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潤：搶奪財富眼球

吳曉波

胡潤的本名是Rupert HoogeweTf，是一個出生于1970年的英國人。從1999年起，他在中國推出“富豪榜”，每到年終必將在中國掀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

上海灘的一個“誰”

胡潤到中國是1990年，他作為一個進修生到中國人民大學學習了一段時間的中文。1997年9月，在全球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安達信工作了一段時間后，胡潤又回到中國。他在上海灘混了些日子，東闖西突的搞不出個名堂，很苦惱，便向家鄉(xiāng)的老爸訴苦。老頭子一語驚醒夢中人：你有沒有搞明白，在中國，在上海你是誰?胡潤說，從那時開始，他知道只有出名，讓自己成為一個“誰”，才會有機會。于是，他想到發(fā)揮自己的會計師才能，為中國富人做一個排行榜的主意。

1999年，胡潤炮制的一份十分粗糙的排行榜出來了，他給《金融時報》《泰晤士報》《經(jīng)濟學家》《財富》《商業(yè)周刊》《福布斯》等專業(yè)財經(jīng)媒體各發(fā)了傳真，他寫道：“我是一名安達信公司的會計師，在工作之余做了這份中國內(nèi)地‘50強。10月1日，中國就要成立50周年了，如果把成功以擁有財富的多寡來定義的話，那么這50人就是中國內(nèi)地最成功的人，他們的故事能讓我們了解中國共產(chǎn)黨50年的歷史。如果貴刊有興趣的話，請和我聯(lián)系。”結果，以創(chuàng)造“金錢名利場”為己任的《福布斯》表示感興趣，并將之放上了《福布斯全球版》的封面。就這樣，胡潤出名了。

名單剛一問世，質疑、譴責之聲便鋪天蓋地而來。一些上榜的企業(yè)家要和胡潤對簿公堂，沒有上榜的富豪也要“討個說法”，甚至有媒體說，這是一份十分“好笑”的名單，資料不準確、關注范圍狹窄、計算方法錯誤，甚至這種做法本身都暴露了無數(shù)問題?！吨袊髽I(yè)家》主編牛文文曾在一篇題為《一段眼花繚亂的財路》的文章中有過一段十分生動的敘述：“忽然到了秋天，我們的老朋友胡潤來電話，說新一年的《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幾天后就要出爐了，這回不再是50人，而要擴編到l00人，可能是一下子擴得太猛了，還差幾個湊不滿100人，問我能不能給他幫忙推薦幾個人。我胡亂說了幾個自認為很新銳而胡潤可能不知道的名字。等幾天后《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出來，我現(xiàn)學現(xiàn)賣給他的那12個名字，有4個人赫然列在前12名，其中歐亞農(nóng)業(yè)的楊斌高居第二!”

“殺豬榜”讓中國富豪又愛又恨

可是，無論如何，胡潤因此成了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角色，幾乎所有的中國頂級富豪都生怕他遺漏了自己，可是當自己真的出現(xiàn)在排行榜上的時候，卻又唯恐避之不及。便是在這樣的輿論聚焦中，胡潤一夜之間暴得大名。他上中央臺《實話實說》節(jié)目時，主持人崔永元用當年毛澤東寫白求恩的語調介紹他，“胡潤，一位英國小伙子，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做了一個中國人本來不知道的百富榜，把中國富人推向了世界，讓世界了解了中國……”

到這時，胡潤和他的排行榜，已經(jīng)構成了一個十分有趣的商業(yè)人文現(xiàn)象：對財富的追逐和關注，使排行榜備受矚目，而原始積累的灰色、排名的不科學乃至不少人的仇富情結，則造成了觀念及商業(yè)運作層面的混亂。以至于每次排行榜公布，便會有稅務機構前去上榜富豪的公司查稅，而往往又是一查一個準兒，那些因上榜而突然曝光的頂級富豪——尤其是排在前10位的則常常在傳媒的追蹤下突然現(xiàn)出不該有的“尾巴”來，如楊斌、顧雛軍等，都是靠富豪榜出名的，可又是在傳媒的高度關注中，大眾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或塌或萎，令人寒意頓生。

因此有人稱之為“囚徒榜”或者“殺豬榜”。

胡潤對自己在中國商界所造成的轟動頗有點得意。在一次訪談中，他直截了當?shù)卣f：“福布斯排行榜是我的一個工具。如果是一個中國人，或者中國機構來做這個排行榜，都會被罵死，但是，我恰巧是一個英國人，還有一個美國雜志，我們來做，就順利一點?！焙鷿櫟倪@個說法無疑是真實的，這位年紀輕輕的英國小伙子以他的大膽和魯莽意外地打開了一扇“窺視的天窗”。

羽翼漸豐天高云淡

胡潤是靠排行榜與《福布斯》搭上關系的，他從來就沒有成為這家美國老牌財經(jīng)雜志的正式編輯。當胡潤在中國真的鬧到了風生水起，《福布斯》便有點兒手忙腳亂了。2002年《福布斯》與胡潤解約。

不過，這時候的胡潤羽毛已豐，他很快推出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胡潤百富榜”，還相繼搞出了一大堆子榜單，出版了一本叫《百富》的直投雜志。

這些不無混亂和刺激的排行榜，年復一年地持續(xù)下去，胡潤認為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事實的真相了。在這樣的過程中，這位聰慧而勤奮的英國青年也對中國有了新的理解，跨國際的視角使他得出了很多不為人注意的“財富細節(jié)”。譬如，他觀察到，中國的富豪中最多的是房地產(chǎn)商，2003年則多了很多與農(nóng)業(yè)——也就是說與土地有關的新富，與IT行業(yè)有關的只有四五個人。而在美國，前10名富豪中至少有5名是出身IT。在全美400富豪中，美國人數(shù)最多的是做娛樂媒體的，而中國只有一個人。胡潤“百富俱樂部”的門檻，在1999年是600萬美金，2002年就上漲到了8000萬美金，到2007年，前十位的底線已經(jīng)上升到360億人民幣……這些有趣的數(shù)據(jù)，如果沒有排行榜和多角度比較是無法得出的，胡潤是一個細心人，他把排行榜當事業(yè)做了下去。此外，他還很熱衷于主辦各種各樣珠光寶氣的Party。

胡潤不但中文好得出奇，對漢文化的了解更是讓人意外，有一次，他反問前來采訪的中國記者，“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工業(yè)文明出現(xiàn)在什么時候?”就在記者們遲疑不決的時候，他得意地說：“那不就是在宋朝嘛，四大發(fā)明?！?/p>

(圖圖摘自《經(jīng)濟觀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