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豈容欺詐：“跳樓專業(yè)戶”將自己跳入高墻

2005年9月至2006年5月，江蘇省南京市有個叫曹品的打工仔，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里，居然9次試圖跳樓自殺!每次，他都鬧得沸沸揚揚，得到了社會廣泛的關愛與同情，且每次都被成功解救。他為什么要如此三番五次地跳樓尋死?他到底真是厭世了，還是故意上演“跳樓秀”，別有用心呢?當他第9次試圖跳樓后，警方為何對他以涉嫌危害社會治安罪執(zhí)行了逮捕，他的人格裂變的軌跡，給了人們怎樣的警示呢?

情變，純潔的靈魂扭曲了

今年24歲的曹品，出生在江蘇省南京市六合區(qū)新集鎮(zhèn)。由于他的父母體弱多病，一家人靠低保過日子，生活十分拮據，2003年6月他高考落榜后，便到南京市愛德塑膠有限公司做了一名普通工人。

2004年底，曹品贏得了本廠女工常佳欣的芳心。但是，到了2005年8月，常佳欣突然提出要和他斷絕戀愛關系。摸不著頭腦的曹品找到常佳欣，問她到底為什么?她說：“你們家這么窮，我們家條件也不好，我們以后該怎么生活呀!”說完，她頭也不回就走了。

遭此打擊，—連幾天，曹品都沒心思上班，工作上更是不斷出錯，領導多次批評他，還扣了他100元工資。8月下旬，他連續(xù)曠了幾天工之后終于被解聘了。頹唐之余，曹品給常佳欣打電話，想約她出來談談，但她都以沒空為由拒絕了。9月14日，曹品在家—直睡到下午5時，之后，來到建設路的一家大排檔喝啤酒。這家大排檔是他和常佳欣以前常來吃飯的地方，現(xiàn)在觸景生情，他更加傷感。幾杯酒下肚，他趁著酒勁，又撥通了常佳欣的手機，想約她見面，但仍然被拒絕了。

曹品傷心極了，從大排檔出來，他再次撥通了常佳欣的手機，這次卻是個男人接的電話，沒好氣地對他說：“以后別給她打電話了，她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辈芷方^望地放下電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此時，他已萬念俱灰，心中突然冒出—個可怕的念頭：愛情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好。

想到這里，曹品搖搖晃晃來到了健康路，乘電梯到了國貿大廈的樓頂。樓頂是豪爵俱樂部設的“聽風軒”，他找了—張靠邊的椅子坐下。過了—會兒，他喃喃地說，“小欣，你怎么這么狠心啊!”說完，他一翻身爬上了齊胸高的護欄。服務員發(fā)現(xiàn)后想過來阻止，但曹品此時已經爬到了護欄外，見狀，服務員一面勸說他，一面急忙報警。俱樂部鄭老板也聞訊趕來勸阻，這時的曹品情緒已經失控。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是大聲地喊著：“小欣，來見見我吧!”

接到報警后，南京市110指揮中心人員趕到現(xiàn)場，派出一名經驗豐富的解救專家與他談心。119、120和交警等部門的工作人員也紛紛趕到現(xiàn)場……為了防止意外，營救人員在樓下還鋪了兩塊40多平方米的大氣墊。

這時，樓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當人們了解到曹品是因貧窮而失戀導致想跳樓的情況后，都很同情這個小伙子。在解救專家不斷勸說下，曹品的情緒也漸漸地平靜下來，最終安全地跨回護欄內，參與營救的人員終于松了一口氣。然而，樓下圍觀的人們并沒有散去，一位中年婦女很感動地說：“小伙子是個重情義的人，是貧窮斷送了他的愛情啊!”說完，拿出100元錢，交給營救的—位公安干警，請他交給曹品。誰知，那位中年婦女的善舉感染了其他人，一時間，樓下一場無人組織的募捐活動開始了：圍觀群眾、參與解救的公安干警、消防戰(zhàn)士和救護人員紛紛解囊……看到這一幕，曹品感動得淚流滿面，這次，曹品共收到了3700多元捐款。

晚上回到家里，曹品心里久久不能平靜，他想：靠這點捐款根本換不回常佳欣的心。只有找到掙錢的門道，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2005年10月的一天晚上，曹品在家看中央電視臺為印度洋海嘯災區(qū)舉辦的募捐義演?？粗粗?，他心中不由一動，聯(lián)想到自己跳樓時輕而易舉就得到的3700元錢。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在他的腦海閃現(xiàn)。他想：那次跳樓，人們?yōu)槭裁唇o他捐款?就是人們同情他的不幸遭遇，這說明善良最容易被利用，既然第—次能得到那么多的捐款，我為什么不可以跳第二次第三次呀!這可比上班掙錢來得快。開始，他也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羞恥，但貧窮終于戰(zhàn)勝了他的理智，最后，他決定就以跳樓騙錢。

挖空心思，利用人們的愛心聚斂錢財

在選擇跳樓地點上，曹品費了一番心思?？紤]到自己第一次跳樓是在六合區(qū)，如果在同一地區(qū)跳，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想來想去，這次，他把跳樓的地點選擇在南京市的江寧區(qū)。而且，他認為要跳就找最高的樓，最繁華的地段，這樣影響更大。為了找到最佳的跳樓位置，他坐車來到江寧區(qū)，一條街一條街比較，最后選中了位于江寧區(qū)經貿中心的經貿大廈。經貿大廈兩面臨街，一邊是繁華的步行街，一邊是車水馬龍的干道，人流量很大。

地址選好后，曹品又開始考慮，以什么理由去跳樓，最大限度地才能博得人們的同情。他想來想去，編出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2006年3月2日上午，曹品來到經貿大廈里的“百姓超市”。他走到五樓老年人服裝專柜前，對一件標價100元的衣服看了又看，摸了又模，然后和營業(yè)員講價，希望能以50元成交，但被營業(yè)員拒絕了。見營業(yè)員不肯賣給自己，曹品傷心地哭著說：“我父親早逝，是母親拉扯我長大，現(xiàn)在母親有病在家，我又沒工作，為給母親治病，家里欠了1萬多元的外債?！币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號啕大哭，馬上引來不少圍觀者。見時機成熟，曹品哭著喊道：“媽媽，兒子無能，竟然買不起一件給你過生日的新衣。”

眼看把“觀眾”的情緒調動得差不多了，曹品表情呆滯地說：“媽媽，原諒兒子不能為你盡孝。”超市的工作人員見他情緒激動，急忙安慰他，但曹品不顧人們的勸說，迅速打開窗戶，等人們明白過來時，他一只腳已經邁到了窗外，身子跨坐在窗臺上，嘴里還不停地喊著：“別過來，別過來，誰過來我就跳樓?！边@時，慌亂的人們誰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沒多久，接到報警的江寧區(qū)110、119和120等救援人員相繼趕到現(xiàn)場，而樓下圍觀的群眾也越來越多……樓上的解救人員耐心地勸導他：“小伙子，你這樣做，難道家里的困難就解決了?”曹品傷心地說：“我活著也解決不了家里的困難啊!我實在不忍心看著母親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我愧為人子啊!”曹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演，感動了在場的每個人。

一個年長的干警被感動了：“小伙子．你有困難，我們大家可以幫助你解決!”說著，他掏出100元錢放在離曹品不遠的地方。其他參與營救的工作人員、超市營業(yè)員和圍觀的顧客見狀，也紛紛掏錢，你10元他5元，一會兒，大家就捐了600多元。曹品心里一陣暗喜?？吹剿那榫w有所緩解，超市的一名工作人員急忙上前把他從窗臺上扶了下來，隨后，超市的兩名保安上前把他攙扶到樓下，并對圍觀的群眾說：“我們來幫幫這個小伙子吧!”這句話點燃了大伙心中早就被激起的愛心，有人找來一個紙箱。就這樣，感人的場面發(fā)生了……圍觀的，過路的，還有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都加入到了這場獻愛心的活動中。一個小姑娘在媽媽的帶領下，把零錢放在紙箱里，對曹品說：“叔叔，你要堅強點?！币粋€老人說：“孩子，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好好活著，才是對父母最好的孝啊!”說著，也給他捐了50元錢……

這次行動，有近百人參加，共為他“募捐”了4600多元錢。

等人們逐漸散去，曹品把捐給他的錢收拾好裝入口袋里，然后打車來到了一個小酒店。他花80元點了4個菜，又要了一瓶酒，一個人開懷暢飲起來，他要好好地為找到這個發(fā)財致富之路慶賀一番。

瘋狂跳樓，終將自己跳進高墻

這次跳樓表演成功，讓曹品精神大撮。2006年4月，他又開始了新的跳樓行動。可這次到哪跳呢？南京已經跳了兩次。再在這里跳，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他思來想去，最后決定把跳樓地點選在蘇州市。主意打定后，他乘車來到了蘇州。下車后，他先買了—張?zhí)K州市地圖，然后用了兩天時間對蘇州市的街道進行了考察，并在地圖上標出各大酒店、大商場的位置，最后通過對比，他把跳樓地點選在了市中心的越秀大酒店。

這次跳樓“理由”是：談了一年的女朋友，把他辛辛苦苦打工掙的1萬多元錢騙跑了，而父親也在幾個月前去世了，現(xiàn)在母親又癱瘓在床，為此他不想活了。接到報警后，蘇州市出動了公安、消防、交警和醫(yī)院的救護人員共30余人，圍觀群眾達800多人。在他動情的表演下，善良的人們共為他捐了1萬多元。

幾次跳樓得手后，曹品越來越有經驗，連跳樓的理由，也不斷更新，除了扮“孝子”外，有時是弱勢民工討債未果，有時又是四處為妹妹借醫(yī)療費的好哥哥……至于表演地點，曹品都選在城市的中心。他的表演經驗也越來越豐富，跳樓前他總會先用各種方式引起人們的注意，為自己造勢，然后才開始表演，既很煽情，又不露破綻。

在周密的布置下，曹品頻頻得手，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就在南京、無錫、蘇州、馬鞍山、揚州和溫州等城市上演了9次跳樓秀，騙取的金額最多的達1萬多元，最少的也有3000多元。每-次收到人們的捐款后，曹品就拿去大吃大喝，甚至用來嫖娼。

人們在對他進行捐助時，曹品也曾感動過。有一次在揚州市跳樓，一個截掉左手臂的殘疾人給他捐了20元，還對他說：“我這樣子還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尋死呢?”當時，曹品感動得哭了。回到賓館后。想想自己—個健全的人，去騙取—個殘疾人的錢，他的內心感到無比愧疚。他也曾想過不再干這缺德的事，但是，欲望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很難再堵上了。

2006年5月，曹品來到浙江省寧波市準備上演“跳樓秀”，頭天，他接到家里電話，說母親又病了，希望他回去一趟，曹品只好回到南京市。幾天后，他母親的病好轉了，而揮霍慣了的他那幾天又有些手緊，于是，他決定鋌而走險，在南京再次上演“自殺秀”。他想，反正南京市這么大，多跳一次不會有事的。經過一番準備，曹品又在南京市白下區(qū)上演了一出跳樓秀，騙得5000多元。

3天后，曹品打麻將把5000多元揮霍一空，已經輸紅眼了的他想在南京再跳一次樓。經過一番考察，他把地點選在了棲霞區(qū)中山路上的東興大酒樓。5月18日中午12點，滿臉倦容的曹品來到東興大酒樓5樓，服務員問他是不是要吃飯，曹品一句話也不說，哽咽著自言自語道：“弟弟，哥哥沒法可想了”。然后就呆呆地走到窗戶旁邊，此時正值就餐高峰期，酒樓里人越來越多。曹品在工作人員的詢問下，傷心地說：“家里就兩兄弟相依為命，可是即將大學畢業(yè)的弟弟要交清拖欠的學費才能領到畢業(yè)證，而自己為供弟弟上學早已耗盡心血，根本無力出這筆錢”……曹品說完，情緒就變得激動起來，大聲地喊著：“弟弟，哥哥幫不上你了!”隨即，他操起一把椅子敲碎了窗玻璃鉆了出去，就餐的人們一下子愣住了，等人們緩過神時，曹品已經爬出窗戶坐到了樓沿邊。酒樓的工作人員見有人要跳樓，急忙一邊勸說曹品，一邊報警。

幾分鐘后，110的警車迅速趕到，盡管解救人員苦口婆心地勸說，但曹品始終不肯下來。正在雙方僵持不下時，110的一位干警忽然想到，一個星期前，白下區(qū)公安分局成功處理了一個欲跳樓事件，他們的經驗應該豐富點。于是．110指揮中心急忙通知白下區(qū)公蛋分局，要求派成功解救跳樓的干警到場支援。

趕來的白下區(qū)公安分局的楊得昌和張強正是幾天前解救曹品的干警．他們一看又是這個小伙子，憑著警察的職業(yè)敏感，他們覺得曹品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為了不打草驚蛇，防止他走極端，經商量，仍由110的幾位干警做勸說工作，楊得昌則從曹品右后方悄悄靠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上來。為慎重起見，和棲霞區(qū)的有關領導商量后，楊得昌、張強很客氣地把曹品請到了白下區(qū)公安分局。

在白下區(qū)公安分局，面對警官楊得昌和張強的詢問，并沒認出他們的曹品拒不承認自己是想以跳樓博取人們同情，騙取人們的捐款。楊得昌慎重地把這個情況上報110指揮中心，請求查詢本市近期解救的跳樓人員的情況。沒多久，六合區(qū)、江寧區(qū)的有關同志來到白下區(qū)公安分局辨認曹品。這時，曹品才知徹底“穿幫”了。接著，警方又從曹品隨身攜帶的背包里搜出一個筆記本，里面記著南京、蘇州、揚州、馬鞍山和溫州等各大酒店所在街道的位置，電話號碼和每次收到捐款的數額。通過與這些酒店聯(lián)系，警方掌握了他在上述城市多次跳樓，騙取人們捐款的犯罪事實。

2006年5月15日，南京市白下區(qū)公安分局以涉嫌擾亂社會治安將他拘留15天。鑒于他犯罪情節(jié)嚴重，危害了社會秩序，2006年6月1日，白下區(qū)公安局依據該區(qū)人民檢察院批準的南公白分刑逮字[2006]第225號逮捕證，對曹品執(zhí)行了逮捕。

曹品是新刑法實施以來，南京歷史上第一個以涉嫌危害社會治安罪被逮捕的人。記者就此咨詢了江蘇省金馬律師事務所的陳明律師。陳律師分析說：危害社會治安罪是在擾亂社會治安基礎上新增加的刑事條款；以前，擾亂社會治安通常以治安拘留、罰款為處理結果，而新刑法頒布、實施后，性質比擾亂社會治安更嚴重的，給社會治安帶來危害的，適應本條款，可處6個月以上、3年以下有期徒刑。在本案中，曹品的“跳樓秀”行為，不但存在故意危害社會治安的動機及情節(jié)，超過了治安拘留的范疇，構成了危害社會治安罪，而且，他先后故意實施了9次這種“跳樓秀”行為尤其嚴重的，甚至還可以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同時起訴。不僅如此，曹品故意編造虛假故事，以欺騙和蒙蔽的形式騙取人們和社會的同情，騙取錢財，行騙盡管沒有特定對象，但如果某一個在被欺騙的情況下，給他捐了大量錢財的公民，因受害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也可以以個人的形式起訴他涉嫌詐騙罪。

盡管每個貧窮的人都渴望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尋求改變的途徑只能是正當而勤奮的勞動，決不是不勞而獲。像曹品這樣以窮賣窮，欺詐社會愛心，以跳樓的方式博取人們的同情，來聚斂錢財，到頭來只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褻瀆愛心，令人唾棄，法理不容——請切記!

(摘自《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