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合唱——當今中國合唱藝術發(fā)展的新思路

一、關于室內樂與室內合唱的概念

Chamber music（室內樂）是一個涵義較為復雜又較為模糊的音樂概念。牛津音樂辭典上有著這樣的注釋：“此詞原來所指包括一切并非為‘教堂，劇場或公共音樂會堂’演奏之用所寫的音樂”，“現在的用法其涵義已和任何具體的演出場所無關，它一方面不包括獨唱和獨奏的音樂（或用另一種樂器伴奏的器樂獨奏曲），另一方面也不包括管弦樂、合唱等一類的樂曲，只是二、三、四或更多件樂器合奏用的音樂，其中每件樂器單獨擔任一個聲部，而各聲部的作用一律無主次之分。”從以上的注釋來看，室內樂的概念應該更多是指音樂作品而言的。由于室內樂概念的運用，于是有了Chamber opera室內歌劇，Chamber orchestra室內樂團。

對于室內合唱這個概念，雖然在“室內樂”概念的界定中排除了合唱，在辭典中也沒有室內合唱的注釋，但是我們可以看到西方的合唱團和合唱作品卻大量使用這個概念，以“室內合唱”冠名的世界著名合唱團包括Eric Erickson Chamber Choir（瑞典埃里克松室內合唱團）、Gustaf Sjokvist Chamber Choir (瑞典古斯塔夫室內合唱團)、Estonian Philharmonic Chamber Choir(愛沙利亞愛樂室內合唱團）、Moscow Chamber Choir(莫斯科室內合唱團)等。另外還有不以室內合唱冠名的著名室內合唱團，如Robert Shaw Festival Singers、Peter Phillips、Tallis Scholars、The Cambridge Singers、The Hilliard Ensemble、King's Singers等合唱團。在國際合唱比賽中，以第一屆奧林匹克合唱比賽為例，就設立了室內男聲合唱、室內女聲合唱和室內混聲合唱三個組別。

Chamber choir 室內合唱這一稱謂對于我國的合唱界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一般認為，它主要包括演唱形式、作品體裁與風格、演唱表現三重涵義。1.演唱形式。人數有所限制30人以下的同聲合唱、36人以下的混聲合唱，還有稱之為“組合”的人數為5—16人左右（沒有絕對規(guī)定）的合唱，他們可進行多種男女聲部搭配，并充分地感受傳統(tǒng)和現代合唱的歌唱魅力。在美國較為普遍的稱呼是Vocal Ensenble或Vocal Group，在歐洲也稱為Vocal Band。2.作品體裁與風格。室內合唱講究精致，作品體裁往往是單樂章的，因此不具備宏大敘事品格，不適合表現大型的音樂構思。風格上注重作品的和聲復調運用和表現，強調每個聲部的獨立性，以及高度的音樂整體感。3.演唱表現。充分展示人聲的魅力，突出體現合唱的最本質審美特征——和諧。和諧美學特征是西方古典合唱的起點與基礎，它包括合唱的音之和諧、和聲與演唱聲部之和諧、復調對位與結構之和諧。

總之，我們可以認為室內合唱講究的就是一個字“精”，它應該是作品精致，演唱精美。

二、關于中國室內合唱比賽與活動開展

當下中國的合唱可以說“蓬勃開展”，從童聲合唱節(jié)到老年合唱節(jié)，從廈門“世界（奧林匹克）合唱比賽”到各地市“五·一”、“六·一”、“七·一”、“八·一”、“十·一”合唱比賽，從中國合唱協(xié)會的“中國合唱節(jié)”到中國音協(xié)合唱聯盟的“金鐘獎合唱比賽”，高潮一浪高過一浪。就連已進行了12屆的中央電視臺青歌賽，也在今年隆重推出“合唱組別”比賽了。但我們仔細靜觀這一切，卻似乎會發(fā)現聲勢越來越大，總體質量卻沒有“根本”提高，喊歌、跳歌直到吼歌（缺乏和諧特征的合唱），卻時常在我們耳邊響起。

縱觀西方合唱藝術發(fā)展的歷程，世俗多聲音樂由獨唱者擔任的方式，除了極少的例外，一直貫穿于文藝復興時期。在宮廷、貴族府邸及富商家中，牧歌（Madrigal），尚松（Chanson）與其它各種類型的文藝復興時期的世俗合唱音樂，被專業(yè)和業(yè)余音樂愛好者表演，男性與女性具有平等的地位，器樂也自由地與聲樂結合或交替表演；這些都極大地影響了西方音樂以及合唱藝術后來的發(fā)展。直至大約1430年，宗教復調音樂中僅由獨唱演唱每個聲部（Solo Ensembles）的現象逐漸被停止，并也改由唱詩班演唱合唱。回眸世界各國合唱藝術的發(fā)展道路，我們發(fā)現，多聲部的“室內合唱”、小組（Vocal Ensemble）合唱，是其發(fā)展的重要因素和條件之一，他們在一定程度吸引了更多人的自由參與，帶動了整個合唱藝術的發(fā)展，并使其合唱藝術水平達到極高的水準。我們認為，室內合唱的推廣是提高我國合唱藝術水平的重要方式之一，通過這個途徑可以讓不同層次水平的喜愛合唱的人，得到各自的滿足和提高，他們可以靈活地選擇曲目，難易調整自如，少則3—5人，多則可以十幾個人，展示他們的歌唱風采，感受多聲合唱帶來的快樂。同時由于室內合唱的藝術要求，可以讓人們更多追求和諧與音準，講究內在的修養(yǎng)，體現合唱美學特征。

三、關于我國開展室內合唱的幾點要素

鑒于室內合唱約定俗成的藝術標準，我國大力開展室內合唱應注意以下幾點要素：

1.觀念明確，逐步提高。對于室內合唱與非室內合唱的區(qū)別，并不在于技術的異同，而在于形式和演唱風格的把握。合唱團隊內聲部人數的減少，更強調歌唱者的獨立性和整體性的協(xié)調，更追求演唱聲音與作品風格的統(tǒng)一。這觀念的倡導，旨在進一步推動中國合唱的訓練和音樂表現的深度。

2.音準是生命，聽覺是血液。沒有音準也就無從談起室內合唱的魅力，而要獲得較好的音準，培養(yǎng)內心聽覺是基礎和保證。室內合唱每個聲部的人數較少，甚至只有一人擔任一個聲部，一個聲部的音準往往就是一個人音準，因此，在室內合唱中，要求從每個人開始，去進行嚴格的音準訓練，然后強調聲部間的音準，以及最后總體音準。音準體現在合唱審美特征就是“音高組織”中的“協(xié)和”與“不協(xié)和”的對立統(tǒng)一。

3.和諧美感來自于歌唱聲音和語言。畢達哥拉斯從音樂的“和諧”發(fā)現了自然界萬物的“和諧”。的確，音樂的“和諧”是宇宙萬物“和諧”的一種表現形式。這就意味著，“和諧”作為一種形式美法則，具有更為廣泛的美學意義。和諧是西方合唱的元點和基礎，也是室內合唱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標志，它體現在室內合唱的歌唱聲音和語言的表現途徑之中。

在良好音準的前提下，室內合唱要特別講究聲音的統(tǒng)一性和語言的準確性。聲音的統(tǒng)一性就是在演唱中顯示每各聲部的“齊一”美感，減少聲音雜質，從哼鳴位置的統(tǒng)一，到每個母音發(fā)聲色彩的一致，并以趨向一致的發(fā)聲方法去獲得動人動情的聲音美感，使整個團隊的歌聲表現達到強而不炸，弱而不虛，強中見柔，弱中顯剛的藝術魅力。在歌唱語言方面，我們要盡力做到咬字吐音的準確性，它不僅是作品內容表達的需要，它也是合唱和諧的重要一環(huán)。室內合唱嚴格要求歌唱中字詞讀音的準確和清晰，特別要注意外語中的輔音和漢語中聲母的清晰發(fā)音，要讓人們聽懂你唱的是什么。在聲音和語言的協(xié)調中，不應以犧牲語言清晰為代價去獲得聲音“美好”。我們參與室內合唱就是通過大家“共同”聲音的美好塑造、語言的清晰表達，將聲音和語言完美結合在一起，充分展示、感受美好合唱所創(chuàng)造的和諧之美。

4.作品選擇。這是所有表演藝術都不能回避的一個問題，而在室內合唱中，演唱作品的選擇是突出問題。一般認為，學習、演唱室內合唱選擇作品時，首先應考慮文藝復興前后的合唱作品，如意大利牧歌，英國牧歌，法國尚松、彌撒曲和經文歌等。因為那一時期西方無伴奏合唱已達到極高的藝術水準，可以說它是西方古典藝術和諧美學特征在音樂上的最高體現。其次我們可以考慮選擇巴洛克時期的世俗與宗教的合唱單曲以及20世紀合唱作品。

在中國作品方面，目前我們選擇的余地還不是很大，我們既可以考慮經典合唱，同時也應發(fā)掘這些年創(chuàng)作出的新作品（據了解，不少的優(yōu)秀新作往往在作曲家和某個合唱團手里，至今少有流傳），盡可能選擇和聲豐富、具有一定復調特點的中國風格的室內合唱作品，以保證室內合唱演唱的風格需要。

作品選擇也是一個審美情趣所致的問題。進入21世紀了，我們不能回避現代性藝術，我們應該樂觀而冷靜地面對現代合唱?，F代合唱是多元的，和諧觀念也是多元的，如今的世界合唱界有太多的風格迥異、合唱魅力十足的現代合唱作品。我們中國室內合唱指揮們應敢于選擇它們，把它們介紹給中國的觀眾，我們也可以從中感受現代合唱所表現出新的、變化的、時代的和諧美感。

田曉寶 博士，華中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

（責任編輯 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