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為什么北京城成為十一朝古都
從遠在三千年前的周朝,薊(今北京)就成為一朝古都,其后燕、前燕、大燕、中燕、遼燕京、金中都、元大都、明北京、清北京,加上民國,共計十一朝古都。
為什么那么多朝代都選擇北京為都城?原因很多,從大的方面看有兩個,一個是傳統(tǒng)文化方面的原因,另一個是軍事、經濟、交通等方面的原因,這兩方面的原因造就了北京這塊風水寶地。
不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就不能了解北京的寶貴。中國的文化既與西方理性文化不同,又有別于以自然為認知對象的古希臘文化或超自然的古印度與希伯來文化。中國傳統(tǒng)文化帶有神秘主義色彩。中國人不是站在人的立場上,把天當作純粹客體加以研究或利用。恰恰相反,中國人把人放置到自然中,讓人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追求“天人合一”。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術數(shù)”占據(jù)十分重要的地位,術數(shù)是為天人合一服務的,它對城市選址、建筑方位的確定、建筑布局以及建筑形制起到舉足輕鶯的作用。中國人歷來把土木工程視為大事,必須征求天的同意,認為符合天意了才動工。
術數(shù),本意為權術或治圍之策,后轉意為以占候、卜筮、星命等推算人事吉兇禍福的迷信方法。論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或文化傳統(tǒng)都不可能不談術數(shù),因為它與中國古代的哲學、政治學、文學、城市、建筑、美術、中醫(yī)、民俗等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表面看,術數(shù)與科學對立,實際上,中國早期的人文文化正是萌芽于術數(shù)(正如西方科學萌芽于神學)。早在三千多年前,中國人就已懂得利用天文、形法的知識選擇城市建設地點,根據(jù)地勢、水脈、風向、氣候等自然因素決定建筑物的朝向、配置與規(guī)制,盡量做到與自然和諧相處。歷代君王選擇北京作都城就是因為它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
中國古人以星相為圖騰,喻人間禍福。中國人信仰二十八星宿,即四方神,它們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朱鳥)、玄武,各占七宿,共計二十八宿。與其對應的方位分別是東、西、南、北?!抖Y記》曰:“行,前朱鳥而后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
下面按照《禮記》提出的原則考察一下北京的地理位置。
青龍由東方七星宿組成,其形似龍,故曰青龍。北京的東邊是渤海,乃是龍用武之地,是大吉大利之兆。
白虎由西方七宿組成,其形似虎,故曰白虎。北京的西邊有西山,正是虎出沒的地方,此兆亦大吉大利。
朱鳥由南方七宿組成,其形似鳥,故曰朱鳥。北京的南邊是平原,正好天高任鳥飛,此亦大吉大利之兆。
玄武由北方七宿組成,其形呈龜蛇相纏之狀,故曰玄武。北京的北邊(特別是八達嶺一帶),峰巒相纏,酷似龜蛇纏繞。此尤大吉大利之兆。
撇開文化,從實用角度考察,北京的地理位置也是下分難得的。從軍事上來說,它位于中原與塞外的交界處。燕山東西綿延千余公里,有隘口120處,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大莫開”。明代長城上的著名關隘居庸關,位于北京昌平區(qū)西北,關隘兩旁高山夾峙,在長15千米的溝谷中,南有南口,北有八達嶺,是北京通向內蒙古草原的豐要通道。像古北門,只能通人,車馬難過,民族英雄馮玉祥的軍隊曾在此地憑險勢抗擊日本入侵的軍隊。凡北方的入侵之敵,覬覦中原,不能不先過北京這一關。一旦突破北京的防守,幾乎可以一馬平川,再無如此堅固的要塞了。所以清軍攻陷北京,幾乎就等于拿下了中原。
可見,北京的軍事、經濟優(yōu)勢與風水寶地的說法可以互相補充,治者把北京選為都城就不足為奇了。
二、為什么拆除北京城墻舊城墻拆除沿革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之前,北京城仍保持完整。1900年爆發(fā)義和團之亂,正陽門箭樓被拳民焚毀,城樓被印度士兵焚毀;朝陽門箭樓、崇文門箭樓分別被日軍和英軍擊毀;內城西北角樓被俄軍擊毀。同時,英國軍隊扒開永定門西側的外城城墻和天壇壇墻,將京奉鐵路的終點由城外馬家堡延伸至天壇內。這是北京城墻第一次被扒開豁口。
1901年,英軍扒開永定門東側外城城墻,將鐵路終點東延至正陽門東側,即后來的正陽門東火車站(前門火車站),以便使館人員在戰(zhàn)亂時乘車撤至天津。英軍還將東便門南的外城東城墻扒開,修建了東便門至通州的鐵路支線。
1912~1949年期間,對北京城池進行了小規(guī)模的拆除和改動。1915年,修建北京環(huán)城鐵路時,將東北和東南角樓附近敵臺拆除,角樓兩邊城墻上各辟券洞,以便火車通行;德勝門、安定門、朝陽門、東直門的甕城及閘樓也被拆除。正陽門甕城被拆除。為方便交通,在城墻上開辟了和平門、建國門、復興門等通道?;食浅菈σ泊蠖啾魂懤m(xù)拆除。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一些城樓、箭樓和角樓陸續(xù)被拆。但到1949年時,北京城池的總體布局依然保持完整,大部分城樓、箭樓也保持完好。1960年代拆除城樓時發(fā)現(xiàn),東直門和崇文門居然為明朝原建。
上世紀50年代,外城城墻被徹底拆除。內城城墻從1953年開始陸續(xù)拆除,至“文革”期間修建地鐵,徹底拆除了內城城墻。
1972年起,為了在地鐵環(huán)城段上方修建二環(huán)路,以及在前三門地區(qū)修建高層住宅,北京內城東、西、南三面的護城河被陸續(xù)加蓋,改為暗溝。至此,北京內外城城墻僅剩德勝門與前門兩座門樓,其余全部被現(xiàn)代化建筑或公路取代。
市長支持修復舊城墻
上世紀50年代,北京城墻的去留一波三折,極富戲劇性。
1949年4月18日,北京市建設局擬定了一份修復北京舊城墻的報告,呈給了市政府。經北京市市長葉劍英、副市長徐冰圈閱批準后,于當月26日動工修復。1950年,北京市改由聶榮臻任市長。文化部部長與北京市市長聯(lián)名向國務院提交了一份題為《撥款專修北京市各城樓以策安全》的呈文,得到批準,撥款人民幣15億元。這次修繕重點包括:安定門城樓、箭樓、東直門城樓、阜城門城樓、東便門城樓。
經過修繕,內城在形態(tài)上展現(xiàn)出新的面貌,但外城仍破舊不堪。無論如何,在有關部門的關注下,北京舊城墻的坍塌危機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圍繞古城墻去留的爭論
1950年,圍繞北京舊城墻的去留問題展開了激烈辯論。開始,辯論者各持己見,最終集中為兩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以建委副主任、建筑學家梁思成先生為代表,主張侏留北京市城墻,修繕、改造后加以利用。
梁思成先生認為北京城墻并不妨礙城市的發(fā)展,與北京的現(xiàn)代化進程也不抵觸。把它保留下來,不但無害而且有利。它會豐富北京城市民的生活,將永遠影響北京的人文環(huán)境。
北京的城墻還可起到防止“攤大餅”的作用。按照梁思成的設想,城墻本身可以成為城市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城墻外有一道護城河,河與墻之間有一條相當寬的地帶,可以作為“綠帶公園”。將來引導永定河水到護城河,河內可以放舟釣魚,冬天則是溜冰場。城墻上面平均寬度在十米以上,可以在上面徜徉嬉戲。城樓上可以砌花池,形成立體綠化帶,可供數(shù)十萬人納涼游戲。城樓、角樓等可開辟為陳列館、閱覽室、茶點鋪、休息室等。
這樣一個巨大、寬敞的環(huán)城文化圈、環(huán)城立體公園,可說世界上獨一無二。梁思成動情地說:北京舊城墻正在等候為北京市民服務,為他們在工作之余消除疲勞,放松筋骨,培養(yǎng)他們的高尚情操,以民族文物與自然景色來豐富他們的生活。梁思成甚至想到了國防的功能。他說,假設國防有必要時,城墻上可以變?yōu)楦呱渑陉嚨亍?/p>
眾多反對保留城墻的人最充分的理由便是舊城墻妨礙交通。梁思成的解答是:只要選擇適當?shù)攸c多開幾個城門是可以解決交通問題的。
主張拆除的人有這樣一種論調:北京舊城墻是封建統(tǒng)治者修的,是為保衛(wèi)他們統(tǒng)治的。我們不需要它,應拆除。
梁思成的回答是:這是片面、幼稚的看法。故宮不是帝王的宮殿嗎?今天卻成了博物院;天安門不是皇宮的大門嗎?如今不僅是北京的重要標志,也是國家的重要標志。他提醒反對者:古代建筑都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這些建筑雖然曾經為帝王服務,曾經被統(tǒng)治者所專用,但今天已經屬于全民的共同文化遺產,北京城墻是數(shù)十萬勞動人民用血汗造成的。
從藝術上看,城墻是一件雄偉壯麗的藝術品。它樸實無華的結構,單純壯碩的體形,軒昂的外像,豐富的內涵,都是無法替代的。
第二種意見。以北京市都市計劃委員會委員華南圭先生為代表,他認為北京城墻應該拆除。他反對的理由多達40條,歸納起來主要有:
首先,城墻把市區(qū)與郊區(qū)隔閡起來,不利于市區(qū)與郊區(qū)的正常來往,也不利于消除城鄉(xiāng)差別。
其次,保留舊城墻會給北京的整體建設規(guī)劃帶來很多麻煩。
第三,從北京整體規(guī)劃上說,需要一條暢通無阻的環(huán)行大道,如果在城墻的位置修一條環(huán)行路,會大大改善北京的交通狀況。保留舊城墻就無法達到修建環(huán)行路的目的。
第四,城墻上建花園不現(xiàn)實,灌溉不方便。
第五,把城墻看作占建筑,是不對的。頤和園、故宮是文物,須要保護,但城墻不過是磚土堆積而成的普通建筑設施,算不上什么文物。而且登城墻有一百級臺階,老人、孩子登不上去。最高領導決定拆除城墻
從1956年開始,舊城墻成為一些施工單位取磚取士的好去處,城墻一點點被掏空。有人把這種情況報告給了國務院。于是國務院于1957年6月下文重提保護舊城。北京市接到此文件后,下令停止拆除舊城墻。然而事隔不久,風向就變了。
1958年1月,毛澤東在南寧會議上說:“張奚若批評我‘輕視過去’,輕視小腳,輕視辮子,難道不好?我們不輕視過去,迷信將來,還有什么希望?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
同年3月,毛澤東又在成都會議上說:“拆除城墻,北京應當向天津和上海看齊?!?/p>
“最高指示”最終平息了往復不止的反復,拆除城墻,勢在必行!先是一個地段一個地段地拆除,終于在上世紀60年代初期徹底毀掉了修建于明朝的、與北京人朝夕相處了數(shù)百年的城墻。
編輯 李小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