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張默、張漢良主編的《中國當代十大詩人選集》(臺北源成文化圖書供應社版)一書,對紀弦是這樣評價的:“紀弦的詩,題材廣泛,表現(xiàn)手法獨特,有個性,風格富變化,在意象上時呈飛躍之姿,在語法上則常曳示一種喜劇的諧趣。他曾組織‘現(xiàn)代派’,倡導詩的現(xiàn)代化,時中國現(xiàn)代詩文之推廣,影響至為深遠?!?/p>
紀弦也寫散文詩,在他一九七八年出版的《紀弦自選集》中就有十七首,《濟南路的落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喜劇的諧趣”這一手法成功運用的典范。
據(jù)作者“后記”,此詩寫于一九六九年六月十二日,“一直沒有拿出去發(fā)表,是因為我改了又改,不僅文字,就連排列形式,也改了好幾遍”。盡管他不承認是散文詩,但它具備散文詩的特征,尤其在排列形式上,全詩五節(jié),每節(jié)不另起一行,全是連排,只在節(jié)與節(jié)之間空一格,以至于散文詩名家秀陶一口咬定它是“很不錯的散文詩”。
此詩的喜劇成分在于:作者把每天一次雷打不動的散步戲稱為“檢閱”,盡管檢閱的不是士兵只是“蒲葵”,他卻煞有介事,津津樂道,盛夸“蒲葵們敬禮的姿勢,不愧為世界第一流的,就連那些‘圓桌騎士’,怕也不能與之相比”。這就顯得滑稽了。
對此,作者還有一個注解:“我乃‘濟南路的生物’是也:從位于二段的宿舍到位于一段的學校,從位于一段的學校到位于二段的宿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風雨無阻;我的活動范圍很少脫離這條‘直線’,所以我的生存空間是一度的,我也就成了個‘一度空間的生物’了?!敝C趣由此生焉!
此作的幽默感還來自環(huán)境的不變與散步者心情的改變,亦得益于語言。如說紅燈依舊:“不比往日更晦暗些,不比往日更明亮些,也不比往日更熱或更寒冷一點?!边@啰嗦是必要的,作者的憨態(tài)因此躍然紙上?!罢垎柛淖兊氖鞘裁?——太陽也不知道,棕櫚科植物也不知道,甚至我的愛犬也不知道。”這重復是必須的,作者的意圖因此昭然若揭。“二十年來,我的心情,確實有了一些變化,但這還是‘屬于詩的’,根本與生活態(tài)度上的‘消極’或‘積極’之類的不相干。”這第三個注解似乎表明:心情的改變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是他寫詩的一種伎倆。一切在變?一切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