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訶夫的短篇小說《變色龍》(人教版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九年級下)最初發(fā)表于1884年。契訶夫塑造了一個沙皇專制下的“變色龍”形象,具有高度的藝術(shù)概括性和深厚的藝術(shù)感染力。契訶夫取變色龍“變色”的特性,用以概括沙皇俄國社會上如奧楚蔑洛夫這一類人,從而活靈活現(xiàn)地揭露社會的黑暗和腐敗。以往的閱讀分析多著力于小說中的“變色龍”形象,筆者試圖從“獨眼鬼”入手,概括解析這篇小說當中的“獨眼鬼”形象。
獨眼鬼有獨眼龍的意思,獨眼龍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里的意思是“瞎了一只眼的人”,含有諧謔之意。在小說里,“獨眼鬼”一詞只出現(xiàn)過一次,即出現(xiàn)在金銀匠赫留金的言語中。人群中有人說赫留金用煙頭燒狗的嘴臉取樂,以致狗才咬了他的手指,赫留金在與之辯駁時說:“胡說,獨眼鬼!”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獨眼鬼”并非單純表達了赫留金對人群中人的指罵。“獨眼鬼”在這篇小說里能夠支撐起一種形象,作為一個特殊的藝術(shù)形象潛藏在“變色龍”的形象背后,不露聲色地籠罩著全文的整體人物形象。
我們先來談談奧楚蔑洛夫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獨眼鬼”形象?!蔼氀酃怼迸c“變色龍”都戴著一副度數(shù)極高的勢利眼鏡。它們是一種本質(zhì)表現(xiàn)出來的兩種狀態(tài),如果說變色龍是依照地位變動而表現(xiàn)出的不定性,那么獨眼鬼則是一直遵照其內(nèi)在本質(zhì)而保持的一貫性,兩者在勢利與腐敗上找到了共同的支撐。眾所周知,奧楚蔑洛夫在文中一共有6次“變色”,這期間奧楚蔑洛夫長官沒有采取任何實質(zhì)性的取證措施確定狗的主人是誰,而是數(shù)次單憑人們的插話作出判斷。從這個角度來看,奧楚蔑洛夫在充當“變色龍”的同時,也充當了“獨眼鬼”?!白兩笔且罁?jù)勢力而改變自己的判決,奧楚蔑洛夫見風使舵的不穩(wěn)定的變色特性是由其本質(zhì)決定的,奧楚蔑洛夫就是被統(tǒng)治階級充當工具的人。他的變色,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統(tǒng)治階級的德行。從奧楚蔑洛夫?qū)κ录奶幚砩?,我們可以看出奧楚蔑洛夫的視角是偏聽偏看的,而偏聽偏看則是導致其仗勢取法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直接原因。這正是與奧楚蔑洛夫變色特性相對應的東西,即奧楚蔑洛夫具有一貫性特征的“獨眼鬼”形象。奧楚蔑洛夫的這個“獨眼”同樣充滿了勢利、黑暗與腐敗。
人群所呈現(xiàn)的“獨眼鬼”形象則充斥著蒙昧與無知。在第一次人群中有人回答說狗的主人是席加洛夫?qū)④姷臅r候,長官奧楚蔑洛夫相信了,而在小說的結(jié)尾,我們看到狗是將軍哥哥的,所以人群中的回答是不準確的。同樣第三次人群中有人插話說狗是將軍家的,也是錯誤的。那么我們就有理由懷疑第二次人群中有人說狗咬赫留金原因的真實性。但狗咬人的原因不是文中裁決事件如何處理的標準,文中的標準和焦點是“誰家的狗”。首先裁決的標準就是偏頗的,人群中話語的可信度就更加值得懷疑了。作為被統(tǒng)治階級的人群參與了一場取舍標準本身就荒謬錯誤的指證,這就使小說中的人群形象蒙上了一層蒙昧的陰影。人群又如何認清統(tǒng)治階級昏庸、腐朽、黑暗的真實面目呢?
群眾可以不負責任地作出判斷,用以決定赫留金一個普通市民的命運,那么統(tǒng)治階級的“走狗”奧楚蔑洛夫在整個小說中的行為舉止就顯得“合情合理”了。從這個角度,我們能夠更加清楚地看到小說中的社會從上到下是怎樣的腐朽,人群中的人都變成了“獨眼鬼”,生活在盲目與無知里。
在小說的結(jié)尾,人群的插話變成了一陣笑聲,人們笑著拿赫留金開心。我們完全可以看到,人群中的笑,不單是公然地代表了對赫留金的嘲笑和對奧楚蔑洛夫(或者說統(tǒng)治階級)的諷刺,而且更是笑出了人群自身的蒙昧與無知。人群也在這個程度上成為了“獨眼鬼”。從而,“獨眼鬼”作為一個不易察覺的形象,使我們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了這篇小說的厚度和意蘊。
(作者單位:河南省漯河醫(yī)學高等??茖W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