大部分消費品。食品采購僅限于日常的鹽、醋、糖、茶等，只占家庭開支中很少一部分。農民的自給性消費既與農業(yè)生產的特性有關，也是一種節(jié)約貨幣支出的途徑。

征地將他們從自給自足的生活完全推向了一個開放的、流動的和相互依賴的市場經濟體系中。不管愿意與否，他們都將與市場經濟緊密地連在一起。雖然在失地之前，他們也有市場交換行為，但也只限于商品性的家庭副業(yè)，如將自家產的蔬菜瓜果、家禽家畜或手工藝品在市場上變賣以換取其他生活必需品，而且這類市場交換處于次要地位。但是，農民們在失去土地之后，他們需要的生活必需品不再能夠從土地上獲得，也失去了家庭副業(yè)賴以產生的基礎，因而必須完全依賴以貨幣支付各類消費品的外部市場。市場化意味著農民生活方式的徹底轉變，農民必須擁有用以支付生活必需品的功能等價物——貨幣，而貨幣的獲得又必須通過工資或報酬的形式。這意味著失地農民要想在城市立足，就必須擁有一份收入相對穩(wěn)定的工作，以維持基本的生活。這對失地農民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zhàn)。在市場化的條件下，個人更多的要靠自己的知識和技能在勞動力市場上尋找就業(yè)機會，在激烈的競爭中贏得一席之地。對此，失地農民需要有充分的準備。

2.對居住方式的適應：從分散居住到集中居住

失地農民在居住上的最大不同是由先前一家一戶的分散居住變成了現在的集中居住。農村普遍以村落的居住形式，村落以戶為單位，相對獨立和分散。村落之間、村鎮(zhèn)之間拉開一定的距離。城市則以其高密度的樓房和住宅區(qū)較為集中而有別于農村。失地農民被集中安置后，突破了地域的限制，空間距離被驟然壓縮。居住方式的變化會使失地農民發(fā)生一系列的生活適應問題。

第一，對城市單元房的適應問題。失地農民在征地拆遷后一般都被安置在由政府部門統(tǒng)一規(guī)劃和建造的小區(qū)單元房。獨立成套的單元房在結構上相對封閉，層高和間距無法和農家自建房相比。失地農民進住之初表現出對安置房的普遍不適應，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農民更不易適應。城市人這么高密度地“擠”在一起令他們不可思議。在南京市江寧區(qū)的實地調查⑤中，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說：“我們以前的房子高高大大的，單門獨院，住起來很寬敞。現在這個房子矮，簡直扣在人頭上，感覺很不舒服，氣都喘不上來，也很不習慣?！爆F代城市由于用地緊張不得不盡量濃縮居住生活的內容，這就造成了那些習慣農村居住方式的人的不適應。

第二，鄰里關系的調適問題。城市的集中居住方式使得鄰里之間的關系格外受重視。而安置小區(qū)內一些失地農民的不良習慣常常會引起鄰里矛盾。在南京市某失地農民小區(qū)，一位被訪者抱怨說：她最忍受不了的是樓上晾曬的衣物往下滴水。在她看來，在城市把洗好的衣服用洗衣機甩干或至少在家里晾到不滴水再掛出去曬，這是一個基本常識。后來沒有辦法就在自家陽臺外面搭了一個雨棚。另一位被訪者說：“有時樓上住戶根本不考慮樓下人的感受，經常在地板上拖椅子，聲音很響，實在受不了?！边@表明，集中居住雖然拉“近”了鄰里的距離，但也使得鄰居的生活因一些人的不良習慣而受到了影響。

第三，公共空間和私有空間的識別問題。在城市，公共空間與私有空間有著較為明顯的區(qū)分，而在農村這一區(qū)分并不明顯。失地農民的一些農村生活習慣和行為在城市安置小區(qū)受到了挑戰(zhàn)。例如，一部分人仍然在樓道里燒煤爐或堆放雜物；把房前屋后的空地當成自家的曬場；把本是公共的花壇、草地當做自家的自留地，種上蔬菜等。在他們看來，房前屋后的空地想當然屬于自家的場地，自己可以任意支配，他們對于“公共空間”與“私有空間”的概念仍然比較模糊，把原本屬于大家的公共空間當做了自家的私有空間。

由此，帶著“泥土氣息”的失地農民雖然搬進了現代化小區(qū)，但是他們對城市生活的適應還存在明顯的滯后。失地農民自身內在的文化特征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迅速適應城市生活，而需要一個較長的適應過程，需要對他們加以合理的引導并進行自我調適。

三、對社會交往的適應

社會交往是主體間一種依賴性的社會關系及社會互動所構成的相對穩(wěn)定的體系。為了在城市生存和發(fā)展，失地農民必須學會和市民打交道。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實質上就是一個不斷構建新的社會關系網絡的過程。失地農民進城后在社會交往上會表現出以下不同特點：

1.交往對象從同質性向異質性過渡

中國傳統(tǒng)農業(yè)社會的基礎單位是村落，村落是由血緣、地緣關系結合而成的一個相對獨立的生活圈。村民們的生產和生活就在村落社會中展開并世代相襲。從社會交往來看，囿于血緣群體和地緣群體，中國傳統(tǒng)農民的交往圈狹小，社會關系單一。這是因為，“小農經濟的生存方式不可能在其內產生任何精細明確的分工，產生出與社會廣泛的交換，因而也不可能產生出任何豐富的社會關系，他們只能把社會關系建立在自然的、初級的親緣、地緣關系之上，或說只能以親緣關系作為他們重要的，甚至惟一的社會關系?！雹捱@種建立在親情和血緣關系之上的社會又被稱之為“禮俗社會”?！岸Y俗社會”中的人重義輕利，民風淳樸，出入相友，守望相助。

農民失地進城后，隨著社會和地理流動性的增加，他們就逐漸“從過去那種盤根錯節(jié)、相對同質性的共同體中解放出來”⑦，走向了工商業(yè)較為發(fā)達的城市社區(qū)，從事非農職業(yè)。城市以其高流動性和異質性而有別于農村。“城市首先成為了一種社會網絡，社會關系被從親緣關系上剝離開來?！雹嘁环矫妫У剞r民先前建構在血緣和地緣基礎上的社會關系結構出現了斷裂；另一方面，在新的環(huán)境條件下迫切需要重構新的社會關系網絡。由于工作的需要，失地農民開始由原先的與親友、鄉(xiāng)鄰等同質性群體進行交往逐漸轉變?yōu)榕c同事、雇主和市民等異質性群體進行交往，反映出社會交往對象上的新變化。而“當社會制度不再借簡單的、面對面的親屬、朋友和熟人群體而運行時，它們就越來越形式化、官僚化，并且有專業(yè)化的政治制度?！雹徇@就預示著“法理社會”的到來。相應的，失地農民進城后也由先前的“禮俗社會”進入“法理社會”。“法理社會”奉行普遍主義的事本性原則，強調利益尤其是經濟利益在人們交往和編織各種社會關系網中的重要性。

雖然失地農民在遷入城市后在社會交往的對象上正在發(fā)生變化，但是總體上仍改變不了交往的內傾性和同質性強的特點。問卷調查⑩顯示，失地農民和親屬交往的占51.1%，和朋友交往的占26.4%，和鄰居或老鄉(xiāng)交往的占7.7%，而和同事交往的只占12.3%，另有2.5%作了其他回答。由此可見，失地農民的業(yè)緣交往還不夠，需要進一步加強，這也是失地農民適應城市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

2.交往范圍從相對封閉逐步走向開放

失地農民從農村搬遷到城市安置小區(qū)，會對他們原先的社會交往范圍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在傳統(tǒng)的農業(yè)社會，受交通和地理條件的限制，農民的交往空間極其狹小和有限?！耙粋€老農一生的生活半徑，可能也就是幾十公里，他生活的半徑的邊緣，通常是幾個村落共有的集市，‘趕集就是傳統(tǒng)農民生活半徑可以伸展到的邊界。而能夠‘進城，已經是屬于傳統(tǒng)村落中見過‘世面的人。”相對封閉的村落自然限制了村民的社會交往，使他們的交往范圍僅限于這一地域內的人們。隨著城市化的不斷推進，這些村落逐漸被納入了城市的版圖，農民因失地而進入城市。失地農民在城市的生產和生活，離不開個人的網絡資源支持。從這個意義上說，失地農民需要不斷重構新的社會聯系和社會關系網，再建構社會關系網的規(guī)模越大，他們所能獲取的網絡社會資源就越多，也就越有利于他們在城市的生產和生活。而這就內在地要求失地農民擯棄傳統(tǒng)的封閉、守舊思想，積極擴大交往范圍，建立各種社會關系。“‘正是交往的壓力帶來了傳統(tǒng)社會的土崩瓦解?！煌拖駨拇笊鐣猩涑龅囊坏拦?，照進他們與世隔絕的社會，使傳統(tǒng)的農民逐漸開始步入現代世界?！比绱耍У剞r民突破了傳統(tǒng)的狹窄、封閉的生活空間，社會交往呈現出了開放性和現代性的特征，社會關系的開放性是社會文明和進步的重要標志。

當然失地農民在交往對象和范圍上的變化是就他們交往的總體發(fā)展趨勢而言的，變化只是相對的。對于年輕人來說，他們多數是在附近的企業(yè)打工，因而人際交往對象和范圍大為擴展。而對于老年人來說，征地對他們交往的影響不大，他們仍舊繼續(xù)著征地前的生活和交往習慣。

以上分別從生產、生活和交往上討論了失地農民由于生活環(huán)境的變化所導致的城市適應問題。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在本質上表現為一種文化適應，是失地農民市民化過程中必然遭遇的困境。當代表了某種文化的群體進入另外一種全新的、不同的文化，文化適應就此產生。它集中體現了傳統(tǒng)的農耕文化與現代工業(yè)文化、城市文化之間的碰撞與融合，是現代文化向傳統(tǒng)文化的滲透的結果，也是失地農民逐漸克服傳統(tǒng)性而獲得現代性的過程。失地農民本身所具有的傳統(tǒng)性與城市的現代性是一對矛盾。一方面，失地農民特別是那些年長者固有的生產、生活方式和行為習慣根深蒂固，另一方面，市民應有的文化素質、文明素養(yǎng)和現代意識又是失地農民所不具備的。因此，傳統(tǒng)性與現代性的矛盾沖突在失地農民的城市適應中充分顯現。這種沖突表明當前社會正在經歷一場巨大的社會變遷，“變遷涉及社會的裂變、行為模式的重組以及在價值觀、態(tài)度和生活方式上的某些改變”。失地農民面臨相互沖突的兩種文化，需要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自我反思和積極應對。他們要以開放的姿態(tài)接受城市文明的洗禮，主動學習技術文化和城市生活方式，積極擴大交往對象和范圍，不斷適應新的制度與規(guī)則，更新觀念和調整自身行為，最終實現由農民向市民的角色轉換并融入城市社會。

注釋

①［美］F?普洛格、D?G?貝茨：《文化演進和人類行為》，吳愛明等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486頁。②《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204頁。③轉引自［美］P?K?博克：《多元文化與社會進步》，彭振云、童奇志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13—214頁。④［美］阿列克斯?英克爾斯、戴維?H?史密斯：《從傳統(tǒng)人到現代人》，顧昕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236頁。⑤本文的個案訪談資料來自于筆者2005年對南京市江寧區(qū)和浦口區(qū)部分失地農民的調查。⑥曹錦清、張樂天、陳中亞：《當代浙北鄉(xiāng)村的社會文化變遷》，上海遠東出版社，2001年，第516頁。⑦［英］安東尼?吉登斯：《社會學》(第四版)，趙旭東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39頁。⑧［荷］根特城市研究小組：《當代大都市的空間、社區(qū)和本質》，敬東、謝倩譯，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年，第95頁。⑨威廉?H?哈維蘭：《文化人類學》(第十版)，瞿鐵鵬等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年，第186頁。⑩本數據源于童星教授主持的一項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城市化進程中的流動農民與郊區(qū)失地農民的社會網絡研究》，該課題于2004年12月至2005年1月對南京市江寧區(qū)和浦口區(qū)的部分失地農民進行了問卷調查，筆者作為課題組成員參與了問卷資料的采集和整理。李培林：《村落的終結——羊城村的故事》，商務印書館，2004年，第41頁。［美］埃弗里特?M?羅吉斯、拉伯爾?J?伯德格：《鄉(xiāng)村社會變遷》，王曉毅等譯，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309—310頁。［美］史蒂文?瓦格：《社會變遷》（英文影印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32頁。

責任編輯：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