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孫繼南先生寄贈,由他編著、山東教育出版社于去年9月出版的《中國近現代(1840—2000)音樂教育史紀年·增訂本》(以下簡稱《紀年》),我正值感冒發(fā)燒。雖病不適,但還是按捺不住欣喜和激動,特地從書柜中找出他原由山東友誼出版社于2000年出版的初版本《中國近現代(1840—1989)音樂教育史紀年》,將二者比較著一睹為快。
記得2000年時,也許是我正在文化部從事藝術教育行政管理工作的緣故,中央音樂學院《音樂大百科》編委會安排由我編撰“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的條目。在編撰其稿過程中,我喜獲孫先生《紀年》的初版本,從中獲益匪淺。誠如他在初版本的“后記”中所說:“研究歷史,史料的大量擁有無疑是第一位的。”而孫的初版本,已博搜廣引,“收有鮮為人知的第一手資料,有作為歷史見證的當事人的追憶,有大量選自辭書文獻的條目和史料”,并“相信它的面世,對中國音樂教育史研究者及音樂教育工作者,都將會有所啟迪和幫助?!弊鳛橐粋€直接的受益者,我在研讀他那本478頁的初版本時,這樣的感受顯然應是最為深切的。事實上,初版本問世以來,也正如作者預計的,唯其具有重要的參考和實用價值,已在音樂教育和音樂史學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其中的資料頻頻被有關學術論著參考引用;部分高師院校還將它作為中國音樂史課的輔助教材,以便學生了解中國音樂教育在20世紀的歷史發(fā)展等等。
令人敬佩的是孫先生并未因而滿足卻步,其后4年中,年邁多病的他殫精竭慮地進一步索隱鉤沉,將史料不斷加以充實,到去年又推出了《紀年》的增訂本。增訂本較之初版本,首先是史料的輯錄上更為完整。這體現在增訂本一是將《紀年》輯錄史料歷史跨度的下限,從原來的1989年延伸至2000年,內容與史料得到相應的增加;二是修正了初版本中的若干不足,進一步提高了資料的準確性與可靠性;三是依據初版本“上編”格式,增補了“下編”所有條目的資料出處及部分條目的“附錄”和“人名索引”,全書的頁碼也相應增加到了669頁。從而將1840年至整個20世紀,中國建立起的由學校系統施教而有別于傳統師徒相授的新型音樂教育歷史,以紀年的形式作了比較完整的勾畫。
其次,盡管孫先生稱《紀年》是史料,但它在編撰過程中,孫先生顯然未將其簡單地進行史料堆砌,還是注入了自己的“工具性”——即方便讀者查閱和檢索使用的編撰理念。一方面,確立了以“大事記”“年譜”的體例,通過縱向的時間“線”排列,逐年、逐月、逐日地順序紀錄了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上所發(fā)生的重要史實,并均列舉了資料出處;另一方面,卷末附有“條目索引”和“人名索引”以便讀者通過其所知曉的人、事的“點”,檢索該人、事的歷史背景。由此根據本書工具性的特點,通過其“線”、“點”結合的編纂體例,為讀者查閱和檢索史料提供了莫大的便利。同時,在卷末還附有“引用書目文目舉要”,實事求是地將其引用的近百種文獻資料進行公布,為后來的研究者在史料上去進一步拾遺補缺、避免重復勞動提供了方便。無疑,這是一本對關注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實或進行相關專題研究的讀者來說,查閱檢索十分便捷的工具書。
《紀年》的又一個顯著特點,是其史料的豐富和扎實。事實上《紀年》有將近一半的篇幅,是“史料附錄”。它不僅在正文中按年列舉了眾多音樂院校、音樂系科和音樂教育團體開辦的時間,以及其它與音樂教育相關的重要史實,更在“史料附錄”中完整收錄了整整100條的史料。其中完整收錄的既有清末、中華民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行政機構有關音樂教育的組織機構、主要施政文件、訓令和會議紀要,及其主辦的重要音樂活動,乃至督學對音樂院校或音樂系科的調查報告;也有眾多教育家對音樂教育的重要論述和主要觀點;還有包括一些影響較大的音樂院校、設有音樂系科的學?;驁F體、講習班的辦學章程,及其教學計劃、教育大綱、教學科目、教師情況和招生簡章等。這些彌足珍貴的史料,為我們認識當時的史實,提供了扎實、具體的佐證。
也許是一種苛求,竊以為,業(yè)余音樂教育是否也應明確納入紀年的視野?這不僅因為業(yè)余音樂教育是介乎于普通音樂教育和專業(yè)音樂教育之間重要的中間層次,同時《紀年》增訂本已涉及的20世紀初期和前期眾多的音樂社團,參與者不乏業(yè)余音樂愛好者,業(yè)余音樂教育即使作為歷史的一種延續(xù),似乎也理應在20世紀《紀年》的后期有所體現:例如學校、少年宮、青年宮、文化館站等機構音樂團體的業(yè)余音樂教育,甚至私人的業(yè)余音樂教育,以及世紀末興起的音樂考級對業(yè)余音樂教育的促進等等。若能增加這些內容,《紀年》對中國音樂教育的勾勒,興許會更為完整些。當然,這只是個人的愚見。
閱讀孫先生音樂教育紀年的增訂本,令人恍若漫步在起自鴉片戰(zhàn)爭硝煙的歷史進程中,其間一代代先賢們?yōu)橹袊滦鸵魳方逃倪M步,篳路藍縷、胼手胝足一步步走來的情景一幕幕撲面而來。雖然孫先生自謙這不是一部音樂教育的歷史專著,但它已經用樁樁件件的史實,將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的概貌進行了初步的描述,無疑是一抹令人振奮的曙光。事實上,它已為有志進行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研究和撰述的后來者,提供了一個博大而又堅實的基礎,猶如完備的建筑材料和初步的框架結構,它可能、也應當將催生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專題或整體研究的豐碩成果早日噴薄而出。
戴嘉枋:中央音樂學院音樂研究所所長、研究員(責任編輯金兆鈞)