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興業(yè)發(fā)跡軼聞

得梁昆南效勞

情留“金邊碗”

1920年8月，李宗仁第一次駐兵興業(yè)縣的屬鎮(zhèn)城隍。此緣起于第一次粵桂戰(zhàn)爭，那時廣東首領陳炯明等主張粵人治粵，要將桂人陸榮廷的勢力驅出廣東，于是發(fā)生了戰(zhàn)火，結果粵勝桂敗。時屬桂軍黃業(yè)興部屬下一營長的李宗仁，跟著上司敗回廣西。黃業(yè)興駐軍郁林，李宗仁所轄營分防興業(yè)城隍休整。

城隍是位于興業(yè)縣西15公里的邊沿圩鎮(zhèn)，西連浦北寨圩，南靠六萬大山山腳。在上世紀20年代，城隍還只是一個幾百戶人家的小圩，商貿并不怎么發(fā)達，而匪患卻非常嚴重。李宗仁當時為什么不駐扎興業(yè)縣城，卻到這偏僻小圩來駐扎呢？據(jù)說原因有二：一是當時從郁林通靈山至南寧的“通州大道”從城隍圩旁邊通過，西邊的寨圩在當時屬廣東之地。因而城隍就成為廣西與廣東交界的一個交通比較便利的前沿要地;另一重要原因是城隍南靠的六萬大山匪穴眾多，匪首陸上孝#65380;周益才#65380;藍有才等常在此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因而，李宗仁分防此地就擔負著一個剿匪安民的重要任務。

李宗仁初到城隍，人生地不熟，加上當時的百姓對各種軍閥駐兵都抱有恐懼的心理，所以人們對李宗仁的到來起先并不熱情，常?！斑h而避之”。李宗仁見此，不好占據(jù)民房，就將部隊駐扎在位于圩旁的一座寺院“華龍寺”和一座“城隍廟”里，自己的營部則設在大西村的“梁氏宗祠”。

李宗仁為了廣交人緣，打開局面，他一方面責令部屬要軍紀嚴明#65380;秋毫無犯，他本人則友善待人，四方走訪，并籌劃著剿滅土匪的行動。

這時，在圩附近大里村，有一個叫梁昆南的人首先拜訪結識李宗仁。梁昆南號煥功，家境很貧寒，曾做過私塾教師，有一定文化，生性好結交各方人士。他覺得李宗仁非一般軍閥可比，見他不盛氣凌人，常集合官兵訓話，告誡對鄉(xiāng)民不奸淫擄掠#65380;不強買強賣#65380;要公平交易等等，除此之外還放出欲剿匪安民的風聲。李宗仁這些作為使梁昆南對他產(chǎn)生極大好感。于是，梁昆南遂和梁萼華等人主動結識李宗仁，到營部拜會，愿為其四處奔走效勞。

李宗仁認識梁昆南后，也就常到梁家走訪。梁家家貧，無錢米招待李宗仁，就到同村姓鐘的外婆家借錢#65380;借米回來款待李宗仁。其外婆家有一套祖?zhèn)鞯拇善鳌敖疬呁搿?，制作工藝特別精良，碗邊呈波浪形，通體光滑如鏡，壁薄且半透明，可算是家傳之“寶物”。李宗仁到梁家，梁昆南就將這套碗給李宗仁“專用”。久之，李宗仁也愛上這套碗，每次盛酒#65380;盛飯，都小心輕放，不讓碰壞#65380;碰花一個口。后來，李宗仁發(fā)跡當大官了，長期帶兵打仗在外，還常常寫信給梁昆南，談及這“金邊碗”的往事，使得梁家及鐘氏的后人，更珍惜這套碗的“價值”。直到如今，這套碗還好好地保存無損。據(jù)說，有好幾趟文物商想以高價收買，都被鐘氏后人一一謝絕，這些都是后話。

當時，梁昆南剛和李宗仁結識，就認定他是可相佐之人。他忠心耿耿地為李宗仁出謀劃策，替他帶路入六萬大山察看地形，還為李宗仁引薦本地人才。在梁昆南的影響下，曾在林虎部下供過職，在廣東新會時就和李宗仁認識的本地人梁權#65380;吳偉略等人也一一出來投靠，并大力薦舉城隍大富紳#65380;胡村人梁光甫父子與李宗仁相識，讓梁家出錢#65380;出槍支助李宗仁。

李宗仁得到這些人的相佐和擁戴，就開展了對陸上孝#65380;周益才#65380;藍有才等六萬大山匪幫的圍剿。

9月間，李宗仁令何武#65380;伍廷飏率部進山尋土匪作戰(zhàn)。一天，部隊剛在鹿兒垌吃晚飯，突和匪首藍有才部遭遇，雙方遂交火。起先，土匪以為進山部隊還是過去的那些民團，就吆喝著，大幫隊沖過來。誰知，只聽何武一聲令下，各種長槍短槍#65380;機關#65380;駁殼一陣“乒乒乓乓”猛掃，土匪就倒下一大片。這時，這些匪幫才明白碰上了強大對手，慌亂之中忙拔腳四散而逃。可是，已經(jīng)遲了，何武#65380;伍廷飏率隊領頭一陣猛堵猛追，數(shù)十名土匪一個也跑不掉，當場被擊斃在林子里。

經(jīng)這一仗，山中土匪望風而逃。李宗仁后來只發(fā)動幾次圍剿，山中常出沒的幾股土匪就被肅清了。接著李宗仁又令何武將與六萬山土匪有勾結的當?shù)丶澥坷铦嶟S#65380;何丹甫等人扣押處罰，斬斷了土匪與內線的聯(lián)系，土匪再無法出來作亂。至此，在李宗仁駐軍城隍期間，匪患頓消，地方民眾得到安寧。

這年除夕，梁昆南#65380;吳偉略等人率各村鄉(xiāng)民群眾敲鑼打鼓#65380;舞獅舞龍，帶著米粽#65380;發(fā)糕#65380;豬肉和爆竹，到大西村“梁氏宗祠”李宗仁營部拜年慰問。鄉(xiāng)民們一時高興，燒爆竹時不小心，引燃了宗祠天井上的竹篾天棚，頓時火起，造成了《李宗仁自傳》中述說的那段：“上通霄漢，光照萬里，大吉大利……”后被論證成一年必升三級的“佳話”。

梁昆南自結識李宗仁，在其兩次駐兵城隍期間，都盡其力支持李宗仁的屯兵和易幟，在李宗仁發(fā)生軍餉危機時，梁昆南動員說服掌管宗族財產(chǎn)的兄長梁福初將“上梁宗祠”的“蒸嘗公產(chǎn)”拿出來資助李宗仁。

李宗仁渡過難關后，不忘梁昆南救援之恩和奔波相佐之勞，給予報答，先在占據(jù)郁林五屬時，委以書記長#65380;郁林縣知事之職。后來，統(tǒng)一廣西后，又委以梧州禁煙督察處處長的要職。

與梁甫云交惡

三登“小姐樓”

在距李宗仁營部“梁氏宗祠”正門對面一箭之遙處，有一個幾十戶人家組成的自然小村屯，叫“橫腰嶺”。該屯在李宗仁駐兵時有一紳士叫梁甫云，其家亦算富有，家中有一座幾層高的樓房，是女兒的閨房，人們叫它“小姐樓”。梁甫云為人奸詐勢利，很瞧不起當時名氣還不大的李宗仁。當李宗仁部與粵軍陳炯明部在鹿峰山交戰(zhàn)時，李宗仁欲借步登梁家“小姐樓”觀察敵情而遭拒絕，造成李宗仁與梁甫云的交惡之事。

起因是1921年7月，占據(jù)郁林的陳炯光突然率部奔襲城隍。當前鋒兵至離城隍尚有三四公里路程的鹿峰山，即遭李宗仁設伏抵抗。一陣交火后，李宗仁留下少量部隊與其周旋，令大部撤離城隍，走經(jīng)燕塘小路迂回退入六萬大山山麓。在未全撤完前，李宗仁走到梁甫云家，要求借步登“小姐樓”觀察鹿峰山方向敵情變化情況。

當李宗仁剛要舉步登樓，梁甫云即從內沖出，大力阻拒李宗仁入屋。接著，梁甫云之母破口大罵起來：“我家是清白人家，不讓你等幾枝破槍的爛部隊連累著……”罵畢，母子倆用力將李宗仁推出門外。李宗仁見此情況，也不便與其爭吵，返身率著余部隨大部隊進六萬山去了。李宗仁一走，梁甫云即在樓上掛起一面白旗迎接粵軍……粵軍退后，李宗仁從六萬山又退了回來，他想到梁甫云拒他登樓之事，就令人了解梁的底細才知道早在他駐軍城隍之前，沈鴻英曾到此地活動過，剿過匪，那時梁甫云就與沈鴻英過從甚密。后來，沈鴻英到桂北發(fā)展，擁兵十數(shù)萬，聲勢很浩大，彼此常有來往。李宗仁脫離黃業(yè)興，在六萬山屯兵，設司令部于城隍，沈鴻英就曾派密使到橫腰嶺，要梁甫云協(xié)助他，設法解決李宗仁。沈鴻英雖強大，卻遠在桂北，梁甫云不敢公然與李宗仁交惡，只是暗中抗拒著，并與李宗仁虛與委蛇。

李宗仁明白了梁甫云的底細和拒他的緣由后，為了爭取本地民心，不敢“殺雞儆猴”，但又覺必須教訓其一頓，出出胸中悶氣。就想了一計，密令俞作柏于一隆冬之夜，帶了一隊士兵突闖橫腰嶺“小姐樓”，聲言：“營部被人偷去兩擔子彈，有人密報是梁甫云所為，今勒令梁甫云即時交出?！绷焊υ茻o法將彈藥繳交，只好跪地求饒。俞作柏遂將他扣押在圩中神農(nóng)廟里。

當晚，北風凜凜#65380;冷雨飄飄，俞作柏還故意以水淋地面，責令梁甫云臥地而睡?？蓱z梁甫云一夜凍得瑟瑟作抖，明知是李宗仁故意整他，但也無計可施。挨過一夜，第二天只好以交贖兩擔銀圓，請人作保，方獲釋放。

此后，梁甫云雖恨透了李宗仁，但不敢再得罪于他。后來，梁甫云覺得再長居于此，已不是辦法，就覓了一個機會，悄悄自籌了幾十條槍，暗中招攏了幾股土匪，投奔馬玉成去了。

李宗仁打擊了梁甫云之后，獲得了地方勢力對他的擁戴，城隍圩風氣煥然一新，特別是橫腰嶺的各富戶士紳，一改過去姿態(tài)，人人爭著和李宗仁交好。富紳梁協(xié)中#65380;梁仲登等人，經(jīng)常設宴請李宗仁吃狗肉#65380;魚生，還制作本地一些地方小吃恭請李宗仁品嘗。這年八月十五，李宗仁還和當?shù)卮髴羧思乙黄饝c中秋節(jié)，觀本地燒煙火#65380;唱大戲(粵劇)等。

8月下旬，李宗仁在橫腰嶺一處開闊地開辟了一個大操場，操練那些新招部隊。他將幾門山炮擺放操場，然后叫那名叫“姐養(yǎng)”的馬夫牽出他那匹高大剽悍的大黑公馬，向圍觀的村民表演他那高超的騎術。只見李宗仁把馬鞭一揚，讓大黑馬撒開四蹄如飛奔出。他待馬跑出十幾步后，斂氣躬身#65380;奮起直追，瞬間追近馬后，即一個魚躍飛起，半空中以雙手輕按馬臀，人如燕子般飛落在馬鞍上。這既驚險又精彩的一幕，當年曾目睹的老人如今談及，還是眉飛色舞#65380;嘖嘖稱贊，自謂是難得見到的眼福。

李宗仁每每于操練之后，即帶著俞作柏#65380;李石愚#65380;鐘祖培等人漫步走向“小姐樓”。在這個時候，梁家已不敢怠慢于他，前恭后敬，引步讓進，這與前些時候污言穢語謾罵#65380;出手攔阻的態(tài)度已是天淵之別了。

蒙梁重熙相投

為他撰“墓志銘”

上文提到，李宗仁兩次駐兵城隍，軍餉發(fā)生困難，籌措無著，后在梁昆南等人舉薦下，結識了胡村大富紳梁光甫父子二人，梁家即出錢給李宗仁資助槍支彈藥#65380;糧食軍餉。這梁家是何等之家呢？

原來胡村梁光甫是城隍聞名的富戶，他的祖父曾做過清朝的云南鹽運使。鹽運與織造在清代都是經(jīng)濟命脈，負責這類的官自然就是非?！胺省钡膬?yōu)差。由于祖輩的積攢，到梁光甫這代就已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了。梁光甫之子叫梁重熙，字伯靄，曾在林虎所辦的陸軍講武堂畢業(yè)，做過一些軍旅工作，與李宗仁在廣東時雖不常見面，也算同事，彼此也算相熟。當梁昆南等一引薦李部，梁重熙欣然相往。由于有這些關系，梁家自然竭盡全力支助李宗仁。

當下，梁家特地雇用了一大幫人，每天磨谷碾米，組成糧隊，用籮筐挑著，送到離胡村還有幾公里山路的六萬大山李宗仁營帳內，供部隊食用。其時李宗仁由于受粵軍襲擊，已將大部隊拉進六萬大山。這六萬大山，山高林密，連綿百余里，人煙稀少，在山麓中有幾個小村，名曰馬坡#65380;蕘嶺#65380;井茺。這幾個村的村民多為李姓，與李宗仁有同姓之誼，見李宗仁帶部隊進山，皆愿意騰出房屋讓部隊居住，然而房少人多，還是解決不了這一千多人馬的住宿問題。梁重熙等人就建議李宗仁蓋茅結廬，暫作棲身。

就這樣，梁重熙的“糧隊”每天從胡村往來于馬坡之間的山路。據(jù)說，由于運糧來往之人走得多了，從胡村至六萬大山的山路本來偏僻荒涼#65380;布滿荊棘，后來就變成一條很光滑的山間小路。

有一次，李宗仁下山到梁重熙家議事，突然遭遇駐在玉林的粵軍陳炯光部奔襲。當時，梁重熙了解到粵軍前來的人數(shù)只有一個連，就和梁權#65380;吳祖謀等人策劃，讓李宗仁派人回山搬人馬，自己作為向導，帶著李石愚#65380;俞作柏等部，分頭堵?lián)簟?/p>

粵軍當時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桂境，節(jié)節(jié)勝利，陳炯明雄居南寧，軍威正盛。這些粵軍來胡村，目的是想擄掠財物，完全沒有想到在此會逢上一支勁敵阻擊他們。當這些毫無準備的粵軍大搖大擺正想進村擄掠時，只聽四邊槍聲突然大作，一陣殺聲喊起，軍號凄厲，無數(shù)桂軍從四面沖了出來。剎時間，這些粵軍個個措手不及，被打得人仰馬翻。在桂軍的槍炮下，這些粵軍終于潰不成軍，戰(zhàn)斗前后不到半個時辰，這支粵軍竟大部被殲。

戰(zhàn)斗結束后，鄉(xiāng)人大受鼓舞，他們憎恨粵軍軍紀敗壞，常來搶村擄掠，竟有人將捉到的零星散兵，裝進豬籠，投入大江，上面寫著“送歸陳炯明收”的字樣。

后來，又有一次半夜，李宗仁到梁重熙家請醫(yī)治療瘴氣，事情剛辦妥，又逢粵軍突來報復。一時間，村外四周槍聲大作。

梁重熙急中生智，一方面令梁權等人將村中閘門緊閉，組織村民抗擊粵軍;另一方面著人領著李宗仁和幾個護兵從后村偷偷走出。當曙光退去，天色大亮時，李宗仁等人已被安全地護送回至六萬大山兵營。

此后，李宗仁對梁重熙信任有加，言聽計從，在整個屯兵六萬山期間，他讓梁重熙做司令部副官長#65380;籌餉處處長。梁重熙也不負重望，他四處籌劃，城隍很多富戶鄉(xiāng)紳都給李宗仁大力支持，李月卿#65380;梁萼華#65380;吳祖謀#65380;梁福初等都給予了槍支#65380;糧食，支助李宗仁渡難關。半年之后，李宗仁接受陳炯明收編，走出六萬大山，梁重熙遂從軍麾下，充當統(tǒng)領。

1927年，李宗仁率軍參加北伐，梁重熙時已為夏威的第七軍李明瑞部的團長。是年8月，梁重熙部隨上司與孫傳芳軍激戰(zhàn)于龍?zhí)丁?7日清晨，部隊與敵軍爭奪棲霞山。敵方一千多人作困獸斗，居高臨下，槍炮齊施，加以檑木滾石俱下，戰(zhàn)斗空前激烈。梁重熙團奉令仰攻，他們在師長李明瑞的親自率領下，攀藤附木，奮勇沖鋒。

戰(zhàn)斗到中途，停泊在長江中的英軍軍艦，為援助挽救孫軍，竟不顧國際公法，悍然向北伐部隊開炮。一時間炮聲隆隆#65380;煙霧蔽天，棲霞山為煙霧所遮蓋。敵軍的囂張更激發(fā)了北伐戰(zhàn)士的斗志，梁重熙等人在李明瑞的指揮下，冒著炮火，吶喊著奮勇而上。剎時，山頭敵軍，悉數(shù)俯首就擒。

龍?zhí)兑灰郏潜狈ブ欣钭谌什孔顗蚜业囊灰?，由于?zhàn)功顯赫，梁重熙不久就被升為第三師師長。

1931年，蔣介石#65380;馮玉祥#65380;閻錫山發(fā)生內戰(zhàn)，李宗仁率桂軍依馮反蔣。6月間，桂軍入湖南，與歸附蔣介石的湘軍何鍵#65380;唐生智等部交戰(zhàn)，梁重熙師即奉令跟進。5月初，該師進至洪橋泉塘一帶。在一次與湘軍的激戰(zhàn)中，梁重熙不幸中彈，因救治不及，當場殞命。

梁重熙陣亡后，李宗仁十分傷感，念及他跟隨自己多年，念及過去在城隍落難時的接濟和效勞，在極繁重的軍務之余，還是著人將梁重熙的尸體運回興業(yè)老家安葬。當下，李宗仁一方面令軍需處拿出1萬元撫恤金，一方面又將梁重熙追贈為陸軍上將，派一群士兵護靈回興業(yè)故里，葬于胡村村背的山上。李宗仁則為墓碑撰寫了數(shù)十字的墓志銘，曰：“……查梁故師長重熙，效忠黨國，功勞卓著。軫念先烈，殊深悼惜特追贈為陸軍上將銜，用彰褒賞而慰英靈?？偹玖罾钭谌?，中華民國二十年五月十一日?！?/p>

應陳瑤池相請

坐鎮(zhèn)“郁林城”

話分兩頭，現(xiàn)說1921年胡村之戰(zhàn)后，廣西時局忽而發(fā)生微妙變化。時逢孫中山和陳炯明的關系面臨破裂，為防止腹背受敵，陳炯明暗使陳炯光來收編李宗仁。

這時李宗仁久居六萬大山，也正尋找脫離此地之機。他秘密派出部屬尹承綱，先去郁林拜訪昔日保定軍校同窗，今為陳炯光參謀長的謝膺白，提出接受收編的條件。

出乎意料的是，陳炯光全部接受李宗仁所提。第三天便委任李宗仁為“粵桂邊防軍第三路司令”，令他往橫縣受點名后，即開赴北流駐防。自此，李宗仁結束了差不多半年的六萬山屯兵生涯。

1921年12月，駐防郁林#65380;曾作為監(jiān)視李宗仁部的粵軍胡漢卿部全軍撤離，郁林城一時成為無兵鎮(zhèn)守的空城。

由于深恐盜匪成災#65380;治安混亂，郁林縣團總局陳懿庭#65380;周式之等人，決定派人到近在咫尺的北流請李宗仁率兵來防守。

地方當局請李宗仁來防守，理由有三：一是李宗仁為本省人，粵人剛去，理應桂人治桂;二是李宗仁之軍素有紀律嚴明，戰(zhàn)斗力強的稱譽;三是認為他為人誠實，不擺架子，能禮賢下士，頗有革命新一代軍人的品性和作風。

當下已決定此議，但郁林各士紳中無人與李宗仁相熟。經(jīng)過一番物色，終于發(fā)現(xiàn)有一人可以勝任，此人為誰？乃新園人陳瑤池。

陳瑤池為何與李宗仁相熟呢？原來，陳瑤池在1920年前后就到興業(yè)縣城開賭場，并承包賭捐稅務之差，與街上“誠安號”老板黎春三相識。李宗仁第一次駐軍城隍，免不了軍務之余策馬到縣城消遣?！罢\安號”是他常臨之處，陳瑤池通過黎春三等人的引見，與李宗仁遂成朋友。后來，黎春三大力資助李宗仁，并讓兒子拜李宗仁為“契爺”，諸多應酬交往，陳瑤池常在其中。黎春三等人利用賭捐充軍餉，支助李宗仁的六萬大山中的部隊，陳瑤池亦助了不少力。

郁林城中諸士紳公推陳瑤池為代表，前往北流迎李宗仁來防守，陳瑤池欣然受命。他選了個晴朗吉日，與周式之雇了幾乘轎子，帶著全城百姓的期望上路。

李宗仁當時在北流，正審時度勢，尋找發(fā)展，一聞老友銜命來請他防守素有“富庶”之稱的郁林，自然正遂所愿。當下，他留下少量兵力駐北流，親率大隊人馬于12月下旬進駐郁林。

李宗仁到郁林城這天，城門外鼓樂喧天#65380;旗幟飄揚，士紳商民排著隊，出城外數(shù)里相迎。

李宗仁進郁林城后，將司令部設在學宮街(今中國人民銀行玉林辦事處)，與陳瑤池在街上的住宅近在咫尺，彼此出入交往十分方便。他常到陳瑤池家拜訪，求教如何防守地方#65380;發(fā)展經(jīng)費收入之計策。陳瑤池遂拿出在興業(yè)承包賭稅的拿手功夫，照樣畫葫蘆，教以沿習此項。李宗仁果然應允，遂將賭捐美其名曰：“防務經(jīng)費”。這樣，一年下來，每年的稅收總額達到七八十萬元左右。后來，李宗仁又在陳瑤池#65380;陳懿庭等人的建議下，在“張氏祠”開設新兵“教練培訓所”，在“鐘氏祠”成立軍官“教導隊”，在“凌氏祠”開設簡易兵工修理廠……經(jīng)過多番整頓，在當時軍閥混戰(zhàn)年代，郁林變?yōu)橐黄?jīng)濟繁榮#65380;秩序井然的樂土，正如他在自傳中所述：“我一面整軍經(jīng)武，一面修明地方吏治，使人民能安居樂業(yè)，成為廣西僅有的一片凈土。孰料此即我日后披荊斬棘#65380;削平群雄#65380;統(tǒng)一廣西#65380;參與北伐，使八桂子弟足跡遠達山海關的起點?！?/p>

李宗仁能坐鎮(zhèn)經(jīng)營郁林，有陳瑤池的功勞，李宗仁功成發(fā)達后，也像他以往一樣，沒有忘記陳瑤池的功績。他讓陳瑤池當了他的副官，對他所求之事，一般都會應允。就是他的部屬與地方發(fā)生糾紛，只要陳瑤池一出面調停，他馬上讓其平息。有一次，李宗仁的部屬到東街一村里看當時群眾唱采茶戲，有一士兵向臺上茶娘丟石頭，引發(fā)了一場兵民混戰(zhàn)。有幾名士兵被村民打傷，帶兵的連長馬上拉來了一連人馬，將村莊團團圍困起來，聲言要鏟平全村，捉拿兇手。一時間，全村嚇得雞飛狗走#65380;人心惶惶。陳瑤池得知訊息后，馬上去見李宗仁，要求平息此事。李宗仁見陳瑤池出面斡旋，馬上責令連長將士兵拉了回來。一場流血風波很快平息下去。

后來，李宗仁離開郁林，他始終不忘陳瑤池，對他的家屬子女，常給予照顧。1928年，陳瑤池病逝于南寧，遠在南京的李宗仁千里迢迢給其家屬送來奠儀和挽聯(lián)。這些不居高自傲#65380;重感情#65380;珍舊誼的作為使陳瑤池的后代一直感懷著，直到今天，陳瑤池的后人在一篇文章里還這樣懷念著：“……不管李宗仁過去在中國政壇上的功過如何，對國內外的影響怎樣……但他過去在玉林的所作所為，以及他與先父的生前交往點滴事跡，站在個人的角度看，都是值得記錄和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