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

蘇慶宏

當(dāng)我興沖沖地把一大束鮮花遞給彩霞時，她卻沒有絲毫的激動。她雙眼充滿血絲，滿身都是困倦和疲憊。我感受到了她內(nèi)心的沉重。面對我的出現(xiàn)，彩霞還是露出了一點點笑容，盡管那笑意有些晦澀。

“這是我姐，鮮花還是送給姐姐吧!”彩霞指指身旁那位女子。

彩霞的姐姐叫彩云，她個頭高挑，濃眉大眼，留著長長秀發(fā)，看上去文靜大方，魅力無窮。她默默注視著我，目光中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神情。彩云接過那把鮮花，用鼻子吸吮著花的香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似那盛開的鮮花一樣燦爛。

認(rèn)識彩霞是在一年前的那次優(yōu)秀新聞工作者表彰大會上。那天，我倆雙雙走上主席臺領(lǐng)獎，各自捧著獎品任照相機(jī)閃個不停，臺下掌聲一片。表彰會午宴上，我倆又坐在了一起。不知怎的，彩霞老用眼睛看我，看得我格外不好意思，我感到臉發(fā)燙。后來，她悄悄告訴我，我長得特像她姐夫，我笑了，她也笑了。

從那以后，我和彩霞便成了好朋友，經(jīng)常通電話，談?wù)摴ぷ骱蜕?，偶爾還坐在一起品茶、喝咖啡。我答應(yīng)再次見面時一定送束鮮花給她。

鮮花送來了，卻落到了她姐姐彩云手里。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多問，只想著彩霞樂意就行。

街上人頭攢動，那把嬌艷的鮮花照亮了許多人的眼睛，也映紅了彩云那張秀美的臉龐。我們款款朝路旁的公園走去。

在公園坐定之后，彩霞的手機(jī)突然響了。彩霞說了聲有人找她，便快步朝公園大門口走去。

我和彩云坐在那把木椅上。她沉默無言，一雙深沉的大眼睛仰望著錦緞般絢麗的天空。她的頭往后靠著椅背，夕陽的余輝靜靜地照在她那線條細(xì)膩的皮膚上。不經(jīng)意間，她的手搭在了我椅子的扶手上，緊挨在我的手邊。我的指尖仿佛感到了她的手在輕輕顫抖。陣陣沁人心脾的芳香朝我襲來，但不知是花香還是她的體香。我清醒地告訴自己：“她可是我朋友的姐姐呀!”

“你在想什么呢?”我坐直了身子望了望彩云。

“你真像他呀!”

“像誰?”

“你真像我的丈夫?！彼D(zhuǎn)過臉來，一對明亮的眸子靜靜地盯在我臉上，叫人心慌意亂。她的眼睛大得就像整個天空。

我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她細(xì)細(xì)端詳著我，然后把身子更靠近我一些，講起她的丈夫來，語調(diào)是那樣的親切感人。她聲音很低，頭幾乎挨著我的頭，使我聞到了她秀發(fā)的幽香。對昔日的幸福與痛苦的生動回憶，使她的眼睛閃閃爍爍，表情更加活潑。在激情的火光輝映下，我覺得她的容顏是那么熟悉，她所懷念的親人仿佛真的是我了。于是，我心中有股暖流暗暗流淌，有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你丈夫現(xiàn)在在哪兒呢?”我脫口而出。

誰知，彩云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緊接著，她開始抽噎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沒想到我的那句話竟勾出彩云的傷心事，為此，我感到無比內(nèi)疚。

后來，彩云抬起淚光晶瑩的眸子，若有所思地說：“你吻我一下好嗎?”說著她便閉上了眼睛。面對著我，她那兩扇嘴唇微微翕動著，仿佛在等待著什么事情的發(fā)生。此時，她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我恍然不知所措。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可是我朋友的姐姐呀，是別人的妻子呀!”

我最終沒能吻去彩云臉上的淚花!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公園的，不知道!

幾天后，彩霞哭著告訴我一個噩耗：她的姐姐彩云病逝了。走的那一天，她看到天上有朵彩云，這是吉祥的象征。

聽了彩霞的話，我感到很震驚，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眼睛潮濕了，內(nèi)心掠過一陣悲痛。

我買了一大束潔白的蓮花，站在風(fēng)中，將一枚枚花瓣拋向藍(lán)天。蓮花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

(地址：河南省濮陽市中原油田檔案管理處《中原油田志》編輯部郵編：457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