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品讀：紅二十四軍與華北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

阜平縣位于太行山腹地冀晉交界處，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國民政府時期的阜平是一塊孕育革命的紅色土地，在這塊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留下了共和國難以忘卻的紅色回憶，華北的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就是在這里創(chuàng)建的。

土地革命時期，中共河北省委在中共中央的領導下，不僅在廣大農村深入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運動，而且還在國民黨力量薄弱的國統(tǒng)區(qū)建立起紅色革命政權，使得革命力量進一步發(fā)展壯大。

1930年中原大戰(zhàn)爆發(fā)，馮玉祥、閻錫山倒蔣失敗后，各路敗軍25萬之眾涌入山西。國民黨政府第11路軍高桂滋部進駐山西省陽泉市平定縣，被縮編為國民黨陸軍新編第11師，約4000人。當時士兵沒有軍餉，飽嘗饑寒之苦，怨聲載道，這就為武裝起義奠定了基礎。

1930年4月15日，中共中央根據(jù)山西形勢，在《中央軍委軍事工作、計劃大綱》中明確規(guī)劃了對駐防山西的高桂滋部“派人去組織兵變改造為紅軍”的戰(zhàn)略步驟。時為中共中央主要負責人瞿秋白和中組部長兼軍委書記的周恩來，根據(jù)中央山西工作及高桂滋部的實際，同中共北方局書記賀昌談話指示：“在高部開展革命活動，充分利用各種社會關系，將大批黨員打入內部，確立和加強該部以赫光為核心的黨組織，積蓄力量，待機而動。”當時，中共河北省委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北京、天津及河北等地積極征調學生，進行培訓，使其打入國民黨軍內部，為兵變積蓄力量。1931年6月17日，《河北省委關于山兩駐軍情形和組織兵變經(jīng)過致中央的信》中這樣記述：“山西的住[駐]軍，現(xiàn)在有二十二、三萬左右，軍餉沒有一定的來源，士兵痛苦的生活。達到空前未有的狀態(tài)，因之兵變在目前形成了一個潮流，除報紙上可以看到的以外，整連整排的兵變，真不知有多少。還有些部隊雖然沒有變了，但和變也差不多，只要有出路，拉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如孫殿英部在四月份有掄[搶]案一百七[十]一起，沒可如何，所以不全嘩變的原因，是因為變了也沒有辦法)，但這些自發(fā)的兵變，在我們直接領導下是太少了，我們?yōu)榱俗ゾo這一工作：計劃已經(jīng)由開始在北京繼續(xù)不斷的征調些學生，開辦短期訓練班，送到軍隊里邊去，同時在山西征調大批的工農去當兵。茲把目前的工作情形報告如下：

一、訓練班在北京已經(jīng)開了四班(共十三人)繼續(xù)還可以開辦，這些完全要送到山西軍隊中去。

二、保德兵變的工作，這是從陜北府谷在黨的領導之下變出來的一部隊(一連多)，現(xiàn)已渡河到山西的保德了，太原已派二人去。

三、高貴茲[滋]部的工作，黨在高部中的工作有很多的歷史，但在過去完全陷入了軍官路線的泥坑，工作沒有多大的開展。去年九月間派得力的干部進去改變路線，目前的工作已經(jīng)是很有開展了，同志有八十二人，士兵六十二人，還有互濟會及其他的組織，黨已決定在適當?shù)臅r期組織這一部隊的兵變，并已有詳細的討論，但目前更需要加強起來，此間已派一負責的人去指導。

四、長治兵變的工作，自發(fā)的兵變，但是的確受了我們的影響不少，有過去失掉聯(lián)[系]的幾個同志都參加這次兵變，大約有四人(據(jù)口在[頭]調查所得)，他們變了竟有將近三個月的樣子，但現(xiàn)在還存在于屯留高平山中，人數(shù)約三千余人，打的是北方工農革命自衛(wèi)軍的紅旗，我們現(xiàn)在決定要派人去領導這一工作，太原已派去一人。

五、孫殿莫部的工作，我們已決定要派多人去這一部隊中工作，這是從兩方面來作，一方面是影響孫殿英，一方面是加強下層兵士的工作，因為孫殿英幾次要找黨，雖然是一投機的，從前找到了些托陳派，他自己發(fā)覺了說“這是共產(chǎn)黨的小組織，不是正經(jīng)的”，被他驅逐了，他決定要找中央，我們派去的人一二日內便要動身。

六、其他部隊的工作和李生達部警衛(wèi)旅都有很好的組織，但都要再派些人去當兵。

以上就是工作的大概情形，寫出來的一般的更詳細的情形。山西以前有一報告已轉到中央去了，所以不更詳細的來報告了!

七、關于以上的這些工作尤其是開辦訓練班及調大批學生和工農分子，送到閻馮舊部隊里去，中央前亦有此意，因此我們要求對這一工作要有一筆特費，我們的預算是一千五百四十元，請中央批準迅速分批由陸大寄來。

八、中央前曾決定派梁同志去山西做這一工作，現(xiàn)梁同志已起身赴山西去了，尚未接得他到山西以后的報告。 訓練費及征調派遣費共一千五百四十元，計共征派一百人在六七兩月內，要督促各地方黨部完全實現(xiàn)這一工作，目前只希望中央的款即速匯來。

經(jīng)過大量前期工作，大批共產(chǎn)黨員進入國民黨軍隊內部，這些共產(chǎn)黨員在軍中積極宣傳革命思想，調動了大批軍隊士兵，兵變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1931年7月4日，駐扎在山西省平定縣的國民黨軍第11師高桂滋部的中共地下黨員，在時任中共山西省委軍委書記谷雄一(亦名蘇一雄、蘇亦醒、肖谷)的直接領導下，成功地發(fā)動該師一團1000余名官兵武裝起義。國民黨當局對此相當恐慌，是年7月7日《北平晨報》報道：“(太原六日下午五時三十五分本報專電)駐平定縣之高桂滋部，微(五日)嘩變一營，擊斃連長一人，攜械潛逃。”

起義隊伍連夜穿越正太鐵路向北轉移，7月5日在山西省盂縣清城村進行整編。中共中央軍委高度贊揚這次起義行動，批準起義部隊稱“中國工農紅軍第24軍”，軍長由赫光(即萬錫福)擔任。7月7日《大公報》報道：“高桂滋部支(4日)變一團，斃營長2人，變共。放獄囚，圍攻師部縣府后，即逃竄，并散共黨傳單，稱紅軍二十四軍，現(xiàn)正追剿?！币蛏轿魇∥迮_縣駐扎重兵，于是起義隊伍改道進入河北省平山縣境內，17日穿過河北省靈壽縣，沿途進行革命宣傳。這是華北民眾第一次看到共產(chǎn)黨的軍隊。7月10日《大公報》報道：“待至天已拂曉，該變兵等恐受包圍，乃呼嘯向南遁去，行次高呼共產(chǎn)黨口號，并發(fā)散告士兵及農工民眾書，暨布告宣言多種，自稱中國共產(chǎn)黨紅軍二十四軍，軍長赫光列印，擾攘一夜，平定城內商戶居民無一遇害者?！?/p>

紅24軍在轉移過程中，一邊安撫被擾民眾，一邊沿途不斷向老百姓宣傳共產(chǎn)主義，宣傳中國革命。8月6目《大公報》報道：“見人民逃空，一切支應俱感困難，故抵縣后，未感遽行人城，當即先行集合隊伍，由高級長官訓話，略謂我們紅軍是革命軍，是工農勞苦群眾的武裝，是幫助窮人，殺死豪紳地主，絕不要擾害老百姓?，F(xiàn)在阜平勞苦群眾，因不明真相，各自逃走，我們進城后，要本著革命政綱去實行，自然勞苦群眾就回來了等語?！?/p>

1931年7月26日，起義軍攻占阜平縣后，隨即召開了工農代表大會，參加會議的有1200多人。紅二十四軍和中共阜平縣委聯(lián)合宣布成立中華蘇維埃阜平縣政府。同時選舉張遠仁、劉維廉、李英蘭、王德修、石德義、孔令明、牛青山7人擔任阜平縣蘇維埃委員，牛青山擔任蘇維埃主席(另一說主席是中共地下黨員劉應融，牛青山是副主席)。8月6日《大公報》報道：“二十五日由自稱中國共產(chǎn)黨阜平縣執(zhí)行委員會，協(xié)同該匪軍主要人員，號召阜平縣各鄉(xiāng)鎮(zhèn)勞苦群眾代表大會、計參加者有八十佘村”。

阜平蘇維埃政權成立之后，在當?shù)亻_展了土地革命運動，堅決打擊土豪劣紳，鎮(zhèn)壓反革命，建立、組織農民赤衛(wèi)隊及兒童團等地方群眾武裝。蘇維埃阜平縣政府還設立教育委員會、農民委員會、郵政委員會、士兵委員會等機構，同時開辦了學校，使得窮人的孩子能夠免費入學讀書，并派紅二十四軍中有文化的干部擔任老師。由此，以阜平蘇維埃為中心的革命運動開始在北方蓬勃發(fā)展起來。進入阜平縣，紅二十四軍開倉放糧3天。據(jù)《大公報》1931年8月6日報道：“十九日早十時許，由匪軍政治部廣貼布告及標語傳單等，并召集阜平縣勞苦群眾分量大會。一般貧民因向受生活的壓迫，爭先恐后，前往分糧，計本目分得糧食者約兩千余人……”阜平蘇維埃政權的建立，有力的推動了中國革命在北方的發(fā)展，傳播了革命思想，鞏固了中國共產(chǎn)黨在北方的地位，為以后華北革命的發(fā)展播下了紅色的種子。

紅二十四軍的革命行動，特別是阜平蘇維埃政府的成立，以及以阜平為中心的蘇維埃根據(jù)地的發(fā)展壯大，使國民黨當局異?？只?，急欲剿滅和鎮(zhèn)壓。此時，正值蔣介石對中央蘇區(qū)發(fā)動第三次圍剿，其聽聞共產(chǎn)黨在北方建立了紅色蘇維埃政權，十分惱火，急欲剿滅。國民黨報驚呼：“事實雖小，情節(jié)甚大。北方之朱毛較之江西有過而無不及也。”高桂滋則向全國發(fā)出通電，稱：為剿滅紅軍，“誓愿追隨黨國，捐軀致死，瀝血披陣，伏維昭鑒”。

蔣介石調集重兵，對阜平蘇維埃政權進行圍剿，任命軍閥石友三殘部改編為東北軍的沈克，帶著一個師到曲陽，以詐降為手段，將赫光軍長等騙到法華村，進行殺害。1931年8月12日，國民黨軍攻占阜平。阜平蘇維埃政權最終以失敗告終。但革命的火種并未因此熄滅，繼任軍長蒲子華、繼任政治委員劉明德率領紅24軍將士繼續(xù)轉戰(zhàn)河北、陜西、綏遠等省，歷經(jīng)十余縣，余部與陜北紅軍匯合。

雖然阜平蘇維埃政權存在的時間很短，但該政權的建立仍然對中國革命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平定武裝起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在華北領導的唯一一次成功的武裝起義。起義后在山西省盂縣組建的紅二十四軍是中國共產(chǎn)黨在華北創(chuàng)建的第一支紅軍正規(guī)軍。1931年7月27日，紅二十四軍在河北省阜平縣創(chuàng)建的中華蘇維埃阜平縣政府是我國北方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也是黨在華北領導人民建立革命政權，開展土地革命斗爭的一次偉大嘗試，它的創(chuàng)建為八年后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晉察冀抗日民主根據(jù)地打下了深厚的群眾基礎，提供了寶貴的革命斗爭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