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座高樓從下種開始,生根發(fā)芽,長成大樹。我不是種大樓的人,只能站在窗口,以欣羨的眼光,看這大樹攢著勁兒拔節(jié),聲聲悅耳。
太陽通宵高照。伺弄高樓的人從前伺弄莊稼,懂得季節(jié)輪回的語言。腳手架上,臂膀紫銅而有力,汗水流多流少,都淹沒不了干活時瀟灑的身姿。所有辛苦和疲憊,從嘴巴斜叼的煙卷里飄走,飄成頭頂舒展的彩云。
傍著大樓的小氈棚里,鄉(xiāng)野情調(diào)恣意地漫溢。灶火通紅炊煙裊裊之后,朝高處大吼一聲,銷魂的腔調(diào)里,便有二群雄性的狼吞虎咽,將粗糙的飯食,吃成滿碗滿碗的愜意。半成陽臺上,各式未洗盡汗?jié)n的衣衫飄擺,渲染家的氣氛。獨身出來的漢子們。瞅一眼就心熱,從枕下抽出黃銅嗩吶,鼓圓腮幫,把個“蘭花花”吹得山響。
我看著大樹長成,枝枝杈杈上,筑起溫暖的巢。棚戶之民如浪涌來,把抑郁已久的心事,從扇扇洞開的窗戶挑出,燃放得花花綠綠。這是收獲的喜悅,而播種者卻黯然。他們背起鋪蓋,去尋找另一畝田垅?;仨劭衾餃I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