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承諾
胡立彪
鄰居一位女士老是向別人炫耀她的LV包包,強調其高超的手工工藝,卻堅決反對她兒子穿上她婆婆為孫子純手工打造的布鞋。我很納悶,同樣是手工制品,兩者的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即使這位女士的婆婆不做布鞋改做皮包,而且能做出跟LV一模一樣的皮包,該女士會向別人炫耀嗎?換一個角度,假如LV也做布鞋,即使它做的活還不如這位女士的婆婆,該女士會認可她婆婆的手藝嗎?在這兩種情況下,答案應該都是否定的。問題的關鍵似乎并不在于手工工藝,而是在于誰的手工工藝。
既然手工工藝對于一件產品或一個品牌來說并不是十分重要的,那為什么LV,以及幾乎所有的奢侈品牌都還要極力強調手工這一點呢?我們看到,從皮具、箱包,到服飾、珠寶、鐘表、眼鏡,甚至汽車,能被稱為奢侈品牌者,無一不在堅持以手工這一特點區(qū)別于一般品牌。
就工藝與產品質量的關系而言,設備越先進、機械化程度越高,也就是說,工藝越脫離手工,產品質量應該越高,這尤其體現在結構復雜的產品方面,比如汽車。一輛誕生于現代先進的生產線下的汽車,與一輛許多工序都經過手工敲打出來的汽車相比,在總體性能上前者絕不亞于后者,甚至更高一些。但是,即使前者使用與后者相同的材質,其市場價格卻要低許多。有人解釋說,這是“慢工出細活”,全球頂級運動型豪華車賓利(Bentley),其車身在生產線上每分鐘才移動6英寸(15.24厘米)。不過,仔細想想,這種解釋并不成立。假如一般品牌的汽車在生產線上也“慢”點兒,這樣的“細活”會產生同樣的溢價嗎?恐怕不會。在成熟的現代技術條件下,“細活”也可以用“快工”完成;而且,同樣的“細活”,賓利絕對有能力通過引進先進的生產線實現“快工”。然而賓利不會這么做,而一旦它這么做了,它也就不是賓利了。所以我們只能這樣下結論說:賓利的“慢工出細活”只是一個歷史原因,而不是一個現實結果。
比賓利還要慢的是誕生于1838年,有“鐘表之王”美譽的百達翡利(Patek Philippe)手表。據說這個品牌的每款表從設計到制造出來,至少需要5年時間。這種“慢”也是因為手工,而且它比賓利更強調“純手工”。當然,百達翡利同樣可以做到快起來,但它也像賓利那樣不會這么做,而一旦它做了,它也就不是百達翡利了。
許多人分析認為,對于奢侈品牌而言,時間是品質的保證。其實這只說對了一半,對于奢侈品牌而言,制造一件產品的時間雖然可以保證品質,但能夠保證其奢侈性品牌特征的,卻是幾十年、上百年對“慢工細活”的堅持。本質上,與其說奢侈品牌強調手工這一奢侈特性,不如說它們在強調并堅守一個古老的品質承諾,而“手工”這個看上去相當落后的詞語,由于凝結了太多的歷史和品牌情感而僅僅成為了一種象征,一種符號,就像掛在一位老將軍胸前的勛章,是戰(zhàn)績,是榮耀,更是無法背叛的諾言。
如果我們理解了奢侈品牌強調手工是在堅守一個百年承諾,那么像蒂凡尼(Tiffany)、愛馬仕(Hermes)那樣以擁有幾代為之工作的老工匠而自豪,像香奈爾(Chanel)那樣斥巨資收購羽毛、紐扣、帽子等手工作坊為其奢侈手工做保障,就不難理解了。甚至,對奢侈品牌的高價、限量路線、寧可下架也不打折等做法,我們也能表示出理解、寬容和尊重。
生命的支柱
夏蟬
加德納的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原來是一名醫(yī)生。他竭力反對把實情告訴癌癥患者。他認為,在美國死于癌癥的病人中,75%的病人是被嚇死的,其余才是真正病死的。
加德納曾做過一個實驗:上一死囚躺在一張床上,并告訴他將被執(zhí)行死刑,然后用手術刀刀背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下,接著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水龍頭打開,讓它向床下的一個容器里滴水,接著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水龍頭打開,讓它向床下的一個容器里滴水,伴隨著由快到慢的滴水節(jié)奏,結果那個死囚死了。1987年,加德納把實驗結果公豐出來時,卻曹到公司的起訴,但他用事實告訴世人;精神才是生命的支柱。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是活在生物質里,而是活在自己的精神里,因為對于人的生命而言,要存活,只要一簞食、一缽水足矣。但要活得精彩,就需要有寬廣的心胸,百折不撓的意志和化解痛苦的智慧。如果精神垮了,沒有人救得了你,更無法奢談什么成功了。
學問
刀口
那年,我從工廠考進局機關,人幾乎算白紙。主任說,白紙怕啥?白紙才能畫出最新最美的圖畫嘛!又說,你考得不錯,智商應該不低,我才把你留局辦的,雖說這是全局最忙的部門,但離頭兒近,最有可能升呢。我心想升啥呀,不生瘡就不錯了。又聽主任說,局辦的工作其實就六個字,不難。
哪六個?我怯怯問。
主任一笑:辦文、辦會、辦事啰。
六個字說來簡單,做好不易。比較而言,最難是辦事。因辦文和辦會都有框框,依樣畫葫蘆,再傻也能描繪個七八分。辦事則不同,無定勢,你如果不明就里,十有八九真就傻逼了。記得第一次跟局長外出,見他公文包不大,心想哪需要我去提呢,便上前幾步,將駕駛室副座門打開恭候。局長剜我一眼,徑自開了右后座鉆進去。我有點懵?;貋韱栔魅?,他大笑:你個寶器喲,那是保鏢的位子呀,怎能讓局長坐?我說,在廠里,咱廠長每次都坐那位子呀!主任嘴笑到耳根:說你寶你還不承認,廠長啥級別,科級?最多處吧,咱局長可正廳哩——你呀你,學著點吧。
仍不解,問司機班小王師傅。小王說,“咱國家治安好,要在伊拉克,你那位子是擋槍子的。右后座才是全車最保險的地方,我們稱它首長席?!?/p>
敢情,我在工廠時一直坐首長席呢,廠長蹺著腳丫坐前面,還自以為風光!
看來機關有學問,得用心。譬如,招待客人吃飯,領導座位要正對門臉,其左手邊是第一主客,右手邊是第二主客。為啥?主任解惑:這樣方便主人給客人布菜,先左后右嘛,順手,“當然,領導如果是左撇子,另當別論,”又說,你呢,是買單的,座位在領導下首,即上菜的缺口處,如果真有油湯滴灑襯衫上,得忍著。再如,局長和副局長共六個,文件先送誰看,看完后那六個大爺如果都簽署了執(zhí)行意見該咋辦,或,都不簽,文件卻必須貫徹又該咋辦?
聽得我云山霧罩。心想咱這料,充其量配做切菜墩子,咋能當梁使呀。但有件事,改變了主任對我的看法。那是上海一家集團公司老總領一干人來拜訪,他們由局轉制而成,老總級別與咱局長一樣大。主任那天正好出差,行前交待我,機關雖經費緊點,但面子還得繃,今晚飯局你去打點,總價控制在兩千內,既要客人吃得舒服又不能太貴。我想這不逼公雞下蛋嗎?吃熊貓咱不敢想,但澳龍之類總得亮亮相吧。當晚,入酒樓,賓主落坐后,大堂請局長點菜。局長笑瞇瞇地指指我,又繼續(xù)與主客聊個正歡。我瞅那主客40多歲,長得粗黑,說話大聲武氣,與陳逸飛的精致不搭界,暗揣這廝不是當兵出身就有知青經歷,除了熊貓鳳凰他啥沒吃過?只要把他的嘴哄好了,其他鳥男女我才懶球管呢。于是,就點了活水豆花、大椒鰱魚、折耳根扮涼皮、泡椒牛蛙、芋兒燒雞等江湖菜。主客果然喜歡,連聲說好吃好吃。鳥男女們卻辣得香汗淋淋,連聲喊受不了受不了。主客嘎嘎地笑,說到了新地方,就得呷江湖菜——到這里來吃海鮮還有啥意思?一席話,說得咱局長滿面放光。
飯后一結賬,菜錢才400多,加上一瓶五糧液,一千元還剩六十整。主任聽說后,把我上下看看,一字一頓道,不錯,你開始長學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