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話劇導(dǎo)演賴聲川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運,一部戲有一部戲的命運”。一座球場呢?
沈陽球迷說,“五里河,還不到18年,就已經(jīng)老‘百年’了”。是的,我們的專題就是從正在消失的五里河身上得到啟示,在記憶被徹底拆除之前,我們迫不及待地想拿起手中的紙和筆記錄下一段歷史,然后再延伸出去關(guān)懷一下那些和“他”命運相連的“兄弟”。
五里河:18年激情與悲情的歲月 劉 柳
16億,五里河在知道自己身價的同時,也迎來了自己的末日。沈陽正在進行一項“金廊工程”,就是在主干道青年大街沿途建造高檔商務(wù)開發(fā)區(qū),而五里河體育場正好處于“金廊工程”中最為“黃金”的地段。這塊二十年前的菜地,一下子變得比金礦還值錢。
2006年11月底,五里河體育場在土地交易中心掛牌,上海一家公司以16億的價錢競標成功。根據(jù)協(xié)議,這塊地皮將于2007年3月1日前完成移交工作,而移交時將是一片平地。
與五里河一起夷為平地的,還有五里河體育場外慶祝中國隊十強賽出線的雕塑。這尊雕塑當年耗資280萬元。當初建設(shè)雕塑的一些部門仍欠著承建商和其他土建工程商的工程款,球迷協(xié)會的負責(zé)人因此一直是被告。這座雕塑甚至被認定為違章建筑。不過,這一切,都將隨著五里河的倒塌有個了結(jié)。
五里河的消失
2007年到來的時候,很多熱愛足球的人探討著拆掉五里河的是非曲直。很多人無法理解和接受五里河的消亡,有人提出,在這座老工業(yè)城市里,能在全國叫得響的只有沈陽故宮、九·一八紀念館和五里河體育場。前兩者一個象征著皇權(quán),一個記錄著國恥,只有五里河,承載著榮耀,代表著這座城市的精神,也代表著中國足球最輝煌的歷史,所以萬萬不能拆。但另一部分人卻認為,為城市建設(shè)和經(jīng)濟發(fā)展,五里河可以做出犧牲。
這樣的探討并沒有實質(zhì)意義,五里河終歸逃不掉化為廢墟的命運。這片廢墟上,將很快建成新的五星級酒店、商場和高檔寫字樓。
當初沈陽申辦2008年奧運會足球賽分賽場最終能得到批準,與五里河這塊寶地的品牌自然不無關(guān)系。當時,沈陽方面確實想把五里河體育場確定為比賽場地,并決定用兩年時間、三億多元的資金進行全面改造。但很快,沈陽市有關(guān)方面決定新建一座奧體中心,五里河體育場作為備用場地。而后來之所以非要拆除五里河,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在奧體中心建設(shè)過程中,遭遇資金困難。所以決定拍賣五里河這塊地皮。
2007年年初,五里河體育場被一塊塊兩米多高藍白交錯的隔板包圍住。在圍墻里面,當年為紀念中國男足出線而建的V型紀念碑首先被拆除,隨后,無數(shù)雷管和炸藥裝滿了五里河的胸膛……沈陽球迷在冰天雪地里光著膀子打著條幅要留住五里河,但在價值16億的合同已經(jīng)成為白紙黑字之后,這樣的舉動只是徒勞。
有消息說,新的奧體中心建成后,將改名為”新五里河體育場”,但誰知道未來會是個什么樣子。即使如此命名,這個與五里河體育場地址不同、外觀毫不相似的嶄新體育場,也無法代替五里河在人們心中的地位,更無法彌補五里河的灰飛煙滅帶給人們的遺憾。
從菜地到福地
1988年始建五里河,是為了迎接第二年的全國第2屆青年運動會。不過,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五里河剛剛投入使用,就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1989年4月29日,它親歷了遼寧足球隊捧起“亞俱杯”冠軍獎杯的歷史時刻。那是中國足球俱樂部迄今為止獲得的唯一一次亞洲冠軍。
那天的比賽,是五里河近18載歲月里上座人數(shù)最多的一次。當時看臺還沒有安裝座椅,只有冰冷的水泥臺階,觀眾一個挨一個地坐著。據(jù)說,那場比賽一票難求,涌進五里河的觀眾至少有8萬人(后來安裝了座椅的五里河體育場只能容納6萬人。
由于資金方面的原因,剛建成的五里河并沒有按人們預(yù)想的那樣,成為全國最大最輝煌的體育中心,相反它只是一個光禿禿沒有任何美感的建筑物,從外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混凝土梁架。那時的五里河體育場,很孤單地矗立在沈陽城南。周邊除了一些零散的小破廠房,幾乎什么都沒有,是連公交車都不通的地段。只有逢重要比賽時,才會臨時增開公交車。
五里河建成后,一些小商販租用了周圍的房子,星星點點的有了一些小吃鋪。再后來,五里河正門終于有了一個相對豪華的“奧林飯店”,那是當時著名的“國門”傅玉斌開的。
沈陽人回憶說,五里河的前身是一片菜地。很多人至今還記得每年入冬時,去那邊買大白菜的情景:而更老的人說,在菜地之前,那里是一片墳場。這給五里河增添了一絲神秘的色彩。
1995年甲A聯(lián)賽,遼足經(jīng)歷最黯淡的一夜——降級。而這痛徹肺腑的一幕,就發(fā)生在五里河。之前的遼寧足球“十連冠”則發(fā)生在另一座體育場。
至今,人們?nèi)匀挥浀?995年11月12日那個傍晚,五里河看臺上亮起了無數(shù)打火機,跳動的火苗在那個初冬的傍晚格外的顯眼。那個場景,是中國足球經(jīng)典的一幕。一些球迷說,在五里河的觀眾席上舉起打火機為球隊祈禱的一幕,會讓他們終生難忘。
而在裁判吹響終場哨聲后,五里河場內(nèi)盡管坐著6萬多人,卻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那是五里河經(jīng)歷的最為悲壯的一個夜晚。
那一夜之后,指責(zé)五里河的聲音開始出現(xiàn)。有人把十連冠的遼足突然降級怪罪于五里河的“風(fēng)水”,他們說“五里河所在地曾經(jīng)是墳場,風(fēng)水不好,不降級才怪呢?”遼寧隊降級,在遼沈地區(qū)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五里河也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時間背上了“不吉利”的罪名。遼足從此離開了五里河,過起了流浪的日子,再也沒有回去過。
之后的五里河體育場,經(jīng)歷了一段慘淡經(jīng)營的時期。由于比賽太少,傅玉斌那間曾經(jīng)生意不錯的飯店也日漸蕭條,最終不得不關(guān)門大吉。短暫的輝煌
隨著沈陽海獅隊漸漸成了氣候,五里河也重新迎來了它的春天。
據(jù)說,10年前毗鄰五里河而建的住宅小區(qū),當時的房價每平米不到2000元,而現(xiàn)在五里河周邊的房價則要達到6000元以上,是沈陽目前房價最高的地段之一。五里河周圍逐漸成為沈陽最高檔的商住區(qū)。而所有這一切的發(fā)展,都可以說借了“五里河”的光。
當時,正是競爭2001年十強賽承辦城市的關(guān)鍵時期,各個城市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其實,在西安、上海的夾擊下,沈陽當初的優(yōu)勢并不大。坊間有一個生動的傳言說:在申辦陳述前一晚上,沈陽方面申辦的負責(zé)人設(shè)宴,故意將西安的代表灌醉,并將其送上了回家的末班飛機。
這個傳言的真假已無從考證,總之,沈陽是有些戲劇般地得到了“2001年十強賽”的主辦權(quán)。事后回憶起申辦過程,業(yè)內(nèi)人士表示,當初五里河的金牌球市,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為了舉辦十強賽,五里河進行了修繕,鋪設(shè)了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地?zé)嵯到y(tǒng)和可移動地毯式草坪,重新裝修了隊員休息室和外賓接待室等,此外還有兩項舉措是全國首創(chuàng),一個是從美國引進的造價高昂高科技的門禁裝置,使體育館的保安能力進入國際先進行列;另一個是安裝了全國惟一的伸縮看臺,但最終出于安全考慮的原因沒有使用。
后來的故事我不說你也知道,中國足球隊在沈陽五里河體育場四戰(zhàn)全勝進9球未失一球,提前一輪打進韓日世界杯。
“五里河”在全國乃至世界上都出了名,福地”是球迷給五里河的最高評價。“五里河”三個宇的價值飆升,本地和外地的眾多商家掀起了搶注“五里河”商標的熱潮,這三個字被人們看作是升值潛力無限的金字招牌。當年搶注了五里河商標的張先生,商標仍然壓在手里,當初有外地人想購買,張先生考察之后沒有同意,他想把“五里河”留在沈陽,就像一提到海爾就想到青島一樣。
五里河體育場成為沈陽最具深意的標志性建筑以及“城市名片”。由于其所在位置正處在機場到市中心的必經(jīng)之路上,因此每一位從機場進入沈城的游客都可一睹它的風(fēng)采。每每有沈陽本地人從機場接了外地客人回市區(qū),幾乎都不會忘記在剛進入市區(qū)的一片高樓大廈中指向那個敦實的銀色建筑:“瞧!那就是中國足球沖進世界杯的地方!”
但這一切都在2007年定格。
18歲,本該是青春年華。經(jīng)歷了激情、悲情,再到激情的歲月,但它終究沒有逃掉悲情的命運。將來,也許只有旁邊的那個叫做“五里河城”的商務(wù)樓盤,還能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回想起,這里曾是激情與悲情交錯的地盤。
大田灣:激情的殘垣斷壁 妙 紅 牛 強
大田灣·一個山坳
四川盆地綿延到川東,就很有些雄峻了,長江和嘉陵江穿流在這片雄峻的山峰里,在那個叫做朝天門的地方匯合。依著長江和嘉陵江兩岸的山勢,筑起來的那座山城,就是重慶。
嘉陵江與長江在朝天門匯合之前,差點有一次親密接觸,隔著渝中半島,兩江僅距1300米。那是一個山坳,或者說是一片山中的凹地,從嘉陵江南岸的牛角沱爬上一個高高的臺階,或者從長江北岸的菜園壩,乘坐皇冠大扶梯升上兩路口。便是大田灣?,F(xiàn)在有人建議,在兩江之間,鑿一條隧道,重慶主城區(qū)的一個交通惡瘤就可以拆除了。
不過,在過去將近50年的記憶中,關(guān)于大田灣,卻不是地下的隧道。重慶還是“陪都”的時候,日本人成天往熱鬧的較場口一帶扔炸彈,大田灣這個山形掩蔽之下的凹地,是一個避難所。那時大田灣還很荒涼。后來,賀龍元帥在重慶成立了他的“西南戰(zhàn)斗隊”,踢足球的戰(zhàn)斗隊。沒有場地,元帥站在大田灣的山上,手一指,“就這里了!”元帥親自指揮,歷時五載,修起了大田灣體育場。
再后來,重慶人在從兩路口進入大田灣的廣場上,立起了一尊元帥的塑像。2001年10月7日,一群重慶球迷在塑像前,點燃火燭,長跪不起。那天,中國足球隊第一次打進世界杯。
去年10月2日,我去了一趟大田灣。我問足球,別人很怪異地看著我:頭一天晚上重慶力帆足球隊輸給上海申花。成為中超聯(lián)賽的第一支降級隊伍,而他們,撤離大田灣也已經(jīng)整整兩年。
大田灣·一段夢想
1951年始建的大田灣體育場,據(jù)說是當時亞洲一流的體育場。事實上,就算是它作為競技體育場所而遺棄的那一天。這個體育場的草皮依然是一流的。50年過去了。重慶人在袁家崗新建了一座能容納6萬人的奧體中心,兩年前,重慶足球隊也將主場從這里搬到到江對面的洋河體育場,但大田灣仍然是重慶足球夢想的殿堂,即使只是夢想的殘垣斷壁。
關(guān)于西南戰(zhàn)斗隊的故事。有—個故事很傳神,剛成立的西南戰(zhàn)斗隊水平很低,賀龍向當年著名的跳高運動員林紹洲請教:“哪個中國人足球蹋得最好?”“李惠堂!”林紹洲說?!澳阏J識他嗎?”“過去認識,但是很多年沒見到他了?!痹獛浿绷耍骸澳憬o他寫信,說我請他來重慶教西南戰(zhàn)斗隊蹋足球,一要多少薪水,他說了算!”
李惠堂后來并沒有來重慶,鐔福禎被賀龍請來了,賀龍親自給潘漢年寫信要來的。現(xiàn)在沒有多少人知道鐔福禎這個名字,但他在大田灣帶出來的隊員,大都如雷貫耳—一冼迪雄,曾雪麟、王鳳珠,馬克堅。從西南戰(zhàn)斗隊到西南足球隊,再到1993年之前的四川省足球隊,直至2004年重慶力帆足球隊最后撤離,大田灣一直是重慶,四川,乃至整個大西南足球的圣殿。
2000年12月12日,上半時叫做重慶隆鑫,下半時叫做重慶力帆的那支球隊,擊敗北京國安奪得足協(xié)杯冠軍。而這個冠軍,是中國地理東西分界線——愛輝一騰沖線以西,迄今唯一一個全國足球冠軍。
大田灣·一些碎片
重慶人的血脈里流淌著的是大江大河,可能就是人們在審視重慶時,最愛說的碼頭文化,豪邁、耿直、剽悍,能打架就絕對不吵架。關(guān)于大田灣,最有意思的也許是上個世紀70年代四川隊與河南隊的一場比賽。激動起來的重慶球迷沖進了球場,遇到四川隊發(fā)角球,會有人沖過去將角旗拔起,插到離球門近一點的地方。如果河南隊發(fā)角球,又有人過去將角旗插到很遠的地方。
吳邦成,自稱“重慶棒棒在紐約”,美國維多利亞集團副總裁,現(xiàn)居紐約長島,在一封與友人的電子郵件中寫道:快18年不寫中文,縱有許多感慨,也已常是詞不達意了。然提到‘雄起’,倒也引出些聯(lián)想。在英國,兒子參加了棒球隊,我希望他能在沖撞中長大,有助增強將來承受挫折的能力。其實,也就是學(xué)會撒野啦。比賽我總會到場。喝彩加油只有我的最特別,也只有我兒子能聽懂—一“雄起”!很簡單,“因為我來自大田灣。”吳先生最早的雄起之聲來自在大田灣體育場外那株黃桷樹下野孩子們的“斗雞”,但“在大田灣不單有野小子,還有體委宿舍,各項運動健將云集于此,他們的行為吸引了野小子們,姚明福(姚夏之父)、‘米豬’(米東洪,原川隊球員、現(xiàn)川女足教練)等是我兒時的偶像,大田灣的球迷群產(chǎn)生了,并率先在球場上喊出了‘雄起’,連大田灣小學(xué)也成了球星的搖籃。”
1997年,大田灣終于有了第一支完全屬于這個城市的足球隊,但這并不是前衛(wèi)寰島,以及繼承它的隆鑫或力帆,而是重慶紅巖,重慶人居然在大田灣創(chuàng)造了甲B球市超越甲A的奇觀,讓外來的寰島不得不放下架子,走向本土化的路線。
大田灣最凄涼的一幕是2003年11月30日,我至今都記得,那一場比賽結(jié)束之后,看臺上,一個球迷小妹妹抹著眼淚問我:“力帆降級了嗎?”那就是著名的“輸球進中超”,但任憑重慶舊帥李章洙率領(lǐng)青島頤中拼著老命往力帆球門里灌籃般地砸球,也抵擋不了上海中遠輸給天津康師傅,大田灣的輝煌,轟然倒塌!
用一個球迷在網(wǎng)上的帖子結(jié)束這篇文章吧,“四周的看臺空空如也,就象一個孤寂的老人。然而,它們僅僅是在這份孤寂之中默默地等待著”——這位球迷說的正是大田灣,一段激情的斷壁殘垣。
懷念或者忘卻 田 穎 高 明
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31個體育場館大名單中,并沒有先農(nóng)壇體育場。
這個坐落在明清兩代皇家祭壇“先農(nóng)壇”原址上的龐大建筑在北京體育史上見證了太多的第一次,它經(jīng)歷了抗日戰(zhàn)爭,經(jīng)歷了文革,經(jīng)歷了改革開放。但在不遠的將來,所有的光榮與理想會一一擱置。
鳥巢出現(xiàn)后,人們將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那里;即便沒有鳥巢,唱主角的還有工人體育場。先農(nóng)壇,躲不過被遺棄的命運。
生于1937年的先農(nóng)壇體育場是為了用于第19屆華北運動會,當時的北京政府在先農(nóng)壇東北角畫出16萬平米,準備修建一處大型體育場。
剛把3萬平米的主場地建好,因為“盧溝橋事變”發(fā)生:“看臺沒弄平,坐上去還硌屁股呢,就開始打仗了?!?0歲高齡的李春龍先生回憶說。盧溝橋事變之后,這個被稱為北平公共體育場的地帶一直被日本軍隊占領(lǐng),是他們駐扎的地方。
北京解放后,先農(nóng)壇體育場成為人民大眾進行集會和體育比賽的主要場地。1949年7月1日,建黨28周年的文藝匯演在這里舉行,張青作為文工團成員要在先農(nóng)壇體育館做秧歌表演。對于當時的情景,76歲的老人仍然記憶猶新:“那天定的午夜開慶祝大會,當時北京什么交通工具都沒有,我們下午就要從單位出發(fā),然后大伙步行去先農(nóng)壇體育場。我們走到時已是黃昏,天上突然下起雨來,體育場也沒有看臺能遮風(fēng)擋雨,扭秧歌人穿的大紅大綠的衣服、戴的頭花紛紛掉色,染得我們腦袋花花綠綠的?!?/p>
當時體育場的主場地由黃土鋪成,跑道上是黑色的煤爐渣。整個體育場的供水系統(tǒng)全靠一眼水井,無論觀眾還是運動員都靠純天然的井水解渴。
1954年先農(nóng)壇進行第一次擴建,一直不通電的體育場從此有了亮光。田徑跑道由三點式的圓形改造成現(xiàn)在的橢圓式400米跑道,跑道四角各建起一座38米高的鋼架照明燈塔,傳說中的北京第一個燈光球場就這么誕生了。另外,球場周圍開辟了兩處夜光照明網(wǎng)球場。看臺由10級臺階增擴為26級,括容為28900人,是過去的一倍。不變的是,它依然是北京唯一的大型體育場,依然是黃土地煤渣道,看臺依然是水泥臺階。
李春龍說:“當時參加比賽的運動員沒地方換衣服,就拿席子圍起來,大家在里面換,休息室就在場外的樹林里。當時先農(nóng)壇周圍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柏樹林,那樹粗的一個人都抱不過來,可惜后來都砍了。”
1959年北京十大建筑之一的工人體育場落成,當時它能容納8萬人,地理位置也比先農(nóng)壇優(yōu)越。自此,工體開始取代其“老大”的位置,承擔起各種競技比賽的任務(wù)。先農(nóng)壇則在更多時間地扮演了一個訓(xùn)練基地的角色。
先農(nóng)壇歷史上曾舉辦過多次國際足球比賽,但真正讓人刻骨銘心的是世界杯足球預(yù)選賽中國對印度尼西亞的比賽,年維泗和他的兄弟們以4比3險勝對手。攻進第四個球之后,全場都炸鍋了。比賽結(jié)束后,看臺上的觀眾為了能和運動員們握握手,全都涌進了比賽場地。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榮高棠甚至拿著大喇叭督促球迷盡快回家。事實上,這場比賽的火爆在賽前就已經(jīng)顯露出來,為了保證公平,每人只能買兩張球票。據(jù)說,當天體育場外的三輪車足足停了幾千輛。
那時候一有大型比賽,清潔工就成了最大受益者。由于當時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大家都像逛廟會一樣,拎著水瓶拿著瓜子揣著蘋果、西紅柿就進去了。比賽結(jié)束后光鋪地的報紙就能拉好幾車,再加上喝過水的瓶子,清潔工能發(fā)筆“橫財”了。
文革期間,先農(nóng)壇體育場由于周邊荒涼,變成了槍斃犯人的刑場。李春龍指著護城河和體育場之間的永定門西街說:“當年這里沒有馬路,只是一片荒地,人煙稀少。文革期間,犯人都被押到這里槍斃?!?/p>
1984年,先農(nóng)壇迎來了陽光燦爛的日子。當工體還是煤渣跑道的時候,先農(nóng)壇已經(jīng)變成了紅色塑膠跑道,黃土地也變成了綠草地,草皮是從嶗山“乘”專列火車來到北京的。兩年后,這片天然草皮被后來的人工優(yōu)質(zhì)草皮代替。
1986年11月至1988年9月,50歲的先農(nóng)壇被徹底整容。體育場夷為平地后穿上鮮艷的外衣,變成如今人們看到的樣子——建筑面積24200平米,有20個觀眾區(qū),可容納觀眾3萬人,看臺由紅、黃、藍、綠四種顏色的玻璃鋼座位構(gòu)成,主席臺有624個座位。比賽場地長108米,寬68米,四周是塑膠跑道,場內(nèi)裝有現(xiàn)代化的燈光、音像、通訊設(shè)備和他型彩色屏幕??磁_下有貴賓室、展覽室、研究室、教室、訓(xùn)練房和休息室等。
這里也被更名為先農(nóng)壇體育運動技術(shù)學(xué)校,并沿用至今。
很少再見到喧鬧的球迷,很少再迎接重量級的體育明星,很少再像從前一樣忙碌地承辦農(nóng)運會、全運會、亞運會、奧運會足球預(yù)選賽。只有看臺外墻上貼著殘缺的“第十一屆亞運會”的海報證明著它曾經(jīng)的身價。
如今的先農(nóng)壇體育場已經(jīng)步入老年,不再承受過多大型競技比賽,而是更多地服務(wù)于大眾。它見證了太多的第一次,遺憾的是,它不能再親眼見證第一次在北京舉行的奧運會?;蛟S,以后還會錯過更多的第一次。
人民體育場不要告別 汪從飛
廣州有太多的體育場可以炫耀,但能承載歷史的。只有人民體育場。
公元1906年1月10日。廣州東校場。一群追求時尚的廣東人聚集在一起,有的頭上梳著辮子,有的身著中式服裝、蓄短發(fā),有的則穿著洋人的西裝。是什么把這樣一群形色各異的人吸引到一起呢?這里是第一屆廣東省運動會的比賽現(xiàn)場。
這屆運動會稱之為“廣東省大運會”,以田徑為主,包括跳高、跳遠及跑步等項目,由當時的兩廣學(xué)務(wù)處主持大會。史料考證這是中國最早的、真正具有現(xiàn)代體育運動會意義的省級運動會之一,從時間上看,它比第一屆全國性運動會還早4年。而東校場,也成了中國近代史上最早的公共體育場之一。
在這里,中華國民政府打響了北伐第一槍:在這里,見證了第一次國共合作運動。1926年元旦,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后,在此舉行盛大閱兵式和反帝大游行,參加民眾達30萬人,毛澤東等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人參加了閱兵式和反帝大游行。
新中國成立后,飽經(jīng)滄桑的東校場,改名為廣東人民體育場。
上世紀80年代初,霍英東先生率領(lǐng)香港足球隊來廣州比賽的期間,帶來了何賢、曾憲梓等一批香港企業(yè)家。他們與其說是看比賽,不如說更多地在了解當時國內(nèi)的政策變化,了解廣東的狀況,尋找隱藏的商機。這些企業(yè)家住在白天鵝賓館,停留和交談最多的地方,卻是東校場。
曾幾何時,隨著廣州城市建設(shè)的發(fā)展,廣東人民體育場所在的地段價格飛漲,有人動議:拆掉它,開發(fā)這寸土寸金的土地。所幸,廣東省和廣州市的決策者把它看作廣州體育文化的活文物,著意保護和發(fā)展。據(jù)悉,廣東人民體育場已經(jīng)定位為未來廣州亞運會的比賽場館之一,將撥款1000萬進行更新維修。
民園:81年樂與路 張志明 李錦河
天津民園體育場就像一位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見證了天津現(xiàn)代體育81年的興衰沉浮。
1914年,英國工部局為達到向外擴張其租界地的目的,強占原墻子河以北,南到馬場道一帶。這一大片土地本為低洼鹽堿地,此地人稱“民園”。民園體育場也由此得名而來。
1926年初,英工部局在此修建了鐵柱柵欄圍墻。場內(nèi)西側(cè)建有不足百米的木質(zhì)和水泥看臺,看臺前修6條200米直線跑道,并辟500米6條跑道的田徑場地和兩個足球場。這是根據(jù)當時的國際標準設(shè)計的。當時萬國足球比賽和萬國田徑比賽都在這里舉行的。
抗戰(zhàn)期間,日本人為粉飾太平,召開了“華北交歡體育大會”,當時的偽新民會、教育局曾撥款,在體育場周圍砌上磚圍墻。體育場的縱軸也由南北向,改為東西向。主席臺設(shè)在北面,用磚砌成臺階,場周圍的看臺是用爐灰及沙土堆成的斜坡,田徑場改為400米跑道。1943年冬,場名改為”天津特別市立第二體育場”。此后直到天津解放前夕,體育場維持原狀,無大變化。
1956年,正式恢復(fù)了原來名稱,市長李耕濤親筆題寫了“天津民園體育場”場名。同時,全場進行了大規(guī)模改建:場地四周全部改建成階梯式水泥看臺,能容納觀眾15000人,并重新修建主席臺;新鋪了草坪足球場地,四角用圓木搭起燈光架,成為當時我國第一個燈光草坪足球場地。
1976年7月16日,唐山大地震波及天津,民園體育場搭滿了防震臨建棚,體育活動全部中斷。
1980年至1982年,民園體育場再一次進行大規(guī)模改建。工程由天津市建筑設(shè)計院設(shè)計,由于體育場地形長度所限,為了盡量爭取好的座位,南北看臺設(shè)計為直線看臺。
1985年,民園體育場田徑場又鋪設(shè)標準400米8條塑膠跑道。
責(zé)編 馬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